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塔彭絲開始當傭人

第九章 塔彭絲開始當傭人

當湯米動身去跟蹤那兩個人時,塔彭絲盡最大努力控制住自己沒有和湯米一塊去。

儘管她儘力自我剋制,她的思考使她感到安慰,因為後來發生的事件證實了她的推理。

毫無疑問,那兩個人是來自二樓的公寓,「麗塔」這個名字提供了微茫的線索,這促使年輕冒險家再次跟蹤帶走簡?芬恩的那些傢伙。

問題是下一步該做什麼?塔彭絲不願坐失良機。湯米真是忙得不可開交,因為沒有和他一起去追蹤,塔彭絲不知該做什麼是好。她又折回原路到公寓大樓入口的大廳。這時管理電梯的一個小男孩住在那裡,他正在擦銅製的配件,勁頭十足地吹著口哨,哼的是最新的曲子,音調還相當準確。

塔彭絲進來的時候他匆匆地看了一眼。姑娘顯得朝氣勃勃。無論如何,她一直與小男孩相處得很好。他們之間似乎一下子就形成了合諧的關係。塔彭絲覺得,敵人陣營中的同盟者,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不該受到鄙視。

「啊,威廉,」她以醫院裡一大早打招呼的方式高興地說,「擦得很光亮吧?」

男孩咧嘴笑笑作為回答。

「艾伯特,小姐。」他糾正塔彭絲對他的稱呼。

「就算是艾伯特。」塔彭絲說。她匆匆地神秘地四處看看大廳。結果是故意把事情挑明,這樣艾伯特不會不明白。她向孩子彎下腰降低嗓門說:「我想和你說句話,艾伯特。」

艾伯特放下手中的活路,嘴微微張開。

「聽著!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塔彭絲以戲劇性的姿勢把大衣左面往後一撩,露出一枚琺琅的徽章。艾伯特對這種東西完全不可能有什麼了解——的確,這對塔彭絲的計劃來說生死攸關,因為談論中的這枚徽章是當地參加訓練的部隊的徽記,最初由會總吏在戰爭初期發起的。它之所以在塔彭絲的大衣里是因為一兩天前,她用徽章當作別針把一些花別在大衣上。不過,塔彭絲眼睛很尖銳,她已留意到艾伯特口袋裡露出來的廉價的偵探小說,艾伯特兩眼一下子睜得大大的,這就足以說明她的計謀是成功的,魚兒就要上鉤了。

