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第11節

3

「您好,這裡是波地家。」吃過午飯,吉敷依照那個男人給的電話號碼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一位聲音聽起來很優雅的老婦人。

「請問由起夫先生在嗎?」

「在。請問您是哪位?」

「敝姓吉敷。」吉敷只報了姓,沒有說自己是警察。

「喂。」一陣輕微的聽筒接手聲之後,換了一個男人來接電話。

「是波地由起夫先生嗎?」

「是的。」

「我是搜查一課的吉敷。」

「啊……」

「你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嗎?」

「是的,我正在等您的電話。」

「我現在可以馬上和你見面嗎?你方便嗎?」

「沒有問題,我也想和您見面說。只是,您方便來我這裡嗎?如是您能來我這裡那就太好了。」

「你住在哪裡?」

「在本鄉。」

「本鄉?本鄉的哪裡?」

「舊古河庭園這裡,您知道嗎?」波地很惶恐的樣子,聲音很小。吉敷知道他說的地方,那裡以英國式建築和純英國庭園而聞名。

「我知道。」

「那麼,我們一個小時以後在那裡見面。我在正門附近等您。」

「好。你要一個小時才能到那裡嗎?」

「不,我隨時都可以到。三十分鐘以後也可以,因為離我家很近。」

「那就三十分鐘后吧!」吉敷說。

計程車一開過舊古河庭園的正門吉敷就下車了,沒走幾步,就看到穿著白襯衫和灰色西褲的波地由起夫站在細石子路上。

吉敷一邊走近他,一邊仔細地觀察著這個男人。他的右手拿著大學的講師上課或鄉下醫師出診時拿的黑色皮包,圓臉上掛著一副無框眼鏡,臉頰肉乎乎的,膚色較白,身材有一點點胖,而且矮小。

「波地先生。」吉敷上前打招呼。

他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低著頭道歉說:「家母身體不好,我擔心她的身體,所以不得已才請您來這裡。真的很抱歉。」

他的聲音像女人一樣溫柔且小。吉敷原以為電話時他顧忌母親所以才小聲說話。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如此,他說話的聲音好像原本就很小。

「波地先生在大學里是……」

「啊,我是國文系的講師。」

果然是講師。雖然吉敷之前就猜測過他可能是學校里的講師,不過,這個看起來很內向的男人實在不像每天面對眾多學生以教授知識為業的老師。

「邊走邊說好嗎?」吉敷說。於是兩個人便並肩往園內走。

「這個地方真不錯。」吉敷說。

這倒是實話,一點都不虛假。今天的天氣很好,春天的陽光讓人非常愉快。踩著細石子路走向庭園內時,外面本鄉路上車水馬龍的喧囂之聲漸漸消失了,而自己的鞋子踩踏在細石子路上的聲音則越來越清楚。

眼前有一座烏黑而老舊的石造洋房,相當大,就像個小型城堡。從洋房旁邊的石階走下去,左右兩邊是整理得非常好的花草叢。再往前走,就是一大片種植著玫瑰的庭園。一位老人帶著小孩在他們的前面慢慢走著。

「你常來這裡嗎?」吉敷問。

「是的。想要散步或靜靜思考事情時,這裡是非常理想的地方。」波地仍然非常謹慎。「本來應該請您到家裡來,但是家裡只有我和家母兩個人,萬一我們的談話她擔心的話就麻煩了,所以只好勞駕您來這裡。」波地又這麼說了。

「哦?府上只有你和令堂兩個人嗎?」吉敷說。由此看來,波地應該還沒有結婚。

波地輕輕地點了頭。

「可以去那邊的長椅坐嗎?」吉敷提議。今天他已經走了很多路。

這個庭園的面積看似很廣,但是環視四周,卻可以抬頭從周圍的樹稍縫隙里看到高高聳立的大樓。雖然聽不到都會的喧囂之聲,但這裡畢竟還是位於都會的中心。

「這麼舒服的陽光讓人想好好地晒晒太陽。」吉敷閑話家常般地說著。波地用閃爍的眼神看著吉敷。

「可是,在這麼好的天氣里卻必須談論令人不愉快的殺人事件。這是我的工作,不得不如此呀!」吉敷又說。

波地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你認為發生在山陰地區的那件分屍案的死者就是貴校的青木恭子小姐吧?」吉敷話題一轉,單刀直入地進入主題。很顯然,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但是波地好像還處於警戒的心態中,仍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他只是大力點了點頭,卻還是不說話。

