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殞巾幗 吟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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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又點點頭說:「以我對小溫的了解,我相信她說的都是實話。」
葉知秋覺得氣氛不對,急忙說:「今天咱們相聚,只談友誼不談其他事情好不好。」
夏侯知說:「現在那些當官的有幾個是好人?小溫也不要太認真了,我們不會把你和劉頌明畫等號的。」
莫妙琴說:「夏侯會長,話也不能那麼說,以我說河東省的高官大多數還是好的,腐敗分子才有幾個呀!」
王步凡也說:「小莫的話比較客觀。」
東方霞也有些醉意,醉眼矇矓地說:「王書記對我們姐妹的過去是了解的,我們可以這樣說,不管我們的行為如何,但是我們的良心都是好的,你們相信不相信?」
王步凡點了點頭,葉知秋說:「如果不相信你們會和你們交朋友?」
東方霞又說:「今天小溫說要來見葉主任,我們就想著可能會見到王書記,我們……我們還有些事情要向王書記反映呢,姐,你先說吧。」
東方雲說:「王書記,你聽說過『十全大補丸』沒有?」
「一種中成藥嘛,早就聽說過。」王步凡笑著說。
「不對,我說的可不是中藥,是人。是十個女人,號稱『十全大補丸』,好像是苗盼雨搞得一個什麼計劃,專門用這些女人拉領導幹部下水的,薛永剛就是被南瑰妍拉下水的。我們姐妹也是十全大補丸的其中之一,這些情況是南瑰妍和我在一起聊天的時候提到的。」
王步凡嘆一聲說:「苗盼雨這個女人太可惡了,居然能夠想出這樣的辦法拉領導幹部下水,也怪有些領導幹部意志不堅定。」
夏侯知半開玩笑地說:「如果換了王三點書記,弄個西施貂蟬來也白搭。」
王步凡在說正事的時候是很嚴肅的,他斜了夏侯知一眼,沒有多理睬,而是很直爽地問:「東方雲,你也是『十全大補丸』中的一丸?」
「我不是,我是一個候補藥丸,我妹妹是。我是苗盼雨派到凌海天身邊專門做內線的,因為苗盼雨對凌海天不是很放心。王書記,我有一種預感,天首市的黑社會勢力好像已經匯成了一大股力量,凌海天可能是主要幹將,但我不知道他們的老大到底是周大海、路長通還是苗盼雨,反正苗盼雨這個人不能忽視,她現在可是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人物。」
「東方霞,你知道『十全大補丸』的詳細情況嗎?你是誰的人?」
「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我是苗盼雨專門安排在省政協主席劉遠超身邊的人,劉遠超已經被苗盼雨和路坦平俘虜了。」
王步凡有些吃驚,劉遠超曾經對王步凡有恩,也曾經是王步凡心目中崇拜的官場不倒翁,他在當省委副書記的時候,很會做官,很會處事,惟一的美中不足是劉遠超好色。王步凡一直很佩服劉遠超,雖然他那個時候就知道劉遠超與天野市委書記喬織虹有曖昧關係,但是他以為那是同學之間的特殊情感,該當別論。如果說劉遠超現在也開始收受賄賂養情婦了,那就說明他已經徹底墮落變質,只要墮落變質,在經濟上屁股就肯定不會幹凈。他又問東方霞:「你是怎麼被苗盼雨安排到劉遠超身邊的?」
「這個……好像一切都是苗盼雨的預謀,她先讓我住在濱海別墅的一套房子里,那裡有一台自動麻將桌,後來劉遠超就經常借故到那裡去閑聊或者打麻將,後來苗盼雨悄悄對我說劉遠超看上我了……再後來苗盼雨就囑咐我要委身於劉遠超,還給我弄了個天首集團財務總監的頭銜。劉遠超這個人城府很深,他表面上和路坦平走得很近,私下裡卻一心要挾持路坦平,還囑咐我要及時收集天首集團的經濟犯罪證據,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劉遠超是怎麼搞到苗盼雨辦公室電腦密碼的,有一次他帶著我到天首集團視察工作,事前他就交代我到苗盼雨的辦公室之後就裝頭疼。我們到了以後坐了一會兒,劉遠超說要到下邊的鋁廠去看看生產情況,並且用色眯眯的眼神看著南瑰妍,說南瑰妍長得很像苗盼雨,還邀請苗盼雨和南瑰妍一起陪他去。我明白劉遠超的意圖,就開始說自己頭疼,不想到車間去。苗盼雨很關心地問我用不用看醫生,我說是例假來了,她就讓我躺在她辦公室的沙發上休息。等劉遠超和苗盼雨他們離開以後,我迅速打開苗盼雨的電腦,輸入密碼進入系統,主要看了兩項資金賬目,一項是資金來源,原來天首集團是個空架子,錢都是貸款和高官們入的股,入股的錢還不算多,銀行貸款數目大得驚人,省內四大銀行都貸給他們錢了,數目都遠遠超出了他們的償還能力,我懷疑幾個銀行的行長與苗盼雨或者路坦平有經濟上的利益關係;二是發現了他們入股分紅的賬目,數目也大得驚人,很多省內高官都從天首集團那裡累計領取了幾千萬的紅利……」
王步凡有些驚喜,他沒有想到葉知秋來這趟省城,組織這個女朋友的聚會,讓他收穫這麼大。他急忙問:「東方霞,你把那些資料複製下來沒有?」
「當然。劉遠超交給的任務我能不完成?不過我多了個心眼,給劉遠超了一份,自己留了一份。王書記,聽說你到了省紀委工作我特別高興,你相信不相信?」
「我相信。」
「我就相信你王書記這樣的幹部,準備有機會就把這個交給你,現在機會終於來了。」東方霞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美的U盤,又說:「一些數據都在這個優盤上。王書記,我覺得天首市的情況可比天野市複雜得多,天野雖然有貪官卻沒有黑社會勢力,這邊的黑社會勢力很猖獗。自從竊取了苗盼雨的機密材料之後,我就有些心神不寧,生怕有一天我會被他們害死,因為我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劉遠超掌握天首集團的情況也不是為了反腐敗,而是為了要挾別人,必要的時候他會說他得到的一切都是我提供給他的,而不是他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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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對劉遠超的了解,他做事是非常圓滑的,你只要想一想當年喬織虹落馬他能夠安然無恙,就知道他這個人的手段了。」王步凡及時提醒東方霞。
東方霞說:「因此我想來想去,還是把這些證據交給你。你是我比較信任的黨員幹部,一旦我有什麼不測,證據也不至於丟失。」說罷她把優盤遞給王步凡。王步凡看了一下U盤,精巧美麗,而拿在手裡卻讓他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葉知秋插話說:「你們今天是怎麼了,一個個都說得那麼凄慘,好像就要生離死別……」
夏侯知卻說了一句帶有哲理的話:「你們放心,任何力量,任何人,他要是想和一個政黨一個政府去抗衡,那他簡直就像雞蛋撞石頭,只有他們粉身碎骨。」
王步凡隨口說道:「猴子進步不小啊,現在終於說出至理名言了。放心吧,邪不壓正,勝利永遠屬於黨和人民。」
葉知秋和王步凡說好今天要住在夏侯知家裡的,宴會結束已經十點了,幾個女人又說了一個小時的話,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夜間十一點半了。溫優蘭仍然有些頭暈,東方雲攙扶著溫優蘭,莫妙琴攙扶著東方霞先後下樓,葉知秋走在溫優蘭和東方雲的身後,葉羨春跟在東方霞和莫妙琴的身後。
王步凡、夏侯知和葉羨陽也禮節性地送出門外,夏侯知很感慨地說:「王三點,以我說你就不該來天首趟這個渾水,這個紀委副書記也不是好當的,要油水沒有油水,要政績很難出政績,整天提心弔膽干工作,還不如你在天野當市委書記好呢。」
「這個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得陳喚誠說了算,你以為我想干紀委這一行?你因為我是個貪油水的人?不過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既然幹了,就要干好,不能讓別人說咱們臨水邊上出生的人是孬種。不過還好,你猴子這幾年盡幹些對社會有益的事情,也算沒有給天南人丟臉,不然誰還理睬你!」王步凡感慨著說。
「哈哈,王三點,在下愚鈍,到現在我總算弄明白你說的那副對聯的含義了,怎麼樣,我這裡有筆墨紙硯,一會兒給我寫一下?」
「行啊,反正今天也不走。嗬,猴子現在也開始練習毛筆字了?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哪裡會寫字啊,不就你說的附庸風雅嗎?你說的那副對聯我也記不全,不過我覺得『誰無故土之思常來此地會會同鄉,總為謀生之計他日還家人人滿載』,特別符合我的心意。」
王步凡剛想就這副對聯談論幾句,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和女人的慘叫聲,王步凡、葉羨陽、夏侯知急忙往樓下衝去。到了樓下看到煙霧一片,而且有刺鼻的火藥味。他們借著路燈的光仔細一看,莫妙琴、東方霞、葉知秋和葉羨春圍在一起在大聲呼叫,東方霞在喊姐姐,莫妙琴在喊小溫,可是地上好像躺著三個人,兩個女的,一個男的。走近一看,溫優蘭和那個男的已經血肉模糊了,地上血跡斑斑。東方雲被炸掉了一隻胳膊,在地上躺著,身體在抽動,鮮血不斷從她那條斷臂處往外流。王步凡來不及問明事故原因,迅速掏出自己口袋裡的手帕,一邊捆紮東方去的斷臂,一邊吼道:「猴子,你他媽的還愣著幹什麼?快打120啊!」又對著葉羨陽說:「羨陽,快,把東方雲背到車上去,時間就是生命,她還有救,其他兩個看樣子已經沒救了。」葉羨陽背起東方雲就往王步凡的車邊跑,東方霞趕了過去,哭著把東方雲放在車上,車子飛快地駛出臨河花園……
夏侯知這個時候又打了110電話……
王步凡驚魂未定,拉住嚇得臉色蒼白的葉知秋問道:「知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侯知擦著鼻子尖上的冷汗說:「步凡,我說這天首市也太他媽地亂了,太平年代不太平,前幾天在黃河大橋上剛剛發生了恐怖爆炸事件,死了十幾個人。現在竟然在臨河花園又發生了一起爆炸案,死者還是天首市市委書記劉頌明的夫人,還有那個聞過喜……哎呀,這太可怕了,你說是劉頌明得罪了黑社會,還是溫優蘭得罪了黑社會?小溫那樣好的女人,她能得罪誰呢?」
王步凡愣著沒有說話,夏侯知又問:「步凡,你沒有事吧?」
葉知秋嘴唇抖動著說:「我和羨春走在後邊,剛出樓道口,先聽見東方雲說:小溫,他就是害死白杉芸的兇手,然後看見那個人撲過來用匕首向溫優蘭的肚子上刺了一刀,溫優蘭死死抱著那個男的不放,東方雲也拉住那個男的不鬆手。那個男的看脫不了身,就拉響了身上攜帶的炸彈,步凡,你說他……他身上怎麼會有炸彈呢?」
王步凡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他覺得兇手很可能就是沖溫優蘭來的,殺她的原因也可能與她揭發劉頌明和苗盼雨的一些問題有關。他趕緊掏出電話給向天歌和擺蘊菲分別打了電話,說了臨河花園發生的爆炸案,又給劉頌明打了電話,劉頌明好像正在睡覺,當王步凡通報了自己的姓名,劉頌明才說:「啊,是王書記啊,這麼晚了打電話有什麼事情嗎?」
「劉書記,是這樣的,你的妻子溫優蘭在臨河花園遭遇歹徒襲擊,看樣子傷得不輕。」他不想說過多的細節,只是簡單地說了臨河花園裡發生慘案的情況。
「啊,爆炸案?怎麼會遇上這種事情?是什麼人乾的?小蘭她到那裡去幹什麼?」劉頌明的口氣有些吃驚,也有些煩躁。
王步凡覺得需要簡單解釋一下,就說:「劉書記,是這樣的,我的愛人葉知秋今天從天野過來了,她和小溫過去曾經是好朋友,應我愛人的邀請,今天晚上她們在夏侯知的家裡與夏侯知的愛人葉羨春小聚,離開的時候突然遭到歹徒襲擊,看來傷得不輕,你是否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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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頌明看那樣子並不想過來,但是名義上他與溫優蘭畢竟是夫妻,還是慢吞吞地答應過來。
向天歌和擺蘊菲幾乎是同時趕到臨河花園的,他們和王步凡共同查看了現場,向天歌說:「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殺人案,兇手可能是被通緝的要犯,不然他身上不會事先攜帶著炸彈。」
擺蘊菲說:「我贊成向廳長的觀點,可能是罪犯看自己脫不了身就引爆了炸彈,他可能是個負案在逃犯,害怕被抓住連累同夥或者暴露幕後指使者。」
王步凡說:「聽東方雲說那個引爆炸彈的人可能就是前些天謀殺煤炭廳廳長白杉芸的兇手。」
擺蘊菲眼睛一亮說:「那麼這起謀殺案肯定與凌海天也有關係,東方雲是在凌海天手下當秘書的,肯定見過這個罪犯,因此才這樣說。王書記,向廳長,我們現在要加大力度搜捕凌海天,再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了,就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凌海天找到。」
王步凡和向天歌都點了頭,這時120救護車趕到了,幾個穿白大褂的人下車一看都在搖頭,因為地上的人根本就沒有搶救的希望了。這時劉頌明也趕到了,他看了一下血淋淋的現場,好像頭暈了一下,然後嘆道:「唉,平時小蘭就有些不守婦道,我也勸過她幾次,可是她就是不聽,現在果然出問題了,我懷疑他們可能是殉情自殺。」