「美國偵探:「她壓低嗓門說。

艾伯特對此信以為真。

「天啊:「他十分驚訝地喃喃自語。

塔彭絲向他點點頭,擺出一副完全理解的神情。

「知道我在搜尋誰嗎?」她和藹地問著。

艾伯特的兩眼仍舊睜得圓圓的,他喘著粗氣問道:「其中一套公寓嗎?」

塔彭絲點點頭,朝樓梯方向翹起大姆指。

「20號。她自稱范德邁耶。范德邁耶!哈!哈!」

艾伯特的手悄悄伸進他的口袋。

「一個騙子嗎?」他急切地詢問。

「一個騙子?我想說是這麼回事。人們在美國稱她雷迪?麗塔。」

「雷迪?麗塔,」艾伯特十分激動地重複,「啊,這簡直像是電影。」

是這樣,塔彭絲是電影院的常客。

「安妮總是說,她是否是個壞種。」男孩往下說。

「安妮是誰?」塔彭絲隨便問了問。

「客廳侍女。她今天要走了。安妮對我多次說過,『記住我的話,艾伯特,如果警察那一天來找她,我不會感到奇怪。』正是這樣。不過她看上去是一個極惹人注目的人,不是嗎?」

「她算是個美人,」塔彭絲謹慎地承認,「在她的住宅中這還有用,當然啰。順便問一下,她一直帶著綠寶石嗎?」

「綠寶石?它們是綠色的石頭,對吧?」

塔彭絲點點頭。

「那正是我們追蹤她要找到的東西。你認識賴斯戴爾老人嗎?」

艾伯特搖搖頭。

「彼得。賴斯戴爾,石油大王?」

「好像我對此人有點兒熟悉。」

「這些寶石歸他所有。世界上收藏的最好的綠寶石。價值百萬美元!」

艾伯特入迷地叫喊起來:「天哪!聽起來每一分鐘都像電影一樣。」

塔彭絲微笑著,對自己所作出的努力感到高興和滿意。

「我們尚未確切地證明此事。但是我們在跟蹤她。而且,」——她慢慢地眨了眨眼——「我想這次她不會帶著綠寶石溜掉了。」

艾伯特又突然發出一聲高興的喊叫。

塔彭絲突然說:「請注意,小傢伙,守口如瓶。我想,我本不該讓你了解這些情況,但在美國,我們看見一個青年時,便知道他是一個真正精明能幹的小夥子。」

「我一個字也不會說的,」艾伯特急忙辯護,「有沒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嗎?也許來點盯梢,或者諸如這類的事?」

塔彭絲假裝考慮,然後搖搖頭。

「現在不行,不過我會記住你的,小傢伙。你說那位姑娘要走,她的情況怎麼樣?」

「安妮?人們經常有一些意外的發現。如同安妮所說,現在僕人也是知名人物,得到相應的對待,還有她老傳話,她不會那麼容易找到另一份工作。」

「她不會嗎?」塔彭絲思索了一會說,「我想知道——」

她腦海里開始出現一個想法。她思考了一兩分鐘,然後輕輕拍拍艾伯特的肩膀。

「聽著,小傢伙,我在考慮。如果你說你有一位年輕的表姐,或者你朋友的朋友,可能適合這個工作,那會怎麼樣?你懂我的意思嗎?」

艾伯特立刻說:「我知道。你把事情交給我好了,小姐,我馬上就會把整個事情安排得好好的。」

「好小夥子:「塔彭絲誇獎他,同時點頭表示同意。「你可以說,這位年輕女人能馬上來。如果事情辦妥了,給我回個話。明天十一點鐘我來。」

「我在什麼地方給你回話?」

「里茨飯店,」塔彭絲簡明地回答,「名字叫考利。」

艾伯特羨慕地打量著她。

「想必這是份好工作,這種偵探的差事。」

塔彭絲慢吞吞地說:「肯定是的,尤其是賴斯戴爾老人簽字支付賬單。但是,別煩躁,孩子。如果這件事進展順利,你一開始就會處於最有利的地位。」

留下這樣的許諾,她和這位新夥伴道別,步伐輕快地走出南奧德利公寓大樓,對自己上午的工作十分得意。

然而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她直接回到里茨飯店,簡短地給卡特先生寫了幾句話。寄出這封簡訊,湯米尚未回來——這並未使他感到驚奇——她開始去購物,其間除了喝茶和吃一些什錦乳酪點心,購物一直讓她忙個不停,直到下午六點以後,她才疲憊不堪地回到飯店,不過對採購的東西倒是心滿意足。先從廉價的服裝店開始,逛過一兩家舊貨商店,她在一家有名氣的理髮店結束了這一天。眼下,在幽靜的卧室里,她打開買的最後一件東西。五分鐘后,她對鏡子里自己的樣子滿意地微笑了。她用一支女演員的眉筆淡淡地改變眉毛的線條,加上新做了髮型的滿頭秀髮,她的外表大大變樣,即使她和惠廷頓面對面相遇,惠廷頓也辨認不出她來,塔彭絲對此信心十足。她想要穿鞋底與鞋跟墊高的鞋,帽子加上圍裙將是更好的偽裝。醫院工作的經驗讓她了解得再清楚不過了,病人常常認不出未穿制服的護士。

塔彭絲對著自己在鏡子里淘氣的模樣大聲地說:「是的,你會儘力而為。」然後,她又恢復了原來的面目。

晚餐是孤獨的。塔彭絲對湯米沒有回來這才感到吃驚。

朱利葉斯也仍然未歸。——但這對姑娘來說,比較容易解釋。他「拚命干」的活動不僅僅只限於倫敦,他唐突地出現和消失已被年輕冒險家公司作為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充分接受。很可能朱利葉斯?赫謝默說走就走,已去了康斯坦丁堡,如果他猜測他能在那兒找到失蹤的表妹的話。這位精力充沛的青年成功地使幾位蘇格蘭場的警察日子難過,還有海軍部電話接線姑娘們也都知道那熟悉的「哈啰」並感到心驚膽戰。他曾在巴黎花了三個小時催促轄區長官,他從那兒回來時也許受到一位疲倦的法國官員的影響,老認為解開秘密的線索會在愛爾蘭發現。

