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擊昏警督
房裡的人都緊張地注視著曼納林。廚房門開了一條縫,就停住不動了。
曼納林唰地從口袋裡拔出手槍。
這時候砰然一聲響,廚房裡什麼東西被砸碎了,緊接著一聲叫喊,隨後又響了一槍。
曼納林猛然把門推開,有兩個男人在窗口附近格鬥。一個個子矮小,皮膚黝黑;一個身材稍高,膚色白皙。矮個子企圖爬出窗口,高個兒拚命抓住他的脊背,不讓他逃跑。
一支手槍落在地板上。金髮白膚的男子就是拉爾夫·哈里森。
曼納林向前一個箭步,把那個想要逃跑的男人摔在地上,那個人目瞪口呆地立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這個傢伙是誰?」羅比問道。
哈里林說。「他就是早先攻擊我的兩人中的一個,我是為了達夫妮來看你的。」哈里森繼續說。「我想她一定是遭到不幸了。」
曼納林走到那個橫向在地板上的男人跟前,一把抓住他的外套衣領,拉起來,讓他傾倒在椅子上。
曼納林恩威並用地說:「我可以把你送到警察局去,也可以經輕地扣下板機給你一槍,自衛是正當的。放聰明些,說吧,誰派你來的,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個男人用驚嚇的聲音交代,說他叫迪克森,象利格特一樣,替一個叫里德的人賣命。
曼納林問道:「你為什麼襲擊哈里森?」
「也是里德叫我乾的。」
「你坐在汽車裡向我開槍。」
「我沒有開過槍!那個向你開槍的人,說他把你幹掉了,他向里德報告時我在場。後來里德發現你沒有死。」
「他是從哪裡得到這個信息的?」
「有人打電話告訴他的。」
「所以就派你來幹掉我了?」曼納林冷冷地說。「還有誰替里德賣命?」都叫什麼名字?」
「我不全知道。」迪克森說。
曼納林說:「把你跟里德碰頭的那個地名告訴我。如果你說真話,我會給你好處的。」
迪克森咽了口唾,說:「給我五十英磅和一次活命的機會,我就這點請求,曼納林先生。」
「你說了之後我們就達成協議。」
迪克森說:「好的,好的。」他斷斷續續地說了起來。
奇坦林掏出一個舊本子、記下姓名和地址。
「就這些,」最後迪克森咕噥道。
曼納林說,「羅比,把他帶到洛娜的書房去,綁上他的手腳,等證實他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再放了他。」
「好,」羅比說。
門鈴響了。羅比把迪克森朝著通向頂樓洛娜書房的樓梯推去。曼納林向他示意動作要快,一直等到他們消失在天花板的口道里。曼納林才去開大門。布里斯托出現在門前,有兩個人陪著他,他們的表情非常嚴厲,對他遲遲不來開門感到不滿。
布里斯托走進屋裡,一聲不吭,直視著曼納林。
「哎,曼納林?你雇傭出租汽車司機希格斯,今晚為你開車了,是吧?」
「是的。」
「他在哪裡?」
「不知道。」
「你知道得跟我一樣清楚,他的頭部中了顆子彈。可能槍是對你開的。你把屍體從樓前搬走,把汽車擱在一英裡外的地方。」布里斯托停頓了一下,然後向曼納林宣布:「我現在把你和你的妻子帶到警察局去。你最好帶足晚上穿的衣服。」
羅比從閣樓上下來,踩得樓板發出的僻啪聲響,打破了房裡的寂靜。他興高采烈地說:「我已經欣賞了洛娜的每一張油畫,的確都是一等作品!」
布里斯托朝閣樓瞥了好幾眼,接著依次對加里勒、羅比、奇坦林和哈里森逐個打量了一下。最後,將目光落在哈里森身上。
「哈里森先生,你在這兒呆了多長時間了?」
「大概半個小時吧。」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我為肯納德小姐擔憂,曼納林先生可能會幫幫我的忙。」
「你怎麼想到他會幫你的忙呢?」
「嗯,他是幹這一行的嘛。」哈里森說。」不管怎麼說,這是私人的事。」
「早晨我要你們每一個都在證詞上簽字。曼納林夫人,我必須請您,以及您的丈夫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
有兩輛汽車停在外面。兩個警察走進一輛汽車,同時布里斯托打手勢,讓曼納林和洛娜坐進他自己那一輛車裡。
布里斯托放開離合器,慢慢開動汽車,讓第一輛汽車遠遠地走在前頭。
他突然說,「約翰讓你冒一次風險,冒一次非常大的風險你願意嗎?」
「什麼風險?」曼納林疑惑地問道。
布里斯托說,「道森在大人物跟前使勁地往你臉上抹黑,讓他們深信你就是謀殺兇手,他這個陰謀看來已經得逞。他們為了幹掉你,而錯殺了希格斯。希格斯事件只是把你帶到警察局去的借口,決不是真正的原因。
「這件事發生之後,我們很快就接到一個匿名電話。連汽車的牌子和車號都給了,當然找起來很不費力。你看看這說明什麼?