王步凡對溫優蘭是了解的,劉頌明的話無疑是在給溫優蘭身上潑髒水,或者把問題往別的地方引。他聽著心裡有些氣憤,本想替溫優蘭說幾句話,可是溫優蘭名義上畢竟是劉頌明的妻子,別人就不好下什麼結論,王步凡只好壓住怒火對劉頌明說:「劉書記,不管是什麼原因,公安部門肯定會查清楚的,現在料理後事要緊啊!」
劉頌明也似有所悟,對著那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說:「還不趕快把兩具屍體都弄走,你們怎麼連起碼的人道主義都沒有?先弄到醫院的太平間去。」劉頌明說了這話忽然哭起來,那樣子好像對溫優蘭的死很傷心,一邊哭一邊說:「小蘭純潔漂亮,是個好女人,我是很愛她的啊,可惜她竟然落了個這種下場,令人痛心,令人痛心啊!她才30來歲就這麼去了,唉……」
面對劉頌明的精彩表演,王步凡不免要說些節哀順變的話,向天歌則像發誓似地說:「劉書記,你放心,溫優蘭同志的死因我們一定要查清楚,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劉頌明對向天歌的話似乎有些過敏:「小向,劉某人家門不幸,就讓死去的人安息吧,不要再折騰她了,這種事情說出去對誰都不光彩,再說他們都已經死了。」劉頌明好像認定溫優蘭的死就是殉情自殺,可是王步凡和葉知秋根本就不相信這樣的鬼話,他們認定溫優蘭是清白的。
「劉書記,這個……我看了現場,好像不是……」向天歌也不知道怎麼用詞最為恰當,但是他也不相信溫優蘭是死於殉情。
劉頌明面有慍色地說:「向廳長,我自己的老婆怎麼樣我能不了解?再說誰願意把家醜往外揚啊?向廳長,我也就是對你、王書記、擺局長說說,當然對外是不能那樣說的,不然我劉某人臉上也無光啊!」
王步凡覺得這個時候沒有必要爭論溫優蘭的死因,他還要和知秋到醫院去看望東方雲,順便再看望一下聞過喜,就對向天歌和擺蘊菲說:「你們要聽劉書記的話,這個事情該怎麼說,該怎麼做心裡要有個數。」
這時溫優蘭和那個罪犯的屍體已經被弄到120車上,王步凡擺擺手說:「向廳長,老擺,你們可以撤了。」他又對劉頌明說:「劉書記,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要節哀保重。」
劉頌明點了點頭,和向天歌他們幾乎是同時上車的,等幾輛車離開之後,王步凡站在那裡望著地上那片血污出神。他不由得想起在天道賓館時溫優蘭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情景,一笑一顰都浮現在他的腦海里……溫優蘭是個清純善良的女人,現在竟然落了這樣的下場。他想到在夏侯知家裡溫優蘭憂傷的樣子和喝酒之後說的那些話,再聯繫到剛才劉頌明說的一番話,就懷疑溫優蘭的死可能是劉頌明一手安排的,因為劉頌明有些貪污受賄的事情溫優蘭知道,是不是他在殺人滅口?可是他對劉頌明也是了解的,這個人精明過人,老奸巨滑,他不可能會採用這麼拙劣的辦法去謀殺溫優蘭,是不是情殺,公安馬上就會查出來。後來王步凡還是明白了劉頌明的用意,其實用殉情自殺這個詞,無非有三層意思,一是說明溫優蘭不是什麼富有正義感的女人,而是個淫婦,那麼淫婦在有些時候為了與勾搭的男人走到一起,就會做出傷及丈夫的事情;二是因為她要傷及丈夫,就會說一些不利於丈夫的話,那麼這些話就沒有可信度了,也許就是惡意的中傷;三是既然夫妻感情不和,那麼有關劉頌明另有新歡的說法,在這樣的前提下好像就很正常了,也很容易被人理解。想到了這些,王步凡看了一眼夏侯知,忽然直想笑,夏侯知總是開玩笑叫他王三點,說也怪了,自己想問題也好,講話也好,確實愛總結出三點,為什麼不總結出兩點或者四點呢?
臨河花園的廣場上剛才聚了很多的人,現在那些人都議論紛紛地離開了,王步凡才注意到莫妙琴還木獃獃地站在那裡,就急忙問道:「小莫,你沒事吧?」
小莫愣了一下說:「叔,我沒有事。」
王步凡說:「沒事就好,猴子,羨春,你開車把小莫送回去吧,回來后在家裡等著我,我要和知秋到醫院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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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羨春答應著去開車了,莫妙琴急忙說:「叔,嬸,天首市現在很亂,你們也要注意安全。特別是表叔干紀檢這種工作,更要注意安全。」
王步凡在點頭,葉知秋說著「謝謝」竟然流淚了,她在電話上曾經建議王步凡不當這個紀委副書記,可是王步凡說自己是共產黨的幹部,從入黨那天開始,就已經沒有自己的選擇了,只能是黨叫幹啥就幹啥。
葉羨春把車開過來,莫妙琴在上車的時候好像還想說點什麼,可是她最終沒有說,上車后擺擺手走了,葉知秋擺著手嘆道:「沒想到來省城一趟竟然害了小溫,也許我不該組織這個聚會,如果不聚會小溫就不會……」
「知秋,沒有必要自責了,該發生的事情早晚會發生的,有些事情可以避免,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王步凡嘆道。
夏侯知這時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情了,哭喪著臉說:「步凡,你知道天首市市民是怎樣評價路坦平的嗎?說路坦平不倒,天首市太平不了,苗盼雨不跨,河東省經濟必然抓瞎。以我看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統統都和路坦平有關,都和苗盼雨有關,你們應該把他們抓起來。」
「有這麼嚴重嗎?我有這個權力嗎?你別忘了人家路坦平是省長,我是什麼?唉,猴子啊猴子,你是只了解商場不了解官場啊!」王步凡對夏侯知的話有些懷疑,他不相信苗盼雨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夠影響整個河東省的經濟發展,如果說爆炸案與她有關那是有可能的。
夏侯知多少有些不服氣,一本正經地說:「你不在商界,自然對商界的情況不了解,商場和官場是一樣的,這個時代哪裡沒有競爭?只要有競爭,就會因為競爭產生意想不到的後果。苗盼雨現在的能耐可大了,過去天首市的建築工程都是呼延雷的妹妹呼延霞說了算,現在苗盼雨已經代替了呼延霞,任何大工程都是苗盼雨說了算,她憑什麼?不就因為她是省長路坦平的情婦嗎?去年河東省評選2004年度河東省最具活力企業,明明天首集團沒有咱們天野集團的效益好,苗盼雨也沒有林君同志的貢獻大,可是排名的時候硬是把天首集團排在了天野集團的前邊,在頒獎典禮會上你看苗盼雨那種神采,路坦平還有一段褒獎苗盼雨的話:誠實守信、勇於進取、敢於拼搏、業績突出。而林君的評價也不過是經營規模不斷擴大,經濟效益進一步提高。從這些話裡邊就讓人覺得天野集團不如天首集團,而實際情況你我都很清楚,天首集團能夠和天野集團相提並論?」
王步凡覺得夏侯知現在確實進步不小,經風雨見世面就是能夠提高人的水平。但是現在他沒有心思評價夏侯知,也不想就省委、省政府的事情說長道短,就敷衍道:「有些榮譽是一時的,有些榮譽則是一生的,一時的與一生的是沒法相提並論的,我相信2005年天首集團就排不到天野集團前邊。可能年終再評最具活力的企業,領獎台上不一定能夠看到苗盼雨的身影,不信你走著瞧。」
夏侯知有些吃驚地問:「怎麼,苗盼雨是不是出問題了?其實這種傳言早就有了,這年頭老百姓特別愛傳官員和名人的謠言,春節前劉遠超到北京去看病,人們都說他被『雙規』了。」
王步凡畢竟與夏侯知身份不同,有些話夏侯知可以說,而他卻不能說,只能以沉默相對。
晚春的深夜還有些涼,王步凡打了個噴嚏,葉知秋急忙說:「不行先回去,等車來了再出來。」
王步凡搖搖頭,他現在已經顧不得自己了。等葉羨春開車回來,歐陽頌也跟來了,「王書記,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王步凡嘆道:「我也沒有料到啊。」
「犯罪分子太猖狂了,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因為陳書記不在家什麼工作都擱置起來。」
王步凡始終覺得歐陽身上書生氣太濃,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在現在這個時代,副手主持工作只是象徵性的,不能把「主持」兩個字當真,誰要當真誰肯定倒霉。歐陽是多年的省委秘書長了,他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現在說這樣的話也可能是出於氣憤。
歐陽頌看王步凡不說話,就說:「走,我們一起到醫院去吧。」
王步凡覺得歐陽頌還是比較有責任心的,就讓夏侯知開車去醫院,葉羨春和葉知秋也要去看東方雲,王步凡只好讓她們同車前往。
在車上歐陽頌提出了一個不該議論的問題,「王書記,在你看來,陳喚誠和路坦平之後誰能夠成為河東的主人?」
「哈哈,歐陽,這個事情誰主沉浮?」
「當然是上邊說了算。」
「那我們瞎操什麼心?」
「我覺得老井當書記可以,老邊當省長也比較稱職。」
「這個事情只能是我們的看法,並不代表組織意圖,我們還是不議論這些吧,議論著也沒有什麼意義。」王步凡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因為省長省委書記這樣的大員,並不一定從當地的副職裡邊提拔,上邊會有統籌安排,不需要下邊的幹部推薦。再說陳喚誠並沒有什麼大的錯誤,不一定就會被上邊換掉。
歐陽頌是個性格比較固執的人,他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認為井右序和邊關應該提拔了,一直說到醫院門口才停止。王步凡始終沒有議論井右序和邊關提拔的事情,他覺得這種議論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一個星期後的3月14日,是十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閉幕的日子,就在這一天,王步凡在《河東日報》上又看到了聞過喜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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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涉黑犯罪沒有保護傘,假若你看過《水滸傳》,你就會厭惡那個無賴高衙內,他連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的妻子都敢調戲,何況一介草民乎?假若你看過《紅樓夢》,就會厭惡那個地痞流氓薛蟠,他無惡不作,禍害百姓;假若你看過《三國演義》,你就會厭惡那個專權誤國的董卓,假若你了解天首市,你就會厭惡這裡的黑社會勢力,他們罪惡累累,罄竹難書。
天首市的黑社會勢力是什麼時候形成的,記者沒有深入調查過,但在人們的觀念中是從2003年七一四銀行搶劫案開始的,當時工商行古都路營業所被歹徒搶走現金1000萬,至今案子沒有告破,讓老百姓覺得黑社會勢力太厲害了。公安部曾派專案組到天首市整整住了一個月,可是罪犯好像從這個地球上完全蒸發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據有關民警說搶劫犯共有四個人,其他三個可能在火拚的時候死亡,惟一有可能活著的人還是個左眼受了傷的高個子,那麼這個高個子為什麼會安然無恙呢?是他有隱身術,還是有保護傘呢?我認為應該是後者。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加恐怖了,天首集團紅星煤礦在2月28日發生特大礦難事故,當時據礦方說是死亡199人,可是最終的死亡數字竟然是200人,其中令人不解的是有個段長叫牛鐵柱,礦難發生時他並不在井下,也不在現場,而200具屍體中間竟然有牛鐵柱。據記者了解,牛鐵柱平時是個仗義執言的人,經常替礦工打抱不平,多次得罪天首集團煤業公司的副總經理凌昊天,因此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一個叫肖燕子的姑娘,今年只有19歲,原在凌海天的大世界里當舞女,據有關人士說她是被天首集團煤業公司總經理苗得雨(天首集團總裁苗盼雨的哥哥)看中后帶走的,後來在紅星煤礦財務科當會計,平時不怎麼上班,卻每月照常領工資,二二八礦難發生后,肖燕子神秘失蹤,幾天後警方接到報案,在鳳凰山的山坳里發現了肖燕子的屍體,現場還弄成情殺、姦殺的樣子,因為肖燕子死的時候赤裸著身體。但是警方經過現場勘察,卻不認為是情殺、姦殺,原因很簡單,根據肖燕子的屍檢報告,死亡時間應該在凌晨三點至五點,這個時候她一個人跑到偏僻的山坳里去會情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再接下來天首市市委書記劉頌明的老婆溫優蘭在與姐妹們團聚之後,被歹徒刺傷,由於當時東方雲霞和受傷的溫優蘭緊緊抱住歹徒呼救,歹徒脫不了身就拉響了身上攜帶的炸彈,溫優蘭與歹徒同歸於盡,東方雲霞右臂被炸斷……
記者不僅要問,黑社會成員為什麼要對堂堂的市委書記夫人下此毒手,她得罪了什麼人?還是她掌握了什麼人的犯罪證據?一個市委書記的夫人尚且難逃黑社會勢力的魔掌,那麼普通市民又當如何?
