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我向經理講的故事到此結束。我們在吧台旁隔鄰而坐,經理看來似乎非常興趣,一言不發認真傾聽。他聽完后,點了兩、三次頭,說道:「唔,真是一個奇怪的老頭。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已經很久了,我記不太清楚。好象是一九七八年的夏天,大概是八月底月初的事。只記得那時還很熱。」

「對了!我想起來了!紫電改被人發現而打撈起來大約就是在那個時候。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嘛!不過,這事確實奇異無比。那老頭是不是這個有問題?」經理用食指在自己的頭上繞小圈圈。

「不會吧?我看他精明得很。」

「可是那未免也太奇怪了。如果他真想在當天將那些名單全部抄完的話,為什麼要浪費時間特地乘地下鐵到竹橋對你大談紫電改之事呢?把那些時間用來寫不是反而比較快嗎?」

「也許他是個害怕寂寞的人,不願獨自一人在那房間里抄寫吧?」

「是嗎?東京的怪人真是何其多。不過,故事真的就這樣結束了?沒有後續嗎?」

「沒有。跟那怪老頭比較起來,我的日常生活只能用平凡和無聊來形容。這個遭遇是我近十年來最奇異的經歷。」

「對了,他不是說事務所如果搬走會通知你嗎?通知了沒?」

「沒有,大約在十天以後,我有事到中野去,曾順道到那間事務所看看。也不能算是後續了!」

「哦!結果呢?」

「早已人去樓空,空無一物了!」

「哦!他忘了通知你搬到那裡去……」

「是啊!因為我只不過幫他寫了三四個鐘頭的姓名地址而已。」

「那麼,後來那個姓吉田的有沒有去找過你家人的麻煩?」

「沒有。可見他遵守約定。不過有件事稍微有點奇怪。」

「什麼事?」

「我後來打過好幾次電話問家母,可是她都說我們的族譜里並沒有名叫橋四郎的親戚,一定是弄錯了。」

「哎呀!」

「我那時是有點泄氣。」

「你做白工了。」

「是呀!不過也不是什麼大虧啦!我想這是那老頭一時大意而產生的誤會還偷笑了一陣呢!」

「哈哈!很可能是那樣。既然你的人生是卑賤而無聊的,那麼這件事應該以讓你陶醉個兩、三天吧?那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實際上我的日常生活……啊,對了!還有一件有趣的事忘了訴你。幾天之後,我接到一張莫名其妙的明信片。那時我把它收在這皮包里,在不知還在不在……」

我拿起放在吧台邊的皮包,往裡面搜了一陣之後,不由得出聲大叫:「有了!我放在這隨身攜帶的皮包里竟放了七年!」

那張明信片已經發騶,而且稍微變了色。

「就是這個。不知為什麼會有人寄這種奇怪的明信片給我。」

我將明信片交給經理。坐在經理對面的一名男子也湊過臉來看。

經理默默閱讀。明信片背面的名字如下:

閣下日前之捐款,本會業已收到,謹此致謝。捐款將作為比薩斜塔整修基金之一。本會保證閣下已受羅馬天主教會之庇佑。又,此信亦兼收據用。

經理和我先是大眼瞪小眼,然後笑了出來。不過笑得最大聲的卻是坐在經理對面那名年輕的陌生人。他笑完之後,從圓椅上滑了下來,搖搖晃晃往裡邊走:「你到底捐了多少錢?」

「一毛錢也沒有!連這『比薩斜塔拯救委員會』的名稱也是第一次見到的。」

「上面的字還是正式打字排版印刷的哩!姓名地址也都是你的沒錯。究竟哪裡弄錯了?話說回來,這倒真是一件傑作。這是『不可理解的珍貴體驗』的傑作。」

「是嗎?」※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以前流行過一種叫幸運信的遊戲,我也曾經接過那種信。想不到後來又流行這種的……」

剛才那位年輕男子坐在靠裡面的座位上,對著同伴開始發表演講。因為距遠,我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知道內容大意約略如下:

「大家都說人生很無聊。那是因為大家沒有眼光所致。看看蝙蝠吧!白天睡覺,黑天在黑漆漆的天空飛來飛去,就是這樣而已。認為人生很無聊的人,如變成蝙蝠,一定會無聊到死吧?」

「這傢伙和那個老頭是同類的。」

經理指著那位年輕人,笑著對我說道。然後用嚴肅的表情想了一下,又小聲說:「可是,那個紫電改老頭的所作所為的確是個難解的謎。」

此時那名年輕男子剛好回到原來的座位上,聽到經理這句話后就說:「謎?這麼簡單明了的事,你竟然想不通嗎?」

「簡單明了的事?」經理和我異口同聲嚷道。

「你是說剛才講的那些怪事的真相,你都一目了然嗎?」經理說。

「那當然。」

年輕人用若無其事的表情說。

「那麼,七年前我遇到的那個怪老頭,那個瘋狂迷上紫電改的老頭的企圖以及這張明信片的來龍去脈,你也都一目了然嗎?」我說。

「不錯!」

這是因為只有瘋子才能了解瘋子吧?

「呵呵呵!那就請你說來聽聽!」經理探身向前說道。

「我們兩個絞盡腦汁也找不到的原因,你竟然能夠找到嗎?」我自己找了七年都還沒找到。

「簡單得就象坐在船上找大海一樣!」年輕人說道。

他似乎自信滿滿,會不會喝醉酒在說大話?我實在猜不透這個人。

「可是你不能憑感覺隨便隨便亂說!一定要有合理的說明才行。」經理似乎很不服氣。

「簡單之致!那是最初步的騙術。使詐術偷了你的東西!」年輕人對著我。

我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心想這人果然是喝醉了。

我說:「哈哈哈!這裡可能性我當然也考慮過了。可是我究竟被騙去了什麼呢?偷了什麼東西?我身上沒帶任何值得被騙被偷的東西,錢包裡面的錢也沒少,照和打火機也沒丟。我住的地方也沒有任何物品遺失。老實說,那裡也沒有什能被搬走的東西。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想讓我離開辦公桌几個小時?但我回公司后,問過幾位同事,都說我不在時誰也沒有靠近過我的辦公桌,不單桌子沒有問題,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人打給我;因為我當時只是一名非常不重要的小員,而且我七年來都平安無事,如果那是有人要用陰謀害我,我應該老早就出事了才對。至少在我的周邊應該有異常的事發生才對,然而都沒有。」

「什麼事都沒發生本身就是一件異常的事。假如你沒有遇到那個尾崎善兵衛……」

「是善吉,不是善兵衛。」經理在旁糾正他。

「假使你沒有遇到尾崎善吉,也許你今天就不會到這種地方來喝酒了。」

「那要去哪裡?天堂嗎?」我半開玩笑地問。

「我不知道,也許去銀座吧!」

「銀座的步行者天堂是嗎?」經理在一旁奚落他。

「如果你什麼也沒被偷,為什麼會收到這張比薩斜塔拯救委員會的收據?」

「這就是我要問你的嘛!」

「那是因為你捐了一大筆錢!」

「我哪有一大筆錢?不是我在吹牛,我現在已是一文不名,七年前更是一清二白,因為薪水太少了。你說我哪來的一大筆錢?」

那年輕人露出急躁的樣子咋舌說道:「嘖嘖!那一定是彩券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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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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