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選調新人

宋書記從省委黨校回來后，機關里風傳他可能被提拔為唐都市副市長。因為人們看到，這一個時期，來到縣委機關的有「三多」：即高級車輛多，上邊領導多，各種媒體的記者多。而且，宋書記印堂發亮，聲如洪鐘，有一種新的氣象。種種跡象表明，宋書記高升是指日可待了。可是，過了很長時間，上邊沒有動作，這種傳聞就銷聲匿跡了。

從孫成志、胡春立到余樂萌，辦公室接連走了好幾個人，可一直沒有調進新人員。在工作上，雖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仍然讓主任們覺得人手不夠，一到關鍵時刻，就「拉不開槍栓。」丁主任多次反映給史主任，史主任再多次反映給庫書記和宋書記，書記們才開了辦公會，最後同意讓史主任再選配幾個新人進來。

這一消息，先從小道上傳出去。想調進縣委辦公室的大有人在，四下活動得相當厲害。史主任、丁主任以及其他幾個主任們的家裡，還有組織部部長們、幹部科的人員，提著煙酒、麻油的客人驟然增加。史主任和丁主任分析到，文字上，現在有查志強和項明春扛著，再調進的人不一定必須是大筆杆子，只要能夠拿出像樣的文章就行了。但其他方面的素質必須高一些，要能夠指哪打哪，勝任辦公室緊張的工作。

正在這個時候，市裡決定，原來設在組織部門的「目標科」與設在在市委辦公室的「督查科」合併成「目標督查科」，放在市委辦公室統一管理，從而理順了關係，解決了組織部門一個難題。因為組織部重在搞黨員管理、培訓，幹部的調配、升降，不能勝任有關經濟方面的工作任務。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們給下邊下達經濟指標，缺乏依據，把下邊搞得哭笑不得。

縣裡當然要比照市裡的做法，依此辦理。可是，縣委組織部交出目標科時，只給了一個空名義，人卻一個也沒有撥過來。縣委辦公室原來的督查工作只有范德保有時應酬一下，並不是重頭戲。這樣一來，就等於新增設了一個科室。於是，至少需要再補進三個人，才能夠轉開圈兒。可縣編委就是操蛋，只給了目標督查科兩個編製。史主任說，先不管他，只管按三個人進，進來以後再給他們交涉。

編製問題是一個大問題，涉及供給來源、衣食父母，沒有一個單位領導不重視自己單位的編製是否夠用，所有人員是不是財政全供的，都要千方百計、想方設法向編委要編製。可圈內人都知道，編委是個有職無權的空殼子，編委主任要受編製領導小組的領導，他們提出的上編方案，只有報編製領導小組同意后才能生效。編製領導小組的組長是縣長，組織部長、常務副縣長是副組長，人勞局長是辦公室主任，編委主任反而是副主任。此外，還有財政局長等幾個核心人物作為成員。同時規定，這些領導和成員之間相互制約。任何一個單位或部門，要求增加編製時，只一個領導小組組長同意是不行的，必須通過編製領導小組的各個成員，他們開會一致通過才能撥給編製。可這種會議根本沒有人組織，一年也不一定召開一次。如果基層呼聲太高，把編委逼到河沿上，在沒有絲毫退路的情況下，這領導小組就更沒有作用了，需要開縣委常委會才能決定各單位、各部門的編製。所以，編委是聾子耳朵——配搭，編製領導小組則是個虛擬的機構。這是一種領導技巧，設置出這種應用程序，不過是為了抗衡或者緩衝一下人事方面的壓力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縣委辦公室不考慮編製，一下子通過篩選，調進了六個人。

這六個人，四個男的，兩個女的。四個男的是，新分配的文科大學生劉鎏，農經委辦公室主任呂雙朋、統戰部龐部長轉業在家的兒子龐金柱和趙家嶴鄉黨委秘書姜青發。兩個女的是，原來在科委上班的沈玉珺和在審計局上班的曾麗。這幾個人能調到縣委辦公室來，據說都是有背景的。特別是姜青發，在十四個鄉鎮黨委秘書中只他一個人上來了，讓大家眼熱之餘，幾個鄉鎮的黨委秘書紛紛打來電話表示祝賀。

中心組的分工也因人員變動作了相應調整，劉鎏和曾麗去跟查志強，姜青發和呂雙朋跟項明春，新成立的目標督查科任命范德保為科長，吉祥為副科長，龐金柱分了進去。剩下一個沈玉珺跟王姐在資料室、值班室，編寫《縣委大事記》、《縣委辦公室日誌》，搞一些分揀文件、接聽電話等雜務。

這幾個新手剛上路，需要查志強、項明春、范德保們，帶上一帶。他們都是很謙虛、很殷勤的好同志，對原在縣委辦工作的老同志非常恭維，大有點「先到為君，後到為臣」的味道，這讓先到的人有點揚眉吐氣，他們在後到的人面前不自覺地鼻息上揚，人格在恭維聲中無限止地放大。順便一提的是曾麗，雖然年輕，長得卻不夠漂亮，不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小姑娘，保險係數高，性騷擾一般輪不到她。所以，查志強並沒有感到高興。他想，曾麗，曾麗，名字雖然好聽，也許是曾經美麗過，現在也不見得「亮麗」到哪裡去。這領導們也真是的，給自己配了這麼一個醜丫頭。「贈」人一個丑「梨」，還不如給一個好看的「青柿子」。其實，人家曾麗的容貌雖然不驚人，但身材不錯，更有一手好文章，不在同時進來的人之下。查志強儘管心中不太滿意，也沒有辦法。好在，小組中有了一個女同志，房間和談吐一下子就清爽多了，桌面上的煙灰時時有人拂拭，擦臉用的毛巾由過去的一條換成了不同顏色的三條，而且每條經常洗得非常乾淨。同時，最讓查志強感到欣慰的是，他從此享受到了不用到茶爐提水，不用親自給自己杯子加水的高級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