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女人都在這裡等著。因為一次太多人行動會引人注目。」藤間對他的妻子等人交代,「還有要小心,別讓君子發現了。」
「不讓她知道嗎?」俊介問。
「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吧。何況我們並不知道君子是否贊同我們的想法。」
藤間的這番話,讓俊介停頓了一下才點頭稱是。
「好,先將屍體搬出來吧。」關谷站起來說。
「我來搬。」俊介搶在關谷前面。
「兩個人搬比較輕鬆吧。」
「不用,我一個人就夠了。請各位去準備車子。」
「可是……」
「關谷先生,」藤間站在關谷的背後說話,「並木先生最了解那個女人的事,既然他說要一個人搬的話。」
「噢。」關谷嘴巴半開著,「那我在外面等。」
俊介走出客廳,爬上樓梯。一站到自己的房門口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握住門把,慢慢扭開。
死去的高階英裡子依然睜大著空洞的雙眼。俊介佇立在門邊好一陣子,然後才走進房間,慢慢地蹲了下去。他的膝蓋顫抖不已。
他伸出右手觸碰她的臉頰,皮膚已失去了彈性,體溫也消失了。俊介凝視著英裡子的臉,將嘴唇湊近她的。但是在接觸之前,他停止了動作。他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他將手伸進她的身體下面,彎下身抱了起來。被血跡黏在地板上的頭髮,剝落時發出嗶剝的聲音。
走下樓梯時,遇見關谷靖子站在走廊。她一看見俊介抱著屍體,輕輕發出一聲尖叫並往後退,但又立刻面對他問道:「沒有問題吧?」
「沒事。不好意思,可否叫美菜子打掃房間呢?地毯弄髒了,檯燈的碎片也散得到處都是。」※日月光華推理版精品推介※
「好,那些我們會處理。沒問題。」靖子按著胸口點點頭。
大門開了,關谷從外面走進來,手上捧著藍色的塑料布。
「用這個包吧。」說完后將塑料布放在玄關地板上。
「這是哪裡找來的?」
「從我家裡帶來的,我本來是想在戶外烤肉時,可以鋪在地上。這種東西到處都有,就算被調查出處也不會有事吧。不過當然是不能被發現屍體的。」
等關谷將塑料布鋪好在地板上后,俊介才將屍體平放其上。高階英裡子依然睜開著眼睛。
「對了,並木先生,這個給你。」關谷遞上來的是棉布手套。他自己已經戴上了,「是你說不要留下指紋的。」
「我是說過。」俊介將兩隻手套進手套里。
屍體用塑膠布包好后,俊傑和關谷兩人合作搬到外面。拿著手電筒的藤間從車場走來,他也戴上了手套。
「你們兩個搬得動嗎?」
「嗯,沒問題。倒是你有沒有找什麼重的東西?」關谷問。
「我撿了一些大石頭,我想那麼多應該夠重了。」
上去停車場一看,果然如藤間所說的,十幾個躲避球大小的石頭就堆積在角落裡。
「這麼短的時間裡,真虧你能找到這麼多石頭。」俊介說。
「哪裡,我可是找得很辛苦咧,到處跑來跑去的。廢話少說,還是趕緊放進車子里,被人看見就糟了。要用誰的車子呢?」
「我想還是用我的最好吧。」關谷說,「一般的家用車,應該不好裝載吧。」
「可以嗎?」
聽到俊介這麼一問,關谷表情不甚樂意的點了點頭。
「這種時候也沒辦法了,事後我再做些驅魔的儀式好了。」
「真是對不起。」俊介抬著包在塑膠布里的屍體,向關谷低頭致歉。
藤間從關谷的口袋裡拿出車鑰匙,打開紅色休旅車的後門。車後面行李箱的空間很大,而且整理得乾乾淨淨。俊介和關谷將屍體搬進裡面,然後藤間將石頭放進去。俊介和關谷也一起幫忙。
「差點忘了重要的東西。」最後藤間將繩索放進車裡。那是看來很粗的塑料制繩索。
「這要幹嘛?」俊介詢問。
「這是我很早以前在東京買的,我想屍體只是用塑料布包著,很可能會掉出來。最後還是得用這個綁緊比較好。」
「原來如此,這主意不錯。」
關上車後門,三人坐上了車子。開車的當然是關谷,俊介坐在他旁邊。關谷發動引擎,打開車前燈,眼前的道路瞬間明亮起來。
「我們出發吧。」以藤間的話聲為訊號,關谷開動了車子。
到姬神湖的車程不過是幾分鐘,湖邊有餐廳、咖啡廳、土產店等商店林立的道路。但畢竟是深夜了,那些店面都已經打烊,燈光也熄滅了。
通過那條道路之後,眼前出現了湖水。
「前面向左。」藤間在後面發號施令。關谷將方向盤轉向左邊。
沿著湖水的外圍開了一條小路,車子緩緩地行進在小路上,不久便開到了盡頭。關谷將車停下來,關掉車前燈后一片漆黑。遠方有路燈亮著。
藤間率先下車,他帶著手電筒,往湖邊走三、兩分鐘后又折了回來。
「跟白天看到的一樣,那裡停放有出租的小船。」
「可以派上用場嗎?」關谷問。
「我想應該可以用吧。」
在藤間的手電筒照射下,俊介和關谷兩個人一起將屍體搬下車子。
「嗯……」藤間有點難以啟齒地開口說,「這樣子恐怕有點問題,得先讓身份無法曝光才行。」
三人沉默一陣子后,關谷問:「是指紋、臉部和牙齒吧?」
「要毀掉嗎?」俊介也開口問。
三個人又陷入一陣沉默。
「必須讓身分無法曝光才行。」藤間重複剛才的說法。
「臉部就這樣保持原狀應該沒關係吧?」關谷低喃說,「我聽說吃了水的屍體,根本就判別不出來原來的長相。」
「可是齒型就沒辦法了,總得花點功夫才行,還有指紋也是。」
「知道了,我來吧。」俊介邊點頭邊說,「反正不做不行!」
其它兩人對看了一下,然後藤間舉起右手抓了一下鬢邊。
「我想還是讓並木先生動手最好吧。」
「總之先將屍體搬到船上吧。將石頭塞進塑膠布之後便開始動手。」
「好,就這麼辦。」關谷也同意俊介的提議。
幾乎所有船隻都是倒扣著的狀態,只有一艘停泊在湖邊。他們將屍體放在船邊,然後將石頭塞進藍色塑膠布裡面。
「接下來,就請並木先生動手吧。」藤間顯得很客氣。
俊介深呼吸一口氣。
「手電筒可以借給我嗎?然後請你們兩位離遠一點。」
藤間點點頭,遞出了手電筒,接著和關谷一起走開數公尺之遠。
俊介先將英裡子的右手拉出來。手臂已經冰冷,像塑料模特兒一樣失去了彈性。他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點燃后往她的手指靠近。
皮膚開始燃燒,發出陣陣異臭味。俊介不停地吞口水。
燒完兩手的指頭后,他凝視著英裡子的遺容。她那輪廓鮮明如同雕刻的臉龐,變得有些平坦了。他用手電筒照射的同時,伸出手撫摸她的嘴唇。嘴唇一樣也失去了彈性。
俊介拿起一塊石頭,高高舉起到肩膀的高度時,停止了動作。他先將石頭丟掉,再用塑料布將英裡子的屍體包好。從塑料布上確認好她頭顱的位置之後,才又抓起了石頭。
他輕輕地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將石頭往下敲。雖然命中了英裡子臉部所在的位置,但是力道太弱。不過大概是聽見了聲響,關谷開口問道:「好了嗎?」
「沒有,力道好象不夠。」
「噢……」關谷背對著他,藤間則是一句話也沒說。
俊介雙手抱著石頭,調整好幾次呼吸后,才將石頭高舉過頭。他再度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將石頭向下敲。
發出一聲鈍物敲擊的聲音,很明顯和剛剛完全不一樣。俊介提心弔膽地張開眼睛,石頭陷進了藍色的塑料布里,就在英裡子臉部所在的位置附近。
他用雙手拿起了石頭,再一次用力敲擊。石頭陷入的程度比之前更深,他最後又用石頭敲擊了一次,但這次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我好了。」俊介呻吟地通知他們。
藤間和關谷走上前來。
「齒型沒問題吧?」藤間確認地問。
「我想沒問題吧,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有打開來確認過。」
「應該沒問題吧,並木先生好象敲了三次……吧。」
雖然關谷這麼說,藤間還是蹲在屍體旁邊,稍微翻開了塑料布。之後馬上發出一聲呻吟。
俊介趕緊將視線避開,關谷也皺著眉轉向一邊:「居然能做這種事……真不愧是當醫生的。」
「我也不想這麼做呀,可是我怕有萬一。」藤間將塑料布包好,「我想這樣就沒問題了。」
他們在塑膠布上纏繞了好幾圈的繩索,然後三個人將屍體搬到船上。因為石頭的關係十分沉重。
「沒有必要三個人都上船吧。」藤間說,「關谷先生你先上車。你有行動電話吧?」
「是的。」
「那麼,如果有什麼狀況請跟我聯絡。必要的時候,可能得將船隻丟棄在其它地方。」
「我知道了。」
「那我們走吧。」藤間對俊介說。俊介沉默地點點頭。
三人推船入水,當船底浮上水面,俊介和藤間便跳上船。依當時的位置關係,由俊介負責划槳。剛開始有些不順手,過了一會兒便抓到了竅門。
「要劃到哪裡才行呢?」俊介邊划邊問。
「儘可能到深一點的地方比較好,所以應該是湖中央吧。」
「可是天色這麼黑,根本不知道哪裡才是湖中央呀。」
「所以只能憑直覺啰,憑我們兩人的直覺。」
俊介沒有響應,於是兩人之間陷入沉默,只聽見槳劃過湖水的聲音不斷重複。
俊介繼續劃了一陣子,周圍完全是一片漆黑。遠方可以看見如星星般的細微燈光。
「累了嗎?」
「沒有,我還好。只不過……」
「怎麼了?」
