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的手記
1
高山檢察官在拉各斯隊的冠軍頒獎儀式、球員頒獎儀式結束之後,仍在觀眾席的一角站到最後。剛才還布滿球場的四萬名觀眾,僅僅扎分鐘之間,就像被一點點地吸走的水一樣消失掉了,球場上、觀眾席上都空無一人。檢察官的目光落在新海清曾經倒下不動的三壘附近的泥土上面。但此時此刻,抓住他心思的並非新海清方面的事情。
自從冒出一句「新海殺手,你怎麼啦?」嘲笑的話之後,從那一刻起矢后七郎的異常變化,在檢察官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檢察官在新海死後,除了葬禮那天之外,天天都在看矢后。這固然是因位甚為活躍,也由於檢察官的眼光是帶著職業意識的,自然就很關注他。
矢后在沒有新海之後表現得如魚得水,並非不可思議。這是作為一個棒球迷也樂見的。但是,只有今天的最後一仗令人費解。檢察官也聽見了那句嘲笑人的話。他聽見的瞬間,對那種嘲諷並無特別興趣。緊接著是矢后三振出局。當高山檢察官想是嘲笑使矢后動搖了的時候,他的眼睛開始發亮了。他正是此時被一個想法吸引住了。矢后真慘,第二次出場仍是三振出局。然後第三次出場時,在勝負攸關之際輕擊失敗了。矢后自此沒有再出現。與昨日之前的矢后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高山檢察官知道精神上稍為動搖一下,球員的表現便會大大走樣。棒球正是這樣的東西。但是,矢后應把自己的地位和未來放在這最後一仗上奮力一搏的呀。不僅矢后,上院隊也會全力爭勝的。況且矢后並非愣頭新人。一句嘲諷的話就軍心動搖的確是不尋常的。是否正好說明,那句嘲笑話具有某種超乎常識的、特別的意味呢?——或者,說者無心,對矢后卻有重大意義?
清理紙屑的管理員來到檢察官身邊,說道:「大門可要關閉啦。」
這句話讓檢察官回過神來了。他環視一下已開始變得昏暗起來的巨大球場,然後走下地下通道。這時,檢察官尚未下決心面見矢后。在地下通道里走著,他來到了拉各斯隊的更衣室前面。那裡仍是亂鬨哄的。檢察官信步走到上院隊的更衣室。那裡已經沒有人影了,靜悄悄的。於是檢察官走出來,乘車去拜訪原島監察醫生。
「你好,」原島擦著手從裡間走出來,請高山檢察官坐下,「事情正好結束,還想著要不要給你打個電話,一起吃飯呢。」
「找到什麼線索么?」
「到外面去再說吧。」原島拿著外套走過來。
不一會兒,二人便在里街的一間西餐店裡相對而坐。原島在人席之前曾給監察醫務院打了個電話,將西餐店的電話號碼告知值班人員。監察醫生有義務隨時將自己的行蹤告知醫院。這一點與檢察官是相同的。「我們好好吃上一頓飯吧。」原島說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高山覺得他的身體好像散發著屍體的味兒。
2
「先說說吧。」高山檢察官說道。
「能用的辦法都用過了,」原島答道,「但是仍然拿不出讓你滿意的答覆。」
「為什麼?」
「我說過膽鹼那回事,現在我把它說得容易明白點吧。舉個例子,人類腸裡面有十餘種菌,是消化和吸收所必須的。這些菌總是保持著一種平衡。如果這種平衡被打破了,會引起慢性下痢、粘膜炎之類。那種場合,就不是因為吃了什麼東西所導致這類問題。即使什麼都不吃也會變成那樣子。相同的情況也發生在血液、或者內臟方面。新海的情況,就是在膽鹼方面有了某種變化。引起這個變化的情況可有幾種,但究竟是哪一種無法明確。如果說心臟麻痹的話,也是說得通的。因此,我曾經想找出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體內的證據。但是,那些東西是如何被其肌體吸收的,弄不清楚了。」
