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猶大之窗的形狀
就算是老貝利拱頂上那尊鍍金的正義女神像從屋頂上滑下來,出現在這裡,大概也不會比目前的狀況更叫人驚訝。不過胡彌醫師今天看起來不那麼爽快而平凡,卻是一臉病容。儘管他一頭黑髮仍然像平常一樣梳理得十分平整,但紅潤的臉色不見了,那對敏感的小眼睛緊張不安。看到艾芙蓮和我坐在火光中時,深感畏縮。
「沒關係,孩子,」H.M.讓他安心地說道。H.M.已經坐回桌子旁邊,用一隻手遮在眼睛上方。那位醫師的目光很本能地望向窗口,也就是想要他去的那棟大樓的方向。「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其中一位我想你昨天已經見過了。坐下來抽支雪茄煙吧。炮兵部隊有句話說:『靶子越近,你越安全。』你這樣就在巴梅·包德金眼皮下面,沒問題的。你可以到外面旁聽席入口去排隊,然後跟著那些看熱鬧的人走進法庭,就坐在巴梅的頭頂上,他也不會曉得你比中國離他近點。」
「我——呃——知道這一點,」史本賽帶著一絲苦笑回答道。他在椅子上坐得很挺直,他那粗短的身子有種很奇怪的尊嚴。他沒有接受H.M.給他的雪茄煙,而是兩手平放在膝蓋上坐著。「說句老實話,我整個上午就坐在旁聽席上。」
「啊哈。我很確定我看到你在那裡,」H.M.滿不在乎地說。對方的臉色更白了些。「這也不是什麼新招了。查理·皮斯就曾經去旁聽哈布隆因殺人罪受審,而實際上那個人就是皮斯【CharliePeace(1832,1879),惡名昭彰的英國盜賊,犯罪無數,最後就擒,伏法之前向教士告解,承讓兩年前犯下殺警一案,而造成哈布隆被誤判處死。哈布隆受審時,皮斯曾前往旁聽。——注】殺的。說句老實話,你比我想象中大膽多了。」
「可是你並沒有——說出來?」
「我討厭在法庭上造成騷動,」H.M.吸了下鼻子,看著他的手指,「會擾亂了那種很舒適的氣氛,以及那種智力上的平衡感。不過,這話離題了。我想你昨晚得到我的消息了吧。」
胡彌醫師把帽子放在地板上,再將那把傘小心地靠在椅子邊上。
「重點是你已經把我找到這裡來了,」他回嘴道,但話里並沒有火氣,「你現在能不能回答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到哪裡會找得到我呢?」
「我並不知道,」H.M.說,「不過我一定得試幾個最可能的地方。你逃跑了,可是你還有時間寫一封很長、很小心、很有分量的信給你的侄女;要靠飛機或車船儘快脫身的人通常都不會有時間來做那件事。你知道他們會追捕你,而蔑視法庭又是重罪。這件事只有一個借口——就是身染重病。我想你大概直接跑去找你的朋友崔甘農,藏身在他那間療養院里的床單和水袋之間。你現在大概可以拿得出一張證明,說你昨天病得有多重。我以前就說過好多次,追蹤這檔子事,不過就是美化了笨小孩找馬的老故事而已:『我只是想如果我是一匹馬的話,我會到哪裡去;我去了那裡;它就在那裡。』我送了個信到那裡給你,你就在那裡。」
「很奇怪的信啊!」史本賽狠狠地瞪著他說。
「不錯。現在是我們談正事的時候了。我想至少有一個人是你不願意看到給絞死的。」
「你是說我自己?」
「對,」H.M.同意道,一面把遮著眼睛的手拿了下來。他把他那隻很便宜的大懷錶取了出來,放在桌子上。「你聽我說!大夫。我可不是在唬你。如果你以為我是在唬你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不過在十五分鐘之內,我就該到法庭里了。今天下午我會結束為吉姆·安士偉所做的辯護。提醒你,我並沒有說一定是那樣——可是,等到我講完,我想打賭的賠率是一百比六,說你會因殺人罪被捕。」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用手指敲著膝蓋。然後伸手從裡面的口袋掏出一個煙盒,取出一支香煙,有點狠狠地啪的一聲把煙盒蓋上——好像他是在把另一件事宣告結束似的。等他開口說話時,他的聲音很平靜。