「做這些不會有事嗎?雖然我們很感謝大家為了掩飾美菜子的錯而這麼做。」
「並木先生,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已經無法回頭了。所以我們現在更應該把事情做得更完美,不是嗎?」
「我也知道,但是真的能瞞過警方嗎?」
「所以我們才要這麼辛苦讓屍體絕對不會被發現呀,不是嗎?就算萬一被發現,也必須讓身分無法曝光。你要打爛情人的臉,應該也很難過吧?」
俊介低下頭。
「並木先生。」藤間的語氣一變,「在這裡我要你老實回答我一件事。你本來是打算如何對待美菜子的呢?是要跟她離婚,然後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嗎」
「我還沒想得……」
「還沒想得那麼遠,是嗎?但至少你給過這女人結婚的暗示吧?不然我想這女人也不會信口雌黃。不過你別誤會,我完全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畢竟這世上的男人大家都是一個樣。只是我不明白,對你而言現在的家究竟算什麼?我也知道章太是美菜子的拖油瓶。也許我的想法低俗,或許你還是沒辦法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吧?」
「我已經很努力了。」
「我知道,但我們卻是沒有必要努力。」
「什麼意思?」
「我們不用努力就能喜愛自己的孩子。那是沒有理由的,跟你不一樣。」
「你要這麼說的話……」
「所以我才要問你,對你而言,現在這個家算什麼?是隨時都能拋棄的嗎?還是以充滿魅力的女人就能交換呢?」
「不是說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嗎,結果還是……」
「我沒有責怪你呀。真是奇怪了,如果對你而言現在的家不那麼重要的話,為什麼這次你會來這裡呢?」
俊介邊划船邊看著藤間。雖然看不清楚,但藤間似乎也在看著他。
「剛剛不是說過了嗎?」俊介平靜地說,「這也算是努力的一環。」
停頓了一下,藤間才出聲說:「原來如此。」
「應該差不多了吧?」不久俊介問。
「說的也是,我也覺得這附近應該可以了。」
俊介停止划槳,然後抓住固定塑料布的繩索。
「留神點,一個不小心可是會翻船的。」
「我知道。」
俊介和藤間坐著將屍體翻轉到船邊。因為重心不穩,船身傾斜得很厲害。兩個人為保持平衡,不斷調整自己的位置,同時按著塑料布下的硬塊。船身搖晃得很厲害,激起了水花。但結果那搖晃還是幫了大忙,就在船身不知第幾次傾斜時,包著屍體的塑料布竟滾落掉進湖裡了。
俊介深深嘆了一口氣。往旁邊一看時,看見藤間正在合掌禱告。俊介將視線移向水面,凝視著水波好一陣子。
確認屍體沒有漂浮上來后,俊介又再度划起了船槳。途中藤間打電話和關谷聯絡。藉由關谷打開車前燈,他們有了前進的目標。
「沒有被別人瞧見吧。」他們把船放回原處,進到車子里之後,藤間問關谷。關谷一邊發動車子,搖了搖頭。
「沒有人過來,而且你們兩個人的船從岸上根本都看不見。」
「因為天色太暗了。」
「我實在不知道該跟各位說些什麼才好……」俊介低著頭坐在前座。
「並木先生,拜託你不要再抱歉了。重要的事我們還有事情要做。」
「事情?什麼事情?」
「這個嘛……」藤間雙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說,「回到別墅你就知道了。」
2
回到別墅時,幾乎所有房間的燈都關了。藤間已經先行打過電話,確認所有女眷都集合在藤間夫婦的房間里。因此俊介等人也決定到他們夫妻位於三樓的房間。
那是一間四坪大的和室,美菜子、關谷靖子和藤間一枝圍著方桌席地而坐。看見俊介他們,靖子首先開口問道:「怎麼樣?」
「嗯,很順利。」她的丈夫回答。
「屍體完全沉了下去吧?」一枝問丈夫。
「應該是。花了那麼多功夫,我想不會浮起來的。」
三個男人也坐了下來。美菜子沉默地低著頭,俊介看著她的側臉說:「很辛苦的,得跟大家說聲謝謝才對。」
他的話讓她抬起了頭,但藤間卻用力揮手說:「這件事就別提了。並木先生也請不要再責怪美菜子了,又不只是她一個人的責任呀。」
俊介低下頭,沉默不語。
「君子沒有發覺什麼吧?」關谷問妻子。
「放心吧,剛剛我去看了她,睡得很熟呢。我想是藥效發作了。」
「這樣就好。」
「之前我也說過了,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對了,關於那件事知道了什麼嗎?」藤間看著女眷們。
「這是在她皮包里找到的。」關谷靖子將一個小紙包放在桌子上。紙包打開來裡面是把鑰匙,連著金色的牌子,上面有0305的數字。
「沒有沾上指紋。」
「是湖濱飯店的鑰匙。」關谷說。
「果然她在這邊訂好了房間。」藤間說。
「為什麼呢?東京到這裡的距離,一天內可以往返呀。」
關谷納悶地側著頭,他的妻子在一旁點醒他:「難道你以為她真的是幫並木先生送東西過來的嗎?怎麼可能嘛。」
「噢,說的也是。」關谷偷偷看了俊介一眼。
「她一開始就預定好住在這裡。換句話說,她明天也是跟公司請了假。我的想法應該沒錯吧?」藤間問俊介。
「她本人是這麼說的。」俊介回答。
「她尾隨並木先生到姬神湖來的這件事,應該沒有對第三者說吧?」
「我想沒有,我們之間的事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
關谷低喃說:「應該是吧。」
「總之,」藤間說,「知道她住宿的房間太好了。如果我們始終都不知道的話,到時候飯店那邊一定會將事情鬧大的。在這種地方失蹤,警方通常會做相當程度的搜索,所以不管怎麼樣,得讓她回東京才行。回到東京后再行蹤不明,東京的警察應該不會太過積極地行動吧。」
「你說要讓她回東京,可是她人都已經死了……」俊介擔心地問。
「我是說裝成那個樣子。既然她住宿在湖濱飯店,」藤間伸出手要拿鑰匙,卻又將手縮了回去,「就必須讓她辦理退房手續。而且還不能讓飯店人員起疑。」
「是要找個人代替她,」關谷問,「打扮成她的樣子嗎?」
「我想沒有那個必要,重要的是不能太醒目。對飯店人員來說,房客的退房手續不過是日常工作之一。因為必須讓這件事自然融入他們的日常記憶里,不自然的裝扮反而容易留下印象,與其那樣還不如什麼都不做的好。」
關谷點頭表示十分贊同。
「我想……」美菜子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藤間說,「這個任務讓我來做。」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凝視著她。
藤間舔了一下嘴唇后問她:「你可以嗎?」
「是的,請讓我做。」
「不行,太危險了。」俊介說,「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根本無法定下心來行動。你這樣子出現在大庭廣眾面前……」他將視線移向藤間說,「藤間先生也會認為太過危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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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也想盡一份力,但你的狀況並不適合冒險。你還是乖乖留在這裡吧。」
「不,並木先生,其實我也在考慮是否可以讓美菜子出面代替呢?」
俊介眨了眨眼睛說:「你說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因為這個角色非美菜子莫屬。前面我說沒有必要裝扮得讓飯店人員起疑,但還是得年齡相近比較好。我們之中和死者感覺最相近的人就是美菜子了,不是嗎?」
俊介看了一下矮胖的關谷靖子和藤間一枝的臉進行比較。兩人也彼此對看了一眼,然後同時低下頭去。
「美菜子從以前就看起來比較年輕,身材又好。」靖子一個人喃喃自語。
「不管是死者還是美菜子,都是並木先生看中的女性,感覺自然很相似啰!」關谷沒有特定對象地表示意見。
「所以說,這件任務必須要由美菜子來執行。」藤間看了俊介一眼又看著美菜子。
「你可以嗎?」俊介問她。
「我可以的。」她面對丈夫,接著又看著藤間,「只要早上到飯店辦退房手續就可以吧?」
「還必須將她的行李搬出來,而且絕對不能在房間內留下指紋。還有要注意離開房間后不能戴手套,現在這種季節戴手套很奇怪的。你做得來嗎?」
想了一下之後,美菜子回答:「我可以,什麼時候比較好呢?」
「那種飯店的退房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吧,所以我想櫃檯最忙的時間應該是十點到十一點之間。」
「人多的話被目擊的危險性也越高。」關谷說。
「只是路過的人,再多也無所謂;可怕的是給飯店人員留下印象。因為我擔心警方會到湖濱飯店詢問。」
「那我明天早上十點左右到飯店就行了吧。」
