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這是自殺啊!」
所轄警署的刑事課長吉本對案宗連看也不看一眼,便麻利地收了起來,嘴裡咕噥了一句。
「聽說沒有遺書。」
「沒有啊!但是,自殺的人不一定全都寫遺書吧!」
「自殺的動機是什麼呢?」
「公司經營陷入困境,一蹶不起,他痛感自己的責任重大,或者不堪忍受沉重的壓力吧。聽說他是一位極其認真的人。」
「周圍的人,包括死者的夫人在內,都認為他不可能自殺,是被殺。」
「是啊!這是因為對他們來說,倘若自殺,有些事情就會令他們感到很難堪呀!」
「你說的是生命保險?」
「你知道了?不管如何,倘若再活三天,即便是自殺,保險公司也要支付他們十幾億日元的保險賠償,他們還有要求索賠的權利啊!但是,反過來說,現在自殺,保險公司便一文錢也不賠償,作為保險公司來說,好歹算是鬆了一口氣。倘若是什麼他殺,保險公司就必須支付三倍的保險金。」
「如若那樣,警察對保險公司來說就是上帝,就是菩薩,但對死者家屬和山久物產公司來說就是魔鬼呵!」
「哈哈……說『魔鬼』太誇張了吧!作為警察來說,在對事件進行調查的時侯,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過要受人感謝或遭人僧恨,一切都是根據事實得出的結論。」
「能將你所說的那種『事實』告訴我嗎?」
「嗯!沒關係啊!送給媒體的材料,我們當然已經準備好了……」刑事課長在桌子的抽屜里翻找著,抽出材料的複印件。
複印件上的文章大量使用了警察慣用的晦澀的詞語,看看這樣的文章,有助於自己冷靜地把握情況。
「我說的是縊死……」淺見光彥說道,「第三者偽裝縊死,有沒有這樣的可能性?」
「這不是不可能,但山橋君無論多麼瘦削,要將死者吊起來,這需要很大的力氣吧!」
「儘管如此,他殺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不能斷定說絕對沒有。但是,夫人去時,公寓房間的門鎖著,以後警察勘查現場時,陽台一邊的玻璃門和窗戶全都鎖著,沒有發現有人入侵的跡象。就是說,是處於推理小說里說的那種密室的狀態。」
「是夫人進屋以後將門都鎖上了吧?」
「呢?這是為什麼?……我記得沒有詢問過她。但是,你說的是怎麼回事?」
「不!這件事現在暫且不談。聽說,夫人對卧室和書房連瞧也不瞧一眼,徑直去了浴室。」
「是啊!據了解,她是發現浴室里傳出淋浴器開著的聲音,便徑直往裡面走去的。」
「這個淋浴器,死者要自殺,卻為什麼還要沐浴呢?警察對此有何想法?」
「嗯!這一點,我就不太清楚了。只是,縊死會出現大小便失禁等不太雅觀的現象。也許是為了沖洗掉那些污跡,便將淋浴器開著了。」
「還有,打算去死的人,還會有那些顧忌嗎?」
「我不知道呀!我還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死呢?但是,據了解,這位『山橋君』還會寫什麼詩,怎麼說呢?也許是『美的意識』吧?他這一方面的意識特彆強,所以即使去死,他也希望自己能夠保持乾淨。難道不是嗎?」
「倘若想死得乾淨些,還有更合適的方法吧,末必要縊死。更重要的是,夫人進屋時,聽到淋浴器開著的聲音,才徑直去了浴室。這件事,你有何感想?」
「呃?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假設是他殺的話,我覺得兇手是打開淋浴器之後躲在卧室或什麼地方,等夫人走過去后,趁著沒人注意溜走了……」「嗯!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埃……倘若是假設,那樣的情況也不是不能考慮礙…」刑事課長的臉上蹙出皺紋,明顯地流露出厭惡的表情。「還有,就是保險賠償的問題,正如死者家屬和公司里的人說的那樣,他既然知道倘若推遲三天自殺的話就能夠得到保險賠償,卻眼睜睜地望著保險金作出無謂的死亡,死得一點兒也不值得,我覺得還是無法理解埃」「的確如此,但對要去死的人來說,什麼公司,在他的眼裡也許已經不在乎了。何況,記錯日期的可能性也是會有的吧。」
「莫非……」
淺見光彥無奈地笑著。但只要沒有證據,就不能斷定說絕對不可能。
「剛才我提起過,夫人進屋以後有沒有鎖門。假如她將房門鎖上,兇手逃脫時自然就必須開鎖吧。」
「嗯!這是理所當然的,但這始終都是在假設他殺的情況下才說的。剛才我已經說過,這起事件是一起自殺,我們已經得出這樣的結論……」刑事課長不悅地扭過臉去,點燃了一支香煙。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冒昧。我還想請教一個同題。警察趕到時,房門是鎖著的嗎?」
「嗯……你問這問題幹什麼?……不!房門有沒有鎖上都無關緊要吧!」
「嗯!你不用這麼說,你告訴我,房門有沒有鎖上。」
刑事課長被香煙的煙霧熏得皺著眉頭,招呼坐在不遠處的年輕刑警。
「山橋君自殺時,最先趕到現場的,是你嗎?」
「是的。」
「他想要聽聽當時的情況,你來告訴他吧?我有事要離開一下。」
刑事課長將「瘟神」推給部下,沒好氣地向客人打了一個招呼便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淺見光彥重複了一遍剛才的提問。
「那道房門鎖著呀!」
年輕刑警回答得很乾脆。
「我們趕到現場時,想要推開房門,但房門鎖著,我們還按了門鈴,所以沒錯,房門肯定是鎖著的。」
「嗯……聽說夫人是用鑰匙進屋的,山橋君自己有鑰匙嗎?」
「有啊!就放在書房裡的桌子上。」
「是嗎?我明白了。非常感謝。」
淺見光彥鞠了一躬。刑暫流露出一副言猶末盡的感覺,頗感遺憾地問道:「就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