「你是在唬我,我先前就在懷疑,現在我確定了。」
「如果說我知道那個列印台和那套高爾夫球裝以及其他的東西,真正藏到了哪裡;而現在全都在我的手裡了,這是在唬你嗎?」
H.M.用同樣不動聲色的表情把手伸進他自己的口袋裡。他取出一個放在普通鐵盒裡的黑色列印台,一個刻了某人名字的長形橡皮圖章;把這兩樣東西丟在桌上那幾個盤子中間。我已經是第一百次想不通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尤其是在H.M.的手動作那麼暴烈,臉上卻完全不動聲色的強烈對比之下。胡彌醫師並沒有太吃驚,反倒很沮喪而不解。
「可是親愛的先生……不錯,當然啦;可是這又怎麼樣呢?」
「怎麼樣?」
「奎格利博士,」對方冷冷地回答道,「今天在法庭上已經把我的人格破壞殆盡。我想我們也只有接受他的判決。就算你能把所有這些有意思的證據,一樣一樣全拿出來,除了已經證明的事情之外,還能證明什麼別的呢?一個已經淹死的人就不會再怕風浪了。」他臉上露出一抹笑影,完全不像他以前那樣的笑臉。「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朗凱【KaiLung,推理作家恩尼斯·布拉瑪筆下的一個假中國人,說話幽默風趣,妙語如珠,以他為主角的系列作品極受歡迎。——注】的名言,可是,既然我已經因為另外一件事等於遭到了判決,我也就不在乎你再搞些什麼無聊鬼花樣了。」
他用力地擦著一根火柴把煙點上,H.M.繼續瞪著他看了一陣子,然後表情變了。
「你知道,」H.M.緩緩地說道,「哎呀,我開始相信你真的認為安士偉有罪了。」
「我很確定他有罪。」
「昨天晚上你寫信給瑪麗·胡彌,發誓說你看到行兇的經過。你願不願意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對方把他香煙上的煙灰吹掉,將煙直立起來。「照規矩講,我向來反對錶示任何意見,哪怕是談天氣。我只能告訴你這一點。在這整件事情里,最——最讓我搞不清楚,也——不錯,最讓我生氣的一件事,」他猛地比了個手勢,「就是我完全什麼事也沒做!我想要幫艾佛瑞,我想要幫瑪麗。我承認那很不合道德規範,我相信那是為了所有人好……結果怎麼樣?我遭到追捕!不錯,先生,我要再重複一次:追捕!可是就在昨天,我被迫逃走的時候,我還想幫瑪麗的忙。我向她承認說我在艾佛瑞要求下提供了藥物。同時我也不能不指出詹姆士·安士偉是個殺人兇手;而且,就算我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也要叫他殺人兇手。」
儘管這個人講那些愛不愛的陳腔濫調,但他的真誠卻強烈到蓋過了他聲音中的自憐。
「你看到他行兇嗎?」
「我必須保護自己。如果我只寫那封信的第一部分,你就會把信呈堂,而那很可能就救了安士偉——一個殺人兇手。所以我一定要確定你不會把信送上法庭。」
「哦,」H.M.用另一種口氣說,「我明白了。你故意加進這段謊話,讓我們不敢把那封信當做證據。」
胡彌揮手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他的神情變得更為平靜。
