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圖紙沒有被帶出走廊,而是藏在了辦公室的什麼地方。」

「有多少間辦公室可以用來藏圖紙?」

她說:「我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有一串辦公室,各個辦公室都有相互聯絡的門,而且還有一條走廊橫亘在所有辦公室的外面。但問題是,利思先生,沒有人沿著走廊走動,也沒有人穿過走廊。帕克遜荷槍而立站在那裡。如果他看見了異常情況,他會當即開槍射擊的——如果說有人逃跑。」

「那麼,那是否會意味著圖紙一定藏在了朝街的那排辦公室里的什麼地方?」利思問。

「是的。」

利思在照片上做了一個橫掃的手勢,說:「就在這張照片所涉及的區域範圍內。」

「沒錯。」

利思用鉛筆尖敲了敲照片上的一個點:「這是誰?」

她皺著眉頭,說:「讓我用放大鏡來看看,它有點模糊不清。」

利思把放大鏡遞給了她。

「哦,是的。那是塔弗·斯萊德。四五天前他來查看我們的帳目。」

「是審計員嗎?」利思問道。

「哦,不是的。他只是州里來定期查帳的一個收稅人。人們不怎麼注意這些收稅人,他們是可怕的害人情,為一點小事就要你停下所有的事情來解釋。如果我們把他們當回事的話,那我們就甭想做成什麼事了。現在我們乾脆撥給他們一個辦公室,隨他們去。」

萊斯特·利思說;「這個男人好像正在穿一件大衣。」

「是的,我注意到如果天氣有一點點冷的話。他每次出門都會穿上大衣。我猜想他有風濕病,有時他很明顯的一瘸一拐地走路,接著又好像沒事了。」

萊斯特·利思取出筆記本,做了一些簡單的記錄。「只是把這些人的名字記下來而已,」他解釋說,「噯,你能再為我提供一些照片上人的名字嗎?」

伯尼斯·拉門手裡拿著利思的鉛筆,將那些出現在窗口裡的人臉逐一核對並勾掉。只有四五個人低著頭,看著下面的人行道,她無法辨認。

萊斯特·利思迅速地把放大的照片放回他的手提箱里。「非常感謝,拉門小姐。我想我有了一個很好的創作角度,我的文章題目是『從窗戶里扔出一件皮毛披肩是何滋味。』」

「利思先生,」米利森特·福斯特說,「請別和我們兜圈子了。你在做什麼?」

「嗨,我在寫一篇有人情味的報道。」

「誰會相信有人會花費這麼多錢去搜集材料,而他還不知道這篇報道究竟能否賣出去?」

利思微笑著。

伯尼斯·拉門說:「我會對這篇報道很感興趣的,我覺得這些照片太棒了。」

「真的嗎?」利思饒有興趣的說,「應該如此。我為此花費了75美元。」

米利森特說:「再見——我可以叫你聖誕老人嗎?」

利思的手在門把手上停住了。「你可以檢查一下你的襪子。」他說著,悄悄地離開了這間公寓。

萊斯特·利思打開了頂層公寓的門,說:「搬到這邊來,夥計們。」

吃驚的卧底抬頭一看,許多人,可能是計程車司機正在搬運各種各樣的東西,有一張桌子、一把轉椅、一台打字機、一個文件櫃、一個廢紙簍、還有一個裝文具的柜子。

「比弗,」萊斯特·利思說,「請把椅子從那個角落裡挪出來。好的,夥計們,把這些就擺在那兒——桌子就放在角落裡,打字機放到桌子上,廢紙簍放在桌子的一側,轉椅當然要正好擺在桌子邊。」