記者曾有親身經歷,因為曾經寫過幾篇抨擊社會醜惡現象的文章,如同摸了老虎屁股,竟然被黑社會勢力剁掉了兩個指頭,他們認為在恐嚇面前我就會低頭、緘口,孰不知我聞過喜是一塊啃不碎的骨頭,只要我活著一天,就要和腐敗分子、黑社會勢力鬥爭。
天首市為什麼會出現如此猖獗的黑社會勢力?我認為主要是有保護傘!當前黑惡勢力保護傘有以下特點:一是無形保護傘,許多官員與黑惡勢力成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在群眾眼裡某些人是黑惡勢力,而在某些官員那裡他們是座上賓,是朋友,互為勾結,相互利用;二是一些「黑老大」有著自我保護的彩色傘,他們身披多種保護色,頭戴保護帽,人家是名人,是企業家,是經濟人物,你怎麼能說他是黑惡勢力?然而一旦扒開這些華麗的外衣,裡邊示於人的是骯髒;三是黑社會勢力面對打擊已經形成了勢力網,已開始聯合,形成利益共同體,再加上權勢人物的支持,他們就會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記者認為,解決黑惡勢力保護傘的問題和打擊黑惡勢力同等重要,需要轉變政府職能,從核心消除權力尋租土壤,否則政府執法部門或權力人物尋租,而黑惡勢力花錢來買,雙方一拍即合,互為依託,就會成為利益共同體,一些領導幹部為了自身的利益或目的,同樣會成為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聞過喜的這篇文章是在未婚妻路長捷的幫助下寫成的,因為路長捷已經到《河東日報》上班,聞過喜就囑咐路長捷將稿子送到總編那裡,總編是個辦事比較謹慎的人,為了這篇文章,他專門請示了省委副書記井右序,井右序的態度很堅決,只說了一個字:發。
文章發表后,第一個吃驚和佩服的人是王步凡,他是在送葉知秋回天野后回到辦公室里看《河東日報》時發現這篇文章的。他沒有想到聞過喜是這樣堅強的文人,所謂大膽文章狂放酒,可能就是形容聞過喜這種人的。因為寫文章,黑社會勢力頻頻向他示威恐嚇,但是他毫不畏懼。路長捷也是好樣的,雖然她是路坦平的女兒,但是她和她的父親沒有走一條路。王步凡一邊看報紙一邊想起聞過喜、東方雲和李宜民,他決定抽出時間要到醫院去看望一下,因為最近忙,再加上葉知秋來天首市住了一星期,他沒有顧上去看望李宜民,那天到醫院裡看望東方雲的時候因為時間太晚了,不便去打擾李宜民。
第二個吃驚的人是劉頌明。聞過喜在文章中直接點到了溫優蘭被害的情況,這與他說的情殺是有很大出入的,幸好針對他沒有過多的評論,只是有些話對他不是很有利,比如「知道什麼秘密」之類的話,但是他雖然是省委常委,卻只能管了天首市,管不到了省里,《河東日報》要刊登什麼文章也根本不會向他請示,如果換了《天首晚報》,他完全可以動用手中的權力,不讓這篇文章發表。這篇文章的發表無異把他放在了被動境地,他是溫優蘭的丈夫,又是天首市的市委書記,既然溫優蘭死於黑社會勢力之手,他就不能不站出來說話,不能不為妻子申冤報仇,那怕是做做樣子。因此他給天首市公安局局長擺蘊菲打了個電話,無非強調一下打黑工作的重要性和緊迫性,要求天首市公安局立即成立打黑除惡辦公室,並且建議副局長周大海親自負責這項工作。擺蘊菲當時就說自己是局長,兼任打黑除惡辦公室主任她責無旁貸,劉頌明勉強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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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吃驚和憤怒的人是苗盼雨。看了聞過喜的那篇文章,她簡直氣得七竅生煙,直想罵娘。文中點到了他哥哥苗得雨的名字,點到了肖燕子的死,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天首市的黑惡勢力與天首集團有關,或者說黑惡勢力的巢穴就在天首集團或者天首集團內部就有黑惡勢力成員,這對她太不利了,對天首集團太不利了。
苗盼雨是在辦公室里看到《假若涉黑犯罪沒有保護傘》這篇文章的,她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罵了一句。因為心情不好,她今天破例了,在辦公室里開始抽煙,一邊抽煙一邊思考著要再教訓一下聞過喜。在她看來這個聞過喜實在是太可惡了,屢次與天首集團作對,與她苗盼雨作對,不管是向上邊寫信反映河東省的經濟問題,還是出面曝濱海別墅的光,可以說根本就沒有把她苗盼雨放在眼裡,甚至是在褻瀆路坦平的虎威。過去因為聞過喜是路長捷的戀人,她還有些投鼠忌器,沒有對聞過喜動殺心,現在她開始萌發除掉聞過喜的念頭了,只是在考慮除掉他的方案。她對凌海天和凌昊天做的幾件事是比較滿意的,白杉芸的死雖然不是她授意的,但是她知道內情,一直到現在白杉芸的死是謀殺還是交通事故仍然沒有定論,凌海天的活兒幹得確實利索。牛鐵柱的死是她安排凌昊天做的,當時凌昊天以下井查看情況為由拉上牛鐵柱和孔礦長一起下的井,而在升井的時候凌昊天乘牛鐵柱不備突然把他推了下去,孔礦長驚魂未定,凌昊天也故做吃驚地說:「牛師傅是老礦工了,怎麼會這樣不注意安全呢?唉,可惜,可惜啊!正好發生礦難了,就說他是在礦難中死的,不然麻煩的事情多,責任也大,你孔礦長也不好向上交代。」孔礦長對牛鐵柱的死是有懷疑的,當時他有些困,升井的時候他正在閉目養神,等聽見牛鐵柱的哎呀聲,已經不見人了。凌昊天說是牛鐵柱不小心自已墮井死亡的,可是他是外地人,又沒有什麼證據,後來牛鐵柱的屍體又是第一個火化的,警方尚且沒有提取到任何非正常死亡的證據,他只好三緘其口,按照凌昊天的說法而說。在苗盼雨看來牛鐵柱這件事處理得乾淨利索。除掉肖燕子的命令,苗盼雨也下達給凌昊天了,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沒腦子的人,除掉肖燕子的事情不能讓哥哥知道。她把電話直接打給凌昊天,問了他哥哥和肖燕子的近況,凌昊天說苗得雨最近眼睛仍然發炎,肖燕子一天到晚吵著想到井上透透氣,他都沒有帶她上來。苗盼雨聽了這話很果斷地說,讓她升井,但是在升井過程中要掐死她。凌昊天很吃驚地問為什麼,苗盼雨有些惱火,訓斥了凌昊天,並且要求他只有服從,沒有問為什麼的資格,還囑咐凌昊天一定要將肖燕子的屍體棄在最荒涼的山坳里,造成一個情殺的現場。肖燕子的死也算結局圓滿,接下來就是溫優蘭的死。溫優蘭平時深居簡出,不怎麼和外界接觸,苗盼雨原來是準備讓凌海天在溫優蘭的汽車上安放炸彈的。當她接到溫優蘭和幾個女人外出活動的報告時,欣喜異常,她認為這是下手的絕好機會,因此馬上給凌海天下達了命令,並且還是一箭雙鵰的命令。上次謀殺擺蘊菲雖然沒有成功,但是滿軍死了,黑痣和左撇子也死了,這些知情人的死,從某種意義上也消除了她的心頭之患。她現在對東方姐妹也開始不信任或者說已經起了疑心,東方雲霞在醫院裡躺著,最好讓她死掉。東方曙霞仍然在劉遠超的身邊,會不會產生不利後果。對於劉遠超她是放心的,因為高官們只要有了經濟把柄,你不用提醒他們,他們自己也會十分謹慎的,關鍵是東方曙霞知道的情況太多了,這個女人是否能夠靠得住?「十全大補丸」是她精心炮製的「良藥」,她當初認為這些藥品都會給她帶來非常好的「療效」,可是她現在對「藥性」開始懷疑了,就連自己對路坦平都不是百分之百的忠誠,難道那些「藥丸」就會對她百分之百的忠誠?她原來在平州,對東方姐妹的歷史背景不太清楚,但是她能感覺到東方姐妹不同於其她女人,如果現在再派人去天野了解,又怕時間長了誤事。她知道劉遠超在北京開會,今天就要散會了,也許手機能夠打通。她想用自己的手機打電話,忽然又改變了主意,最近她的疑心特別重,為了怕公安監聽她的手機,她讓南瑰妍去給她買了幾個神州行充值卡,把以前沒有用的一個舊手機又翻出來使用。她撥了劉遠超的手機號碼,通了,可是對方沒有接,把電話壓了,她明白劉遠超是不接生電話的,
於是就三番五次地打,直到第五次劉遠超才接了電話。
「劉主席你好,我是苗盼雨。」
「啊,是小苗啊,怎麼換了這個手機號?」
「說話方便嘛!為了防止有人竊聽。」
「怎麼僅僅十天時間天首的情況就這麼複雜了?不至於吧!」
「劉主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最近王步凡、向天歌和擺蘊菲他們折騰得很厲害呢!」
「那個王步凡我是了解的,這個人不能小看他,天野當年弄倒了那麼多人,我懷疑都與他有關。從陳喚誠把王步凡弄到省紀委以後,我就懷疑陳喚誠可能是要利用他開始整人了,王步凡鬼點子挺多的,你要當心。」
「劉主席,你身邊的那個女人……你認為怎麼樣?你了解她嗎?」
「我從見到她的第一次就覺得有些面熟,總覺得過去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又一時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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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最近與王步凡有聯繫,會不會是……」
「怎麼?她和王步凡有聯繫?你讓我想一下啊!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東方曙霞很可能就是原來的東方霞,她一度曾經是前任省委副書記呼延雷身邊的女人,對,就是她。小苗,你怎麼會給我送一個這樣的女人呢?你辦事怎麼這麼魯莽呢?」
「劉主席,您可真是健忘啊,是您見了她說她像你的一位老同學,是您主動和她接觸的啊,小女子我哪敢魯莽啊……」
「咱們不說這個了,小苗,我現在懷疑當年呼延雷出問題會不會與王步凡有關?會不會與東方霞有關?這個事情不得不防啊!王步凡這個人我了解,當年天野市的一個副書記、一個副市長就是他整倒的,看來這個東方霞是不能再讓她在我身邊了。」
「那麼我來處置她吧!」
「你有什麼好辦法啊?」
「我能有什麼好辦法啊,殺掉算了。」
「這個不行,在天首市影響太大了,不安全,對我也不利,這樣吧,東方霞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交給我處理。其他還有什麼事情嗎?」
「暫時沒有其他事情,畢竟還有老路嘛,一個省委書記想整省長也不是那麼容易吧。」
「這個倒是,不過你們做事也要慎重些,不要老是殺殺殺的,要知道很多大事就是壞在小事上的,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劉遠超現在對苗盼雨也逐漸認清了,她不是一個簡單的企業家,她可能還參與了天首市的黑社會勢力,因此在不挑明的情況下他警告了一下苗盼雨。但是苗盼雨並沒有在乎劉遠超的態度,她現在一心要除掉東方姐妹和聞過喜,至於東方曙霞,不管她是不是當年的東方霞,她都想等劉遠超回來以後再說,現在她就要採取行動除掉東方雲霞和聞過喜了。
苗盼雨給凌海天打電話問他現在的情況,凌海天說他現在藏的地方很安全。她現在還不知道凌海天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也不想多問。她打開自已的手機,翻看了一下信息,凌海天剛剛給她發了個簡訊,告知一個新號碼,苗盼雨打過去也告訴了自已的新手機號,並且說以後不能再往她的老號碼上打電話,就立即停止通話。接下來他們是用新號碼通話的,通話內容主要是苗盼雨想仔細了解一下凌海天手下人的具體情況。