塔彭絲想:「我敢說他現在已匆匆離開那兒。的確很好,但是對我來說太枯燥無味了!我在這兒的消息太多了,可連一個講話的人都沒有!湯米可能已發了電報或什麼的。

我想知道他在哪兒。無論如何,他不能像人們說的那樣『失去蹤跡』。那讓我想起——」

考利小姐突然停止沉思向一個小男孩打招呼。

十分鐘以後,這位女士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抽著香煙,專心細讀《巴納比?威廉斯一一男孩偵探》。和其它廉價的恐怖小說一樣,這本書是她打發人去買來的。她有理由認為與艾伯特進一步打交道以前,她自己需好好充實充實,具有地方色彩。

早晨,有人送來卡特先生的一封簡訊。

親愛的塔彭絲小姐:你已取得極好的開端,我向你表示祝賀。雖然我感到,我想再次對你指出你正在經歷的危險,尤其是如果你按你指出的方向追蹤下去。那些人十分絕望,不可能慈悲為懷或有惻隱之心。我覺得你低估了危險,所以再次告誡你,我不可能許諾保護你,如果你現在選擇退出來,沒有人會責怪你。不管怎樣,你作出抉擇之前,請把事情仔細考慮一番。

如果你不理會我的警告,下決心把事情干到底,你會發現所有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你和達弗林小姐在萊思利的牧師公寓一塊生活了兩年,范德邁耶太太可能向她寫信查詢。

可以允許我說一兩句忠告嗎?盡量地接近真相——這會使「失誤」的危險減少到最低限度。我建議,你是一位原志願救護支隊隊員,就扮演好現在這個角色,選擇家庭服務為職業。現在這類情況很多。這足以解釋言行舉止方面不相宜之處,以消除可能引起的懷疑。

不管你以何種方式作出決定,祝你好運。

你真誠的朋友卡特先生塔彭絲的情緒一下子又高漲起來,卡特先生的告誡被拋在腦後。年輕的女士太自信了,而沒有認真考慮一下這些忠告。

她畢競有些勉強地放棄為自己粗略設計的有趣的角色,雖然地對自己扮演好這種角色的能力深信不疑。她也不會這麼不明白事理,認識不到卡特先生看法的分量。

湯米那兒仍杳無音信,不過早晨郵差送來一張有點兒弄髒的明信片,上面潦潦草草地寫有幾個字:「情況良好。」

十點半鐘,塔彭絲自豪地看了看她那稍用舊的鍍錫鐵皮箱,裡面裝有她新添置的物品。箱子巧妙地用細繩捆紮起來。她按鈴吩咐把箱子裝進計程車時,兩頰有些緋紅。她乘車到帕丁頓,把箱子留在衣帽間。然後她帶著手提包來到安靜的女士等候室。十分鐘后,一位改頭換面的塔彭絲端莊地走出車站,登上公共汽車。

十一點過幾分,塔彭絲再次走進南奧德利公寓大樓的前廳。艾伯特留心守候,卻以比較散漫的方式在履行職責,他沒有馬上認出塔彭絲。當他認出塔彭絲時,對她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如果我剛才一下子就認出你那才怪哩!這套衣服好得不得了。」

「很高興你喜歡這套衣服,艾伯特,」塔彭絲謙虛地回答,「順便問一句,我現在是你的表姐。或者不是你的表姐?」

「你的聲音也變了,」這位高興的男孩大聲喊著,「完全是英國腔。不,我說過,因為我的『一位朋友認識一位年輕人。安妮並不非常高興。她留下直到今天——』她說,幫忙,不過真正的是為了讓你來到這個地方時有所準備。」

「多好的姑娘。」塔彭絲說。

艾伯特沒有想到是諷刺。

「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把保存銀制餐具看作一件樂事——但是請記住我的話,她不發脾氣。你現在打算上樓去嗎,小姐?進電梯來,你說是20號嗎?」他眨了眨眼睛。