「波地先生現在是K學院大學國文系的講師吧?」

「是的。」他終於開口了。

「你曾經用匿名的方式寫信給警方吧?」

波地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一句:「我無法沉默。」然後抬起頭對吉敷說:「請不要讓學校知道我找你談話的事情。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奇怪,但是,我是為了我的母親。如果我在學校發生了什麼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因為吉敷沒有回應,波地便又說了一次:「可以嗎?可以答應我這個要求嗎?」

「好吧,我答應你。」

聽到吉敷這麼說,波地立刻露出放心的表情。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少年。

「我懷疑山陰地區的那個分屍案的死者就是青木恭子……是的,我現在可以確信,我認為那就是青木小姐。」

「那封匿名信是前天寄出的吧?」

從郵戳看來,匿名信是前天寄出的。

「為什麼你會這樣認為呢?我認為你好像太早下定論了。」

確實是太早了。一般而言,命案見報后,如果案情久久沒有進展,總要經過幾個星期,才會有人向警方通報種種可疑的跡象。但是,這個案件發生的時間是四月二十日星期五,二十一日星期六的早上媒體才發布這個事件,而這位波地先生卻在二十四日星期二就寫信給警方,和媒體報導的時間只差三天。

因為在同一所大學里工作,所以星期一,也就是二十三日,他見青木沒有去學校就知道了嗎?只因沒有看到她去學校這個小小的依據就能寫信給警方認為死者是青木恭子嗎?

應該不至於吧!一定有什麼原因讓這個男人認定死者是青木恭子。那麼,是什麼原因呢?

接著,波地說出了吉敷想也沒有想過的事情。

「因為大豆和麥子。」

「大豆和麥子?」吉敷不明白波地的意思,反問到:「你說大豆和麥子?這是什麼意思?」

波地顯然因為吉敷的反應而嚇了一跳。他有點惶恐地說:「報紙上說:在山陰地區發現的裝著身體部分的行李箱里有大豆和麥子……」

「啊!」吉敷終於想起來了。他完全忘了這件事。「沒錯,屍體的身體部分的旁邊確實有大豆與麥粒。但是這表示了什麼嗎?」

波地低著頭,終於下了決心般說:「因為我想到那可能和『五穀的起源』有關。」

「五穀的起源?」這是吉敷從來沒有聽過的字眼。

「那是什麼?」

「《古事記》里的一段文字……刑警先生,您讀過《古事記》嗎?」波地非常抱歉似的說。

「沒有。」吉敷老實地回答。「所以,如果你能用外行人也能很快就明白的方式簡單說明一下,那就太感激不盡了。」

「嗯……我會試著說明。因為我要說的事情都和《古事記》有關,所以前面的說明或許有點困難……『五穀的起源』是說:出雲神話里的英雄須佐之男因為舉止太過粗暴,以至於被放逐到高天原。他來到地面時,因為飢餓而向一位女子乞食,這位女子的名字叫『大氣都比賣』。

「這時大氣都比賣便從鼻子嘴巴和屁股里拿出許多食物給須佐之男吃。可是須佐之男卻認為大氣都比賣的行為很無禮,就殺了大氣都比賣。結果死掉的大氣都比賣的身體便長出了各種植物的芽。

「具體地說,大氣都比賣的頭部長出了蠶,兩個眼睛長出稻穗,兩隻耳朵長出小米,鼻孔長出小紅豆,陰bu長出小麥,臀部長出大豆。這裡的五穀,就是人類賴以為生的糧食。《古事記》里有這樣的記載。」

「哦,原來如此。那麼,這個五穀起源的傳說和……」

吉敷邊說邊想。在山陰發現的屍體竟然會和五穀起源的傳說扯上關係,這倒是他完全沒有想過的事情。這麼說來,這是一樁蓄意殺人的命案嘍?和屍體一起被發現的大豆和麥子原來是有意義的。只是,為什麼會發生命案呢?兇手是誰呢?

