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1

崎山亮久被殺事件,第二天早報上大登特登。

據偵查本部的公報,估計兇犯為堀越美矢子,並下令通緝。

原因是為爭風吃醋。作案時間推定為四月十八日下午,已經過九十小時以上,具體時間很難測定。

R報社,由田原和時枝根據偵查本部的公報,分工撰寫了這篇消息。

田原和時枝熟悉崎山亮久的事,但他們所得到的有關崎山的材料暫時還不得公布。

原來他們確信崎山亮久與沼田嘉太郎的被殺案有關,此刻最重要的嫌疑犯崎山被殺,沼田的被殺案就更加複雜了。

田原和時枝對崎山意外被殺感到失望。

「真沒想到崎山會被殺害。」

兩人在一家小茶館裡邊喝茶,邊說話。

「沼田嘉太郎被殺案的最重要的嫌疑犯被殺,真使我們手足無措。我好象綳得緊緊的弦一下子鬆弛了。」

田原托腮言道。

「我也是這樣,」時枝也有同感,「迄今為止,我們把眼睛盯住崎山,這樣一來,便失去了方向。女人太可怕了。她把我們的一切步驟都打亂了。」

「是的。倘若堀越美矢子不叢旁插這麼一手,此刻我們早就抓住了崎山的尾巴。」

「不過——崎山這樣的傢伙被殺害,也值不得可惜。我們可以進一步調查一下崎山和沼田被殺案的因果關係。」

兩人沒精打采地互相看了一眼。

「不過,你瞧!」田原說,「崎山被殺是在十八日那天,這是偵查本部公布的屍體解剖結果,看來不會有錯。即使在時間上有點誤差,但不能改變十八日這個日子。而橫井貞章的被殺是在十日晚上,第二天早晨十一日發現屍體。橫井被殺,接著崎山又被殺,這裡,是不是有點蹊蹺?」

「是啊!」

時枝拿著鉛筆在泉上的紙片上亂划。

「這是連續殺人案!」

「是啊!一星期里兩人被殺,也許不是同一個兇犯殺的,不過很接近,我認為。……」田原也拿出一張紙來亂划,「我非常喜歡橫井貞章這個人,他是為我們死的。即使不去管沼田嘉太郎的被殺案,也必須抓到殺害橫井的兇犯。迄今為止,我們一直認為是崎山殺害了橫井,但這僅僅是我們的直感,沒有任何證據。

起先認為崎山殺害了沼田和橫井,而橫井被殺不久,崎山自已又被殺了,這因果報應太明顯,太快了。」

「話雖這麼說,不過我認為你的推斷太過分了。」

「既然明確了殺害崎山的是堀越美矢子,那麼殺害橫井的可能是另外一個人。這種說法並不奇怪。但那個女人真的能殺害崎山嗎?從十號到十八日連續發生兩起殺人案,這是不是還有另外的意義?等一等!」田原用手拍拍額角,「我們不能過早地悲觀。先不去管崎山,我們有必耍追究殺害橫井貞章的兇犯,此人也是殺害沼田嘉太郎的兇手。」

「這樣說來,不又回到崎山頭上來了嗎?」

2

「我們不要這樣高談闊論了,最重要的是要弄清真相。結果查明確是崎山亮久,那也沒有辦法。」

「那麼,怎麼辦呢?」

「崎山不是有個夥伴叫野吉嗎?野吉欣平,R稅務署的間接稅科科長。」

野吉欣平是崎山在P稅務署時的同事,兩人同時調到R稅務署。

「野吉和崎山是一丘之貉。他們在P稅務署做盡了壞事,這從沼田嘉太郎的被殺以及我從P稅務署的青年署員那聽到的話中可以得到證明。」田原提了提神,繼續說道:「不過崎山的資格比野吉老,職務也比他高,野吉似乎是崎山的走卒。不管怎樣,野吉肯定了解崎山的秘密。