向天歌讓人監聽了苗盼雨的電話,以此想知道都是些什麼人和苗盼雨聯繫,苗盼雨到底是不是黑社會成員。可是剛剛捕捉到一個信息,以後就再也沒有可疑的人和苗盼雨聯繫了。向天歌讓技術人員對苗盼雨收到的那個信息進行了分析,斷定信息是從天首市公安局周圍發出去的,他也懷疑天首市公安局內部有壞人,此後24小時對苗盼雨的電話進行監控,又派人到移動公司查詢了一下那個與苗盼雨聯繫過的電話,原來是神州行卡,已經無費停機了,以後也沒有再充值,也沒有再使用。
苗盼雨與凌海天在電話上商量了一下謀殺東方雲和聞過喜的辦法,一時也沒有確定採用什麼辦法。通話完畢,她仍然望著她原來的手機發獃,她曾經看過不少警匪片,也看過不少公安破案的片子,從中也學會了不少東西,也受到了不少啟發。從她著手謀殺擺蘊菲之時開始,就讓路坦平的二兒子路長遠把自己的護照辦好了。為了遇到緊急情況時能夠順利脫身,她對南瑰妍撒了謊,說是過段時間要帶她到新馬泰去旅遊一次,南瑰妍很高興。苗盼雨還建議南瑰妍把髮型弄得和她一模一樣,讓南瑰妍把身份證交給她去辦護照。然而苗盼雨去辦護照的時候,只讓人辦了一張,護照上的照片和名字都是南瑰妍,而她對南瑰妍一直說護照不好辦,還沒有辦下來,因此南瑰妍的身份證一直留在苗盼雨那裡。
苗盼雨知道自己已經走上絕路了,如果讓擺蘊菲一直追查七一四銀行搶劫案,查出來她是個死,如果她謀殺擺蘊菲成功,這麼大的案子非破不可,她仍然是個死。憑她對擺蘊菲的了解,擺蘊菲是個不達目的死不罷休的人,只要她盯上誰,不盯出個所以然是不會不了了之的,況且擺蘊菲又和她的哥哥苗禾壯是同學,調查苗禾壯其實並不難。而沒有調查清楚的原因苗盼雨也明白,一是最近天首市發生的惡性案件太多,擺蘊菲忙得焦頭爛額,根本顧不過來到平州去,二是苗禾壯從礦難發生以後一直藏在礦井下不敢露面,可能使擺蘊菲調查苗禾壯的事情推遲或者增加了難度。
苗盼雨仍然望著手機發獃,她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三十六計的第十一計李代桃僵。她冷笑著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電扭,南瑰妍聞聲而來。苗盼雨望了一下南瑰妍,她的髮型自從改變了以後,和自己越來越像了。苗盼雨讓南瑰妍坐下,自己反而站起身,用手撫摸了一下桌子上那個玉虎,笑著說:「瑰妍,我看你嗬,現在是越來越像我了,簡直已經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了。」
南瑰妍以為是苗盼雨有什麼想法了,就很不好意思地說:「不,不,苗總,我怎麼敢跟你相比呢,你是鳳凰,我最多是一隻雞啊!你的氣質我是永遠也學不來的。」
「哈……有意思,瑰妍,你真有意思,我有什麼氣質啊。」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苗總。」
「瑰妍,最近嗬聽到有關於咱們公司的傳聞沒有?」
「沒有啊,都說咱們公司的形勢是越來越好了。」
「啊,那就好,這樣將來咱們出國旅遊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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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可以去?」
「唉,再等等吧,至少也得等領導們從北京開會回來。」
「那也是。」南瑰妍由於高興臉色特別紅潤。
苗盼雨忽然眼裡發齣戲謔的光芒,問道:「瑰妍,現在還思念那個薛永剛嗎?」
南瑰妍的臉一紅說:「苗總,不要取笑了,你也知道我和薛永剛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我思念他幹啥?不過我還是要感謝苗總,我們在濱海別墅讓人家抓起來那陣子我還真有些害怕,沒有想到剛剛抓起來就被苗總救出來了,而薛永剛現在還沒有出來。」南瑰妍是個頭腦簡單的女人,她根本沒有想到她和薛永剛是不能比的,性質也完全不同。
「瑰妍,我可不是對著你吹大話嗬,在河東省現在還沒有能夠難住我苗盼雨的事情,天有多大,我的膽就有多大,海有多大,我的心胸就有多大,將來我們的事業還要發展,嗬,將來你還要當副總,或者當項部目經理呢。」
南瑰妍聽到這裡早已心潮澎湃了,臉頰上不由自主地飛起兩朵紅暈,「謝謝苗總,我這一輩子總算遇到好人了。」
苗盼雨見火候已到,開始安排自己的計劃了,「瑰妍,你也知道嗬,咱們公司的形勢雖然很好,但天災是預想不到的,紅星煤礦一下子死了200人,省里之所以沒有處理這件事情,是因為一是事實現在還不太清楚,二是領導們忙著要去北京開會,無暇顧及。今天十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已經閉幕了,領導們也快回來了,回來之後嗬我的事情可能就要多了,一是要參加許多會議,這是以往的慣例,年年如此;二是要活動一下,讓他們對紅星煤礦的事故盡量處理得輕一些;三是要和一些供應氧化鋁粉的廠家談一下供應氧化鋁粉的事情,唉,事情太多嗬,公司的日常工作就由你代我處理吧。瑰妍,大膽一些,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要有我在,沒有翻不過去的山,沒有趟不過去的河。」
「苗總,你的能力我百分之百相信,不過我哪有那個能力啊!」
「怎麼沒有啊,我說你有你就有,你是代表我行使權力的嗬,你就坐在這個辦公室里,電話也用我這個電話,有什麼事情你就理直氣壯地安排和處理,就以我的口氣安排,我看他們哪個敢不聽話。你嗬,要理解為我在鍛煉你的工作能力,因為你將來是要挑重擔的。」
「這……苗總,真的不太合適吧?」
「瑰妍,你怎麼會這麼沒出息呢,我說行就行。理由嗬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最近我特別忙,僅氧化鋁粉一項任務我就得忙半個月,再說嗬還有那個該死的礦難,忙,實在是太忙了啊!」
「那麼您不在的時候,如果一旦有什麼事情,我怎麼向您彙報?」
「這個不要緊,因為忙,咱們嗬也不要多聯繫,早上八點半我和你聯繫一次,下午五點半我再和你聯繫一次,有什麼事情嗬咱們電話上說。因為忙,我這段時間不想拿手機,即使拿手機也不一定開機,小事情嗬你就做主處置,大事情嘛咱們商量著辦。」
南瑰妍低著頭說:「那好吧。」
苗盼雨故意逼南瑰妍:「你看看,剛才你還說自己沒有氣質,就是嗬,你怎麼這麼沒有氣質呢?瑰妍,你記著嗬,說話一定要理直氣壯,有些時候還要盛氣凌人,那樣才像我。」
南瑰妍卻說:「苗總,一個人如果站在山下和站在山上的感覺是不同的,擁有權力和沒有權力的感覺也是不同的,有錢和沒錢我就不必要說了,人的氣質有些時候和地位是有聯繫的。」
「嗬,你南瑰妍是個滿有思想的人嘛,是啊,誰不嚮往權力?誰不嚮往金錢?難道你敢說你不嚮往?」
「我……我沒有想過。」南瑰妍聽了苗盼雨的話有些不好意思。
苗盼雨卻說:「瑰妍,你記住嗬,咱們是合法商人,濱海別墅他們去查處了,到現在不是也沒有放一個屁嗎?別聽那些像蒼蠅一樣的記者一天到晚嚶嚶嗡嗡地瞎叫嚷,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濱海那套房子我決定給你了,等忙完這陣子就把房產過在你名下……」
「不,不,我不敢要,那太貴重了。」
「貴重什麼?不過是一套房子嘛!你南瑰妍難道就不值一套房子?我不光要給你房子,還要給你錢,給你車,誰他媽的也管不了,從今天開始嗬,我的車你也坐著。」
「苗總,這……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啊,我說合適就合適,我是天首集團的總裁,一切都由我說了算。」苗盼雨看南瑰妍且驚且喜的樣子,心裡有些想笑,笑這個世界上的人沒有不愛金錢和權力的,重賞之下,死都有人替你!但是她沒有笑,而是彎下腰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存摺說:「瑰妍,先給你100萬花著,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你記住一點嗬,咱們天首集團只會蒸蒸日上,不會走下坡路,咱們的員工將來一定是河東省最優秀、最自豪的員工。下半年咱們的股票就要上市了,到那個時候每個員工一套住房,每個家庭一輛小車,每個中層至少要有百萬存款,這就是我苗盼雨的奮鬥目標,就是天首集團的將來啊!」
南瑰妍覺得苗盼雨像是在演講,但是聽眾就她一個。平時這類話苗盼雨也經常講,下邊的員工多認為她是在忽悠人的,也有人議論說天首集團其實是個空架子,是個大皮包公司。但是今天南瑰妍信了,苗盼雨出手如此大方,又是送房子,又是送車,還給了她100萬的存摺,她沒有任何理由不相信苗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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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盼雨伸著手等她過去拿存摺,南瑰妍有意無意地謙讓了一陣子,見苗盼雨心意誠懇,就走過去接住了。她手捧存摺和車鑰匙,臉憋得通紅也沒有想起說些什麼好,說願以死效命吧,嫌不吉利,說願效犬馬之勞吧,覺得不雅,乾脆彎腰深深給苗盼雨鞠了個躬,苗盼雨沒有反對,好像她是一座佛像,就需要這樣的朝拜者。
苗盼雨看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心裡一陣子竊喜,「瑰妍,來,坐在這裡試驗一下。」
南瑰妍遲遲不敢坐那個椅子,苗盼雨又是鼓勵又是推讓,南瑰妍終於坐在總裁的位置上。
苗盼雨像無意之中想起似的問:「瑰妍,你和王步凡的愛人葉知秋不是好朋友嗎?」
「是啊,過去我們關係挺好的。」南瑰妍欲站起來,苗盼雨示意她繼續坐。
「那麼她在臨河花園夏侯知那裡聚會怎麼沒有通知你參加?」
「苗總,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朋友是階段性的,利益是永久性的。人家現在地位變了,哪裡還看得起我呀,俗話說貧走大街無人問,富住深山有遠親。」
「瑰妍,好像到場的還有東方姐妹,她們你認識嗎?」
「認識,天野人,都不是什麼好鳥,是專門傍大款的狐狸精。」
「你了解她們的過去嗎?嗬,我也是隨便問問。」
「了解,東方雲霞其實叫東方雲,過去是一個大老闆的情婦,不知道後來怎麼就弄到天野市委辦公室當了原市委書記喬織虹的秘書,喬織虹出事以後就離開了,誰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東方曙霞其實叫東方霞,我不認識,不過聽說過去曾經和省委一個副書記關係曖昧。」
「是不是呼延雷?」
「好像就是。」
「她們姐妹後來為什麼要離開天野呢?」
「這個我不太清楚,可能是嫌丟人吧。」
「是不是她們告了誰的黑狀?」
「告狀?不可能吧,就憑她們能夠告誰啊,無非都是繡花枕頭,哪有那種能量。」
「瑰妍,你覺得東方姐妹到底怎麼樣?」
「我覺得她們很平常,只不過有點姿色罷了。」
「我這麼覺得……」
「苗總,你懷疑她們……」
「沒有,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苗盼雨不想讓南瑰妍知道她的心思,急忙掩飾著。她看南瑰妍沒有多想,就說自己有其他事情離開了,南瑰妍一直把她送到樓梯口,天首集團辦公樓只有六層,沒有電梯。