慢著慢著!吉敷又想到一點。他現在理解到大豆和麥子是有意義的,但是,這個意義和青木恭子被殺有關聯嗎?大豆和麥子提示了《古事記》里的五穀起源說,這為什麼和青木恭子成為被害人有關呢?

「以前青木小姐曾經因為《古事記》里這一段的解釋和某個人發生過很大的爭辯。這件事情很有名,學校里的人都知道。」吉敷才說出心中的疑問,波地就如此回答。

某個人?吉敷的神經不禁緊張起來。某個人是誰?這個人的心中因此而埋藏了殺人的動機嗎?波地沒有直接這樣說,就是要吉敷自己想到這一點吧?

「波地先生,你心中已有嫌犯的人選了吧?你想告訴我的是……」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告訴警方,死者極可能是青木小姐。至於其他的事情要請警方自己去判斷和調查了。」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和她有爭辯的人是誰嗎?」

吉敷一提出這個要求,波地立刻一臉為難的表情。他大概突然發覺:事到如今,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人名而不正是表示這個人就是他心中認為的兇手嗎?

「是誰?和青木小姐因為五穀起源的傳說而有重大爭論的人是誰?」吉敷又問了一次,但是波地仍然一臉困惑,不知該不該說的模樣。於是吉敷便換了一個方法問:「是男還是女?」

「是女性。」波地終於說了。

「女性?那麼,是和她同一個研究室里的助手們中的一個嗎?」

「是的。」

「誰?」

「是學校里大家都知道的人,所以……」波地的說法根本是在推託。

「和青木小姐一樣,都是中菌老師的歷史民族學研究室的人……」

「同一個研究室的人是……」

「那個人的名字叫做野村操。」

「野村操!」

吉敷回想今天早上的事情,很快就想起那個穿著白色工作服、長長的直發、皮色特別白皙、眼神有些嚴厲的女人。中菌在很偶然的情況下還特別介紹她給吉敷認識。那個女人就是青木恭子的對手嗎?

「今天早上我見過你說的野村操小姐了。在中菌老師的介紹下,我已經見過她了。」

「哦,是嗎?」

「因為『五穀的起源』的問題她和青木恭子小姐有所爭論嗎?」

「不,學校里的人都知道,她們兩個人幾乎已經到了凡事都要對立的地步。她們對立的原因絕對不只是為了『五穀的起源』的問題。在學術上,她們一直視彼此為競爭對手。不過除了學術上外,或許在別的事情上她們也是競爭的對手。大家都知道,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根據波地由起夫的說法,青木和野村兩個女人從過去到現在一直是兩個極端不同的人。以下就是波地由起夫的說明。

關於青木恭子的來歷,就如上午中菌所說,她出身名門,既美麗又有能力,是名副其實的才女。T大畢業后,她就進入中菌任教的K學院大學的研究所就讀。

由於她的表現太過優秀,所以大家都認為她很快就可以成為副教授。她雖然沒有特別與眾不同的學術創作,但是很會讀書,逐步研讀前人的研究,做學問的態度非常嚴謹。學界的大人物們也都相當欣賞她的這個優點。這點對她很有利。

至於野村操,她的父親是出雲市縣立高中的歷史老師,家裡有兄妹三人,她排行老二,家境並不富裕。

大學的時候,她就讀於當地的國立S大學,在那所大學的教授介紹下,她才會來到K學院大學,進入研究所。她是來到這裡以後才認識中菌和青木的。野村操除了出生於出雲這個背景外,對於出雲神話,尤其是「八歧大蛇」傳說更是有相當的研究,並想以此為終生研究對象。

她在《古事記》、《日本書記》和《出雲國風土記》上的研究成果,連中菌也略遜一籌。受到死去的父親影響,她從小就愛看書,而且跟著父親幾乎走遍了整個出雲地方,可以說也是受了地利。