「對。」時枝迅速把筆記本和鉛筆塞進口袋,「我這就去找野吉。當然他不會說實話,不過可以看看他的反應如何,總之,有參考價值。」

「對。」

「我們對他提些什麼問題呢?」

「是啊!」

兩人稍一商量,走出了小茶館。田原似乎一下子恢復了元氣,有了精神。

兩人驅車來到R稅務署門前,朝鐵門裡一張望,見有別的報社的一輛汽車停在那兒。

「他們也在插手啊!」時枝嘟囔了一聲。

「沒什麼。因為崎山是這個署的法人稅科科長,他們來打聽一下有關崎山的事,沒有什麼奇怪的。」

「不過我認為還是等這輛車走後,我們再進去。」時枝比田原慎重。

兩人把車開到稍遠的地方。不到十分鐘,那輛車發動了引擎,與田原的車相反方向,揚起該報社的社旗開走了。

「走!」

這下他們倆都放心了,把車開進稅務署鐵門裡。

「喂,這不是警察的車嗎?」

田原發現在樓房旁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似乎故意隱蔽在這裡。

「是不是也是為崎山被殺案來的?」

「怎麼辦?」

「先進去看看再說。」

推門進去一看,和上次來時一樣,正面長長的櫃檯裡邊,好幾排辦公桌上,署員們正在辦公。當然,正面的法人稅科科長席空著,稍過去些,間接稅科科長席上野吉欣平沒精打采地坐在那裡。

這兒未發現警官的蹤影。野吉低著頭,十分尷尬地翻閱著文件。

田原招呼就近櫃檯里的一位年輕署員。

「我想找間接稅科料長談談,可是在科長席旁邊談話,總有點不便,請您告訴他一聲,另外找個地方。」

年輕的署員將田原的名片送到科長席上。

野吉瞅了一下名片,抬起頭來從遠處朝這邊掃了一眼。

這一瞬間顯露出為難的表情。

野吉一時猶豫不決,也許想拒絕會見,但他還是讓客人進來,自己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他早已猜到記者是為崎山的事而來,想推也推不掉,只得繞到櫃檯出口迎出來,眼珠子骨溜溜地,臉上的肌肉僵硬。

「您是野吉先生嗎?我就是剛才遞給您名片的田原。」

田原恭敬地一鞠躬,「我們是為崎山君的事而來,請多關照。」又是一鞠躬。

「不,不。」

野吉欣平顯然感到很為難。看上去,他的年齡不到四十,卻未見有銳氣。彷彿他受崎山的利用而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前額已禿頂,脖子很長。經過長年累月的熬煎,才取得現在這樣的地位,田原忽然想起橫井貞章說過「科班」出身的話來。

「關於崎山君的事,有幾點要向您請教。」

田原一出口,野吉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尷尬。

「這個。……」

「我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只想問一問崎山君生前的事。您很忙,我們不會耽誤您很多時間。」

田原單刀直入。他懂得,對付這樣的人以先發制人為強。

「是嗎?不過我不太清楚崎山君的事。」

野吉吞吞吐吐地說,把田原他們領到樓房外,因為這兒署員們正在辦公,不便說話。

樓房外面種著花草,三人站在草叢中。

「什麼事?剛才我說過了,我不太清楚崎山君的事。」

野吉一開始對新聞記者就存有戒心。

「不,沒有什麼。您大概也看過報了,堀越美矢子,那個菜館的女招待在她的公寓里絞死了崎山君。我想問您一下,堀越美矢子和崎山是什麼關係?」

「這個。……,我不太清楚。您知道,這是個人的事,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更不使多說什麼了。」

野吉關了門,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你趕緊放了我吧!

「不,我們很清楚,您和崎山君特別要好。是不是?」

田原問道。

「不,沒有的事,我和崎山君不過是同事關係,個人之間的來往很少。」

「不過。……」時枝從旁插嘴道,「前幾個月,您和崎山以那現在下落不明的堀越美矢子,還有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四個人曾經去過深大寺的蕎養麥麵店,有無此事?」

「呃?」

野吉差一點跳起來。他睜大眼睛,臉色蒼白,嘴唇哆嗦,一時說不出話來——這位小小的稅吏嚇得魂不附體。

「怎麼樣?野吉先生,我們已經掌握了確實的情報。為什麼四個人到深大寺去?總不見得專門去吃有名的蕎麥麵的吧!那時候,堀越美矢子跟您在一起,問題就在這裡。」

「不,不,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您一定弄錯了吧?」

「不過,野吉先生。……」

說到這裡,稅務署正面的大門開了。

三四個警官一窩蜂似的從裡邊出來,後面有一位青年送他們。他和警官們互相行禮。他是這稅務署年輕的署長,就是田原到他家走訪過的尾山正宏署長。警官們似乎是為崎山的被殺案來訪問署長的。