「亨利爵士,我冒著相當大的危險到這裡來,是為了要取得像我已經得到的那麼多消息。很公平,呃?這樣的確很公平吧?我希望知道的是我在這個案子上的法律地位。首先,我有一張昨天病重的證明——」
「是由一個就快註銷行醫資格的醫師開出來的。」
「可是目前他還沒有失去行醫資格,」對方回答道,。要是你堅持要用技術性用語的話,我也就一定會用到。你知道,我今天上午的確到了法庭上。第二,檢方已經放棄了找我當證人的想法,而他們已經結辯了。」
「一點也不錯。可是,辯方還沒有結束,你仍然可以給傳來當證人;不管是為了哪一邊都沒關係。」
史本賽·胡彌小心翼翼地把香煙放在桌子邊上,兩手交握。
「亨利爵士,你不能傳我當證人。如果你那樣做的話,我只要五秒鐘就能把你整個案子給轟得粉碎。」
「哦呵?所以我們現在是在爭論怎麼和解撤回重罪告訴,是嗎?」胡彌的臉繃緊了,他很快地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可是H.M.那無神的兩眼中只有一絲邪惡的表情。「不用擔心,」H.M.繼續說道,「我是相當不正統的,更不用說是很不老實了。你真有那麼叫人難以置信而大膽的厚臉皮來威脅說,只要我敢把你找回來作證,你就會上證人席去說你親眼看到行兇過程的故事嗎?喔!說老實話,,子,我還真佩服你。」
「不是的,」胡彌鎮定地說,「我只要說實話就行了。」
「從你嘴裡說出來——」
「不是,那沒有用,」對方說著,帶著很危險的表情豎起一根手指,「你知道,今天早上已經說了那不是一個道德法庭,因為瑪麗有那種不當行為,並不構成她對謀殺案所作證詞不足採信的理由。那麼因為我打算無動於衷地把一個勒索者送到他該去的地方(我可以向你保證,英國人聽起來並不會覺得這有多可惡),也沒理由就此認定我對一件謀殺案所做的證詞不足採信了。」
「啊哈,要是你那樣恨勒索者的話,為什麼現在又想來勒索我呢?」
胡彌醫師深吸了一口氣。「我真的不是在勒索你。我只是告訴你——不要傳我做證人。你整個案子關鍵就在一截不見了的羽毛上。你曾經一再地,甚至一成不變地大聲問每個證人:『那截羽毛在哪裡?」
「怎麼樣呢?」
「在我手裡,」胡彌醫師簡單明了地說,「而且就在這裡。」
他又把他的煙盒取了出來,從一排香煙底下,很小心地抽出一截藍色的羽毛,大約一又四分之一吋長,一時寬。他同樣小心地把羽毛放在桌子上。
「你會注意到,」他繼續說道,在一片沉寂中,H.M.臉上始終像平常一樣不動聲色,「邊緣比另外一截要不整齊些,不過我想兩者會相當密合的。這截羽毛在哪裡?上帝愛你,當然是在我這裡!是我在兇案發生的那天晚上在書房地上撿起來的。不是本能地認為這是線索,而是出於愛整潔的本能。我為什麼沒有拿給別人看呢?我看得出你準備問這個問題,先生,你可知道只有一個人對這截羽毛有興趣嗎?那就是你。警方不感興趣,也從來沒把這當回事——跟我一樣。說句老實話,我根本都忘了這件東西了。可是,要是把這截羽毛當證據的話,你就會知道結果了,我有沒有說服你呢?」
「有,」H.M.說著露出開闊而可怕的笑容,「至少你說服我了。你說服我相信你畢竟知道猶大之窗的事。」
史本賽·胡彌很快地站了起來,他的手把桌子邊的香煙碰掉在地上。他出於愛整潔的本能,立刻一腳踩了上去。這時門上又響起了敲門聲。這回門開得比較魯莽。魯道夫·傅來明在低低的粱下彎著身子,把他箕張的紅鬍子伸進房間——話說了半句就停了下來。
「我說呀,梅利維爾,他們告訴我說你——哎喲!」
就好像一步沒跨出似地,傅來明瞠目結舌地站在門口。雖然格調不同,他也和史本賽·胡彌一樣愛打扮:他戴了頂淺灰色的帽子,角度剛好壓得不至於顯得流氣,手裡還拿了支銀頭的手杖。他起皺的下巴在他打量史本賽時鼓了出來;他遲疑了一下,模樣有些尷尬,最後很小心地將房門關上。