田秀苗那天和擺蘊菲分了一下工,她負責監視和跟蹤凌海天,可她和向天歌在鳳凰山看守所檢查工作的時候,已經感覺到凌海天可能就藏在那裡,一不留神竟然讓他跑掉了。她注意凌海天也不是一兩天了,在凌海天跑掉之後她就思考著凌海天下一步的藏身地點。向天歌從天野弄過來一輛車讓田秀苗開著專門跟蹤追尋凌海天。凌海天是個目標比較大的人,他不可能公然藏在自己家裡,也不能到他不熟悉的地方去藏身。田秀苗假設了好幾個地方:一是凌海天殺回馬槍,再回到鳳凰山看守所藏在韓二寶那裡,但是這樣的可能性不大,為了以防萬一,她打電話讓萬馭峰過來協助她,監視鳳凰山看守所。萬馭峰在電話上又和田秀苗貧嘴:「小田,我的任務是查腐敗分子的,你怎麼讓我來監視一個犯罪分子,這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嗎?」
「小萬,太不夠朋友了吧?給你洗衣服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嗎?我是你的太太還是未婚妻?還同志加兄弟呢?不夠意思啊!再說你怎麼就知道監視凌海天和反腐敗沒有關係?凌海天很可能是天首市的黑社會成員,一連串的人命案都與他有關係,他與苗盼雨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苗盼雨和路坦平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弱智!」
「知道,再說來天首市也不是一兩天了,你以為我真的是白痴嗎?你才弱智呢,連一個凌海天都抓不到,簡直就是笨蛋。」
「你有本事抓一個讓我看看。」
「可惜我不是公安部的。」
「別貧了,我沒有閑工夫,你只說從凌海天身上能不能發現一些我們需要知道的問題?」
「當然能。」小萬在那邊肯定了小田的觀點,然後說:「有道理。不過小田,我可聽說路坦平的兒子路長通原來有涉黑的嫌疑,他現在在國外,難道這黑惡勢力也會交接班?是不是他在遙控指揮?」
「這個你們搞紀檢的,可能研究得不多,而我們搞公安的是專門研究這個的,凡是黑社會勢力就像過去的山大王那樣,有坐第一把交椅的,有坐第二第三把交椅的,並且我還敢於斷定凌海天在天首市的黑社會團伙裡邊絕對沒有坐第一把交椅,最多也就是主要幹將。」
「為什麼,有什麼證據嗎?」
「目前還沒有證據,但是你想啊,現在是經濟時代,凡是在黑社會團伙里坐第一把交椅的,一要有權,二要有錢,我覺得凌海天這兩個條件都不具備,因此他不可能成為第一號人物。路長通遠在國外,天首肯定有他的代理人。」
「那你說路坦平可能是一號人物?」
田秀苗接著電話瞪了一眼說:「豬腦子,你聽說過哪個省的省長會是黑社會的頭目?」
小萬在電話上沒有再罵小田,而是說:「如果說一個省長與黑社會勢力有瓜葛還能說通,如果說他本身就是黑社會成員或者是老大,這種可能性幾乎是沒有的,算你聰明。」
「這就對了,順著這種思路再往下想,那些與凌海天關係親密的人,與路坦平關係也親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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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是周大海或者苗盼雨?」
「兩者都有可能是。但我目前也弄不清楚他們兩個到底是誰,因此他們都需要監視,至於監視的問題向天歌同志已經布置下去了,你的任務就是趕緊過來監視著看韓二寶有沒有什麼動作,凌海天會不會再回來,什麼時候我讓你撤你再撤。」
「胡說八道,我是一般幹警嗎?我只能值班半天,我和王步凡書記還有其他任務呢。知道吧領導。」
「去,誰是你的領導?什麼時候你當了領導可別不認識小田了。」
「不會,不會,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但願咱們永遠能夠在一起,在天願作……在地願作……」小萬半開玩笑地說。
小田不知怎麼就敏感了,臉紅了一下說:「我可不願和你這樣的懶漢在一起,別自作多情了,趕快過來,拜拜。」田秀苗合了電話,臉上仍然覺得有些發熱,通過接觸,她發覺自己真的愛上小萬了,她也能夠感覺到小萬也在暗戀著她。
王步凡為了讓萬馭峰更好地開展工作,他向夏侯知借了一輛車交給萬馭峰,說車輛上的一切開支由省紀委負責。萬馭峰自從和小田搬到天首市委招待所住之後,對開展工作有些不利,進出都不方便。溫優蘭犧牲后,王步凡越來越注意安全保衛工作了,他生怕這個上級派下來的青年人出什麼意外,就讓向天歌派公安廳的人負責天首市委招待所的安全保衛工作,沒有省紀委的准許誰也不準接近天首市招待所,包括天首市市委書記劉頌明。劉頌明曾經以收拾溫優蘭遺物為借口要到招待所去,也被擋駕了,他有些生氣,就給王步凡打了電話,語氣非常生硬。王步凡不想得罪他就賣關子,說是宜民同志的指示,他不敢擅自更改,要不讓他和宜民書記說。劉頌明只好自己給自己台階下,說算了算了,你們紀委的人惹不起還躲不起。當時王步凡也弄不清楚劉頌明是真的去取溫優蘭的遺物,還是有其他目的。但是他的警惕性很高,自從聽擺蘊菲說了一些劉頌明的表現后,就覺得劉頌明也是個靠不住的人。
萬馭峰開車來到鳳凰山看守所附近,看見田秀苗開的車,就靠了上去,看見車裡沒有人,就給田秀苗打了個電話,田秀苗從一片荊棘叢中站了起來,然後來到車旁邊。萬馭峰瞪一眼小田說:「小田同志,請你以後不要再說別人豬腦子了,我看你也是豬腦子,蹲點有你這樣蹲點的嗎?車往這裡一停,老遠就看到了,你以為犯罪分子都是白痴啊?弱智。」
小田笑了,「行啊,小萬,看來你還不是個豬腦子嘛,我這叫虛張聲勢。」然後看了一下萬馭峰的打扮又笑了:「小萬,你怎麼穿得像個農民工啊?」
「行了,行了,這裡不用監視了,只要有這個車在這裡,我敢保證鳳凰山看守所里就不會有問題。你以為我是來會女朋友的,需要西裝革履,風度翩翩,這是來做暗探的,化妝,要注意化妝,像你這樣可不行,你也得化妝,不要暴露自己。說吧,下邊還有幾個地方需要去?」
「三個地方,一個是紅星煤礦,一個是周大海的家,一個是河東大世界。」
「這樣吧,你開車把我送到紅星煤礦上,我在那裡監視,下邊兩個地方由你監視,擺蘊菲和向天歌沒有派人配合你?」
「派人了,河東大世界向天歌派了人,就連苗盼雨也被監視著呢,周大海的家擺蘊菲派人監視著,紅旗煤礦也在擺蘊菲的監視之中。」
「那你還讓我來幹什麼?」
「增加力量啊!不是人手不夠嘛,不然敢勞你大駕。要不你回去睡覺去?」
「只有你才白天睡大覺,小田,說像咱們那位偉人吧可惜你是個女的,不然可能也會成為領袖的。」
「女的怎麼了?世界上女總理多了,就不允許我田秀苗將來當總統?」
「也許,但願。田總統,咱們起駕吧,不和你爭論了,我還是到紅星煤礦上去看一下吧!」
田秀苗沒有再說什麼,她認為萬馭峰分析的也有道理,只要她把車放在鳳凰山附近,凌海天就不敢再來鳳凰山。
到了紅星煤礦附近,萬馭峰說:「小田,你把車開走,我可不能犯你剛才犯的低級錯誤,我一個人走著去。」
「好吧,注意安全。」田秀苗說了這話,萬馭峰下車,然後在地上抓了兩把黑土在自己臉上抹了一下,徑直向紅旗煤礦走去,就這一個動作,給了田秀苗很大啟發,她覺得不光自己需要化妝,罪犯也可能會化妝,如果老把凌海天看做是平時的凌海天,那可能永遠也找不到他,他是偵察兵出身,肯定懂得化妝也善於偽裝。想到這裡,田秀苗給擺蘊菲打了個電話:「擺局長,我田秀苗。」
「小田你好,在什麼地方?發現凌海天的蹤跡沒有?」
「還沒有。」
「我們這邊也沒有發現任何動靜,好像他這幾天突然失蹤了。」
「擺局長,我有一種預感,在平靜的背後他們肯定在醞釀著更大的動作,我現在在思考化妝這個問題,你說凌海天會不會是化了妝藏在什麼地方?苗得雨會不會化了妝藏在礦工中間?再者他會不會和凌海天都藏在井下?我們始終沒有到井下看過,是不是組織一次安全檢查活動,讓公安幹警混進檢查團里到井下檢查一下?」
「小田,我這兩天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井下目前確實是個死角,前天我和副省長季喻暉談了對紅旗煤礦進行安全檢查的事情,他說他這兩天胃病犯了,稍有好轉就組織這次行動。」
16
「哎呀,擺局長,你不該向季喻暉透露這個想法,你就不怕他……」
「小田,你以為我會那麼傻?我這也叫敲山震虎啊,如果苗得雨他們真的藏在井下,我相信他們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會趕快轉移的,那麼我們就在他們轉移的過程中發現他們,抓捕他們,在井下抓捕不安全,紅旗煤礦也存在瓦斯超標的情況,苗得雨手中有沒有槍還是個未知數,一旦在井下發生槍戰再引起瓦斯爆炸怎麼辦?」
「擺局,看來我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周大海這幾天有沒有反常情況?他家裡來過什麼人沒有?」
「剛才有個幹警向我報告,說周大海的父親好像這幾天住在他家裡。」
「他父親?你見過他父親沒有?」
「沒有見過。」
「擺局長,我現在就到周大海家的附近去監視,你通過周大海老家的公安機關儘快落實一下,看他父親是不是來天首市了,會不會是凌海天化了妝藏在周大海家?」
「啊……好,小田,你很細心啊,我馬上落實這個事情。」
和擺蘊菲通過電話以後,田秀苗開車來到天首市公安局家屬院,把車停在周大海家的周圍,她在車上用望眼鏡觀察周大海的家,窗帘都拉著,好像家中有人,她本想再扮作推銷員去周大海的家裡看一下,又怕引起周大海的疑心,就停車觀察,這時候他的手機震動了,她一看是北京的電話,接通后原來是她的母親葉報春打來的電話,田秀苗隨口問:「媽,這是哪裡的電話?」
「是你姐家的電話……啊……是你姐家的電話。」
「我姐?我在北京還有姐姐?」
「是啊,你有個姐姐,叫陳香,就是河東省省委書記陳喚誠的女兒。啊,陳喚誠是媽媽大學時候的老師,他對媽媽很關心,他們沒有孩子,後來……」
「啊,陳喚誠的女兒?媽,你是說你和陳喚誠曾經戀愛過,還生過一個女兒?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
「不可以這樣理解媽媽!你……難道你不信任媽媽嗎?」那邊出現了嗚咽之聲,田秀苗一時也不知道怎樣勸媽媽,只好說:「媽,不是就不是唄,我又沒說理解不了,你哭什麼啊!」媽媽仍然在哭,好像傷在了痛處,後來是另一個人在說話:「是秀苗妹妹嗎?」
「是我,請問你是誰?」
「我是姐姐陳香,你不要誤解媽媽,她一生吃了很多苦,離過一次婚,自從你到河東去之後,她一個人很孤單,就忍不住來找我了,其實我也很吃驚的,我還一直認為我就是陳喚誠的親生女兒呢,原來是人家抱養的女兒,她的妻子不會生育。」
田秀苗追問道:「那媽媽是怎麼生你的?她怎麼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
陳香在那邊說:「媽媽當初確實暗戀過他的老師陳喚誠,可是那時候陳喚誠已經結婚了。後來媽媽嫁給一個姓萬的工人,就是我的親生父親,那個工人對媽媽很不好,整天疑神疑鬼的,後來開始打罵媽媽。媽媽生我的時候那個姓萬的也沒有到醫院去看望過,是陳喚誠夫妻輪換著到醫院裡去照顧媽媽的,媽媽很傷心,把我託付給陳喚誠夫婦和姓萬的離婚以後就去了新疆,後來在新疆又結婚,才有了你。」
「啊,原來是這樣啊,姐,那你到底與陳喚誠有沒有血緣關係?」
「傻妹妹,媽媽說她和陳喚誠之間是清白的,那麼我與陳喚誠肯定就沒有血緣關係了。」
「那你的親生父親呢?難道你不準備認他?」
「也沒有準備認,況且聽媽媽說那個姓萬的已經得病死了。哎,妹妹,在那邊工作還順利吧?」
「不太順利,河東的情況太複雜了。」
「過幾天我和媽媽去看望你。對了,找對象了嗎?」
「沒有,小著哪!」
「也不小了,要不要姐在北京給你物色一個?我們學校的團委書記不錯。」