「你說引起變化的情況有好幾種,包括藥物引起的情況吧?」
「當然。但是,由於該藥物進入的路徑不明,且藥物本身又沒有反應,所以僅僅是推測而已。」
「血液或者細胞所顯示的變化不能說是藥物的反應嗎?」
「如果能夠說明藥物進入身體的話,是可以歸納或證明的,但僅此不能作為證據。」
「那就聽聽你的推測吧。」
「是有機磷化合物。」
「有機磷是……?」
「首先會想到是一種農藥。」
「農藥么!」檢察官大聲喊道。
「不過,」原島說道,「我已強調過幾次,這是推測。如果要說成鑒定,恐怕只能提及更大範圍的模糊的可能性了吧。例如,現在有X+Y=5的式子。假如X是我們的鑒定,Y是情況證據。我給出X的值,你探求Y的值。假如X等於1的結果先出來了,Y等於4的演算法便成立了。如果所使用的藥物氰化物,搜查便縮窄到那個範圍。但是,就目前情況下,X的值,是由零到10之間的、尚未能確定的一個數字。先得出Y的值也就是行不通的了。例如,如果得出了對新海有殺意之人購買了農藥這樣的事實,我認為就可以得出X為有機磷化合物,它就是新海致死的原因這樣的判斷。但是,如果不是那樣,X就永遠只是X而已。」
「方程式只能夠這樣列嗎?」
「只能這樣。假如還有另一條式子,例如像X-Y=3這樣的,就可以解。否則,就你方而言,只有探求Y的值,別無他法。從腸壁的顯微鏡檢查、腸的內容物方面是什麼也沒有得到。實際上,我能夠說得清楚的只有這些。」
「通過藥物殺人,和由於疲勞或過於劇烈的運動引起的驟死,兩種情況都可存在,這簡直是一塌糊塗啦。原島君,你想想看吧。新海在四萬人的目擊之下死了。誰也不可能加害於他。如此一來,連調查有關人員、嫌疑人員不在現場也是沒有意義的。有人擁有殺害新海的動機。把藥物搞到了手。但是,怎樣將它放入新海體內?——等一等!」此時檢察官歪著頭想了想,「既然說是農藥么,不是非經嘴巴攝入吧?皮膚吸收行吧?」
「對某一種農藥來說,是可能的。」
「球棒、捕球手套,有辦法在貼身襯衣上塗上的。」
「不過,這樣不會像新海那樣突然死掉。死前應有徵兆的。有頭暈或者呼吸困難之類。」
「那麼,沒有辦法使它隔一段時間,像定時炸彈那樣使用嗎?」
「有一個辦法。」
「怎樣的?」檢察官有點兒咳嗽起來。
「包上膠囊或者糖衣,在比賽之前服下。」
「糖衣!」
高山檢察官此時想起了新海清出門之前服過阿普羅命片的事。將藥物混入其中並非不可能。
高山檢察官等不及端上咖啡來了。
「我去一下新海的家。」
原島沒有勸阻他,他補充了一句:「還不能斷定是用過藥物的啊。」
「我明白。」檢察官答道。
3
高山檢察官必須求出Y的值。但是,第一個困難,就是目前不能作正式的搜查。不但不是正式的,還不能夠張揚。因為要顧及社會影響。由是所見之人,要問話的,理當僅限於已知新海屍體作過解剖的。為了不使這個有限的範圍產生恐慌,最好抓住一些線索。有了線索,身為檢察官便可以進行搜查。如果可以前進至此階段,即使X仍屬未知數,但知道Y的值就是可能的,他有自信可解決事件。但是,眼下只是需要新海清之死是他殺的理由。在檢察官記憶里,知道解剖的人有四個:茂木老闆、加治屋領隊、新海菊江、長岡阿伊子。老闆和教練應當對新海的私生活所知不多的,而對於阿伊子,他覺得心裡沒有底。要能對話的,只有菊江了。檢察官也考慮過矢后七郎。不過還是覺得以後再見他比較適當。