她也像青木一樣,經常在史學學報上寫文章發表自己的看法。她的特點就是:以自己的親身體驗為本,發表非常大膽的言論。

波地由起夫在做上面的說明時,還打開手上的黑色提包,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吉敷。

「這是文學院的學生和畢業校友出版的同人志,上面有野村操描述自己的文章。」波地說。

小冊子的封面上有「神有月」三個字。吉敷翻到波地夾著書籤的那一頁。那是野村操所寫的一篇文字。

從外貌來說,野村操確實比不上青木恭子,這是不爭的事實。在這篇以《我》為題的文章里,野村如此描述自己的容貌:

「我的臉長得很像橫田町小森神樂①[1]里的稻田媛。島根的女性大多臉較長,膚色較白,眼睛細長且單眼皮,我也是。因為膚色較白,所以小時候的綽號經常是『兔子』或『因幡的白兔②[2]』。」此外「臉上有很多雀斑」、「中分的直髮長達肩膀」、「也有人說我長得像米亞法羅③[3]」。文章里甚至出現了「以現代人的標準而言,這樣的長相絕對稱不上是美人。」這樣的文字。

吉敷的腦海里浮現出在研究室里見過的野村的臉,覺得她對自身的描述基本上是客觀而且正確的。

根據波地的形容,中菌教授似乎也被野村操的才能所吸引讓她經常在自己的身邊,還幫她和完成論文,十分照顧她。到野外做研究有時也會帶她一起去。

中菌教授對她好的第一個原因是基於對她論文的欣賞。根據中菌身邊的人透露,野村操對於傳說、或神話常有出人意料的解釋,中菌本身也因此學到不少東西;第二個原因當然還是因為野村操其實也是位有魅力的女性。雖然野村操說自己不是美女,但她也絕對不是一個醜女。她和出身名門、畢業自名校而且才貌雙全的青木恭子其實各有各的魅力。

中菌教授對野村操特別照顧的事青木恭子當然會不以為然。畢竟她和中菌教授認識的時間更長,也早就有交往。青木恭子在T大就讀時就已經認識中菌教授了。因此青木恭子才會對野村操發表在大學學報上的論文做出情緒性的攻擊。對於那樣的攻擊,野村當然不會坐視不理。於是兩個人之間就有了強烈的敵意。

從這兩個人的情形看來,校園內似乎有中菌教授和這兩個女人都相當有交情的傳聞吧?可是吉敷今天早上和中菌教授見面時,他卻表示並非如此。

不管怎麼說,至少青木恭子一開始就有和中菌教授結婚的想法,並且以此為前提和中菌教授交往。然後野村卻突然出現了。

野村操是否有和中菌結婚的想法呢?她不說誰也不知道。或許她本來沒有那種意思,可是在青木過度的敵意下而產生了搶走中菌的想法。會不會是這樣的呢?

「原來如此。」吉敷說。他終於了解了,這個校園裡果然有青木恭子的敵人,而且是一個勁敵。

「所以說,《古事記》的『五穀的起源』只是她們眾多爭論中的一個?」

「是的。就是那樣。」

「她們還為《古事記》里的什麼觀點爭論過?」

「很多。她們對《古事記》的看法南轅北轍,整個《古事記》都是她們爭論的對象。她們對《古事記》的看法從根本上就有明顯的不同。」

「請舉例說明一下。」

「野村操認為出現在《古事記》里的每一段傳說都是實際上發生過的事情,或是因為某些事情而間接衍生出來的,所以必須好好地分析那些傳說,藉此來考察古代歷史上的史實。可是,青木恭子卻認為《古事記》完全是虛幻,是後人幻想出來的,把幻想當作學問來研究是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情。在這一點上她們的立場就是完全對立的。

「她們這種對立在爭論『五穀的起源』時變得更加極端。野村為了找出『五穀的起源』,要進行許多野外考察。可是青木徹底地懷疑這種考察有何意義。在青木的想法里,『五穀的起源』是民眾以小說家般的想象力幻想出來的故事。為幻想出來的故事尋找意義根本就是無聊的事情。」