「於是,我接到上司的命令,逮捕你。但是我相信,為了揪出隱在幕後的真正的兇手,做到這一點,你要比我更容易。但是我不敢想象,你會有膽量把一個刑事調查部的警督擊昏過去,從而逃脫對你的監禁。」
曼納林插話,辯解他說:「我不敢這樣膽大妄為。」
「但是,你一旦進了警察局,一兩天之內是不會釋放你的。還有,我覺得明、後天是關鍵時刻。」布里斯托從車裡拖出一塊街邊石。「怎麼樣?」
洛娜說:「約翰逃出去了,要是找不出什麼證據,怎麼辦呢?也許你會用攻擊警官的罪名來控告他。」
「我會的。」布里斯托承認洛娜的猜測是對的。
曼納林想了想說,「就照你說的辦,比爾,我將把一張寫著姓名和地址的紙條,丟在你身邊座位上。所有這些人都值得注意。如果你把每一個地址都查清了,就有可能挫敗道森的陰謀。」
洛娜說:「約翰,這太危險了。」
「不管走哪條路,都是危險的。」布里斯托說。抓起石頭猛烈地向布里斯托。
「總之,把我擊昏過去。」
曼納林放下石頭,拿起手槍柄朝布里斯托猛擊一下。布里斯托撲通倒在駕駛車座上去。曼納林推開車門,洛娜要跟著下車。
他緊緊地握住妻子的手。
「你不能走,我的寶貝。留下來照料布里斯托,求人來救他,告訴他們出了什麼事。說我一定是瘋了。然後自己去警察局。他們可能不會拘留你。」
「不,約翰……」
「眼下只有這個辦法了。親愛的。給家裡打個電話,快點告訴羅比。要他馬上把迪克森從書房裡弄出來轉移出去。可不能到拉臘比家去。讓他打電話給拉臘比,把迪克森和賴利這兩個人關到別的地方去。警察局很快就會派人去找拉臘比的,他們會去看,看我是不是窩藏在哪裡。」
洛娜說:「但願你這麼做行得通。」
「告訴羅比,不要把這事告訴加里勒、哈里森或奇坦林。這些事做好之後,請他到夜總會去,在那裡聽我的消息。我將用布朗寧這個化名。聽清了嗎?」
曼納林緊緊地擁抱妻子,吻她,然後轉身匆匆離去。
布里斯托一動不動地躺著。
曼納林回到自己剛公寓,僅羅比在家。
「我不能呆很長時間。」曼納林說,「我把布里斯托擊昏了才逃出來,對什麼人也不能說。」
「我會守口如瓶的。」羅比點頭應允。
曼納林從衣櫃里拖出一隻舞台上用的小小的化妝匣,直起身子。
「我想洛娜會被他們放了的。現在他們肯會緊緊盯住你,除了你,我沒有什麼信得過的人了。」
「要是警察轉回來……」
「現在恐怕還不會。幾小時后,你要損失一輛租來的沃克斯霍爾·維克托牌汽車。別把這輛汽車的事告訴別的人。」
「我一定把它完全忘掉,」羅比說。
「以後有個叫布朗寧先生的,他會跟你聯繫。我就是那個布朗寧。」曼納林重複了一遍他跟洛娜說過的話,一邊把小小的化妝匣、一雙薄棉手套、一條深藍圍巾和一件舊衣服以及一個包裹。
「約翰,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跟道森周旋。」
羅比說;「你別替我太操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羅納林穿上一雙高爾夫球鞋。