菊江在家,檢察官在客廳與菊江相對而坐,周圍擺滿顯示新海輝煌成績的獎盃、獎旗和獎品。
「上次真是打攪您了。」檢察官先致歉意。
「不必客氣。」
「解剖報告中必須向您報告的一點,是毒物致死的可疑甚大啊。」
「您是說,新海是被人殺害的嗎?」菊江吃了一驚。
「雖然還不能這樣斷定,但也不宜放過可疑之處。所以我要請您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要支持您的工作,應當怎麼辦才行呢?」
「首先,在事件水落石出之前請嚴守秘密。包括我今天來過、提過什麼問題——請對您的妹妹也不要提及。」
「……」
菊江點點頭,垂下睫毛長長的眼瞼。
「那種叫做阿普羅命的藥片還照原樣放著嗎?」
「還在。我去拿來。」菊江立即去取來。
這是個容量100片的小瓶。片劑還剩有一半左右。
「新海先生之外的人也服用嗎?」
「是的。」
「平日可接觸到這藥片的人有誰?」
「就是他本人、我、和阿伊子吧。不過,很久以前不是這瓶子的,新海曾要矢后服用,把那瓶給了他。」
「這藥瓶是放在茶室里嗎?」
「是的。」
「出入茶室的人就是剛才提過的四個人嗎?」
「客人大致是來這個客廳的……」
「那麼,不妨說,只有矢后君是作為家人那樣看待的啦?」
「可以這麼說吧。因為矢后先生可能會和阿伊子結婚。」
「這葯是什麼時候買的?」
「我記得是他去世前十天左右。一天要吃五片的,不過有時也會忘記吃。」
「在哪裡買的呢?」
「順路的藥局吧。」
「這瓶藥片買回來頭一次打開服用時,的確是包裝完好的嗎?」
「我覺得是沒有問題的。葯是讓兒子去買的,新海自己開封。他對這種事很敏感,如果是已被開過了的,肯定會說的。」
「這個,」檢察官說道,「我借用一下。」
「請吧。」
「除此之外,比賽當天所用的隊服、鞋子、手套或球棒之類,現在怎樣了?」
「大概是在球場的貯物櫃里吧。矢后先生應當知道的。在家裡的話,」菊江指指靠牆壁放著的球棒,「是用那支。」
「當天早上也是?」
「是的。」
「其他人碰過它嗎?」
「沒有。他總是出發前自己拿來這裡。雖然後來我搞過兩次清潔……」
「當天穿去球場的衣服呢?」
「他是穿著隊服去世的,所以蓋在身體上面拿回家了。我拿去洗過之後收起了。」
「那麼說,當時的隊服曾經拿到這裡來了,脫下了……」
「哎,我是說了隊服也在球場貯物櫃里了么?那樣的話是我記錯了。隊服、襪子和釘鞋在家裡。手套和球捧在球場……」
「那麼隊服和釘鞋呢?」
「隊服和襪子都拿去洗了,現在已取回來。針鞋在大門口的鞋櫃。」
「我想把釘鞋也借去一用。」
「請吧。」
高山檢察官說話之時心想,也許那釘鞋會有多少希望吧。一壘手的手套要到球場找,但可想而知應當是沒有任何人碰過的。
「其他接觸身體的東西,」菊江想了想加上一句,「有新海在家裡用過的運動鞋。原先就丟在走廊的,前不久矢后先生見了說要,就給他了——其他我就想不出來了。」
檢察官被菊江最後的話所觸動,但沒有流露在臉上。這幾種物品必須儘快拿去鑒定——不會徒勞無功的,他心想。
4
高山檢察官早上上班之前,先上了一趟科學搜查研究所,將昨晚從新海菊江處得到的新海清的釘鞋和阿普羅命瓶子委託所里作檢查。
一到單位,高山便致電上院隊的球隊辦公室,問老闆茂木的行蹤。因為對方答稱茂木一個小時後會來辦公室,便先掛斷電話,整理桌上的文件,聽取事務官通常的報告。看來沒有什麼大事件,也不必馬上出外辦事。於是正好一個小時之後,檢察官和茂木老闆交談起來。
「新海用過的那個球場的貯物櫃,現在作什麼用途?」檢察官問道。