男僕凝視著這支奇怪的隊伍,像一支部隊一樣,浩浩蕩蕩地從公寓厚厚的地毯上開了過來。當他們走了之後,他開始在屋裡忙了起來,清除傢具上的灰塵。

「你要雇一個秘書嗎?」他問。

萊斯特·利思以責備的眼光注視著他:「比弗,我要工作。」

「要工作?」

「是的,我要寫一些報道來闡釋事情的隱藏意義。我要靠拼搏出人頭地。」

「是的,先生。可能是一本小說嗎,先生?」

「不是小說,比弗。我要生動地描述一些事件。比如,將350美元從窗戶里扔出去是什麼感覺?」

「我肯定不知道,先生。」

「但是你會覺得去發現這是什麼感覺很有意思,是不是?」

「噢,先生——啊,嗯——當然,如果你這麼說的話,先生。是的,先生。」

「正是如此,」利思說,「今天一個女人從窗戶里扔出了一件價值350美元的皮毛披肩。這是什麼感覺?她的感受如何?她已經向我吐露了內心深處的想法,我要趁熱打鐵將它們寫出來。比弗,語言會源源不斷地從我的指尖流到紙上。這件事將流傳百世。」

萊斯特·利思一下子脫去上衣,遞給了男僕:「掛起來,比弗。」

利思猛地拽出椅子,坐在打字機旁,向打字機滾筒里添了一張紙。

「我可以問一下為什麼要用計程車來送這些東西呢?」卧底問道,這是他最後一套情報的嘗試。

利思頭也沒抬地說:「別打擾我,比弗。我正在集中注意力——用計程車來送——噢,當然,我得去市區賣二手貨的地方買這些便宜的東西,因為其它的店都關門了。這些小地方不負責送貨上門,於是我叫了6輛計程車——浩浩蕩蕩的,比弗。喏,讓我來想想,怎麼開頭?我想用第一人稱。啊,有了!我有題目了:『拋錢,』出自溫妮·蓋爾之口,由萊斯特·利思轉述。」

萊斯特·利思在打字機上費力地打出了標題和署名,然後把椅子往後挪動了一下,盯著那張空白紙:「哎呀,我需要一個開頭。讓我想想——『我從窗戶里扔出了皮毛披肩』。不,這聽起來不行,我想讓它更戲劇化一些。現在讓我看看——『我試穿了女售貨員遞給我的那件皮毛披肩。合適極了,我很喜歡這件柔軟光滑的皮毛。然後我就將它扔出窗外』。」

萊斯特·利思把頭往側面一歪,端詳著男僕的表情:「那聽起來怎麼樣,比弗?」

「很好,先生。」

「你的臉上可不是這麼說的,比弗。一點熱情也沒有。」

「是的,先生。如果你允許我這麼說的話,那聽起來糟透了,先生。」

「是的,」萊斯特·利思承認說,「應該寫得更妙些。」

他把椅子往後挪了挪,將大拇指插進馬甲的袖口裡,盯著打字機的鍵盤看了幾分鐘,然後站起身來在地板上來回踱步:「比弗,作家們究竟是怎麼獲得靈感的?」

「我不知道,先生。」

「當我籠統地想這件事情的時候,它顯得這麼容易,而一旦具體起來就……我不能簡單地說,『我把它扔出窗外。』但是我不知道該說些別的什麼,哎,比弗,我要寫個開頭。我好像在什麼地方看到過,成功的作者不是簡單地坐下來,就可以一揮而就一篇報道的,而是要付出辛勤的勞動,不斷地修改,字斟句酌。」

「是的,先生。」

「那麼,」萊斯特·利思接著說,「我要試著尋找一個新角度。」

利思坐回到打字機旁,又開始不停地工作起來。那個卧底在利思身後殷勤地伺候著。

「你不用熬夜陪著,比弗,我可能要一直工作下去。」

「要我給你拿點什麼嗎,蘇格蘭威士忌和蘇打水或者——」

「不用了,比弗,我正在工作。」

「那好吧,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出去走走,吸一會兒新鮮空氣。」

「沒問題,比弗,去吧。」利思頭都不抬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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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塘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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