「雖然是這樣子沒錯……」藤間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還有什麼問題嗎?」一枝不太耐煩地詢問。
「為了小心起見,我想先看看高階英裡子的房間。萬一美菜子整理行李太花時間,誤了退房時間就糟了。」藤間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錶。「還有一個小時就天亮了。在這之前先看一下房間比較好吧。美菜子,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嗎?」
「現在嗎?」
「是的,然後你就留在房間里。到了十點拿出行李,裝成房客的樣子去辦退房手續。」
「之後再回到這裡嗎?」
「不……」藤間的視線移向俊介,「接下來得請並木先生出動了。」
「我要做什麼?」
「先將車子開到飯店,儘可能不要太醒目。在那裡接過美菜子的行李,然後美菜子再走路回到這裡。」
「藤間先生,該不會……」俊介深呼吸一口氣后問,「是要我把英裡子的行李載回東京吧?」
藤間嘴唇緊閉,先是眼光低垂,然後才又正視著俊介說:「高階英裡子來過這裡,這是無法隱瞞的事實。當然,我們沒有必要告訴警方,也最好是不要被發現,但我們還是得做好心理準備。不過,既然她已經回東京了,為了讓她的失蹤是發生在那之後,她的行李應該在她屋裡比較好吧?」
俊介撥了一下額前的頭髮,順便搔搔頭說:「我了解你的意思……」
「我知道很辛苦,但是偽裝必須完美才行。放心好了,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也要去嗎?」
「如果只有一個人做的話,肯定會在哪裡產生出紕漏。而且到死去情人的房間里,恐怕你也很難平靜吧?老實說應該我一個人去做最好,但是我不知道她住在哪裡。並木先生,你做得來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俊介身上,他微微點頭。
「所有方針已經確定了。那麼美菜子,我們趕快去飯店吧?」藤間站起身來。
「請等一下,還是我去飯店吧。」
「不,照剛剛說的你應該……」
「我想我很平靜,而且只是要確認英裡子的行李不是嗎?我不會粗心地留下指紋的。」
「可是……」
「藤間先生,」美菜子出聲說話了,「我和我先生一起去,我也會很小心的。」
藤間顯得很困惑,環視著眾人尋求意見,但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關於她的行李,」美菜子再一次保證說,「我會負起責任處理好的。」
藤間點點頭,舒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就交給兩位處理吧。」
俊介將車子開往飯店。坐在旁邊的美菜子不發一語,俊介也沉默著。輪胎行駛在泥土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們將車停在停車場,走進了飯店。半數以上的燈光已熄滅的寬闊大廳不見人影,櫃檯里也沒有人。兩人安靜地往電梯間走去。
0305室是間單人房,床罩依然整齊地蓋著。電視機旁邊擺著一個黑色的小型旅行袋。俊介伸手要拿時,美菜子驚叫一聲說:「不能碰!」
「我只是要看看裡面。」
「不要亂動,藤間先生不是交代過嗎?」
「反正整理行李時還不是會動到。」
「我知道你想看看情人的遺物,但現在請照我說的做。」她還補充一聲,「拜託!」
但是俊介還是注視著旅行袋好一陣子,最後才從前面走過。
美菜子檢查了所有抽屜的收納櫃和衣櫥裡面,她的手上戴著手套。
俊介到浴室查看。洗臉台上有髮膠和香水瓶,還有可能是她自己帶來的梳子等物品。沒有淋浴過的痕迹。
「行李好象不多的樣子。」美菜子終於說話了。
「大概一進房間后,就立刻到我們那裡去了。」
「還噴了香水。」她看著浴室裡面說。
俊介沒有回應,而是走向窗邊的桌子。煙灰缸里有兩根煙蒂,旁邊的垃圾桶里有個揉成一團的面紙。
「美菜子,你還好嗎?」
「什麼還好嗎?」
「你一個人可以嗎?在這個房裡。」
「如果我說沒辦法,你願意跟我一起睡嗎?」
俊介雙手插進口袋裡,聳了聳肩膀。
「要是那麼做,恐怕會被藤間先生罵吧?說是搞砸了整個計劃。」
「是吧。」美菜子翻開床罩,坐在床上,「為什麼她會住單人房呢?一定是沒有雙人房吧。」
俊介還是沒有作聲,他坐在椅子上。
「這件事應該還是我的責任吧?」
「算了,不必勉強。反正你也不是真心那麼想吧?」
「沒有的事,原因出在我。」俊介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對不起,」美菜子說,「我殺了你喜歡的人,你其實很恨我吧?」
俊介看著她,妻子也看著丈夫,她的嘴角浮現笑意。丈夫睜大了眼睛,然後將眼光避開。
「我不知道,說不恨你是騙人的……吧。」他雙手抱住了頭,「唉,可是老實說,現在根本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我根本不敢相信我們在做些什麼,我快發瘋了。」
「如果你沒有折回來就好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俊介看了一下床頭時鐘,時間將近清晨五點。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俊介問。
「他是誰?」
「藤間先生。為什麼他可以接連不斷地做出指示呢?」
「他一向都是那樣。發生什麼事都不會緊張失措。聽說他是個優秀的醫生;我以前還聽說過,他也是個推理小說迷。」
「推理小說嗎?」俊介從椅子上起身,「為什麼他會那麼認真呢?不是只有他,其他人也是。他們拚命地想救你。就算再怎麼親切,這可是個殺人事件呀。要是我就做不到。」
「他們不是說過也是為了他們自己嗎?」
「儘管如此,」俊介俯視著自己的妻子說,「你們之間好象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美菜子側著頭,重新坐好:「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你們好象有什麼秘密的關係。」
被這麼一說,她的眼神變得飄渺,臉上失去了表情。
「是吧,也許你說的對。我們之間有著你不明白的東西連繫著。」
俊介站著凝視她的側臉,然後點頭說:「明天早上,其實就是幾個小時后,我會來接你。你辦完退房手續后打行動電話給我。千萬不要用飯店的電話打!」
「我知道,我會用這個打。」美菜子拿起放在高階英裡子皮包里的行動電話。
離開飯店不久,俊介將車子停在路邊。他下車走向姬神湖,四周已逐漸亮了起來,湖邊的店面還沒有開始營業的樣子。
湖邊有一處陽台般的木頭空地,可以欣賞湖水風光。他站在那裡眺望遠方,看不見對岸,但可以感受到風吹得水面搖蕩。
他雙手在胸前合十,閉上眼睛,輕聲低喃:「對不起。」
離開前他看了一眼船隻停泊的棧頭。幾艘出租的小船都倒扣著。他又看了一下周遭,不見其他的船影。
他皺著眉頭,納悶地離開該處。
3
「小船嗎?」藤間的臉頰微微抽動。
俊介回到了藤間夫婦的房間,關谷夫婦已不在那裡。
「是的。搬運屍體時,不是只有一艘小船停在岸上嗎?其他船都倒把著。可是我剛剛去看時,連我們用過的小船也被倒扣了起來。」
「嗯……」藤間握起了右手掌,做出向裡面吹氣的動作。
「出租小船的業者好象還沒到,我擔心會是誰做的呢……?」
「的確是很奇怪。」藤間的手指抵著額頭中央說,「除了出租小船的業者之外,我想不出來會是誰做的。難道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嗎?」
「我也是想不透才跟藤間先生說一聲的。如果是業者的話就還好,只不過……」俊介含糊其詞。
「怎麼了?」
「我在意的是,那艘船是什麼時候被翻過來的?誰做的我們不知道,但在我們丟棄屍體不久后,肯定有人前往了那個小船出租的棧頭。說不定那個人目擊了我們的行動,也因此才調查過那艘船呀。」
「原來如此,你是擔心這一點呀。」藤間靠在和室椅上,伸直了背,「不過我想並木先生,這件事應該不必擔心。」
「為什麼?」
「假設有人看見了我們,也不會認為我們是去將屍體丟棄在湖裡吧?屍體已經用塑膠布包好著,棄屍的地點又是湖中央,從岸邊根本看不見。如果屍體被發現了,或許會被聯想到有關係,但是我們已經費了那麼多功夫,應該不必擔心屍體會被發現。」藤間豎起食指說,「還有一點,那個目擊者為什麼要將船身翻過來呢?如果要調查的話,打開手電筒就好了。如果是發現有人棄屍,就該打電話報警,可是並沒有看見警方過來呀。換句話說,那個人……」藤間靠近俊介的臉說,「什麼都沒有目擊到。他只是要將船身翻過來而已,而會做這種事的人就是出租小船的業者。我的想法有什麼矛盾嗎?」
「沒……沒有。」俊介只搖了一下頭。
「唉,我了解並木先生會緊張,我也認為謹慎一點沒有壞處,但是過分緊張、擔心太多也是沒用的。現在你必須要想清楚的是,在最短的時間裡如何將高階英裡子的行李送回東京,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俊介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頭說:「我知道了。你說的沒錯,現在想是不是可能被目擊了也沒有用。還是為了明天做準備先休息一下比較好吧。」