「哈哈,因為賽事已經全部結束,大概不會有什麼東西留下了吧?」
「我想知道一下新海的那副一壘手手套現在的下落。」
「請稍候片刻。」似乎茂木在問某個人,但他馬上有迴音了,「據說是矢后帶走了。」
「是矢后么?」檢察官反問道。
「是的,是矢后七郎。」
「不過,新海擅用右手,矢后可是個左撇子吧?」
「是的。不過我覺得他並不是想取去用的,只是作為前輩的遺物保留。」
「是么?」
「是什麼……」
對方話剛出口,檢察官馬上堵住他的話:「關於新海遺族方面的事已經決定下來了嗎?」
「目前正在商量。」
「請充分考慮之後提出來吧。我這方面也會將那次解剖的結果歸納一下送給您作為參考。」
檢察官就此打住話頭,問問今後的日程便擱下聽筒。
「矢后七郎!」檢察官不禁嘟噥了一下這個名字。緊接著,科學搜查研究所的電話打進來了。
「高山先生,您是怎麼回事?那釘鞋什麼異常也沒有,而藥品僅僅是維生素片而已。」
「藥品,」檢察官說道,「全部都作了檢查了么?」
「全部共43片嘛,都是一個樣的,是製藥公司通過正規渠道在市面上出售的。」
「釘鞋的皮面之類的也檢查了吧?」
「當然啦。這裡的人都在笑你,說高山要打棒球了吧。」
「謝謝啦。」檢察官說道。
除了關於矢后七郎的部分,檢察官手頭的資料已大體齊全了。他開始整理這份記錄。
有人殺害了新海清(假定)。
A:關於手段
①將有機磷化合物作毒物製成膠囊或者糖衣片,裝入阿普羅命的瓶中。
②塗在接觸新海清身體的東西上面。
甲、運動鞋(在矢後手上)。
乙、一壘手手套(同上)。
檢察官寫到這裡,自己也察覺到連菊江邊忘記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新海在比賽中戴的帽子。檢察官補充了這一點。
丙、帽子(下落不明)。
B、關於動機
檢察官寫完這份材料,覺得自己似乎已變成一個極幼稚的人。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思路並不是從發生殺人案、由此推斷的,而是一心要從假設的問題推測下去。
有沒有動機可能採用的可能採用的
(利害關係、第一種手段第二種手段
怨恨、男女)(經口)(經皮膚)
有
矢后七郎(利害、怨十十
恨、男女)
有十十
長岡阿伊子(不明)
嵐鐵平不明不明-
田沼某不明不明-
有
保原香代——
(男女關係)
保原卓造有——
(怨恨)
寺原醫師不明十-
東野公子不明——
球隊有關人士不明-十
此時,檢察官覺察了另一重大情況。菊江的名並沒有上榜。他又加上了一行字。
有
新海菊江十-
(不明)
因想到了菊江的問題,檢察官又產生了一個想象。那就是作為第一手段、將毒物放入阿普羅命瓶里的問題,其實應不僅僅局限於新海清身邊的人,如果他和矢后或者阿伊子或者菊江握過手,誰就都有可能了。想到這裡,檢察官覺得絕望了。這一事件並沒有現場可言!也就是說,證據沒有保留下來。而行兇的時間——並不是新海死亡的時間,而是某人為了使新海死亡而使用某種條件所造成的時間——不明。在阿普羅命瓶子里剩下來的片劑是普通的藥片,即使當中曾有過一片被新海吞下的毒物,新海何時會吃掉它是誰也不知道的。也就是說,取消了證明不在現場的意義。
苦思無解之際,高山檢察官的腦海里再次浮現這個念頭:也許從一開始它就不是一宗案件吧?這個疑問是有根本性意義的,令人揮之不去。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為何又出現了膽鹼酯酶這一微妙的變化呢?
