第5節 穩重的自殺
「墜樓死亡?」
大谷問道,「會不會是意外事件?」
「這一點很不尋常。」弓江說道。
「怎麼說?」
「在一對情侶剛好經過現場,目擊了這一切。當他們住上看的時候,死者正在板子上「什麼上!」
「在一片突出的木板上,工程用的踏板上。」
「差不多有多高?」
「大約十樓左右。我上去查過了,上面有死者的腳印。」
「這麼說,死者是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墜樓羅?會不會是有人推他?」
「不。據目擊者說,四周並沒有其他的人影。」
天已經亮了。
一大早大谷便接到命令趕往現場。
「這麼說,死者是自殺的羅?」
大谷點點頭道,「看來這不是我們的工作範圍。」
「可是,組長……」
「什麼?」
「沒──沒什麼。」
據目擊女證人的話有些地方令弓江感到有點狐疑。
「大步大步地往前走,好像渾然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十層樓高的木板上。毫不猶豫地向前走──世界上應該沒有這種自殺法吧?可是……。
「死者身上有沒有遺書或身分證件?」
「我們正要查。想等組長來看過之後再做進一步的調查。」說著,弓江掀開蓋在死者身上的布塊。並沒有大出血的現象,但全身遭受強大的撞擊,當場死亡。
「好棒的西裝。」
大谷說道,「訂做的吧?」
「跟組長的同一個牌子的呢?」
「我的是母親大人訂做的。」
大谷說道,「有沒有身分證或駕照?」
弓江搜搜死者上衣的暗袋,接著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您看這個!組長。」
弓江放在手怕上的是一把二二口徑的手槍……。
「手槍!看起來不像是幫派份子呀!」大谷說道。
弓江從死者的口袋中掏出名片。
「──死者身上有名片。叫做「吉川一」。」
「是他本人嗎?」
「是。其他各種卡上也是這個名字。──組長!」
弓江不自覺地喊道。
「怎麼了?」
「你看。這個名片上的服務地點。」
名片上印著「幸福之館事務課長」──。
「「幸福之館」!你好像提起過想調查──」
「是的,地址也一樣。」
「哦!……。「幸福之館」的事務課長也會自殺呀!」
大谷說道,「不過,問題是這把二二口徑的手槍。你去查一下它的來源。」
「是──果然不出我所料。也許那個叫沙奇、岩的男人有什麼秘密。」弓江說道。
大谷微笑道;「你的直覺真敏銳!」
「哎呀,我才比不上你媽咪呢?」
弓江說道。這時候有位警官走過來報告道:
「大谷組長,警車上有您的電話。」
「好。誰打來的!」
「呃──好像是您母親。」
大谷乾咳了兩聲,說:
「這樣啊我馬上去。」
弓江目送著大谷的背影,喃喃說道:
「當兒子真是辛苦。」
如果我有孩子,我絕對不會如此呵護。再說,自己可能會單身地過一輩子……
想到這裡,弓江聳聳肩。
「要想有個兒子」,首先必須有個「可以當父親的男人」。
弓江暫且又把注意力移到眼前的死者身上。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吉川一。──身上穿的確實是上等的高級襯衫,鞋子也是瑞士的名牌貨。
然後……
弓江蹲下來看看吉川的左手腕和右手腕。
對了,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
──吉川手上沒戴手錶。
跟自己想像中的印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弓江雖然無法想像「幸福之館」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可是卻也從未想過竟然是這種樣子!
那個叫做沙奇、岩的男人所特有的神秘感,還有吉川的死。這些在在都讓弓江認為它是一個秘密而且幽暗神秘的地方。
但是,事實上卻──。
天氣清朗的午後。心想怎麼有這麼多如此年輕的女孩在這裡呢?這才想起原來今天是周末。
大概是放學后便直接到這裡來的吧!有些女孩子身上還穿著水兵制服,身邊還帶著書包。──澀谷是一個連弓江這般年輕的女子走在路上也會感到似嫌太老的「年輕人的城市」──。
而「幸福之館」就在這人馬雜沓的市中心區。而且還是坐落在一棟超大型的商業大樓里的呢!
乘著電梯上到五樓,擠在連直走都有點舉步維艱的人群中,好不容易終於在賣場的一角發現一個隔成「幸福之館」的地方。
為迎合高中女.學生而裝飾得類似童話世界的入口,飾品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是這裡嗎?」
弓江訝異地呆立在門口,這簡直就像是遊樂場嘛!
可是,入口處的確貼著以粗大的字體寫看「讓沙奇大師的法力告訴您的未來吧?」的海報,同時近掛著一福和沙奇一般高的版畫。畫中的沙奇身上披著活像吸血鬼似的長披風。
是這裡沒錯。但是,照這種情形看來,怎麼看都像是出現在少女雜誌上,叫做「星星王子」
之類的地方。
算了,反正是職責所在嘛!──弓江從入口走了進去。看見對面桌子前面坐著一個穿著一套正式但嫌古板的洋裝的女孩。桌子上擺著「櫃檯」的牌子,感覺上好像是在銀行寫取款條一樣,桌子的兩側還設有寫字檯,上面擺著筆紙以及「諮商內容」的表格。有五,六個女孩正起勁地填寫著。
「對不起──我想見沙奇先生。」
弓江說道。
「請按照號碼排隊等候。」
說話的是一個皮膚白□,今人眼睛一亮的美少女。
「在哪裡等?」
「那邊有一列隊伍,請你排在後面。」
──順著少女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裡約有十來個少女正在排隊等候見沙奇。
當然,自己並不是來算命的,只要直接出示身分證件,應該可以立刻見到沙奇,但是弓江決定跟那些少女一起排隊,聽聽沙奇的一些事迹。
「謝謝你。」
「不客氣。」少女笑著回答。
但是──排隊等待的隊伍卻不是眼前所見的五六個人而已。事實上差太多了!