「哎,等一下,」他粗魯地說,「我以為你已經——」
「逃之夭夭了?」H.M.幫他補上說。
傅來明只含糊地回頭對史本賽·胡彌說了句:「哎呀,要是你現在現身,不是會惹上一大堆麻煩嗎?」然後他面對著H.M.,一副想一吐為快的表情。
「首先要說句話。我要說大家不傷感情;我不怪你昨天在法庭上那樣逼問我。那是你的工作,每天要做的。律師和騙子,呃?向來是這樣,哈哈哈。可是我想要知道的是,有人說——什麼原因我就不了解了——我可能也會由你這邊傳去當證人。到底怎麼回事?」
「不會,」H.M.說,「我想找桑克斯就可以確認清楚了。就算會問你什麼的話,也只是形式上問一下而已。我有一把十字弓,希望能確認是艾佛瑞·胡彌的東西。桑克斯應該就能做到這件事了。」
「那個雜工?」傅來明咕噥著用他戴著手套的手背抹了下鬍子,「哎,你不在意告訴我——」
「完全不會。」H.M.看到對方遲疑就說。
「我們直話直說,」傅來明說,「你還認為可憐的胡彌是給十字弓射死的嗎?」
「我一直這樣認為。」
傅來明仔細地考慮了一下。「我可不會承認什麼來修改我的證詞,」他瞪了一眼之後指出道,「不過我想我應該要告訴你一件事,我昨天晚上做了點實驗,只是為了要確定啦。是有那樣的可能。只要距離夠短的話,是可以做得到的。我並不是說就是那樣,不過有那個可能。另外一件事——」
「全說出來吧,小子,」H.M.建議道。他看了那位醫師一眼。胡彌很安靜地坐在一邊,發出的聲音好像是想清一下發乾的喉嚨,卻不想讓人聽見似的。
「我試了三次——我是說。用十字弓把箭射出去,」傅來明一邊說一邊比著手勢,「標羽的確很容易卡在絞盤上,除非你特別小心。一旦卡住了,那箭射出去的時候就會把那支羽毛由箭桿上整個拉脫。另外一次把羽毛扯掉一半,卟卟卟!——像那樣。就像你在法庭上給我們看的一樣。不過提醒你啊,」他搖著手指,「就像我們剛才說的。並不是我要收回我說過的證詞。可是像這樣的事很讓我煩心,要是不會的話那我就該死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我自己心裡想,如果這裡面有鬼的話,我就應該告訴他們。這才是該做的事嘛。要是你以為我喜歡到這裡來,跟你說這些,那你就是瘋了;可是我也要去警告檢察總長這件事。然後我就了了一樁心事。不過,就我們私下談談,到底那截討厭的羽毛怎麼了?」
H.M.一言不發地看了他一會兒。史本賽·胡彌先前放在桌子上的那截藍色羽毛,幾乎被盤子遮住了。在傅來明說話時,史本賽做了個很快的動作,但是H.M.比他更搶先一步。抓起了那截羽毛之後,H.M.放在他手背上。伸了出去,好像朝羽毛吹口氣似的。
「這件事真巧,」H.M.看都不看史本賽一眼地說道,「你進來的時候,我們正討論到這件事。你覺得,比方說,這可能就是失蹤的那一截羽毛嗎?」
「你在哪裡找到的?」
「呃……哎,這是還需要討論的重點之一。可是,你既是這方面的專家,能不能看看這小玩藝,決定一下這是不是我們要的東西呢?」
傅來明相當懷疑地一把接了過去,很懷疑地看了看H.M.和史本賽之後,把羽毛拿到窗口去就著比較明亮的光線仔細查看。在查看過程中,他目光凌厲的小眼睛轉了好幾次。
「沒用的爛東西,」他突然說道。
「什麼是沒用的爛東西?小子?」
「這個。我是說,不用想這是那支羽毛的一部分。」
史本賽·胡彌由胸前口袋掏出一塊摺疊好的手帕,用很不引人注意的動作開始在臉上擦著,好像要把臉上擦得更亮似的。他眼中的神色,那種飽含著懷疑或是悲慘的神色,看來很熟悉。我在什麼地方看過這種表情,而且就是最近的事。這樣鮮明的印象應該讓我不會忘記兩眼或手的動作才是;可是為什麼看來那麼熟悉呢?