檢察官只有調查矢后七郎這個人物,和應該在他手上的運動鞋、一壘手手套,以及目前尚不知道下落的帽子,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途徑了。
5
那天上午,檢察官正在閱讀其他殺人案的材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召來松山事務官。
「對不起,」檢察官很誠懇地說道,「這半年來發生的案件之中,如有因磷化合物的毒殺案例,請幫我找出來好嗎?」
「我明白了。估計這要花二三日。」事務官回去辦事去了。檢察官給原島撥了個電話。
「我是高山。」
「還有什麼事嗎?」監察醫生問道。高山似乎看見了那邊手持話筒、一臉無奈的原島。
「想求您再幫忙一件麻煩事,你們那邊所作的行政解剖之中,我想了解一下因為與新海死因相似的癥狀下死亡的非自然死亡者。」
「那可太麻煩啦。」原島答道,「你這想法是挺有意思的,因為多數都沒有像新海的情況那樣作過精密的顯微鏡檢查。單單是與心臟有關的死因、與交感神經有關的,或在呼吸困難、瞳孔收縮、窒息的癥狀之下死亡的人,數目龐大得很哩。要上溯至何時?」
「半年。」
「半年!」原島發出一聲驚呼,「我說過要弄條法律,將所有的解剖作為司法解剖的。」
「拜託啦。」
「真沒有辦法。我試試看吧。」
「我等著您的消息。」檢察官表示了感謝。
檢察官又給笛木刑警掛了個電話。笛木說原打算今天要來見他的,於是二人約定傍晚時笛木來找檢察官。
高山檢察官一直忙到傍晚時分,在下班之時,剛好笛木時三郎來到,於是二人一起走到街上。
「到澀谷去。」檢察官截了輛計程車。
在車上,檢察官將筆記交給笛木刑警看。等笛木大致看過一遍,檢察官便問道:「你有沒有要補充的東西?」
「沒有。」刑警答道,「我一直盯著此事的發展,但還沒有值得一提的變化。」
「無論如何,我們到那邊去聊一聊吧。」
高山檢察官很少去「皇冠滴流」一類的飲食店。下了車,走進漂蕩著香煙煙霧的店內時,高山檢察官心裡說,「很別緻的地方!」他指的是店內的裝飾、裝修。椅子和桌子也都是很昂貴的奢侈品。檢察廳那舊建築,檢察官那「寶座」的感覺根本與之無法相比。檢察官很新奇地左右望望,視線便落在了收銀處的女子身上。
「就是她吧?」
「是的。即使見我來她也裝出不認識的樣子。」
「另一個女子呢?」
「就是站在那邊角落的穿綠色西服的女子。個子較高的……」
「現在放的音樂是什麼?」檢察官突然改了話題。
「咦?」笛木刑警吃了一驚。
有一個女人站在旁邊。
「我要咖啡。」檢察官說道。
「那麼,請來兩杯咖啡。」刑警對那女子說道。然後他又接過話頭。「那音樂么……」
「好啦好啦,什麼音樂嘛。」檢察官笑道,「談談剛才我那筆記本的事情吧。你是否可以去核實一下保原卓造的情況?到當地去證實一下。我想確切知道。他與收銀台那女子之外的人,例如嵐鐵平、長岡阿伊子或這裡的某個女人是否有某種關係。」
「我明白了。」
「另外,一定要更詳細地了解新海清與嵐鐵平的關係——你說過他們是戰友?」
「香代說的。」
「這事我來干。你在調查保原期間,要找個人來悄悄盯住這個地方。跟署長打個招呼吧——這裡的咖啡好香嘛。」檢察官又改變了話題。
「是么?」