「我把布里斯托打昏了,為此,我起碼得坐上十年牢。除非我提出正當的辯護,我冒的風險比想象的還要大。你照顧好洛娜,對加里勒要控制住感情,但您在事情了結前,你還不會完全墜入情網。」
他收拾完畢,關上匣子,把它從床上推起來。
他們走出大門。
曼納林鑽入汽車,起動馬達,駕車離去。
曼納林把租來的沃克斯霍爾·維克托牌汽車留在維多利亞廣場,疾步向汽車間走去。
他打開大門,走進屋裡,擰亮電燈,然後仔細地化裝,化裝完畢。他驅車離開廣場,給拉臘比打了個電話。
「你已經接到懷特先生的電話了嗎?」曼納林問。
「接到了,先生。」拉臘比還是象以往那樣平靜。「我已經戈爾德斯·格林大街上的一個地址給他了,那裡非常全。我自己留在這裡,預防警察叫我。那個地址是……」
曼納林按照拉臘比說的地址,找到那間小屋。他推開一扇窗戶,縱身躍了進去。迪克森在樓上的一間房裡,身上綁著繩子,嘴裡塞了布塊,賴利關在隔壁。曼納林給賴利解開繩子,給他喝了點水。
「你知道一個叫迪克森的人嗎?」
賴利點了下頭。
「他的名聲怎樣?」
賴利搖頭說:「他們那伙人的名聲,沒有一個好的。」
「那你為什麼跟他們一起鬼混呢?」曼納林問道。
賴利長嘆一口氣,表示一言難盡。
「你知道里德為誰效勞嗎?」曼納林問。
「誰給他錢多,他就替誰賣命,」賴利說。
「你聽到過一個叫道森的人嗎?」
「沒有。」
曼納林說:「他是個個子大大的、壯實的男人。下巴象把鏟子,一雙灰色眼睛……」
「道森!?」賴利回憶道。「你說的這個人,不象是道森,而是盧克·凱恩!」
「是嗎,」曼納林深感詫異。「你很了解凱恩嗎?」
「不,不能說我了解他,但我見過他。」
「他住在哪裡?」
「靠近洛德板球場,」賴利回答。「約翰斯·伍德大街德魯·克雷森特81號。」
審訊完畢,曼納林才知道,道森就是那個他要追蹤的,躲在幕後指揮的,最危險的人物盧克·道森,他在政府部門已經安插了自己的耳目,他在打手賴利和大惡棍里德這些人面前化名叫凱恩,他這樣做顯然是用意險惡的。
「好吧,」曼納林說,「我相信你。」他認為賴利剛才說的是真話,但他還是把賴利的手腕綁來。「你有什麼話要對你妻子說?我可能要在那裡呆上一到兩天,可能還要帶一個姑娘去。你應該想辦法使你的妻子相信,我是誠實的人。」
賴利猶豫了一下,然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你可以把這隻戒指帶去。」
曼納林說。」事成之後,我將給你一次寬恕的機會,放心吧,你妻子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
十分鐘之後他離開了小屋,這時已經快四點半了。
當他抵達約翰斯·伍德大街道森住的那幢樓房時,黎明前,東方地平線上呈現出的一條灰白色帶,已經劃破了夜幕。出租汽車已經在大街上兜生意了。曼納林打開通向花園的大門,隨手關上門,敏捷地朝樓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