塔彭絲嚴厲地看了他一眼,讓他安靜下來接著走進電梯,她按20號門鈴時,感覺到艾伯特的眼光往樓下張望。

一位漂亮的年輕女子來開門。

「我是來找這個地方的。」塔彭絲說。

「這是個極討厭的地方。」年輕女子毫不猶豫地說。「十足的老混蛋——總是愛管閑事。指責我瞎擺弄她的信件。哎喲!不管怎麼說,信封蓋口只封了一半。廢紙簍里從來沒有任何東西——她把所有的信件都付之一炬。她是個壞蛋,她就是那麼一個東西。

漂亮的衣服但沒有風度。廚師了解她的一些情況——不過她不會說的——怕主人怕得要死。還有,懷疑心重!要是你對別人說話,她無時無刻不在監視你。

我可以告訴你——」

但是安妮還能透露更多的情況嗎?塔彭絲註定不會了解到的,因為此時一個奇特強硬的清晰的聲音喊道:「安妮!」

擦亮的年輕女子跳了起來,似乎她被子彈擊中似的;「夫人,有什麼吩咐?」

「你在和誰講話?」

「一位來找工作的年輕女人,夫人。」

「那就帶她進來,馬上。」

「是的,夫人。」

塔彭絲被帶進在長長走廊右邊的一個房間。一個女人站在壁爐旁邊。她不再像當初那麼青春,她那曾經是無可否認的美貌變得冷酷和粗俗。她年輕時一定光彩照人。她那淺色的金髮,髮式略加修飾,在頸部捲曲。她的兩眼發出刺人的、閃電似的藍光,彷彿有一種功能,可以穿透她所見到的人的靈魂。她穿了一件漂亮的靛藍色查米尤斯縐緞長袍,姣美的身材更為出眾。然而,儘管她那迷人的優雅,臉蛋近乎嬌柔之美,人們仍可清楚地感覺到冷酷和威嚇。一種金屬似的力量在她說話的語調里和她那鑽子般的眼神里表現出來。

塔彭絲第一次感到害怕。她並不畏懼惠廷頓,但是這個女人不一樣。好像著了迷似的,她觀察這女人紅紅的富於曲線的嘴上有一條長長的殘忍的皺紋,一陣恐慌的感情再次透過她的全身。她通常那種自信心早已蕩然無存。她模糊地意識到,騙這個女人和騙惠廷頓大不一樣。卡特先生的警告又出現在她腦海里。這兒,確實地,她不可能期望什麼仁慈。

塔彭絲儘力克制住恐慌的本能,這種本能在催促她轉身逃跑,一刻也不拖延地逃跑,她堅定地、有禮貌地回敬了這位女土的凝視。

好像是第一次考驗結果滿意,范德邁耶太太用手指指椅子。

「你可以坐下。你怎麼聽說我想我一個客廳侍女的?」

「通過一位朋友,他認識這兒開電梯的男孩。他認為這個地方適合我。」

那蛇一樣的眼光又一次要看穿她似的。

「你說話像受過教育的姑娘?」

塔彭絲按卡特先生建議的線索,口齒伶俐地扼要講述她想象的職業。在她介紹時,她感到范德邁耶太太緊張的態度鬆弛下來。

最後,她說話了:「我清楚了。我可以向誰寫信查詢?」

「最近我和一位達弗林小姐住在萊昂利的牧師公寓。我和她相處了兩年。」

「那麼後來你認為,你來倫敦可以掙更多的錢,我想是這麼回事吧?嗯,對我來說這無關緊要。我給你五十到六十英鎊——你想要的總數。你能馬上來嗎?」

「是的,夫人。今天就來,如果你同意的話。我的箱子放在帕丁頓。」

「那就乘計程車去取回來。那是個舒適的地方。我常出去。順便問問,你叫什麼名字?」

「普魯登斯?庫珀,夫人。」

「很好,普魯登斯。去取你的箱子。我要出去吃中飯。廚師會把每件東西的位置都指給你看。」

「謝謝你,夫人。」

塔彭絲退出來。漂亮的安妮沒有露面。在下面的大廳里,一位很棒的大廳搬運工已把艾伯特送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去了。塔彭絲溫順地走出去時,她甚至沒看他一眼。

冒險已開始,但是她不如早晨那麼激動興奮。她想到,要是那位不曾認識的簡?芬恩落在范德邁耶太太的魔掌之中,很可能她的日子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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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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