隊伍蛻蜓曲折,根本看不到最後。沒辦法,弓江只好順著隊伍找末端,一直往前走……。
隊伍竟然綿延到樓梯口,然後往下延伸。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的當兒,弓江已經順著隊伍從五樓走到了四樓,然後又下到三樓。
到底排到哪裡了嘛!我的媽呀!
最後終於找到隊伍的末端,卻已經是二樓和一樓之間的樓梯間了。
「厲害!」
弓江嘆了一口氣。──這下子到底要等幾個鐘頭呀……。
弓江一站到隊伍後面,很快地又有五六個女孩子跟著排在自己身後。──沒想到沙奇竟然是這麼「出名」!
其他的女孩子大多幾個人一塊來,似乎視這種大排長龍的景象為理所當然地在聊天,或者輪流去買飲料,漢堡。
沒辦法,弓江只好覺悟今天得在這裡耗上一整天。
過了約莫十分鐘,前面的三位一起來的高中少女真了飲料回來,而且不知道為了什麼還買了四杯。
「喏,這給你。」
說著,少女把一杯飲料拿到弓江面前,弓江嚇了一跳。
「給我的嗎?」
「你看起來好像很渴的樣子。」
「謝謝你。多少錢?」
弓江接過冷飲。
「不用了。」
「那怎麼行?」
「我跟家裡要了足夠的錢,包括「諮詢費」在內。──呃,阿姨你也是來找沙奇先生商量事情的嗎?」少女問道。
弓江好不容易從驚訝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連忙擠出一絲笑容,說:
「嗯……啊,是的。……對了,你們常來嗎?」
「是啊,差不多一個月來一次。」
「噢──。很准嗎?」
「原來阿姨是第一次來的!」
「對,對呀!」──.「不論我們有任何的煩惱,沙奇都會很有耐性地聽我們訴苦,而且還會告訴我們該怎麼做比較好。這一點他跟那些詭異而以斂財為目的的算命師不一樣哦!」
「哦?──」
「當然啦,也有替人用符咒教人家該怎麼樣讓心儀的對象喜歡上自己之類的。但是大部份的人只要跟沙奇先生談過以後都會覺得心情開爽許多。」
「這樣啊!那,他是個很好的人羅!」
「嗯!他很值得信賴。而且絕對會替我們保守秘密。」
在聽女孩講話的當兒,弓江慚慚覺得有一股落寞的情緒籠上心頭。──當然,她所謂的「煩惱」其中有一些是絕對不可以對老師或父母提及的。弓江也經歷過這樣的少女時代,很了解這種心情。但是,聽這些少女的談話內容可知她們壓根兒就從未想過要把「老師」或「父母」當作談心的對象。
「我說啊,我爸媽忙得要命,哪有空跟我講話談心嘛!」
「對啊!」
少女們異口同聲地互相點頭附議。
「我以前曾經把煩惱告訴前任的導師,沒想到那位老師竟然在教職員會議的時候僻哩啪啦地全講出來,害得我的朋友就此跟我絕交。」其中一位少女說道。
哎!……,也許那些當老師的,無法作「大人的判斷」的人愈來愈多了吧。
──隊伍以比想像中快得多的速度向前推進。
因為,好像每一個報名諮商的人旁邊總有五六個陪著來的人。弓江這才鬆了一口氣。
照這種倩形看來,大概不用等到半夜了。
正當弓江跟前面的「三人組」少女談得正投機的時候,有個女人從樓梯上走下來。
弓江的眼光突然被那個女人吸引住。
「啊,俱子!」
弓江喊道。「你是俱子吧?」
那個女人聽是聽見了,但一時卻無法回過神的神情繼續往下走,過了一會兒,那個女人才回過頭,說:
「──你是弓江?」
「是,果然是你!好久沒見了,不是嗎?」
弓江跟江藤俱子是高中同學,兩個人很要好。
「你看起來神采飛揚的。」
江藤俱子雖然這麼說,但她本人卻顯得無精打採的。
「你現在在做什麼?在工作吧?」
「現在嘛──無業游民。」
俱子略顯落寞地微笑道,「弓江,你還在當刑警吧,跟以前一樣!」
聽到俱子這麼一說,前面的三位少女同時驚呼了一聲「嗄──!」
「嗯,可以這麼說啦?」
弓江說道,「我們找個時間見個面嘛!」
「再過一陣子吧。──抱歉,我趕時間。」
「嗯,那再見了──」
弓江有點擔心地目送著江藤俱子近乎逃走的背影。
如果是真的趕時間,那麼剛才從樓梯下來的時候就應該很趕才對吧,──俱子怎麼好像不想跟弓江說話的樣子呢?
俱子……難道俱子也是來這「幸福之館」的嗎?
從這一點看來,俱子的樣子看起來並不怎麼幸福……。
「喂,阿姨,你真的是刑警嗎?」
前面的三名高中女生問道。
「嗯,是啊!」
「哇哇,真帥!」
「哪有。任何工作還不都是差不多。」
「刑警也會仰賴占星之類的嗎?」
「是啊?」
弓江點頭道,「我想請他幫我算算看嫌犯躲在哪裡。」弓江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