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來到車庫后,佐伯開始清抻汽車的後排座位,決不能留下女孩的痕迹。佐伯的車裡放有小巧的坐墊,將女孩塞進車中后,佐伯就把坐墊鋪到她的臉節,多虧這個坐墊才使女孩的鮮血沒有沾到座位上。佐伯取出沾滿了暗紅色血污的坐墊,並清理了掉落在座位下的長頭髮。
打掃完畢后,佐伯回到家砷,看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是深夜二時多了。他朝二樓的卧室走去,準備上床睡覽。從閉上眼睛到進入夢鄉這段時間,在佐伯的腦海里只想到那個女孩正孤單地躺在庭院里黑暗的地底。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剎中午了。雖然是星期六,但佐伯工作的地方並沒有固定的休假日。星期六和星期天都得去上班,不過還好,今天倒是放假。
佐伯打開房間的窗戶向外望去。小時候,從這扇窗可以看見廣闊的街景,可是現在,這些景觀都被樹木的枝葉遮擋了。從樹木的頂端望出去,可以發現天空的顏色是灰色的,寒風使眼前這些樹枝搖擺不定,其中斗些枝條更撫過佐伯的臉頰。佐伯懷疑女孩的事情是否發生在昨晚的夢裡。他下樓朝游廊走去,姑在游廊上朝矮牆的方向望了一下,原來這不是夢,的確在現實中發生。
四根較粗的竹筒和一些細長的竹竿一起立在地上。四根就意味著是兩個人。看來,自己昨晚確實在浩介的旁邊又掩埋了一個少女。確認了這一切后,佐伯便放心了。
不知公園旁邊那條馬路現在怎樣了呢?當時,四周都能聽到女孩的慘叫,附近的居民會不會聽到后打電話報警呢?另外,這個被自己埋人地底的女孩的家長,發現自己的女兒徹夜未歸後會不會報警呢?或許,警方會把這兩方面的情況綜合起來,然後得出少女正是在那個公園附近遭綁架的結論。
佐伯穿上拖鞋來到庭院里。現在肚子有點餓了,他打算和女孩交談一會兒就去吃飯。佐伯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平時如果遇上這樣的特殊情況,自己是不想吃東西的。可是不知為何,證明自己活著的飢餓感現在卻是如此強烈。
佐伯來到竹筒的正前面。
他沒有立刻上前去打招呼,而是安靜地聽著地底的動靜。本以為竹筒下面應該有一些聲音,可佐伯卻什麼也沒聽到。如此一來,他只好先開口了。
"已經是早晨了,你醒了嗎?"
昨晚離開的時候,女孩沒有理會自己的聲音。佐伯擔心今天如果情況還是這樣的話,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會兒后,就聽見地底傳來少女的回應。
"我知這已經是早上了。雖然這箱子里是一片黑暗"
這聲音穿過竹筒內部傳到地面,首立在地上的竹筒竟輕微地搖晃了一下。竹筒插入棺材的蓋板后,/有一部分進入了箱子的裡面。剛才女孩可能碰到那個部分吧!
"有個管子一樣的東西從上方冒出朱,透過撫摸感覺到它就在我臉旁。這是為我呼吸而準備的嗎?從下面往上望可以看到白色的亮光。看來是天亮了吧?"/
竹筒並沒有被固定,只是簡單地插入蓋板上的小洞里。如果想要將其抽掉的話,輕而易舉地就可以把它抽出來。同樣地,只要握住棺材里的那一部分用力搖晃,露在地上的那部分竹筒就像鐘擺一樣左右搖擺起來。
"能不能麻煩你老實一點?請倒不要搖晃那根管子,要是被別人看見的話,會引起懷疑的。如果你再不安分一點,我就把管子拔掉。這樣的話,你就無法呼吸了。"
等佐伯把話說完,晃動的竹筒便靜止下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我姓佐伯。你,是森野小姐肥?"
沉默了一會兒后,少女以一種厭惡的語氣小聲地說道:
"佐伯先生,我不知道你把我關到這種地方,到底是出於什麼理由不過,這是不對的。現在把我放出來,一切都還好商量不然,不祥的黑烏就會落在你的肩上"
到現在女孩還是不肯屈服於佐伯,反而擺出巫師的樣子說出咒語來。她清楚自己的處境嗎?佐伯有些生氣了。
"在這種地方,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可能今天你就會被水淹死!"
"淹死?"