「很好,我也要睡了。我有安眠藥,如果需要的話。」
「謝謝,我不用。」俊介一隻腳撐著,站起身來。
這時,始終在旁邊聽他們說話的一枝問俊介:「請問你要睡在哪個房間呢?」
「那當然是……」說到這裡,俊介停了下來咬著嘴唇。
「那個房間應該不能睡人吧?雖然我已經打掃過了……請問……」
「我到客廳去。不好意思,有沒有毛毯或睡袋能借給我用?」
「那樣會不舒服的。還是躺在床上比較……」
藤間還沒說完,俊介便搖手說:「今晚我不想睡,我想也睡不著吧。我只是想一個人好好思考今後該怎麼辦。那個客廳用來做這件事應該夠舒適了。」
藤間聽他這麼說,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看著妻子說:「拿條毛毯出來吧。」
俊介到了客廳,將毛毯放在椅子上。點了根煙夾在手中,往廚房走去,打開冰箱,裡面還有烤肉時喝剩的罐裝啤酒,他取出兩瓶,回到桌上。
他一邊吸煙一邊喝著啤酒。窗帘開了一小條縫,天色已逐漸發亮。
他從口袋掏出行動電話,畫面上顯示登錄名為「ET」的電話號碼。
吸完一根香煙后,他將該號碼從手機中刪除。
大約是一個月前的事。俊介在東京都里的某家飯店裡。
「是真的嗎?」在他旁邊的英裡子坐起來問他,「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很偶然地發現了證據。」
「什麼證據?」
「就是這個。」俊介的手指中間夾著一個保險套的袋子。因為已經用過,袋口是撕開的。
「只不過是使用前的。」
「在哪裡?」
「在她的皮包里。我因為要用零錢,於是到她皮包里借用,結果一翻就發現在皮包內側的小口袋裡偷偷藏了這個。」
「也不能這樣就說是你太太有外遇呀?」
「那她為什麼要帶著這種東西到處跑呢?又不是等著人搭訕的街頭辣妹!」
「跟你的呀。」英裡子看著旁邊說,「她不是也有跟你做嗎?」
「開什麼玩笑,不是說我們沒有做嗎!」
「是嗎?」
「我們結婚之後,從來沒有避孕過。因為想早點有自己的小孩,建立美滿的家庭。如果只有那個帶進門的孩子,她的立場也很尷尬吧。所以哪有使用保險套的必要呢?」
「哼,反正那種事跟我無關。」英裡子伸手取用放在邊桌上的香煙,「那你有質問你太太嗎?」
「沒有,我還沒有跟她說過。」
「為什麼?怕聽見她親口承認有外遇嗎?」
「怎麼會?」俊介輕輕晃動身體苦笑說,「如果她會幹脆地承認,那我馬上就去問她。可是那傢伙應該不會承認的吧?因為這麼一來,就必須跟我離婚,而且還拿不到贍養費。」
「那你打算怎麼辦?」
「說到重點了。」俊介從英裡子嘴裡搶走香煙,吸了一口后,又將香煙放回她嘴裡。
「既然那傢伙有男人,對我正好。我希望能抓到她的把柄,到時就好商量了。」他抱著英裡子裸露的肩膀,「只要能夠找到她搞外遇的證據,最好還能夠知道對方是誰。」
「你是要我去做嗎?」
「你以前不是在偵探社上過班嗎?」
「那是徵信社啦,而且只有半年。」
「還不是都一樣。就算只有半年,有沒有經驗便差很多。只要運用當時的技法和人脈,應該不會太困難吧?」
「你說的倒簡單,人家可是還有工作要做耶。總不能整天監視你太太吧!」
「你工作的事我會處理,還有也不需要整天監視。對方是誰我大概有個底,應該是跟考試有關係的人。」
「考試?是你太太小孩的中學入學考試嗎?」
「嗯。好象跟補習班認識的家長們搞了一個奇怪的入學考試團體。他們一有空便會聚會。別人家都是夫妻一起參加的,說不定是跟誰的丈夫搞上了。」
「一群有同樣煩惱的人因為同志情誼而發展成男女關係嗎?常有的事嘛。」英裡子取笑一陣后,將還沒吸到很短的煙蒂捺熄在煙灰缸里。
「如果不是誰的丈夫就是補習班的人。可能是指導升學方向的職員或是補習班的老師。我聽人說過,那群入學考試團體的家長還招待過老師們,只是不知道做種事有什麼幫助。」
「你是說有的母親為了招待老師,不惜犧牲自己的肉體嗎?」
「不知道,所以才要你幫我調查清楚。」
「原來如此。」
英裡子從被窩裡鑽出來,拿起掛在椅子上的浴袍披在身上,然後從冰箱里拿出愛維養礦泉水,站在窗邊拉開窗帘。附近沒有比這飯店更高的建築,遠處只見到一座廣告塔。
咕嚕咕嚕喝完水的她回過頭來表示:「好吧,我願意幫你。」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
「可是……」英裡子回到床上,騎在趴著的俊介身上問,「你是真心的嗎?」
「當然是來真的。我要拆穿那傢伙的外遇!」
英裡子搖搖頭,一頭長發飄逸。
「不是那個啦,人家是問你跟太太分手后,真的會跟我結婚嗎?」
「所以我才會拜託你呀。」
英裡子微微一笑,手上拿著礦泉水瓶子,抱住了他的脖子。
俊介的第二罐啤酒喝到一半時,聽見後面有聲響。回過頭一看是坂崎君子一臉困惑地站在那裡。她身上穿著加長型的T恤。
「啊,你好。」他點頭致意。
「你已經起床了呀。」君子似乎看著桌子,上面有兩個啤酒罐、煙灰缸和香煙、打火機。
「你起得真早呀……應該不是。你是去了哪裡嗎?」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的穿著。」君子怯怯地望著他說,「不是家居服。」
俊介身上穿著西裝衣褲。
「啊,這個呀。」他鬆開了嘴角說,「老實說因為昨晚臨時有事,必須回去東京。」
她張開成「噢」的嘴型。
「可是就在回去東京的路上接到通知說是問題解決了,所以我又直接折回來。可是怎麼就是睡不著,儘管覺得在別人家的別墅不太禮貌,還是像這樣喝了一點酒。」
「原來如此。」君子理解地點點頭。
「身體狀況還好嗎?」
「嗯,托你的福,我好多了。」她走向桌子,坐在俊介對面的位置,「我可以借用嗎?」她手上拿著毛毯。
「請用。這裡的早晚果然還是有些涼意。」
「我想用來讀書是再適合不過的了。」她將毛毯披在肩上。
「我幫你拿點飲料吧?還是熱的東西比較好呢?」
「不用了,請別客氣。我要什麼的話,會自己去拿。畢竟我又不是生重病的人。」
「不過還是不要太勉強的好。」
「嗯,我知道。我先生也反對我來這裡,說我跟不上環境的變化,整天還不就是睡覺而已,反而造成大家的困擾。我雖然不甘心,但事實就跟他說的一樣。」
「應該不算困擾吧。出門在外卧床不起,最難過的還是本人呀。」
坂崎君子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說實在的,我自己也不是很想來。只是因為跟婆婆在家裡會更難受。」
「你們住在一起嗎?」
「是的,已經五年了。結婚之前說好絕對不住在一起的。」她看著俊介,輕輕搖頭說,「真是的,我怎麼會抱怨起這些?」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呀。」他手上拿著香煙,因為看見君子而趕緊放下。
「沒關係的,你請用吧。」
「可是……」
「你這樣子顧慮我,我反而更難受。何況大家都在的時候也不能吸,不是嗎?有的沒的規矩一大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俊介銜著香煙,拿起打火機點燃。吐出來的煙往挑高的天花板飄去。
「我以為並木先生不會來的。一心認為只有美菜子和章太會參加……」
「因為章太不是我的親生子嗎?」
「應該說是美菜子很少提到你的事吧。我還聽說你對入學考試的事不太關心。」
「在她腦子裡我大概不存在吧。」俊介手指夾著香煙,撐著臉頰說話。
君子將胸前的毛毯拉得更緊,然後移動眼光看著俊介。
「因為並木先生來這裡,許多人也必須跟著變更預定計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俊介一問,她便將視線避開。眨眼的時候,修長的睫毛晃動得很厲害。
「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再一次質問。
她慢慢地將脖子轉過去看著他,臉上沒有笑容。
「並木先生愛美菜子嗎?」
銜著香煙的俊介,因為這句問話而嗆著了:「什麼?真是失禮。」
「我以為這是很平常的問話。人家問說愛不愛太太,會覺得困擾的人才是真的奇怪吧?」
「我認輸。」俊介搔著頭問說,「為什麼要問這個呢?」
「因為我認為如果你還愛著美菜子的話,就應該制止她跟那些人繼續交往下去。」
「你說的那些人是指藤間先生他們嗎?」
君子凝視著俊介點頭。他猛然失笑說:「為什麼?你不也跟那些人有來往嗎?你先生也是。」
「老實說,我並不想跟他們來往,但是我先生卻不答應。」
「我不懂。」俊介搖頭說,「有什麼不好嗎?那些人不是為了促進孩子們考試成功而在一起合作的夥伴嗎?」
「或許一開始是那樣子沒錯,但現在已經變了。那些人……」君子皺著眉頭,深呼吸一口氣後接著說,「那些人都不正常。」
俊介捺熄了香煙,並將身體靠向她。
「有什麼不正常?請你說清楚。」
君子將臉轉到一邊,她咬著嘴唇,睫毛顫動著。