「原來如此。」

「可是,她們並不是在《古事記》上才互相對立的。她們凡事都要採取對立的態度,凡是和對方有關聯的事,都是自己厭惡的目標。所以當然也會討厭對方所寫的論文。凡是野村所寫的青木都一一反駁,而且都是情緒化地反駁。」

「這可以說是同行相忌吧!」

「是。不過也不完全是,我認為讓她們兩個人對立的原因也有不屬於學術的。」

「那麼,她們兩個人的爭執,誰比較有優勢?」

「這個嘛……很抱歉……」

「這個問題好像超出你能回答的範圍。」

「不是這個意思,是因為學術上的爭論無法定勝負。」

「啊,這樣啊!但是……」

「但是……但是今年發生了一件決定性的事情。那就是利用X光讀取出雲的大刀上『額田部臣』這四個有意義的象眼銘文之事。那是發生在今年一月的事情,雖然這是學術上的事情,但也曾經轟動一時,媒體有很多相關性的報道。您不知道這件事嗎?」

「啊,我記得這件事。我以為只是挖掘出大刀而已。不是那樣的嗎?」

「嗯,不是那樣。那種事情我也是門外漢,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不過,那把大刀早就被挖掘出來了,那是大正年間從岡田山一號古墓挖掘出來的出雲古物。」

「啊,是那樣的嗎?」

「是的。但是那把大刀被挖掘出來的時候腐蝕的情況非常嚴重,所以島根縣政府就把它送到元興寺文化財產研究所,在那裡進行防腐蝕的保護處理,結果就在進行X光調查的過程中無意發現了『額田部臣』這四個字。」

「這算是學術上的重要發現嗎?」

「當然是重要的發現了!雖然重要到什麼程度要經過長時間的調查才能更清楚地斷定,但是目前至少可以確定這個發現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改寫了歷史。因為大刀上的『額田部臣』是一個姓氏,而岡田山一號墓是六世紀後半建造的墳墓,這表示出雲地方在六世紀後半,就已經有姓氏制度了。因此,這也可以直接證明出雲在六世紀後半,已經隸屬大和朝廷的管轄了。這當然某種程度地改寫了我們已經認定的歷史。」

「也就是說,這對日本這個國家到底是何時建立的有重大的影響?」

「對,就是這個意思。日本到底是什麼時候成為一個統一的國家的是個爭論很久的大問題,所以說『額田部臣』是一個大發現,也是學術上的一個大事件。」

吉敷覺得波地在談論這個話題時顯得特別帶勁兒,凸顯了他這個人的學者本性。

「關於日本到底何時成為統一國家的這個問題,根據《古事記》、《日本書紀》與中國史書上的記載以及一些文獻資料,一般都認為是八世紀,這幾乎已成為學術上的定論。但是,最近有些學者認為應該是更早,大約五世紀中葉或六世紀初,日本就已經是一個統一的國家了。這個說法也越來越得到學者們的認同。歷史民族學研究室的中菌老師也傾向支持這個說法。這幾年來,這兩派學者互相爭論,不過也有學者認為日本統一的時間應該在七世紀左右,同樣也獲得了一些支持。」

「哦。」

「野村操就是七世紀說的支持者,她認為進入七世紀以後大和朝廷才有可能統一日本。至於青木,她或許是遵從恩師中菌的想法,認為大和朝廷在五或六世紀,就已經統一了日本。」

「嗯。」

「因為爭論的舞台是古代,所以很難清楚地判斷誰的說法正確,因此也難說她們兩個人到底誰比較佔優勢。可是,『額田部臣』事件后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勝負了。大刀銘文的發現明明白白地否定了大和朝廷在七世紀才統一國家的說法,也就是說野村操被打敗了。在學術界里,這是很少見的情形。」

「的確,的確……」吉敷自言自語地說著,還點了好幾次頭。

「然而,這還只是一個伏筆,因為後來還發生了更加決定性的事情。」

波地的語氣顯得很平靜,但是吉敷卻不禁探出身體伸長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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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①日本傳統表演。

[2]②出現在出雲神話里的兔子。

[3]③miaFawow,美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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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雲傳說7/8的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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