這時,野吉科長偷渝地從他倆跟前溜掉了。

野吉科長一走,田原典太和時枝伍一無所事事,發獃似地佇立在那裡。

「怎麼回事?這傢伙——」

時枝嘟嚷了一聲。

「他見了署長,嚇跑了唄。」

「這種傢伙對署長格外小心,他怕被署長瞧見,他在跟我們說話。」

「膽小鬼!」時枝嘲笑道。

「這是小官僚的劣根性,對納稅戶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見了上司卻象老鼠見了貓。」

兩人說話功夫,站在大們口的署長正在送警官們上車。

「喂,阿田,乾脆去向一問這位署長,叫他談一談對這次事件的感想,也許意外地會抓到什麼新聞。」

「這個。……」

田原典太歪起了腦袋。他以前曾經見過這位署長,也曾走訪過他家,當時的印象,認為此人是典型的「秀才」:說話謹慎,不容易失言。

不過,正好在此時此地見到了這位署長,時枝說的話也有道理。他立即表示贊成。

3

警官們的車開走後,尾山署長從大門口走回來。兩人攆上去,一直攆到署長室們前。

「署長先生,」田原從後面招呼他,署長回過頭來。

「我是上次訪問過您的R報社的田原。」

尾山署長從眼鏡片里透出驚訝的眼光,但立刻想起田原是誰。他那寬廣的前額,長長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呵!」

他一隻手握住門把手。事已至此,他已無法躲藏,更沒有理由拖絕新聞記者的來訪。

「上次到府上打擾了,請原諒,」田原典太微微一鞠躬。

「不,不,上次怠慢了。」署長客氣地應道。

「我有點事請教你,不會耽誤您很多功夫,十分鐘就行了。」田原說。

「喔,什麼事?」署長的目光一閃,射到他倆臉上。

「這兒有點不便。」

田原的話音里,暗示他是為崎山的事來的。

「那好吧!」年輕的署長點點頭。一聲「請」,推開了署長室的門。

田原典太朝大辦公室方向掃了一眼。崎山科長的席位空著。

對面的野吉科長做出專心致志翻閱文件的樣子,其實他正在窺看這邊的動靜。

野吉害怕了。這兩位新聞記者找署長又有什麼事呢?他做出一本正經的辦公的樣子,卻掩飾不住內心的不安。

田原心中覺得好笑,對他嗤之以鼻。

「請!」

署長請他們到會客桌前,自己在對面坐下,沉著地從香煙盒裡抽出一支香煙,銜在嘴裡,打著打火機,緩緩地點燃了煙。年輕的署長以他洗鍊的動作,彷彿顯示他的身價完全應該坐在這署長室里,當之無愧。

這麼年輕就坐在署長室里發號施令,使得田原這個新聞記者感到有點壓力。這種壓力太可怕了。

尾山署長悠然自得地吐著煙圈。從眼鏡片深處透出來的目光,顯得相當傲慢:細長的臉龐和眼鏡非常勻稱,給人以一種有知識的印象,他那風度顯然和其他署員迥然不同。

「這次發生了一起了不起的案件啊!」田原在椅子上坐定后,開門見山地說道,「署長先生,您一定擔驚受怕了吧?」

署長似乎思想上有所準備,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

「是的。我本身對崎山君的事一無所知,當接到警察的通報時,確實是吃了一驚。」年輕的署長答道。

「剛才警官們回去了,我們正來到這裡,恰好錯過了。」

田原剛說完,署長應了一聲:「是的。」開始顯示出有點為難的神情。

「發生了這樣不祥的事件,署長先生,您有何感想?」

「我感到十分遺憾。關於崎山君慘遭不幸,如果我事先有所察覺,一定會作適當的處理。……」「這麼說,署長先生您全然不知羅!」

「是的。崎山君在工作上是優秀的,得到了我的信賴。此次事件與本署毫無關係。雖然這是私人的事情,但崎山君的私生活竟然如此靡爛,這也是成問題的。對已死去的崎山君表示惋惜,而作為本署來講感到慚愧,而我本人,作為一個署長感到有道義上的責任。」

尾山署長把香煙從嘴上拿下來,煞有介事地說。

「警察署來人,不知問了些什麼事?」田原挪動一下坐的姿勢,坐得舒服些,問道。

「他們提的問題很傷腦筋,我都被問住了。」

「他們問的是很重要的問題嗎?」

「不,倒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他們問了很多問題,但我對崎山君的私生活一無所知,因此也無法作答。我只能說到如此程度,請原諒。」

「這次事件,當事人崎山身為法人稅科科長,而被認作為是兇犯並正在追捕的堀越美矢子是菜館里的女招待。作為一個公務員,會不會給社會上造戍不良影響?」

這個問題很棘手。尾山署長臉上的肌肉微微地抽動了一下。

尾山署長放低聲音答道:

「是的,確實是傷腦筋。不過,根據我們調查,最近崎山君不大到那個女招待供職的菜館去。他們的關係可能是在到本署以前在P稅務署工作時有過。」

「呵!不過,從發生這次事件來看,他們的關係從P稅務署時期一直延續至今,是不是?」

「詳細情況不太了解。可能是象您所說的那樣。然而,我確信崎山君此次落到如此下場,那完全他個人的事,不是出於業務上的原因。這一點我們經過多方調查,未發現事實。」

「署長先生,菜館的女招待殺死崎山這件事情,您作何考慮?」

「是啊!。……我認為這是現代社會不安的一種表現。」

「不安的表現?」

田原聽了署長奇妙回答,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是這樣的!」署長的臉色十分尷尬,重又銜上香煙。

「我認為這是一種社會病態。最近神經官能症很盛行。隨著現代社會的複雜化,人們的思考狀況變得神經過敏起來。您瞧,最近報上神經官能症的藥物廣告五花八門,這就是個證明,叢前沒有這樣的玻我哥哥是個精神病的醫生。他說,過去精神病大多起因於梅毒性的腦疾患或先天性的精神分裂,而現在因神經官能症入院治療的占絕對多數。」

「呵,署長先生的令兄是位精神病的醫生?」

「是的,」署長吐了一口煙,「家兄還說過,近來女患者增多。因此,崎山君此次弄到這個地步,是不是可以認為是現代社會病態的一種表現?」

「謝謝。」

田原和時枝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請!」署長也拖開椅子欠身,「還是請二位多多包涵。」

他眼鏡片里的細長眼睛溫柔地眯縫起來。

「您正忙的時候,打擾您了,請原涼。」

「不,不。有便走過我家時,請再來賞光。」——這句話是專對到過他家的田原典太說的,態度十分友好。

「好,一定去拜訪,請問候太太。」田原也言不由衷地隨便說了一句。

尾山署長將兩人一直送到署長室門口。田原把視線投向寬敞的辦公室,野吉從他的科長席上擔憂地朝這邊看。

兩人走出稅務署門外。

「這位署長年紀雖輕,是個'秀才型'啊!」時枝談了自己的感想,「這種人完全是走官僚路線上來的,當署長不過是一時棲身之處,不用多久就會被調回大藏省,這從他臉上的表情都能顯露出來。所以他說話非常小心,儘可能不把責任弄到自已頭上。」

「是的。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正因為稅務署是他一時棲身之處,所以他不希望部下出問題,出了問題他就有責任,阻礙了自己的前程。從這位秀才的臉部表情完全體現了他的這種心情。

這麼年輕就老於世故,真是個可憐蟲。」

「那位署長的岳父是大藏省前次官。他即使坐著不動,也會升到相當的地位,運氣好的話也可能當次官。」

「可是,剛才那番談話太無聊了,至多不過寫二三行消息。

我們是為野吉來的,卻被他耽誤了我們的大事。」

「這下怎麼辦?」

「先去偵查本部再說。看看發生什麼變化沒有。」

兩人驅車回到了偵查本部。

4

在偵查本部的所在地——所轄警察署門前,各報社的汽車象舉行儀式一樣,排成長長一行。新聞記者們都涌到外面,三三兩兩地在大門外遛達。

田原和時枝裝作若無其事地加入他們的一夥。只要臉色不對頭,就會被其他報社的記者發覺。他們裝作剛在附近吃罷蕎麥麵回來的樣子。

田原發現本社的同事山根。他咬了咬他的耳朵,山根點點頭,裝作出來散步的樣子跟田原走出來。田原把山根拉到沒有人的後院里。

「情況怎麼樣?」田原向道。

「堀越美矢子的蹤跡依然沒有找到。剛才美矢子供職的『春香』菜館的女招待良江來了。才回去。」

「是作為參考人來的?」

「是的。良江的證言今天傍晚將由偵查一科科長在警視廳舉行記者招待會時公布,因此大體內容我們已經掌握了。」

「什麼內容?」

「十八日傍晚,也就是估計崎山科長被殺害的那一天下午五時左右,在國營電車五反田車站,她曾偶然遇到過美矢子。」

「五反田車站?」田原歪起了腦袋,「這有點奇怪了!五反田和美矢子住的公寓完全是相反的方向,美矢子竟然在五反田下車?」

「那就不知道了。總之,良江剛進檢票口,在上天橋的途中,發現從電車下來的人群中有美矢子,兩人還說了幾句話。良江見美矢子在這意外的地方下車,有點奇怪,問她:『你怎麼啦?