「美菜子她……」好不容易她開口說,「我想還很正常吧。她應該還沒有問題。」
「你說沒有問題,究竟是怎麼回事?有什麼危險嗎?」
君子沒有回答,而是低著頭看著地板。
「坂崎太太!」
「對不起。」她站起來,將身上披的毛毯放在旁邊的椅子上,「我說了奇怪的事。可是我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我想並木先生以後也會發覺的。我只是想早點知道會比較好,所以透露了一些。」
「慢著,你這樣子話說到一半,不是讓我更在意嗎?請將一切說清楚。」
「我也不想那樣,可是又沒辦法閉嘴不說……對不起。」她低頭致歉后,準備離開客廳。
「坂崎太大!」俊介呼喚。她正要打開客廳的門時回過頭來。
「關谷先生有問題,尤其是藤間先生更要注意。我想美菜子應該不太理會關谷先生的。」
俊介眨了眨眼睛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你請休息吧。」君子點頭致意後走出了客廳。
4
一如剛剛坂崎君子做的,俊介也將毛毯像斗篷一樣披在肩膀上。掛鐘發出滴答的聲響。煙盒裡的煙終於被吸光了,他只好打開電視。換了好幾個頻道后,決定看NHK,然而他的眼光卻不太看著屏幕。雖然不時會閉上眼睛,但嘴裡並沒有發出睡著的呼氣聲。
上午七點鐘過後,先是藤間一枝起床了,緊接著出現的是她的丈夫。他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坐在俊介身旁。
「睡了嗎?」
「沒有……」
「是嗎,我也很難說是睡著了。開車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
「是嗎,不過可不要勉強。如果想睡或是累了,立刻跟我說一聲,我可以換手開車。」
「那就麻煩你了。」
「對了,她家住哪裡?」說完藤間又壓低聲音補充說,「我是指你死掉的女朋友。」
「高井戶。」
「那走中央自動車道就可以了。說不定會有點塞車。」
隨著一聲早安,關谷夫婦同時出現。關谷懶洋洋地來到俊介他們旁邊坐下,關谷靖子則走進了廚房。
「該是孩子們起床的時候了。」藤間看著掛鐘,並沒有特定對象地低語。
「不知道他們睡得好嗎?」關谷有點像是自言自語。
「白天被津久見老師那麼操,當然會睡得好啰?一定好眠呢。」
「嗯……說的也是。」關谷撥了一下微禿的前額頭髮說,「對了,接下來你們兩人……」同時看了俊介一眼又看著藤間。
「我想十點便從這裡出發。我打算在停車場等美菜子的來電。」
「很好。」藤間點頭同意。
「要怎麼對孩子們說明呢?」關谷問藤間。
「我們出門的時候已經開始讀書了吧?津久見老師和坂崎都在另一邊的別墅,應該還能瞞一陣子。問題是午餐時間,要不跟他們說我和並木先生先去看明天預定的烤肉地點吧?」
「這麼說來,明天中午又要吃烤肉了嗎?」關谷的眉頭深鎖,「實在沒有那種心情。」
「請努力保持平靜吧,因為孩子們很敏感。一旦我們的樣子有些奇怪,他們立刻就會感到不對勁的。」
「也許吧,反正不能讓孩子們看見奇怪的事。」
不久坂崎君子也走進客廳里,她穿著白色運動服和牛仔褲。
「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我已經完全好了,今後有事情請盡量吩咐我做。」她看著大家鞠躬致意。
「真的好了嗎?還是別太勉強得好。」藤間關心地問。
「我沒事的,只不過還是沒辦法跟你們打網球。」
她的話讓大家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啊,對了。如果身體的狀況不錯,今天可否麻煩你去租來的別墅呢?」關谷說。
「好的,今天輪到我們家當班吧。」君子微笑點頭之後看著廚房說,「不好意思,從今天起也讓我幫忙吧。」
看她走進了廚房,關谷大聲嘆息說:「我都忘了還有她。」
「不過讓她去另一間別墅倒是沒什麼問題,還好她的感冒好了。如果讓她待在這裡東問西問,反而之後的工作無法進行。」藤間說完后看著俊介說,「早餐時美菜子不在,恐怕你們家章太會起疑,你隨便編個什麼理由吧。」
「我知道了。」
過了不久孩子們和津久見、坂崎從租來的別墅過來。
早餐在客廳里進行。由於包含大人和小孩總共十二個人,所以桌子坐不下,必須從庭院搬桌子進來。※日月光華推理版精品推介※
早餐的菜色很簡單,有麵包、火腿蛋、沙拉和果汁。或許是剛起床還有些困,孩子們都很安靜。章太坐在俊介旁邊靜靜地用餐,完全沒有問起母親去處的樣子。
可是坂崎卻注意到了:「咦,美菜子呢?」
以藤間為首,所有昨天事件的當事人都一起看向俊介。
他裝出笑臉對著坂崎說:「因為有些頭痛,躺在房裡休息。」
「是嗎,那可不太好。」坂崎看著妻子說,「該不會是傳染到你的感冒吧?」
坂崎君子不安地貶了眨眼睛。俊介揮手說:「沒什麼大礙的,不是感冒,該怎麼說好呢?就是女性特有的……」
坂崎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說:「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太失禮了。」
「媽媽她還好吧?」這時章太才問起。
「嗯,你不用擔心。早上讓她一個人睡覺休息吧。」
「嗯。」
吃完早餐后,孩於們的精神好象好了一些,利用些許的自由時間在庭院玩耍。每個家長們都很認真地觀賞這幅景象。只有坂崎君子一個人坐在吧台上閱讀雜誌。俊介走到她身邊。
「早餐辛苦了。」
「啊……哪裡。」
「關於剛剛你所說的,我想知道得更清楚些。」
「我說過了,」她在意周遭的反應所以壓低聲音說,「只要並木先生稍加留意,自然就會知道了。」
「某些程度我已經知道了。」
君子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他回瞪著她的眼睛繼續說下去:「美菜子好象有愛人,當然我說的是我以外的男人。」
君子倒抽了一口氣,整個臉到耳根都紅了起來。
「對方是……」俊介說到這裡時,君子的視線移向他的身後。俊介一回頭,看見坂崎的大兒子拓也站在那裡。
「媽,你的感冒好了嗎?還有沒有發燒?」
「嗯,沒事了。讓你擔心了,對不起。你今天也要好好用功哦。因為是我們家當班,媽媽也會一起過去。」
「是嗎。」拓也顯得有些高興。
「對了,我得拿出換洗的衣服才行。」君子帶著拓也離開客廳。
俊介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離去時,背後傳來藤間的詢問:「你跟君子聊些什麼?」
「沒有,只是問她昨晚有沒有睡好。我是擔心被她發現什麼就糟了。」
「是這樣子嗎?」藤間點頭說,「還是對她留意一點比較好。就算跟她說明實情,也不見得答應幫忙吧。」
俊介凝視著藤間的側臉,他的視線看著客廳的門。或許是感覺到俊介在看他,藤間轉過頭來問:「怎麼了?」
「沒有,沒事。」
「並木先生。」這次換成坂崎上前說話,「昨天的那位,該怎麼稱呼,就是並木先生屬下的女性……」
「你是說高階嗎?」
「沒錯,高階小姐,她已經回去了嗎?昨晚應該是住在這裡吧?」
「沒有呀……」俊介偷偷看了藤間一眼。
「那位小姐好象已經在飯店訂了房間。」滕間說。
「是嗎?可是她昨天沒有說呀。你說的飯店,是湖濱飯店嗎?」
「這我就沒有聽說了。」
「那她應該還在飯店吧,不如打電話叫她來吧?」坂崎對俊介說。
「她說今天一早就要回去,所以我想她大概已經走了。」
「是嗎……嗯……」
「怎麼了?」
「沒有,我只是想難得來,應該多待一會兒嘛。難道回去前不會來跟並木先生打聲招呼嗎?」
「我想不會吧,她還有工作要忙。」
「是嗎,原來不是來玩的。」
坂崎一邊輕拍後頸一邊離去。藤間看著他的背影低聲說:「突然間出現年輕貌美的客人,他大概有所期待吧?真是隨便的傢伙,這種人是沒辦法共享秘密的。」
俊介沉默地點點頭。
由於讀書的時間將近,孩子們得返回租來的別墅。看著他們和津久見、坂崎夫婦一起離開,藤間發出一聲長嘆。
「唉……總算局外人都走了。」
「他們真是好。因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我們的心情有多緊張呀。」關谷靖子說話時的嘴角扭曲。
俊介站在他們面前,低下頭。接著又更彎下腰開口說:「造成各位的困擾,真是對不起。我昨晚沒睡,或者應該說是睡不著,我想了很多,還是覺得因為美菜子而讓各位也犯罪,我實在無法原諒我自己。所以如果你們之中有任何一個人覺得應該報警的話,我也願意配合。」
「並木先生,這件事已經有了結論。你還是不要想太多吧。」藤間一邊搖頭一邊說,「我們夫妻已經下定決心了。」
「我們也是。」關谷也接著表明,並徵求妻子的回應。她也點了點頭。
「我為剛剛說了羨慕坂崎他們的話表示道歉,我沒有那意思,請你不要介意。」
「可是……」話說到這裡,藤間便舉手制止了俊介。
「不要想太多,我們準備出門吧。該考慮的是我們的下一步。」
俊介輕輕嘆了一口氣,點頭表示贊同。
坂崎不知咽下第幾回的哈欠。津久見在前面的白板上教四個孩子算數。沒有人上課亂說話。君子則在津久見旁邊幫忙分發講義什麼的。
「好,我們休息十分鐘。下一節是自然課。」