「姐,這種事以後再說吧。你讓媽媽接一下電話。」等葉報春接了電話,田秀苗說:「媽,你養的閨女你還不知道啥德性?心直口快,剛才我也只是吃驚才那樣問你的,你可不要介意啊。我見過陳伯伯,他確實是個好人,聽說他的老婆去年去世了,你現在又是一個人過,不如……嘿嘿,你們過去畢竟是有感情基礎的。」那邊好長時間沒有人說話,田秀苗以為是電話斷了,她餵了兩聲,那邊才說:「苗,這話可不要亂說,人家現在是省委書記,只怕媽媽高攀不上,再說這麼多年我一個人也過習慣了。」田秀苗聽媽媽的口氣不是不想嫁給陳喚誠,而是在女兒這裡推諉遮掩真心話。田秀苗是個熱心腸的人,這一點與她姐姐陳香很相似,但是她的聰明才智遠遠超過了陳香,又命令似地說讓媽媽把電話轉給陳香,等陳香接了電話,田秀苗說:「姐,媽媽一生太苦了,應該有個幸福的晚年,陳伯伯現在一個人,媽媽也是孤身,你要想辦法玉成此事,也算是對媽媽的一種報答吧!」
「哎呀,對呀,我怎麼就沒有想起來呢?媽媽說你腦瓜子好使,你還真行,父親不是在北京開會嘛?已經打電話給我了,說他不準備回家要直接回河東去,不行我得打個電話讓他回家一趟,這可真是一個好機會。」
「姐,一切就拜託你了。我還有任務,掛了,照顧好媽媽。」掛了電話,田秀苗想起陳香剛才問她談對象的事,不由就想起了小萬,她最近對小萬一直很關心,她已經發現自己愛上小萬了,但是由於最近的工作比較忙,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談情說愛,也沒有機會向小萬透露自己的心跡。她又用望遠鏡看了一下周大海的家,仍然沒有任何動靜。這時她的手機又震動了,她一看是擺蘊菲打過來的,接住以後說:「擺局,我田秀苗。」
17
「小田,還真讓你說對了,燈下黑啊,我讓周大海老家的公安了解了一下,周大海的父親仍然在他老家,根本就沒有到省城來過,那麼他家裡住的人會是誰呢?為此我直接問了周大海,他說是他在部隊時的一個老首長,現在退休了,雲遊四方散心的,在他這裡住了幾天,現在已經走了,至於下一站是什麼地方他也不太清楚。」
「擺局,你相信他的話嗎?那他為什麼對別人說是他的父親?」
「我當然不會相信,我懷疑在他家裡住的那個人就是凌海天。凌海天現在可是一隻驚弓之鳥啊,估計已經換地方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擺局長,我們太低估凌海天的膽量了,他是個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他肯定懂得燈下黑和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的道理,你認為下一步凌海天會到什麼地方藏匿?」
「這個不好說,他在天首市很熟,能藏匿的地方很多,你說他會不會悄悄回到大世界或者再到鳳凰山看守所去?」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我現在就去大世界看一看。」
「小田,我敢肯定凌海天手裡有武器,你等一下,我讓王太岳帶人去配合你。」
田秀苗剛到大世界門口,王太岳也帶人來了,他們仔仔細細把大世界搜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凌海天的蹤影。大世界現在已經停業,只有幾個看門的人,問起凌海天都說很多天沒有見過了。田秀苗和王太岳又問了在這裡監視的幹警,他們說這兩天大世界里根本就沒有人進出,只有一個收破爛的老頭進來過,後來背了一些爛紙出去了。」
田秀苗心裡一驚,對王太岳說:「王局長,我懷疑凌海天是化妝成收破爛的回來取東西了,走,咱們再到他的辦公室里去一趟。」王太岳緊跟著田秀苗來到凌海天的辦公室里,仔細查看了一下,這裡好像真的來過人,辦公桌旁邊放著兩個空酒盒子。田秀苗說:「王局長,如果是凌海天來過,他絕對不會是回來取酒的,說不定這兩個空酒盒子裡邊有文章。」
王太岳說:「小田同志,盒子裡邊會不會是藏匿的槍支或炸藥?他可是製造過一起爆炸案的,我懷疑去刺殺溫優蘭的那個人也是凌海天安排的,現在炸藥控制很嚴,在天首市只有煤礦上有炸藥,而凌海天的弟弟凌昊天就是紅旗煤礦的礦長,他有搞到炸藥的條件。」
「這種可能性並不是沒有,以我看咱們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凌海天的弟弟凌昊天身上,仔細調查他的毛病,發現問題立即拘捕,然後利用凌昊天引蛇出洞。」
王太岳覺得田秀苗說得很有道理,就點了點頭。
擺蘊菲放出話要搜查紅旗煤礦,季喻暉急忙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苗盼雨。苗盼雨接到季喻暉的電話,心裡感到不安了。為了能夠讓她哥哥苗得雨迅速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她想了幾種方案,同時也想到了凌海天的安危,他打電話問凌海天在什麼位置的時候,凌海天剛剛從大世界里取了炸藥出來,並且說他準備再到韓二寶那裡去避難。苗盼雨本想讓凌海天和他的哥哥都到鳳凰山別墅那裡去,又怕他們集中在一起不安全,況且凌海天還要隨時執行她下達的任務,而他的哥哥現在只能安安生生地藏起來養病,就假裝關心地說:「海哥,韓二寶那裡安全嗎?公安不是已經去過一次了?你可要小心啊!」
「小雨,正因為他們去過一次了,那裡才安全,他們不會想到我凌海天這麼膽大,敢於殺個回馬槍。」
「嗯,海哥,你說的話有道理,不過你現在要馬上安排人去把東方雲霞和聞過喜幹掉,他們都該死,你知道嗎?聞過喜在《河東日報》上點了你的名,說你是天首市黑惡勢力的罪魁禍首。」
「他媽的,聞過喜這個酸臭文人真是他媽的活膩了,老子饒不了他。」
「現在聞過喜還沒有出院,東方雲霞正在住院,海哥,這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啊,你現在就安排人,今天晚上到天首市人民醫院同時除掉東方雲霞和聞過喜。海哥,這次行動事關全局,我還是那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苗盼雨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有人落在警方手裡供出什麼東西,她現在之所以還自我感到安全,就是因為那些去執行任務的人大都死掉了,而凌海天和凌昊天兄弟以及周大海、韓二寶這些人是根本不會背叛她的,背叛是死,不背叛也是死。她安排凌海天今天晚上就行動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在行動發生之後,警方的注意力一轉移,她就要馬上轉移她的哥哥了。
當初謀殺白杉芸的兇手劉全根和王新槐執行完任務以後一直躲在紅旗煤礦上,劉全根在刺殺溫優蘭的時候因為東方雲霞認出了他,拉住他不放,溫優蘭又抱住劉全根不松,劉全根脫不了身才拉響了身上的炸彈。現在需要刺殺東方雲霞和聞過喜兩個人,凌海天怕王新槐一個人失手,他準備和王新槐兩個人都去,必要的時候他好接應一下。他給弟弟凌昊天打了個電話,讓他晚上八點鐘開車把王新槐送到鳳凰山看守所西圍牆外邊,他在那裡等著,並且囑咐他們走西路不要走東路,離看守所兩公里的時候讓王新槐自己走著來,他會主動和他匯合的。凌昊天知道又有行動了,但是他沒有問為什麼,他們都聽命於苗盼雨,現在已經身不由己了。凌海天那次從鳳凰山看守所逃出來的時候,發現離看守所西圍牆50米有個墳墓,當時他曾經在裡邊藏了兩個小時,今天他從大世界裡邊取東西出來以後先坐計程車到市郊,然後又步行到那個墳墓中躲了起來。
18
陳喚誠他們在北京開完人大會議之後,河東省的代表們在一起又開了個小會,說了回去之後貫徹落實人大會議精神的事,決定第二天分頭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不再一起返回。陳喚誠聽井右序說河東省委省政府有人在天首集團入股分紅,對於這種官股現象他是非常重視的,本來是準備一散會就回河東的,但是散會後接到女兒陳香的電話,說讓他一定回家一次,有重要的事情。陳喚誠問什麼事情,陳香說在電話里沒法說。雖然河東的許多事情牽挂著陳喚誠的心,但是他還是決定抽出時間到女兒家裡去一趟。因為白杉芸寫揭發信和死亡的事情他批評陳香時口氣很嚴厲,為此也一直有些內疚。如果陳香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可能會批評得更加嚴厲,甚至會罵她,可是陳香從小就失去了親生母親的呵護,雖然他們夫婦視為己出,但畢竟與親生的還是不一樣,有時他也怕陳香有其他想法。三年前陳香竟然問起自己的親生母親,陳喚誠覺得陳香大了,應該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說她的親生母親叫葉報春,原來也是學校的教師,後來在感情上受了挫折,生了她之後就把她託付給他們夫婦撫養,自己去了新疆,以後就沒有消息了。聽了陳喚誠的話,陳香只是輕輕地嘆了一聲,並沒有問起自己的父親是誰,陳喚誠也沒有細說。當時陳喚誠也弄不清楚陳香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至於別人傳言說陳香就是他和葉報春生的孩子,也不知道陳香聽到沒有,如果沒有聽到,陳香應該問起自己的親生父親,她不問可能也認為自己就是陳喚誠的女兒。陳喚誠是這樣推想的,因此也不便多問。
葉報春從新疆調到北京某學校時間不長就退休了,退休以後一直賦閑在家。她是那種有著高雅情趣的女人,平時就愛種花養草,陽台上、客廳里到處都是花草,女兒田秀苗是她的希望,也是她的驕傲。女兒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班裡的優秀學生,別人經常誇她教女有方,後來田秀苗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在秀苗大三的時候她才從新疆調回來,終於能夠經常和女兒團聚了,秀苗星期天一般都回來陪伴她,就是參加工作以後,女兒也是經常回家看望她的。自從田秀苗到河東出差以後,因為工作忙很少給她打電話,她感到寂寞了。當初田秀苗報考公安大學她是不同意的,在她們那代人的心目中還是抱著平安就是福的思想,她認為幹警察不安全。但是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從來不多干涉女兒的選擇,卻經常為女兒擔心。秀苗到河東是偵察破案的,這就更讓她不放心了,她又是個深明大義的母親,不想把自己的擔心和憂慮透露給女兒。越是這樣她的心情就越來不好,最近有些寢食難安,甚至還經常做一些女兒遇險的噩夢。噩夢醒來,孤身一人,倍感孤寂,連個傾訴的人也沒有。她調回北京以後,知道自己的女兒陳香也是大學教師,她在一次新聞中看到陳喚誠,知道陳喚誠是河東省的省委書記。由於孤獨,她很想見見女兒陳香,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看女兒一眼。於是她就很冒昧地找到陳香的學校里,來到陳香的家門前,敲響了房門。陳香打開房門望著這個造訪的女人,覺得有些面熟,又覺得從來沒有見過,老人的兩隻眼睛與自己的眼睛有些像,老人望著她不說話,她很友好地問:「阿姨,你找誰?」
葉報春頓了一下說:「我找陳喚誠的女兒陳香,你是?」
「我就是陳喚誠的女兒陳香啊,請問你是……」
「啊,我是陳老師的學生,我叫葉報春。」
陳香是個性格比較單純的人,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叫葉報春,聽見「葉報春」三個字她驚了一下,又望著面前這個與自己相貌有些相似的女人,就直截了當地說:「你是我的媽媽吧,媽,你請進吧。」
陳香這一聲媽把葉報春叫哭了,淚水像雨點一樣向下墜落,泣而無聲。她原不是來認女兒的,只是想來看看女兒,可是女兒既然什麼都已經知道了,並且也叫了她媽媽,她還有什麼理由不認女兒呢?她叫了一聲陳香,母女兩個抱頭痛哭起來。哭了一陣子,陳香把母親讓到沙發上坐下,又給母親倒了水。葉報春望著分別30多年的女兒,感慨萬千,心潮難平。中國有句古話叫誰養的孩子像誰,陳香本來和陳喚誠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可不知怎麼她的額頭特別像陳喚誠,僅這一點也讓她有些說不清了。她望著女兒問:「聽說你愛人在美國是吧?」