有一個女子走過去,裙裾硬邦邦地撐開的衣服在檢察官的袖子上撫過。香水的氣味混入了咖啡裡面。
「嵐鐵平露面時告訴我。」
刑警點點頭。
說得上是無聊的時間過去了。在店裡走來走去、此時佇立牆邊的女招待們的身姿就彷彿水缸中的熱帶魚。她們的工作,是當有新客進來時便走過去在旁邊等客人點食物飲料,再將食物飲料送過去而已。她們心目中是如何看待這份工作的,單看臉上是不能知道的。但是,檢察官覺得她們比過去的女招待個子高大,發育得更好。短裙下的腿腳線條優美,胸脯豐滿,沒有羞答答的感覺。不是一處一處地看,而是整體地觀察這店子的話,這種店子是由女招待、器具、咖啡三種要素組成的,其比例似乎是女招待四。器具四、咖啡二。顧客以學生為主,年輕顧客居多。有兩個男人一夥、一對男女一夥、四五個男人一夥的,也有一個男人獨自獃獃地吸著煙的。有的人茫茫然地望著打扮得像熱帶魚一樣的女招待,還有的人相反,對女招待不屑一顧,將任何地方都可以說的話搬來此處。「真是令人費解。」檢察官心想。
「這間店的內部運作,那個叫香代的女人不大了解吧?」
「她完全不知道。這事如果不直接向嵐鐵平或者長岡阿伊子了解,看來是不可能明白的。」
「這轄區內,這間店不會特別招引那些不良青少年吧?」
「看來不會。我找女孩子問過,看來是平安無事的。」
「無從著手啊。」檢察官自言自語道。
此時,笛木刑警的皮鞋踢了檢察官的鞋子一下。檢察官慢慢地轉過頭來。從店子裡面的門口走出來兩個男子,急急地要出門去。
「前面的是嵐,後面那個是叫做田沼的人。要跟蹤他們嗎?」
「不,不,由得他們。」檢察官搖搖頭,今天的目的只是看看他們的相貌而已。「好啦,我們也走吧。」
「到哪裡去?」
「上矢后七郎的公寓去。雖然此舉粗暴,但也只有直接試探這一招了。」
矢后的公寓相距不遠。二人徒步上了宮益板,走青山大道過去。
「我覺得很不可思議,」笛木時三郎說道,「即使有人想殺害新海,並且能夠將毒物放入阿普羅命瓶中,可是,那麼一來新海何時斃命是不知道的呀。」
「正是如此。我缺乏自信的也就是這一點。」
「這麼一來,可以反過來說,是不必搞什麼不在場的證明了。但是,如果考慮到殺死新海的目的,這宗殺人事件就很離奇了。如果有必要即刻下手殺人,不會用這種手段。每天盯著他,盤算他是今天死還是明天死,豈不是變態者所為么?」
「如果是謀奪遺產,就不必急於下手嘛。」
「遺產?」刑警念叨了一下,「那倒也是。」
二人白跑了一趟。矢后已兩個晚上沒有回來住了。為了不使他覺得異常,不能開門見山地問公寓管理員。檢察官心想,他住進新海家了么?但他又感到,此時矢后獨自一人住進新海清不在了的新海家是很不尋常的。檢察官揚手截了輛計程車。
二人在離新海家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下了車。這一帶已很黑了。只有透過樹籬的燈光照著昏黑的馬路。來到新海家旁邊,笛木一人上前去看看究竟。他們打算如果沒有客人便登門拜訪。
笛木刑警急急地抽身返回。
「裡面正在吵鬧,說矢后三天前便失蹤了。嵐鐵平、田沼也在裡面。說話聲在外面也聽得見。」
「糟了。」檢察官嘟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