「哦?」H.M.柔聲地問道,「你很確定這不可能是那支箭上的羽毛的一部分。呃?為什麼呢?」
「這是火雞毛。我告訴過你——應該說你從我嘴裡問出來的——可憐的老胡彌除了鵝毛之外,其他什麼都不用的。」
「這有很大差別嗎?」
「這有很大差別嗎。哼!」傅來明說著,抬手在帽子邊上颳了一下,「要是你走進餐廳,點了火雞肉,結果他們給你上的是鵝肉,你當然會知道有差別吧?這些羽毛也一樣。」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事。「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關係,」H.M.咕噥了一聲,然後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我們只是私下商議商議,我們——」
傅來明挺直了身子。「我沒有意思要待在這裡,」他很神氣地說,「我到這裡來是要把悶在心裡的話說出來。現在我已經說完了,我的良心也平安了,我不否認我會很樂於向你們道再見。我只能說這裡好像正有什麼極其古怪的事。對了,大夫,要是我真見到了檢察總長的話,我應該告訴他說你已經回來,可以作證了嗎?」
「隨你愛跟他說什麼都行,」史本賽平靜地回答道。
傅來明遲疑了一下,張開嘴來,好像被逼到爆發的邊緣;然後他很沉重地點了下頭,向門口走去。雖然他並不知道,事實上卻是因為他的出現而使這個房間受到我們難以分析界定的騷擾。H.M.站了起來,俯視著史本賽·胡彌。
「你應該很慶幸你沒有去法庭吧?」他很溫和地問道,「讓你心裡平靜一點,我不會傳你當證人。以你現在的想法,我不敢找你。可是在這裡,我們私下說一句,你偽造了證據,對嗎?」
對方仔細考慮了一下。「在某方面來說,我想你可以這樣說。」
「可是你為什麼要偽造呢?」
「因為安士偉有罪,」對方回答道。
這下我知道他眼中的表情讓我想到什麼了,那讓我想起了詹姆士·安士偉本人,同樣是那種陷入困境的真誠,像安士偉那樣遭到不白的指控。這使得H.M.也傻了眼。H.M.很嚴肅地比了個手勢,我看不懂是什麼意思,而他在比手勢的時候,兩眼一直盯著史本賽。
「猶大之窗對你不具任何意義嗎?」他堅持己見地問道,又做了個難以理解的手勢,史本賽懷疑地看著。
「我可以發誓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那你注意聽我說,」H.M.說,「你面前有兩條路可走。你可以一走了之。或者是今天下午到法庭去。要是華特·史東不再要你當證人,而且你真的有一張醫院證明說你昨天生了重病的話,你就不會遭到逮捕,除非巴梅·包德金真要找你麻煩——這點我想他還不至於。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去法庭。你說不定會聽到一些讓你感興趣的事,會讓你想要把話說出來。可是你應該曉得那截真的羽毛,原先的那一截,現在在什麼地方。那失蹤的羽毛一共有兩部分,其中一半卡在我要在法庭上提出來當證據的那把十字弓的齒輪上。另外一半則留在猶大之窗里了。要是我發現情勢不利於我的話,我警告你,我就會傳你上證人席的,不管你有多危險都一樣。可是我想不會有那個必要的。我目前要說的就是這些,因為我現在要回法庭了。」
我們跟著他出去,留下史本賽坐在桌子旁邊沉思。將熄的火光映得他臉色發紅,就是昨天這個時候我們第一次聽說猶大之窗的事。再過一個鐘點不到的時間,就會很清楚地顯示出它所隱藏的所在,會變得像一個小柜子一樣大而實在,雖然實際上大小差得很多,會將整個第一號法庭給吞食進去。當時我們只知道那個房間是上了鎖的。
在樓梯口時,艾芙蓮抓住了H.M.的手臂。「至少有一件事,」她咬牙切齒地說,「是你可以說的。一個小問題,先前容易得讓我根本沒有想到要問——」
「啊哈。是什麼呢?」
「猶大之窗是什麼形狀?」
「方的,」H.M.馬上答道,「小心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