津久見一說完,孩子們全都站了起來。坂崎也伸伸懶腰,順便看了一下時鐘。不過才剛過十點而已。
他對妻子招手。
「不好意思,我忘了帶東西,要回去那邊的別墅拿,下節課還是麻煩你幫老師吧?」
「可以是可以,你忘了什麼東西?」
「書呀,文庫本【註:出版品的一種。為了普及閱讀風氣所推出的小開本、便於攜帶、售價低廉的書籍。】。」
「文庫本?你帶了那種東西來嗎?」
「我就是想老師上課時怕無聊便帶來了。我回去拿。」
「孩子們在讀書,你居然在旁邊讀小說?」
「有什麼關係,又沒別的事好做。」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往門口走去。君子嘴裡還念念有詞,但他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
走出木屋別墅直接衝上馬路,那邊停有一輛越野腳踏車。他從口袋掏出鑰匙解開鎖鏈,趕緊跨上車。
他一股作氣地用力踩踏板,儘管已靠近藤間的別墅還是沒有放慢速度,反而是更加賣力地踩著踏板,一下子便從藤間的別墅前呼嘯而過。
離開別墅區向左轉,繼續前進不久后便看到了湖濱飯店的招牌。
他將腳踏車停在飯店前的路邊,開始步行。從飯店陸續開出許多車子,一看見有長發女子駕駛,他便停下來確認對方的長相。
穿過大門,經過停車場,正要往飯店玄關走去時,他看見坐在藍色西瑪轎車裡的人的側臉,便趕緊躲在旁邊車子的後面。那個側臉肯定是並木俊介,而且旁邊還坐著藤間。
坂崎咂了一下舌頭,看看手錶是十點三十五分。
大約站在那裡三分鐘后,他才倒退地往飯店大門走去。西瑪車裡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走出大門時,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並木俊介打開車門走出駕駛座。並木的眼光看著飯店的玄關,坂崎也跟著看過去,結果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從飯店玄關往並木車子方向走去的是並木美菜子。她穿著白色無袖連身洋裝,手上還提著旅行袋。
美菜子一關上後車門,俊介便發動引擎將車子開走。她急促的呼吸聲傳進他的耳里。
「沒有忘記什麼東西吧?」藤間問。
「應該沒有。」
「房間裡面沒有留下指紋或其它痕迹吧?」
「我特別小心注意了。另外飯店的收據放在皮包里了。」
「是嗎,不過收據應該處理掉比較好。總之辛苦你了。」
「沒有必要跟美菜子這麼客氣,她是自作自受。應該是她跟大家道歉才對……聽見了沒有?」
俊介這麼一說,在後面的她輕聲地回答一聲:「是。」
然後三人便停止了交談。直到俊介將車子停在別墅前時,藤間才開口說:「那麼我們直接上東京。因為早上說好美菜子身體不舒服在房間休息,所以如果孩子們或坂崎先生他們問起來,要小心別穿幫了。」
「我知道了。給您添麻煩了。」
美菜子下車,踏上通往別墅的小路。白色的洋裝在樹叢間穿梭,不久便看不見了。
「那件洋裝跟昨天高階小姐穿的很像。像這樣從背後看,兩人身高也差不多。這麼一來應該能騙過飯店人員的眼睛吧?還好兩個人的身材差不多。」
俊介沒有響應藤間的這番話,直接踩了油門。這時迎面有一輛越野腳踏車騎了過來。
坂崎騎腳踏車回到別墅區時,前面出現了並木的西瑪轎車。坂崎踩了煞車后,對方也放慢速度。動力車窗降下,藤間探出頭來,臉上帶著笑容。
「你在幹什麼?」
「沒有,只是想轉變一下心情出來騎車。」坂崎也做出笑臉,「兩位要去哪裡呢?」同時瞄了一下後面座位。看不見美菜子的身影,但她剛剛提的行李還在。
「去看看明天的地點。因為孩子們都很認真地讀書,我想至少在休息日應該讓他們玩得盡興吧。」
「說的也是。」
「那邊只有君子一個人嗎?她的病才剛好,坂崎先生應該盡量跟她在一起比較好吧?」
「是的,我知道,我馬上就回去了。」
看著坂崎將腳踩上踏板,藤間也點點頭關上車窗。並木沒有看坂崎,直接發動了西瑪。
坂崎踩著腳踏車回到租來的別墅。孩子們還在繼續上課,君子坐在後面記些什麼東西。看見他走進來給了一個責怪的眼色,當時並沒有說什麼。但是等到自然課結束,進入午休時間時才生氣地質問:「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沒有找到書嘛,說不定是忘在家裡了。」
「你究竟在幹什麼?」
「別說這個了,我有事要問你。昨天晚上美菜子在別墅里嗎?」
「美菜子?她不是在嗎?」
「確定?你不是睡在並木夫婦的房間隔壁嗎?有看見她人嗎?」
「我吃了葯便睡得很熟,房間外面發生什麼事根本就搞不清楚。幹嘛要問這個呢?」
「沒有,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奇怪?」
坂崎看著津久見和孩子們,他們正在討論關於自然科的問題。
「剛剛在去別墅的路上,我看見美菜子從外面回來,一點都看不出來生病了,感覺倒像是昨晚住在外面。」
「怎麼可能?」
「真的嘛,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坂崎咬著嘴唇看著旁邊。
「反正我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說完君子好象想起了什麼繼續又說,「你這麼一說……」
「怎麼樣?」
「好象昨天晚上是有點吵鬧。我想應該是在並木夫婦的房間吧,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真的嗎?」
然而君子並沒有點頭,而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搖頭說:「我不知道啦,搞不好是作夢。可是你怎麼會那麼想呢?是覺得自己被他們排擠在外嗎?還是因為他們沒有找你一起開晚宴所以含恨在心呢?」
「什麼跟什麼呀,還晚宴咧?」
「是嗎,反正你就是比我更清楚嘛。」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往津久見他們那邊走去。
午餐的菜色固定是三明治。藤間一枝將煮好的配料夾進麵包里,然後切成適當的大小。美菜子負責裝盤送到各個家庭的桌上。關谷靖子做沙拉和果汁,一樣也是由美菜子來分送。過了不久坂崎君子也來幫忙。
「美菜子,你身體還好吧?」君子問。
「已經沒事了,奸像只是有點累吧。」美菜子笑著說。
「是嗎,我還以為是我的感冒傳染給你了。」
「沒有的事,你別在意。倒是你那邊怎麼樣?孩子們有認真上課嗎?」
「有,大家都很認真用功。」
「我們家章太也是嗎?他有認真聽老師上課嗎?」
「章太沒什麼好擔心的,反而是我們家小孩上課最不認真了。」
君子將多種水果打成的果汁分裝在玻璃杯里,並用托盤端著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美菜子不禁和關谷靖子、藤間一枝對看一眼。但三個人都沒有說什麼。
這時坂崎走過來問:「藤間先生和並木先生還沒有回來嗎?」
「剛剛打了電話回來。」藤間一枝立刻回答,「因為跑太遠了,所以兩個人的午餐在外面解決。還說他們不是偷跑出去喝啤酒,叫我們別擔心。」
「是嗎,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美菜子端著托盤分送沙拉時,他又隨後跟上。
「身體的狀況還好吧?」
「是的,讓你操心了。」
可是坂崎就是纏著她不走,還靠近她耳邊問:「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
美菜子吃驚地看著他的臉反問:「哪有什麼事……」
「有什麼不太一樣吧。還是他們毫無理由地把你從這裡趕了出去?」
「你在說些什麼?」
「算了,等一下再說吧。」撂下這句話后,他才走開。
跟往常一樣,午餐也是以家庭為單位各自聚集享用。因此美菜子和章太並肩坐在一起。
「爸爸呢?」章太問。
「跟藤間先生一起出去了,晚上就回來了。」
「噢。」章太大口啃著三明治。美菜子從旁凝視著他吃東西的樣子。當兩人眼光相對時,兒子驚訝地皺著眉頭問:「怎麼了?」
「沒有呀,沒事啦。」美菜子臉上浮現笑容,喝了一口果汁后問,「書讀得怎麼樣?有沒有進步?」
「我不知道啦,你去問津久見老師。」
「如果真的不喜歡,就不用勉強一定要考私立中學。讀地方上的公立中學,媽媽也無所謂的。」
章太表情驚訝地看著母親:「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呢?」
「沒有為什麼呀……媽媽只是不想強迫你做不想做的事嘛。」
「可是你之前從來沒有這麼說過,不是嗎?不是說讀好的學校,從好的大學畢業比較吃香,所以趁現在要好好用功。而且還經常說什麼日本重視學歷的風氣絕對不會改變的,不是嗎?」
「話是沒錯,但是讀書並不代表人生的一切呀。」
「事到如今不要跟我說這些。」章太皺著眉頭,嘟著嘴說,「說什麼不讀好學校就會吃虧的人也是媽媽。還說那些做壞事貪污的官員,也是因為東大畢業才能爬上到那個位置。而且還說畢竟是東大畢業的,其他官員和警方都會出面相護,所以連監牢都不用進去。不是說這個社會就是要出人頭地才算成功嗎?為什麼現在突然又要說些奇怪的話呢?」