佐伯向女孩解釋用橡膠軟管灌水的殺人計劃。為了打消她求生的念頭,佐伯還特意說清楚每一個細節。
也許是感受到死期的臨近,也許是喪失了保持威嚴的氣力,女孩用發抖的聲音堅持說道。
"在被你殺害之前,我會自行了斷的你沒有查看我校服上的口袋吧這可是個致命的錯誤以後,你會知道事態的嚴重程度袋裡有一支自動鉛筆,我準備用它割破自己的頸動脈"
"你或許覺得在我殺你前自殘是維護尊嚴的做法,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想錯了。兩者的結局是一樣的。自殺后你的屍體會在這裡腐爛,沒人會發現你,你會永遠孤獨地躺在地底。""不,你錯了。我決不會永遠不被人發現。警察也不是吃閑飯的,短則幾天,長則幾年,反正總有一天你的所作所為將會大自於天下。而且,我還有一個預感,我決不會獨自一人死去。"
"不會一個人死去?"
"對,不會孤獨地死去。"
"你的意思是會和別的什麼人一起死去嗎?你指的是昨天提到的那個男孩子?"
"他不會讓我一個人就這麼死去。"
不知她是否是在箱子里哭泣,佐伯覺得雖然女孩的說話中含著水分,語言的背後卻潛藏著某種不可動搖的堅定信念。起初,佐伯根本就沒有把女孩的這個男友放在眼裡,覺得他們倆的感情不過是高中生之間幼稚的初戀而已。可是現在,自己的心中卻隱隱感到一絲不安。這種感覺就像落人水裡的一滴墨汁,黑色的陰雲逐潮在佐伯的胸中擴散。
"我就想不通你在這樣的環境里怎能說出這種話?森野小姐,你在這裡在地底一個人慢慢地腐化,最後變成泥士除此以外,你別無選擇"
說完,佐伯轉身離開了。
聽到女孩所說的話后,佐伯想起辦公室的年輕女職員問他的那個問題:你不結婚嗎?
自己的存在,完全孤立於裂友、家人等相互維繫著親密關係的群體之外。否則,自己便利法生存。雖然表面上也會笑著和他人隨便閑聊一陣子,但真謝的交心是絕對沒有的。女孩的說話使佐伯想到這些,擾亂了他的心緒。
佐伯決定先吃飯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儘管此時已經完全喪失了食慾,但只要多少吃一蒯東西,也許心情就會好起來。佐伯把手伸進西裝的口袋,拿出錢包準備外出吃飯。當他穿上上衣,來到門口換鞋的時側,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襲上他的心頭。
佐伯有一個隨身攜帶的工俐證,套子是用茶色的人造皮革製成,他平時總是把它和錢包蒯在一起,無論到哪裡都隨身攜帶著它。可是從昨晚起,這個工作證卻不見了。
剛換好一隻鞋的佐伯趕緊又把鞋脫掉,返回屋裡。他來到用衣架掛在牆上的西裝前面,再次把手伸進先前裝著錢包的上衣口袋。確定裡面什麼也沒有后,他又查看了其他衣袋還是找不到工作證。接著,佐伯把注意力投向四周,以確認是否有茶色封面的物體。他拿起桌上的雜誌,掀開暖爐的被子,四處找尋工作證的蹤跡。可是,最終證明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佐伯開始回憶自己最後一次把它拿到手上是在什麼地方,他清楚記得上班的時候工作證還在自己身上。難這是在哪裡遺失了嗎?
想到這裡,佐伯得出了一個結論,而這個結論讓站在屋裡的他感到一陣暈眩。愈是想否定它,那念頭便愈是確定無疑地浮現在腦海里。
如果工作證已經遺失了的話,那麼它會不會是自己和女孩發生激烈扭斗的時候被碰掉的呢?昨晚,在那個公園旁邊的路上,就在女孩的尖叫響徹夜空的時候,慌亂中她的手肘撞到佐伯的腹部。一定就是那個時候,工作證從西裝的口袋裡掉了下來。
庭院里傳來鳥兒拍打翅膀的聲音,經常有小鳥聚集在那些環繞房屋周圍的樹木,每天早晨都可以聽到它們的嗚叫。當佐伯走過院里有時候,它們又會驚慌地振翅逃走。然而,對於如今的佐伯來說,剛才那種聲音就像一個象徵著毀滅的可怕。
據說,昨天傍晚那條街道已經被打掃過了。今天早晨,要是工作證被人發現了,這就說明工作證的主人在昨天傍晚至今天早晨曾經在那裡出現過。
要弄清工作證的主人是一制非常簡單的事情,因為工作證里記錄著佐伯的相關情況。雖然還不清楚有多少人會把自己在現場這一事實,跟昨晚少女的尖叫及失蹤聯繫起來,但是為了慎重起見,還是趕緊去把工作詡找回來。
他慌慌張張地穿上鞋逕直朝門外面去。公園旁邊的馬路離家不遠,用不著開車,他是跑剩去的。
出門前,佐伯想先跟女孩說一聲。他穿過一塊種滿樹木的綠地,從門口繞到游廊前面的劇院。正要走近矮牆旁邊的竹筒時,他突然停住腳步。
筒口處傳來少女肆無忌憚酬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