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4、兩個張波
這是一個靠近緬甸的邊境縣,為行文方便,我們姑且稱之為騰縣。騰縣縣城的規模及發展情況與經濟、文化頗為發達的內地相比,只算得上古船縣下面的一個普通鄉鎮。
趙平雄與李彪在當地公安人員的幫助帶領下,查閱了張波留下的檔案存根,走訪了縣城關小學的有關領導、教師。事實證明,此前確有其人,家庭出身、父母歷史、工作情況、生活閱歷跟古船檔案所載並無兩樣。
然後,他們又多方打聽,輾轉找到了張波的前妻杜娟。
杜娟在一家造紙廠工作,現已再婚,重建了一個新的家庭,並生下了可愛的兒子壯壯。
為不影響杜娟的家庭和睦,趙平雄與李彪在她白天上班的時間,通過工廠的保衛人員從車間叫出了她。
一番介紹過後,他們就問起了張波過去的一些情況。
可是,杜娟卻繞開了他們的問題,十分謹慎地反問道:「是不是他過去的老毛病又犯了?」
「什麼老毛病?」
杜娟看了看面前的幾位民警,想了想,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就如實說道:「張波過去吸毒。」
「吸毒?厲害嗎?」
杜娟點點頭:「一段時間吸得相當厲害,把咱們的家當都快吸光了。」
「你們就為這離的婚?」
「是,又不全是。」
「還有其他原因嗎?」
這時,杜娟的臉突然間就紅了,她低下頭,囁嚅著說道:「他……他不像個男人,我跟他結婚兩年,沒有懷過孕……」
這時,趙平雄掏出一張照片遞過去,說:「你看看,你前夫是不是照片上的這人?」
杜娟接過看了又看,最後肯定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他。」
「你知道他老家古船還有什麼親人嗎?」
「沒有聽說。」
調查至此,一切似乎都得到了確認。
趙平雄與李彪相互遞了一個眼神,站起身,準備告辭離去。
杜娟突然說道:「你們回去了,請一定轉告他,希望他再也不要吸毒了。那樣的話,會毀了他一輩子的。我心裡只希望他變好,只要他不吸毒,是能夠變成一個真正男人的!」說著,眼圈就紅了,突然地,她身子一轉,衝出屋去。
看得出來,她對張波仍存有一份真情。不管怎樣,兩人畢竟夫妻一場啊,一夜夫妻百日恩呢。瞧著杜娟遠去的背影,趙平雄心裡這樣想道。
在騰縣連續奔波了兩天,要查要訪的事都已做了。於是,他們返回古船了。
臨行前,趙平雄又做了兩件事:一、將張波的檔案存根複印一份帶回;二、向騰縣公安局有關領導和部門一再托咐,只要發現張波的什麼新情況新動態,請一定及時告知古船縣公安局。
然後,他們倆就踏上了歸途。
坐在顛簸的客車上,前後左右地搖晃不已。
李彪嘆了一口氣說:「看來咱們這回又是白跑了一趟。」
趙平雄沉默不語,只是一個勁地抽煙。
過了好一會,他將煙蒂使勁地扔出車窗,吐了一口唾沫,緩緩地說道:「的確是有一個張波,也確實是調回了古船縣,這已沒有半點可疑之處,現在就只剩下一個疑問了……」
「一個什麼疑問?」李彪趕緊問他。
「就看古船的張波是不是讓別人給冒名頂替了,如果古船與雲南的張波同屬一人,那一系列殺人案就絕對不是他乾的。」
剛剛返回,他們就知道專案小組又發現了一條新的線索。
25、神秘幽會
自11月26日凌晨的兇殺案發生至今,罪犯再也沒有採取過什麼新的行動。但是,警方吸取上次教訓,為防萬一,有關防範工作不敢有半點鬆懈。他們對馬立本的住宅,每天都布有警察對其進行嚴密的監護。
這天晚上,偵查員戴紅興剛剛換班接哨不久,突然發現一條黑影竄進了馬立本住宅所在的第三單元樓房。他看了看錶,12時過10分,就趕緊尾隨著進了樓道。
黑影上到四樓,站在了馬立本住宅大門前,機警地望了望四周,然後伸出右手,輕輕地一拉,防盜鐵門就開了。又輕輕地一推,裡面的木門也開了。黑影身子一側,就鑽了進去。
小戴急步上樓,緊緊地貼著防盜鐵門朝里望,可什麼也發現不了。