「對,說是五一前後回來,回來就不再去了。」
「你們結婚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也沒有要孩子?」
「媽,是這樣的,他父母都在南方農村,他又要出國留學,那時候我的養母又有病,我們就沒有要孩子,再說有了孩子誰帶啊?」
葉報春脫口而出說:「將來我給你們帶。」
陳香很高興地說:「媽,那太好了。媽,你這麼多年怎麼也不來看我,你現在的生活怎麼樣?」
葉報春這時候才把自己的身世以及秀苗的情況全部告訴給陳香。
陳香用懷疑的目光望著母親說:「媽,那為什麼別人都說我是你和你的老師生的孩子?」
葉報春紅了一下臉說:「我那時候年輕,對陳老師比較崇拜,也一直暗戀著他,曾經把自己對他的愛傾訴給他。陳老師是個品德高尚、對人負責任的人,他說他並不是不愛我,而是自己在農村已經有了老婆,不能讓人說他是陳世美。香,你要相信媽媽,媽媽和老師之間是清白的,你的親生父親姓萬,是一家印刷廠的工人,前年已經過世了。」接下來葉報春又對陳香講了她和那個姓萬的結婚離婚的全部經歷。
19
陳香不解地問:「媽,憑你現在的樣子,我就能夠推斷出30多年前你肯定是個比較出色的大學生,後來已經參加工作,為什麼會嫁一個工人,還是那樣一個沒有修養、素質很差的人?」
葉報春嘆了一聲說:「一是因為和陳老師曾經戀愛過,媽媽的名聲不太好,二是那時候我們心裡可沒有看不起工人,工人階級那種年代是被人尊敬的,因此我就嫁了個工人,可是沒有想到知識和層次的差異,毀了媽媽的青春。」接下來葉報春給陳香講了到新疆的一些事情,又說了田秀苗的情況,因此才有了陳香給田秀苗打電話姐妹相認的經過,陳香還留母親吃晚飯,並且給父親陳喚誠打電話讓他一定回來一次,陳香覺得應該讓兩個老人見上一面。
陳喚誠回到女兒陳香家裡,是女兒開門把他迎進客廳的。陳喚誠看見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還以為是女兒家裡來的客人,那個女人站起來羞答答地說:「陳老師好。」他點了點頭仍然沒有細看,因為他在北京這邊工作的學生很多,很多學生見面不稱呼官職而是仍然稱他老師。陳香挽住爸爸的胳膊說:「爸,你是怎麼教育我的?做人要有禮貌對嗎?」
陳喚誠不解地說:「這丫頭,我哪裡不禮貌了?呵,來我女兒家難道還得請示彙報嗎?」
「爸,你難道不想仔細看一看咱們家來的客人到底是誰?」
陳喚誠聽陳香這麼一說,覺得有些蹊蹺,才開始注意客廳里站著的那個女人,那女人臉上布滿紅暈,頭髮有些花白,看上去也有50多歲了,但皮膚保養得很好,也很有氣質。他忽然心裡顫抖了一下,眼睛一亮,難道面前這個女人就是陳香的親生母親葉報春?像,很像!雖然30多年過去了,歲月的滄桑在原本姣嫩的臉上留下了蒼老的痕迹,但是膚色和臉型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很容易讓人認出或者想起20多歲時的葉報春。陳喚誠用手攏了一下花白的背頭,語氣緩緩地問道:「是報春嗎?」
葉報春無意間低了一下頭,又抬起頭說:「陳老師,是我。」
陳喚誠感慨萬千地說:「30多年沒見了,前一年不記得聽誰說你從新疆回來了,但是不知道你具體在哪個學校。你怎麼也不聯繫我啊,今天是從哪裡來的?啊,坐,坐啊報春!」他說著話坐在離葉報春很近的沙發上,葉報春這才有些拘謹地坐下。
陳香給陳喚誠端來茶水說:「爸,媽,你們說話,我去做飯。」說罷詭秘地一笑離開了。
客廳里只有陳喚誠和葉報春兩個人,一時兩個人覺得既熟悉又陌生,話也不知道從何談起。葉報春不停地在擺弄自己的手指甲,陳喚誠在不停地攏自己的背頭,客廳里一時間好像空氣都要凝固了。
過了一陣子,陳喚誠打破沉寂說:「報春,你一去新疆就再也沒有了音信,這麼多年你過得還好嗎?」
葉報春有些傷感,不自覺地流淚了,沒有急於回答他提問的問題。陳喚誠從茶几上拿了餐巾紙遞給葉報春,葉報春一邊擦淚一邊說:「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在新疆嫁了個比我大十幾歲的丈夫,生了一個女兒叫田秀苗,後來丈夫患病死了,女兒在北京上大學,我就通過關係調回來了。到北京后聽說你到地方上當官去了,因此就沒有和你聯繫。再說我們原來有約定,我不是來認陳香的,只是人老了,不知道怎麼就管不住自己了,小女兒秀苗到河東去辦案,我一個人退休在家太孤單,忍不住就來找陳香了,不料她知道我是她的親生母親……陳老師,你對她已經說了?」
陳喚誠點點頭:「我已經告訴她你是她的親生母親。報春,咱們有什麼約定?我怎麼不記得啊!」
葉報春感情複雜地說:「陳老師,請你原諒,我真的不想打亂你們平靜的生活,誰知道陳香知道。」
陳喚誠沒有望葉報春的臉,而是昂起頭望著天花板說:「報春,你不應該有這種思想,我也不記得咱們當年曾經有過什麼約定,你是陳香的親生母親,母女相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啊。」
「我說過我一輩子都不再認陳香了,讓她以為就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哈哈,報春,那可能嗎?公平嗎?有必要嗎?一個人在社會上生活,並不是處在真空中的,就是我們不說,別人也會告訴陳香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因此我就曾經親口告訴過她的身世。報春,你應該認她,她也應該認你,咱們都到這把年紀了,人越老越把親情看得重,你們母女團圓是件非常好的事情,我怎麼會怪罪你呢?也沒有理由怪罪你啊,你也不要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陳香也應該在你跟前儘儘孝心,對了,田秀苗就是你的小女兒?」
「是啊,她現在在河東辦案,她畢業後分配到公安部了。」
「怪不得我覺得剛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有些面熟,她很像你年輕的時候,秀苗是個不錯的孩子,很有能力,也很有前途,報春,你的晚年肯定是幸福的。」
「陳香怎麼樣?我看她也不錯的,對你還孝順吧?」
陳喚誠說:「還算孝順吧,優點是熱情善良,缺點是自己沒有主見,容易被別人左右。她沒有秀苗有前途。」
「這可能是遺傳因素在起作用,陳香的親生父親性格和陳香有些相似,容易聽信別人的謊言,就說我吧,人到底怎樣,新婚之夜他自己能不知道?難道那還不能說明一切嗎?可是聽了別人的謠傳,就非說咱們兩個這樣了那樣了,他就是沒有文化、沒有腦子的人,而秀苗的父親是個不得志的支邊大學生,因此秀苗的智商可能要比陳香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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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遺傳基因這個東西也神奇,有的孩子是繼承父母雙方的優點,有的是專門繼承缺點,優點和缺點一比較,差距就大了,唉……這個事情不是人能夠左右的。」陳喚誠並沒有再讚揚田秀苗,也沒有多議論陳香,她們畢竟都是葉報春的女兒。
葉報春作為陳香和田秀苗的親生母親,有些敏感:「你是陳香的父親,可能有點恨鐵不成鋼吧,其實女孩子家就那麼回事,我反而經常替秀苗擔心呢,她干公安那一行打打殺殺的不安全。我生這兩個女兒,性格都像他們的父親,沒有一個像我的。」
「我看秀苗還是蠻像你的,在河東我見過。」
「她只是長得像我,你沒有見過她的父親,其實她更像她的父親。唉,她現在在河東,陳香給她打了電話,說要去認妹妹,我也很想去看一看女兒,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陳喚誠用右手攏了一下背頭,忽然像明白了一些什麼。報春是陳香的親生母親,是自己當初鍾愛過的女人。陳香也不是不知道河東省現在的複雜局面,本來散會後他是準備立即回去的,可是女兒再三請他回來一趟,回來了又好像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似乎就是為了讓他見一見葉報春,陳香是不是對兩位老人有撮合之意?如果換了別人,陳喚誠是根本不會考慮的,現在工作上的事情已經令他焦頭爛額了,他哪裡還有心思考慮自己的事情。可現在在他面前的人偏偏是葉報春,是陳香的母親,當初就是因為他的拒絕,使報春一生受了很多坎坷,一直讓他愧疚不已。
其實葉報春從女兒陳香的話語之間已經聽出了弦外之音,從當初陳喚誠拒絕她的愛開始,她既不恨陳喚誠,也沒有忘記陳喚誠。在她看來,她愛陳喚誠,陳喚誠也是愛她的,只是因為陳喚誠在農村老家已經結了婚,他又是個品德高尚、律己甚嚴的人,他不可能做出讓社會或公眾指責的事情,因此面對陳喚誠的拒絕,葉報春非常理解。但是一個人如果從心底愛上另一個人,有些人表現出來的是如痴如醉,不顧一切;有些人則會表現得非常理智,順其自然。她和陳喚誠都屬於比較理智的人,當時彼此雖然感情很深,但是既沒有越軌行為,也沒有戀愛不成就生恨的結局。報春因為崇拜陳喚誠,後來婚姻的尺碼總以陳喚誠為標準,與陳香的生父離婚就是因為兩個人的性格和文化層次差異太大。一個行為粗俗,性格粗暴的人是根本無法和文質彬彬、極有素養的陳喚誠相比的,也是無法和溫柔內秀的葉報春和睦相處的,矛盾便自覺不自覺地產生了。陳香的生父嫌棄葉報春身上有「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習氣,葉報春則嫌棄陳香的生父不學無術,沒有思想,低級趣味……
葉報春離婚以後受到同事的非議,受到領導的批評,說她不愛工人階級愛資產階級,腦子裡邊有資產階級意識,她受不了別人的毀謗,正好上邊下達了支邊任務,她就了報名到新疆去。後來在新疆與田秀苗的父親結婚,也是因為那個男人各方面都比較像陳喚誠……
陳喚誠和葉報春都沉默著不說話,葉報春誤以為陳喚誠不想讓她到河東去,或者說陳喚誠時至今日仍然沒有娶她的意思,不覺又傷心落淚了:「陳老師,我不該來找陳香,也不該提出去河東看望秀苗的要求,讓你為難了,不行我就不去河東了。」
陳喚誠明白葉報春話中的意思,他其實覺得報春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只是河東現在太複雜,礦難事故,官股問題,連續出現惡性事件,他知道一回河東肯定是非常忙的。於是說:「報春,你到河東去看望秀苗是可以的,只是因為我最近比較忙,不一定有時間陪你,既然陳香要和你一塊兒去,就讓她陪你吧。」
葉報春聽陳喚誠這麼一說,終於鬆了口氣。這時陳香把飯做好,從廚房裡走出來說:「爸,媽,吃飯了,嘗嘗女兒的手藝如何?」陳喚誠和葉報春謙讓著到餐廳里去,這一家三口看上去就是父親、母親和女兒,根本看不出陳喚誠和葉報春不是夫妻。
路坦平在散會之後去拜見了一位老領導,他的升遷一直是那位老領導關注和支持著的,可是最近這位老領導聽到了一些關於路坦平的問題,特意搞了一些調查研究,他發現現在的路坦平已經不是當年的路坦平了,他已經蛻化變質,再也不能支持他了。因此在路坦平去拜見那位領導的時候,遭到很嚴肅的批評。他掌握路坦平的情況相當詳盡,令路坦平一陣心驚,直發虛汗,路坦平這時才真的感覺到自己有危機了。