「章太……」
「我吃飽了。」章太雙手合十打完招呼,便起身離席。
中央自動車道車流量比較少,路上沒有遇到嚴重的塞車,所以俊介駕駛的西瑪順利地往東京接近中。
「不用我幫你開車嗎?」即將開到談合坂休息站時,藤間問俊介。在這之前兩人沒有什麼交談。
「沒關係的。要不要上廁所休息一下呢?」
「不用,我還好。」
「那就不去談合坂休息站了,我想早點到。」
藤間似乎也不反對,沒有多說什麼。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日月光華推理版精品推介※
「我實在無法理解。不管再怎麼親切,我還是無法理解你們怎麼會這麼盡心幫助美菜子?一個不小心的話,大家都有可能被警察逮捕的。可是你們為什麼願意?尤其是像藤間先生這麼冷靜的人,居然會做出這麼有失理智的決定。」
「關於這一點我應該已經說明過了。美菜子就像是我們的家人一樣,誰都不希望家裡面有人是殺人犯吧?」
「但是,只不過像是家人一樣,不是嗎?並非是真正的家人。就算被媒體知道彼此的關係,裝個傻也就沒事了。固然現實生活中這件事對孩子們的入學考試有所影響,但足以成為隱瞞殺人事件的動機嗎?」俊介直視著擋風玻璃,語氣十分平靜。
「並木先生好象有什麼話要說。何必說得那麼含蓄呢?想說什麼,直說無妨。我不想為這種事浪費自己的精神和時間。」
俊介一時之間緊握方向盤,同時也用力咬緊牙關。車子的速度隨即跟著加快。
「請小心點開車。」藤間說,「別說是出車禍,就連超速被抓到也不行。我們今天經過這裡的事,絕對不能讓警方發現。」
俊介放開踩油門的腳,車速立即降了下來。他將原本走在超車線上的車子開回正常車道。
調整過呼吸后他開口說:「請容我直說。」
「請。」
「這次的計劃都是在藤間先生的指揮下進行的。看起來藤間先生也表現得最積極,所以我才覺得懷疑,藤間先生這麼庇護美菜子是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嗎?挑明說就是……」
「你是說我和美菜子之間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
俊介閉上嘴,藤間的嘴角含笑。
「吃過早飯後,你和君子說過話。她是不是跟你說了些什麼?」
「沒有,不是這樣子的……」
「算了,我早就知道她對我們沒抱什麼好感。倒是我想問問你,為什麼並木先生會那麼問呢?你對美菜子不是已經沒有感情了嗎?就算她和別人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我以為你應該早就無所謂了。」
「老實說我並不希望別人過問我和美菜子的事情。至於美菜子如果有了其他男人,我想我應該有知道的權利。」
「原來如此。知道之後受傷與否就另當別論了,是嗎?」
「答案呢?美菜子的情夫是你嗎?」
「看來並木先生好象已經認定美菜子有了愛人嘛?」
「我有證據。」
「噢。」藤間的語氣聽不出有所動搖,「什麼證據?」
俊介沉默了一下。這段時間裡他超越了前面開得慢吞吞的小卡車。
「保險套。」他說,「在我太太的皮包里。儘管我們夫妻從來都沒有避過孕。」
接著換藤間沉默不語,俊介聽見他發出低吟的聲音。
「如果是那種東西的話,我也很難說是薄弱的證據。」
「你決定坦白了嗎?」
「好呀,我坦白說出來吧。」藤間依然保持平靜的口吻,「我對你太太,也就是美菜子……」話說到這裡,他先嘆了口氣才又繼續說下去,「的確很有好感。也可以說是我很關心她。」
俊介一邊的臉頰抽搐著。
「你說話還真大膽!」
「她人長得漂亮,充滿了女性的魅力。比起那個叫高階英裡子的女人要好上好幾倍。對於能夠獨佔她的你,我打從心裡羨慕。」
「真虧你能說出這種不害臊的話!」
「因為情況如此,我其實也不喜歡把話說得太過衝動;但是如果為了體面說得太含蓄,也沒什麼意義。」
「我告訴你,我現在在想些什麼吧!我覺得還是剛剛應該停在談合坂休息站才對。」
「然後想把我丟下車,還是痛毆幾拳呢?男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一方面背叛了自己的太太,可是一旦她跟其他男人搭上了,還是會生氣。」
「所以我說是我們自己夫妻的問題呀。」
「可是你想解除你們的夫妻關係,不是嗎?」
「你跟美菜子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們是在補習班認識的,我確定是在那之後開始的。」
「之後就立即發展到男女關係了嗎?」
「答案是什麼?我讓你自己想象吧。只不過有件事我要先說清楚,你所發現的保險套,其實跟你的想象有不同的意義存在。恐怕也是現在的你所無法想到的原因吧。」
俊介將臉轉向了藤間,藤間立刻對他說:「你不看著前面太危險了!」
「關於你說的原因……」
「我想還是去問你太太比較好吧。我也只是自己猜想而已。何況我們現在還在執行重大任務,最好不要再想其他的事。另外還要補充一點,我們已經是命運共同體了,哪有閑暇再去計較細微的人際關係呢。」
俊介又開進了超車線,用力踩著油門。眼看著越來越接近前面的車子。明明已經超過法定的速限,但藤間一句話都沒有說。
英裡子住的公寓從高井戶開不到十分鐘便到了,看起來不很新,卻是結實牢靠的五層樓建築。俊介和藤間將車停在稍遠處的停車收費機前,拿著美菜子交給他們的行李走進公寓里。公寓沒有管理人,但是大門深鎖。俊介用之前她給的鑰匙開了門鎖。
進房間前先去看一看信箱,每戶的信箱上面都掛著一把鎖。
藤間拿出了什麼,是白色手套。他也給了俊介一付。
「以前房間里留有你的指紋就沒辦法了,但今天可不能再增加新的了。事後再擦掉也不太好,因為警方一查就知道了。」
俊介點點頭,戴好了手套。
「有辦法打開高階小姐的信箱嗎?」
「應該可以吧,她一向帶著鑰匙。」
俊介翻找著英裡子的皮包,找到高級名牌的鑰匙圈。上面有三把鑰匙。他將最小的那把插進405號房的信箱掛鎖孔里,果然吻合無誤。信箱裡面只有郵購的信件和電費的收據而已。將這些都拿出來后,他再度關上信箱並上鎖。
「好象沒有報紙嘛。」
「她好象沒訂報。說看電視和上網就夠了。」
藤間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英裡子的房間位於四樓的邊間。不論是在電梯里還是走廊上,俊介他們都沒有遇到任何人。英裡子住的是兩房兩廳,但因為打通了隔間,實際上變成了一房兩廳。房內擺設的多半是高級傢具,整體配色以米色係為主,但缺少了生活的況味,廚房裡也沒擺什麼餐具和烹調器具。
「房子不錯嘛,房租是並木先生付的?」
俊介搖頭說:「這是她以前就租來的房子。」
俊介將英裡子的行李放在兩人座的沙發椅上。
「可否麻煩你將旅行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整理一下?」藤間說,「換洗衣物和化妝品之類的。如果就這樣將旅行袋留在這裡,警方還是會調查她是否去了哪裡。」
「我知道了。」
俊介先將旅行袋裡的東西攤開在桌子上。首先拿出來的是塞滿化妝品的小包包。其他還有換洗衣物、裝著內衣褲的袋子、盥洗用具等。他盯著這些東西發獃。
「怎麼了?」
「沒有,我是想行李就這麼多嗎?」
「只住一個晚上,應該差不多吧。還是說她應該還有其他的行李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俊介將這些東西一一放回原來的位置,將換洗衣物丟進洗衣機旁的籃子里,化妝品排列在鏡子前。
當他將盥洗用具放進浴室後走回沙發椅時,看見藤間正在檢查客廳里的櫥櫃抽屜。
「你在幹什麼?」
「看看有沒有顯示她去過姬神湖的資料。飯店那邊美菜子好不容易已經偽裝過去了,得儘可能不要讓警方的目標指向我們。」藤間停止動作,回頭看著俊介說,「我忘了問你,你和高階小姐的關係有誰知道嗎?」
「應該沒有。」
「確定嗎?沒有被你們公司里的人知道嗎?」
「我想應該沒有問題。」
「你想……嗎?希望不是你們自己的一廂情願就好。」說完藤間又繼續開始檢查。
俊介為了收拾清空的旅行袋,打開了衣櫥,裡面掛滿了洋裝。他將旅行袋放進底下的空間。這時發現腳邊有一個黑色手提包,皮包開著,可以看見裡面。
他將手伸進了皮包里,抓到了一迭的照片。第一張照片拍到是女人的背影,好象是某處的住宅區。第二張照片則是拍到那個女人走進了一戶人家。這張照片可以看到其側臉。
那個女人肯定就是美菜子。
接著是第三張,那戶人家的門打開了,出現了男方的臉。俊介的臉頰抽動。照片里的人是藤間。俊介偷偷看了藤間一眼,他好象已經檢查完客廳里的櫥櫃抽屜,正在調查電話架的下面。俊介趕緊將整疊照片塞進了上衣口袋。他們進入房間已經將近一個小時了。
「我們該走了吧?」藤間看著手錶說,「待太久也不好。要是太晚回去,恐怕坂崎他們會起疑心。」
「說的也是。有找到她……英裡子到過姬神湖的資料嗎?」
藤間搖搖頭。
「不能說很仔細調查過了,但我想應該沒問題吧。」藤間說,「我們走吧!」