怎麼辦?小戴急了,又無計可施。根據剛才發現的情況推測,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進屋的黑影對房門內的主人徐環環一時不可能構成生命威脅。兩道房門一拉一推即開,顯然是事前有約,房主有意虛掩的。
既然一時不會發生意外,小戴就趕緊下樓,來到一個隱密之處,打開對講機,與公安局指揮中心聯繫。
「001,001請回話,我是018,發現新的可疑情況。」
「018,我是001,尋呼已收到,發現了什麼新的可疑情況,請趕快彙報。」
於是,戴紅興就將剛才的發現作了詳細彙報。
指揮中心很快下達指令:「請繼續監視,一旦發生意外,可採取果斷行動。現有005、009、012正在向你靠攏,請你們密切配合,掌握主動,隨機應變。」
「018知道了。」說到這裡,小戴就關了對講機。
他趕緊上樓一邊認真地監視,一邊焦急地等待著戰友的到來。
屋內沒有半點異常,客廳里的燈光也滅了。他輕移腳步,將耳朵緊緊貼在防盜門上,裡面似乎什麼聲音也沒有。
怎麼辦?
戴紅興不敢貿然行動,只得守護在門外,嚴密地監視著屋內的動靜。
一旦發生響動與驚叫,那就不顧一切地衝進去,小戴暗暗地想著。
不一會,代號為「005」、「009」、「012」的其他三名警察也相繼趕到。經商量,他們四人分成兩組,留下「005」、「009」繼續在門外監視,戴紅興和「012」下樓守望並隨時與指揮部保持聯繫。
樓下小組抬頭盯著四樓搜索,很快就發現了卧室窗口透著的朦朧亮光。窗口掛著一層百葉窗帘,遮得嚴嚴實實的,室內的情況無從知曉。
「看來裡面正在進行著一場幽會呢。」戴紅興對「012」說。
「你能肯定那是個男人?」「012」問。
「絕對是個男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能擔保他不是來殺害徐環環的?」
「不像。」
「也就是說,徐環環瞞著馬縣長另有一個情夫?」
兩人正小聲地交談著,突然地,窗口的燈光就熄了。整個樓房頓時一片漆黑,一星半點亮光都沒有了。
「看來那個情夫要過夜了。」「012」說。
「咱們怎麼辦?」戴紅興問。
「我也拿不準,還是請示指揮部吧。」
對講機打開,很快就接通了訊號。總部命令,嚴守監視崗位,不要輕舉妄動「打草驚蛇」,一旦發現新的情況,立即報告。
一直等到凌晨五時,窗口的燈光又亮了。
指揮部立即命令:門外小組撤下,跟蹤即將出來的那個男人;樓下小組繼續監視馬立本住宅。
不一會,那個與徐環環同宿一夜的男人終於出門。他朝四周張望一番,邁著輕捷的步伐,像個幽靈般地飄蕩遠去。
他飄出縣政府宿舍大院,飄上大街,最後飄進了縣第一人民醫院。
監視小組緊跟不放,盯准了他閃身進去的那間屋子。
經調查確認,與徐環環通姦留宿的男人為縣第一人民醫院醫師鄧修良。
26、橫生枝節
經多方了解,所掌握的有關鄧修良的基本情況如下:
鄧修良,45歲,古船縣西河鎮高潮村人,現為第一人民醫院門診部醫師。身高1.71米,體重70公斤左右,血型O,嗜煙酒,喜穿農家布鞋。家庭關係一直不和,曾與原來的農村妻子鬧過多次離婚,而終未離成。但兩人一直分居,雖未正式辦理離婚手續,其夫妻關係已名存實亡。
由此可見,鄧修良不僅具有行兇作案的犯罪動機,其生理特徵、生活習性也與推測中的罪犯相符。
從工作性質與生活閱歷等方面的情況來看,鄧修良不可能與馬立本產生什麼直接的矛盾衝突,如果有仇,也只有兩種可能:一、他與徐環環的通姦事實被馬立本抓獲或覺察,對鄧修良私下裡有過嚴厲的懲罰;二、鄧修良急欲達到與徐環環在一起生活的目的,而馬立本則成了他道路上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一個不共戴天的死敵。出於以上兩種情況所產生的仇恨,鄧修良便開始報復了。
如果僅只為達到結婚的目的,害死馬立本一人即可,他有什麼必要在此之前殺害馬立本的一對活潑可愛的兒女呢?