上哪兒去?』」

「晤。」

「美矢子說在這一帶有個熟人,她去看她,看樣子還挺高興的。」

「呃?這是怎麼日事?難道她在這一帶真有個熟人?」

「偵查本部正在調查。看來她是撒謊。據良江說,要是真的如此,美矢子也許不用工作了。良江到『春香』去上班,而美矢子急勿匆地趕路,兩人沒有功夫詳談,就此分手了。」

「這樣的話,堀越美矢子離開公寓后,最後目擊她的就是良江羅?」

「現在是如此。」

「他們的對話是否談到其他問題?也許偵查本都隱瞞起來不向外公布。」

「這個。……不知道。最關鍵的也許隱瞞起來,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的。」

「其他報社的人是怎麼看待這件事助呢?」

「他們都去找良江了,直接聽聽她怎麼說,差不多都去了。

不過我認為那是白費勁,因為偵查本部一定告訴良江,讓她不耍亂說。再說,這許多記者哄了去,她即使想說也不敢說了。」

「可是,堀越美矢子為什麼要在五反田車站下車呢?」

田原心中考慮,「五反田車站是在池上線上,東京都營電車也通到這兒,她究竟換乘哪條線呢?」

「其他報社的記者都是這樣考慮的;這時美矢子已經作了案,因此說她高高興興的樣子,那是良江看錯了。實際上美矢子很興奮,是不是這樣?」

「這也可以考慮。這樣的話,她殺了崎山,並不立即逃往遠方,可能有一個中轉地,在那兒落落腳,然後再正式逃走。」田原叉起胳膊說道,「因為立即遠走高飛有危險,因此臨時找個地方棲身。她落腳的地方並不是預先準備好的,可能是她的熟人或朋友,當然是跟她最要好的人,不會是一面之交。因為一旦報上登出了消息,事情就敗露了。」

「偵查本部也是這樣考慮的。」山根說,「刑警們正以五反田為中心,在沿線大力搜捕。」

「好,謝謝您。」

田原穿過署員們出出進進的有花壇的庭園,回到大門口。

時枝和其他報社的記者茫然若失地抽香煙。

「你來一下,」田原咬了咬時枝的耳朵,回到汽車上。時枝無聊賴地跟了過來。大門口其他報社的記者們用猜疑的眼光目送他倆。

他倆拐過馬路,叫住了一輛過路的出租汽車。

「司機,就這樣一直走吧,目的地在品川方面。」他吩咐司機,轉身對時枝說;「時枝君,剛才山根君都跟我談了。」他把山根的話大體上複述了一遍。

「我認為,美矢子在五反田下車並不是為了換車。那一帶有很多小旅館,是當女招待的經常出沒的地方,我估計她可能在那一帶。」

「唔,那麼我們到哪兒去找一找。」

「順便我們可以去看一看,那個叫良江的女招待是否從五反田到『春香』去上班的。由此可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她們這些人晚上都搞得很晚,經常跟相好的客人去開旅館。」

「你的意思是美矢子去會見什麼人羅?」

「是的。不過,美矢子相好的人不是被殺害的崎山嗎?難遣她還有另外的男人嗎?」

「那不知道,這不過是我的直感。做那種買賣的女人,除了相好的男人以外,還有主動跟她接近、她不得不應付的男人。至少會有這麼兩個情人。我認為美矢子去找的男人,可能是屬於第二種的。她利用這個男人,當然並不是同謀犯。不過在美矢子作案后,他身不由主地受她的利用。」

「等一等。」

汽車在搖晃,時枝仰著頭盯住某一點說道:「良江和美矢子是不是在天橋的階梯上遇見的?」

「是的?」

「喂,那不是橫井貞章說過的『階梯』嗎?」

「唔一階梯。」

田原迷惑不解。

「你不是說過,橫井被殺和'階梯'有關,是不是?」

「是的。我想起來,橫井確實說過'階梯'之類的話。橫井的被殺害肯定和'階梯'有關連。」

「你認為殺害橫井貞章的犯人和美矢子有聯繫嗎?」

「是的,有聯繫。美矢子在五反田下車也與此有關。」田原典太叉著胳膊說道。

汽車無目的地行駛,為了不讓其他報社的記者猜疑,他故意要了這輛出租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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