回到車上,剛開了一段路,藤間便開口問:「剛剛我也問過了,也許你覺得隱瞞得不錯。」
「剛剛問過什麼?」
「就是有沒有人知道你和她的關係這件事。」
「噢……」
「今天就算了,可是到了明天以後高階小姐沒去上班,恐怕會引起騷動吧?到時也會有人跟你聯絡吧?」
「大概……吧。」
「到時候你要怎麼回答?」藤間倒在椅背上,「總之你先裝傻吧。換句話說,你不要說出她來過姬神湖的事實。我得一再強調,儘可能別讓警方的目標轉移到我們這邊。」
「我知道,我也會那麼做的。」
「只是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我不知道警方對這種失蹤事件會有多積極,假設有了什麼搜查動作,我想一開始會先從男性關係著手吧。」
「應該是吧。」
「如果有人隱隱約約知道你們的關係,或是在她房間找到顯示你們關係的東西,當然警方就會來找你。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不是裝傻就好了嗎?就算事後爆發了,只要沒有人說出我們的外遇關係,我想也不會因為這樣被懷疑吧。」
「對你而言,也許那樣做便沒事了。其他人卻很難因應呀。比方說,你在裝傻的階段,美菜子被調查了。當她被問到高階英裡子的事時,她能夠說謊表示什麼都不知道嗎?」
「這有什麼問題嗎?」
「萬一警方查到她去過姬神湖,這樣的說法便很不自然。你在別墅區的事實也會被知道吧,他們自然會認為美菜子跟高階英裡子也見過面。」
「但也有可能是我背著美菜子偷偷跟英裡子見面呀,所以就算事後我和英裡子的關係曝光了也沒有任何矛盾不是嗎?」
「這麼一來我們就得跟著圓謊,說我們沒有在姬神湖見過高階英裡子……」
「是這樣子嗎……?」說到這裡俊介咬了一下嘴唇,然後輕拍方向盤說,「啊,那可不行!」
「沒錯。因為還有坂崎先生他們在。當他們被警方詢問時,一定會說出實話:確實高階英裡子小姐來過。這麼一來之前口徑一致的人都會被懷疑了。」
低介低聲呻吟。
前面高速公路的入口映入眼帘。他將手伸進上衣口袋的同時,藤間已遞出了千元鈔票。他說聲謝謝接了過來。
「所以說原則上說謊的人最好是只有我一個人啰?」
「假如警方隱約感覺到你和高階英裡子的關係,你也只有認清事實吧。要你這麼做也許很難……」藤間有些結巴,接著他輕拍俊介的肩膀說,「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們有雙重、三重的防護措施。就算警方懷疑你,但也不會想到有我們在幫著你。更重要的是,那具屍體不會被發現。找不到屍體就不能構成案件。」
俊介嘆了一口氣低喃說:「但願如此。」
5
到達姬神湖時,太陽已經落山了。正好是開始吃晚餐的時間。路上藤間的行動電話響過一次,是一枝打來的,藤間只說了句「沒問題,一切都很順利」便掛斷了電話。
回到別墅打開大門,屋裡傳來咖哩的香氣。在客廳用完餐的孩子們和津久見正在玩電動遊戲。廚房裡一個女眷忙著洗碗筷,沒有看到坂崎夫婦和關谷的身影。
「回來了呀。晚餐吃過沒?」藤間一枝問丈夫。
「在休息站簡單吃過了。關谷先生他們呢?」
「咦,剛剛他們還在那裡的呀。」
「君子呢?」
「我想在她房間吧,的確是累壞她了。」
大門口傳來聲響,隨著腳步聲的接近,客廳的門被打開了。關谷走進來后,先看看藤間又看看俊介:「噢,回來了呀,進行得怎樣?」
「嗯,還好。」藤間回答。
「是嗎?」說完后,關谷的眼光低垂。
「發生什麼事了?」
「嗯……老實說有了麻煩。」
「怎麼了?」
「請跟我來。」關谷走出客廳,俊介和藤間尾隨其後。關谷走進了他們夫婦的房間。
「坂崎先生嗎?」聽了關谷說的話,藤間整個臉都扭曲了,「他說看見我們了嗎?」
「是的。吃過晚飯坂崎先生約我出去散步時,他告訴我的。他好象對高階小姐不死心,今天早上還去了湖邊飯店一趟,結果看見了你們兩位,而且還目擊到美菜子從飯店走出來的樣子。」
「這下可糟糕了。」藤間將雙手盤在胸前,咂了一下舌頭,搔了搔頭髮,「這麼說起來,我們離開這裡時遇到過他。應該是他從飯店回來的時候吧?」
「那關谷先生你怎麼回答?」俊介開口問。
「他好象認為昨晚這裡出了什麼事,當然他不知道真實的情況如何,甚至他還懷疑這裡有什麼好玩的事,我們卻將他一個人排除在外。」
「搞什麼嘛,怎麼會變成這樣?」藤間不甘心地說。
「那也沒什麼,我則是故意裝蒜到底,不過他好象還是不能接受。這樣下去的話,我想他應該會去追問美菜子。」關谷來回看著藤間和俊介的臉。
藤間臉上依然一副苦惱的神情。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小蛾在日光燈周圍飛舞著,不時可以聽到它碰撞日光燈的聲音。
「我來跟他說吧。」俊介說。
其他兩人看著他。
「不然還能怎麼辦?萬一到時候警方找到坂崎先生詢問時,他說出這些,我們所有的偽裝不都功虧一匱了嗎?」
「你說的對,只能這麼做了。」藤間並沒有反對,「但他不是那種能夠守住秘密的人,我多少有點不安。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願意幫助我們。」
「我現在就去找他。坂崎先生人在哪裡?」
「慢點,還是不要由並木先生直接跟他說,讓我來說明吧。」藤間說。
「不,是我太太乾的好事,所以應該由我來說,我覺得這是應該的。」
「你的心情我了解,但這種事還是交給第三者比較好。如果告訴他我們也一起幫忙,我想他應該就會接受的。」
「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並木先生。」關谷也說,「就交給藤間先生吧。」
俊介重重地嘆了口氣,看著兩個人的臉後點頭說:「我知道了,但條件是我也要在場。我想這是至少該盡的義務。」
「不,可是話又說回來……」
「拜託了。」俊介低下頭來。
彼此沉默了一下之後,藤間答應:「好吧,並木先生說的也有道理。那麼關谷先生,麻煩你叫坂崎先生過來好嗎?我想在這裡談比較好。如果關谷先生覺得困擾,那就換個地方也可以。」
「不,這裡就可以了。我去叫他。」
看見關谷出去后,藤間點燃香煙。
「那麼我們該怎麼開口呢?」
「坂崎先生應該會很吃驚吧?」
「是吧。」藤間吐著白煙,並凝視著白煙冉冉上飄。
坂崎被關谷帶進來房間,一臉冷笑。他笑著面對藤間和俊介。
「你們都在呀。」
「辛苦你了,不好意思。」藤間道歉說。
坂崎坐在藤間和俊介的對面。
「有話要跟我說嗎?我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噢,是怎麼回事呢?」
「我猜也知道,你們昨晚在這裡辦了那場眾會,但是美菜子不答應,於是她到外面去住。幸好高階英裡子已經訂好了飯店,她便去住那裡。沒錯吧?」
聽完他的話,俊介不解地眨著眼睛。坂崎則和藤間相看兩瞪眼。
「不,坂崎先生,你在說些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哪有什麼聚會?」藤間邊笑邊說,臉頰顯得有些僵硬。
「你們不必再騙我了。並木先生應該也知情吧?」
「坂崎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要說的不是這麼一回事,根本就毫不相干。」
「不一樣的事嗎?」
「是的,而且是很要緊的事,或者應該說是不得了的事。」藤間舔了一下嘴唇後繼續說,「其實昨晚這裡發生了一個事件,有人誤殺了另一人。」
坂崎的表情在瞬間呆掉。在他想要說話之前,藤間又開口說:「被殺死的人是高階英裡子小姐,殺死她的人是美菜子。」
藤間對著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坂崎娓娓道出昨晚的經過。坂崎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動也不動地聽。俊介發現他的太陽穴附近正在冒著冷汗。
藤間說到處理屍體的這一段先停了下來,深呼吸一口氣才接著說:「就是這樣子,我們無論如何必須做到,所以也很希望坂崎先生務必能一起幫忙。」
藤間低下了頭,一旁的俊介也跟著一起拜託。
「要我成為共犯?」坂崎好不容易開口,聲音像是呻吟一樣。
「拜託你。」這時俊介才開口。
彼此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低著頭的俊介無法得知坂崎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
「我拒絕!」終於坂崎小聲地說。於是俊介抬起了頭。
坂崎的神情有些激動。
「為什麼我們得幫忙這種事?這不是重大罪行嗎?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趟這種渾水!」
「坂崎先生,可是……」
無視於藤間的發言,坂崎站了起來。
「我要回去了,馬上就離開這裡。君子和我兒子都會一起帶走。開什麼玩笑嘛。我簡直不敢相信。」他邊說邊奪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