鄧修良謀害馬立本,並不排除徐環環參與其中的可能。但是,如果涉及到殘害她的兒女,那麼這個兇手,也必定是她的仇人。再則,如果徐環環知道了鄧修良殺害她兒女的事實后,鄧修良不僅達不到與徐環環結婚的目的,反而會激起她的復仇心理,將他推上審判台。果真如此,那不成了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嗎?鄧修良還沒有愚蠢到這種程度吧?
然而,又不能排除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鄧修良在造成與徐環環通姦的事實后而向她求婚,徐環環為了兒女,為了自己的聲譽,為了顧及馬縣長的面子,雖願保持來往,但不肯離開兒女、家庭而與他結合。鄧修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為了斬斷徐環環的難捨之情,便偷偷地瞞著她,獨自一人開始了一系列毒辣殘忍的謀殺兇案。
還有,鄧修良是什麼時候與徐環環認識來往並勾搭成奸的呢?徐環環有著身居高位的丈夫,有著一對可愛的兒女,生活不可謂不幸福,她為什麼要甘冒身敗名裂的危險而與另一名各方面都不甚出眾的普通醫生通姦呢?
為了儘快弄清有關事實真相,專案組決定不再迂折迴旋,而是立即傳訊徐環環。
與此同時,對張波的最後一道確認工作———比照、鑒定原檔案存根中所留字跡的結果也出來了。事實證明,現古船縣實驗小學張波的字跡與原雲南騰縣城關小學張波的字跡出自同一人之手。
對著檢驗報告單,趙平雄看了又看,最後只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將單子頹然地放在一旁。
李彪寬慰他道:「排除了一個張波,幸而又出現了一個鄧修良。不然的話,我們可真是無路可走了。」
趙平雄說:「不知怎麼回事,我總覺得張波身上有什麼問題似的。」
「我也覺得他是有問題,比如說吧,原來吸毒,現在連一支香煙也不吸了;原來不像一個男人,可現在卻常常亂搞男女關係。」
「其實,如果按常情推理,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趙平雄一邊說,一邊又將鑒定單拿在手中,「他為了下決心戒毒,就遠離了毒源所在地,調到內地一個基本上與毒品絕緣的地方;為了防止再次染上毒癮,他乾脆連一支香煙都不吸了;而毒癮一戒,他的性功能也就恢復了,一旦恢復,就變得十分強烈,彷彿要對過去的不足進行補償似的,他盡情地施展著原始的本能,發泄著心中的慾望,展示男人的雄風……我認為這都是很正常的……」
說著說著,趙平雄又陷入沉思。
「而這些,都屬於他個人的私生活範疇,與我們這件案子沒有關聯。」李彪道。
「是的,是無關,我們也管不著,或者說,根本沒必要去管。」
「不管怎麼說,對張波,我們暫時要把他擱在一邊了。」
「是的,我們馬上就要傳訊徐環環了。」趙平雄說著,扯了扯制服,振作起精神,將風紀扣扣嚴,與李彪一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