回到賓館,他接到了苗盼雨從河東打過來的電話,路坦平詳細詢問了他不在家這段時間河東省發生的情況,在苗盼雨的彙報中,有三點讓路坦平感到不安,一是周姜嫄說是給她母親治病,已經離開河東了,並且從天首集團提走了屬於她的那幾千萬巨款,有外逃的跡象,是不是這個女人已經嗅到什麼危險信息了;二是天首市連續發生人命大案,已經驚動公安部,他從側面也了解到,十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一閉幕,中紀委就要派聯合工作組進駐河東省,矛頭很可能是沖著他路坦平及他的那些親信來的,他感到了危機;三是從苗盼雨的彙報中他感覺到天首集團的嚴重虧損局面已經不可扭轉,部分人士在天首集團入股分紅的事情可能已經被省紀委發覺,只要省紀委知道,中紀委也肯定會知道,這可是件要命的事。他現在再看苗盼雨,這個女人已經不是當初一心創業的人,現在的苗盼雨一直惦記著出國的事情,看樣子他和苗盼雨露水夫妻的生涯也該結束了。他在收受第一筆賄賂和苗盼雨通姦時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也就在這個時候,中央加大了反腐敗的力度,有好幾個省級幹部落馬,有省長也有省委書記,路坦平怕了,他開始思考自己的退路了,他把兩個兒子都弄到了國外,他和苗盼雨也悄悄辦了出國的護照,保存在工商銀行的個人保險柜里,指望著有朝一日和苗盼雨雙雙到國外去生活。現在看來他是走不了了,因為中紀委的領導已經有了明確的指示,由於河東省部分省級幹部可能涉及官股問題,近期河東省的副省級幹部一律不準外出,任何人有什麼行動都有必須向中紀委河東工作組請示,工作組雖然還沒有到達河東,但是已經開始工作了。路坦平現在也擔心從苗盼雨身上出什麼問題,當初他向河東省各大銀行是打過招呼讓他們貸款給苗盼雨的,他也知道苗盼雨給了各大銀行行長一定的好處。錢能不能追回來,這是銀行與苗盼雨之間的事情,追不到他的頭上,他在苗盼雨貸款這件事上只說話,沒有作過任何批示,話為空,筆為蹤,沒有證據就不能追究他路坦平的責任。他現在惟一擔心的就是苗盼雨,因為他和他的兩個兒子在河東的所有經濟問題苗盼雨都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苗盼雨遠走高飛,只要苗盼雨能夠逃出國外,那麼他路坦平就相對安全了,他並不知道苗盼雨以南瑰妍的名義又辦了一個護照。於是他十分惋惜地對苗盼雨說:「小雨,你現在必須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已經涉足天首市的黑社會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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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是為了自身的安全。」苗盼雨吞吞吐吐地做了側面的回答。
「你為什麼不用你原來的電話,是不是公安已經盯上你了?」
「我覺得有這種可能,以防萬一……」
「小雨,三十六計走為上,我目前已經沒有什麼好辦法了,自己能不能渡過這個關口還不知道,你最好還是悄悄出國吧,護照不是早就辦好了嗎,就以考察氧化鋁為理由吧,等以後風平浪靜了你再回來,我怕晚了就走不了。就這吧,咱們如果緣分盡了……如果緣分沒有盡……」路坦平已經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
「不,不,老路,我苗盼雨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一切聽從你的安排,你說讓我出去,我就出去等你,你說讓我留下,咱們同生死共患難。」苗盼雨話是這麼說,其實她內心已經做好了出逃的準備,她不願做路坦平的替罪羊。
路坦平已不是為情所困的年齡了,他不相信苗盼雨說的是真話,然而多多少少也有些感動,嘆了一聲說:「走為上策啊,如果天不滅我老路,咱們後會有期,如果天要滅我老路,誰又有什麼辦法呢,又何必連累其他的人呢?小雨,我不想連累小通和小遠,也不想連累你啊!還是走吧!當初你動員季喻暉、劉頌明、周姜嫄他們在天首集團入股,我還認為你很有頭腦,現在看來這件事情可能是最麻煩的,上邊對官股非常重視……」路坦平說完這話正要掛電話,那邊的電話已經掛了,苗盼雨用的是神州行卡,一個電話沒有打完已經沒有費了。
聞過喜手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今天是他傷口拆線的日子。路長捷早早來到醫院裡侍候聞過喜。等拆線手術做完,醫生和護士離開之後,路長捷一連問了三遍傷口還疼不疼,聞過喜則說手指頭掉了都不疼,拆線算個啥。後來聞過喜和路長捷正在探討準備以苗盼雨為原型寫一部《從天堂到地獄》的長篇小說,情節是一個女總裁如何從開拓創業成為明星人物,又如何因為腐敗墮落變為階下囚……說著話路長捷突然有些噁心,乾咳了幾下卻沒有吐出來。聞過喜關心地問:「小捷,你怎麼了,胃不舒服?」
路長捷用多情的目光看了一下聞過喜說:「這幾天總噁心,吃不下飯……」
「那你還不趕緊去看醫生?」
「不用。」
「怎麼不用?你不是說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
「都怨你。」
「怎麼怨我?對,對,這幾天你確實是太勞累了。」
「你真傻,什麼也不懂,那一次我說是危險期,你說越是艱險越向前,唉,我可能是懷孕了。」路長捷既羞羞答答又略有自豪地說。
聞過喜卻有些吃驚:「真的?可能嗎?」他見路長捷點了頭沒有說話,又說:「這不行,咱們還沒有結婚怎麼能有孩子呢?」
「怎麼不能?明天咱們就去領結婚證,不行就向路坦平同志攤牌了,我看他還能怎麼樣?在事實面前我想老頭子會很無奈地說,唉,兒大不由爹,你就嫁給那個可惡的小聞吧!」
「長捷,是不是先把孩子做掉?我覺得……」
「為什麼?我喜歡孩子,我想要孩子。」路長捷很果斷地說,看樣子她是決心要生下這個孩子的。
「你不要誤會,我都30多歲了,難道我會不想要孩子?只是覺得這樣太委屈你了。」
「我不覺得有一點委屈啊!小聞,你說我算個什麼人呢,追我的人多了,大都是奴顏婢膝的,讓人看了就噁心的勢利小人,你吧,在我面前永遠都是傲氣十足的樣子,對我們家的省長也不屑一顧,嗨,我還就愛你這號狂妄之徒!」
聞過喜嘿嘿一笑說:「這叫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我有三個非常有特點的同學,一個吃麵條只吃三分熟,看上去還是生的;一個吃餃子鍋開了就吃,餡還是生的;一個吃燒大腸不洗太凈,必須帶一點臭味才好吃……」
路長捷又吐了一下,沒有吐出來,說:「你快把人噁心死了,你怎麼不把你愛吃臭豆腐的特點也說說呢!」
「這就是個性,我最欣賞有個性的人,沒有個性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平庸,平庸的人是永遠也飛不高的。小捷,你不也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嘛,如果不是你有個性我小聞會一直等著你?都快等成老聞了。哎,小捷,關於孩子的事你再好好考慮一下,來日方長嘛!」
「唉,別人是三思而後行,我可以說是十思而後行了,就是你現在不要我,我也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小捷說罷竟然落淚了。
「你可是從來不怎麼哭的,一哭還比較好看呢!」
「去,窮開心。」
聞過喜笑了笑說:「小捷,你不提臭豆腐還罷,一提臭豆腐我的臭癮又犯了。幾天沒吃臭豆腐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勞你大駕去弄一瓶臭豆腐,再弄幾張蔥油餅怎麼樣?」
「真想吃臭豆腐?」
「想,太想了,口水都在嘴裡打轉呢!」聞過喜說著話還故意咽了一口唾液,嘴巴吧嗒了一下。
傷口拆線前醫生也沒有說讓吃飯,路長捷和聞過喜也把吃飯這個事情給忘記了,傷口拆線后兩個人只顧在討探路長捷懷孕的事,把吃飯的事也給忘了,現在兩個人都有些餓,路長捷就起身去給聞過喜弄吃的去。
東方霞也來醫院裡看望姐姐東方雲,她們探討了如何配合王步凡把路坦平和劉遠超這些貪官污吏統統拉下馬來。
東方霞問:「姐,你說我們的人生觀到底有問題沒有?很多人是不能理解我們,甚至非議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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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雲嘆道:「誰不想過平安生活?我們又有什麼錯?可是貪官污吏把我們變成鬼了,那我們就只有也讓他們下地獄。唉,如果有下輩子,我就托生成一個耕田的農婦,與世無爭,生兒育女,平安就是福。」
「姐,你說奇怪不奇怪,劉遠超當年明明和喬織虹之間有問題,可是喬織虹出問題之後人家劉遠超一點事兒也沒有。」
「人家那叫城府,有城府的人可能是個不倒翁呢。」
「我看他這一次只怕是難逃一劫了,過去他只是作風問題,現在可是經濟問題,現在經濟問題大似天呢。」
「霞,等過了這一陣子就把姐送到咱舅舅家,我想找個老實農民過日子,不想再和貪官污吏們玩這種遊戲了,我膩了,累了。」
「姐,到時候我陪著你,我也想過安生日子了,憑我們反貪談何容易啊!」
「唉……」東方雲長長地嘆了一聲又說:「不探討這些了,姐餓了,你去給我弄碗涼皮吧,好多天沒有吃涼皮了。」
「好,姐,你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東方霞出去的時候正好和路長捷同路,她們原來不認識,是在醫院裡照顧病人之後才認識的。
聞過喜現在已經經常自己走出病房到廁所去,他很想到對面的樓上去看望一下李宜民,可是今天因為時間問題他準備改天再去看望,想去東方雲的病房裡看望一下她。他對這個女人也是很佩服很敬仰的,在他眼裡東方雲就是一個有個性的女人,不管別人怎麼評價她,在他眼裡東方霞仍然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他去廁所小解出來,無意間向自己的病房門口看了一眼,發現一個陌生人手裡託了一個花籃和一個老頭在他的病房前向裡邊窺視,他以為是人家找錯了地方了,可是見兩個人嘀咕了兩聲,使聞過喜產生了疑心,他急忙躲在廁所門口觀察那兩個人,見那兩個人指了一下東方雲的病房,然後向那裡走去。一老一少從廁所門口經過,聞過喜從廁所門的縫隙中看了一下,那個老人有些面熟,聞過喜在腦海里迅速回憶這個人像誰,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從廁所門口經過的兩個人一個是王新槐,一個是凌海天。聞過喜沒有見過王新槐,卻見過凌海天,而且在《河東日報》上也見過凌海天的照片,可是現在的凌海天是化了妝的,因此聞過喜覺得面熟卻想不起來。聞過喜足足想了有一分鐘,忽然眼睛一亮,他覺得那個老年人像是凌海天,凌海天是東方雲的老闆,來看望東方雲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關鍵的問題是凌海天現在是河東省公安廳和天首市公安局抓捕的重大嫌疑犯,不管是鬼鬼祟祟還是堂而皇之地來看望東方雲都有些可疑,他怎麼敢這樣大膽?又為什麼化了妝?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聞過喜腦海里閃了一下:天首市連續發生謀殺案件,東方雲就是在溫優蘭被炸死的時候受傷的,今天凌海天化了妝來看望東方雲,是不是想殺害她?剛才凌海天在自己的病房門口停了停,是不是也要對自己下毒手?聯繫到自己被剁掉兩個指頭的那一幕,他的胸口一股怒火直往上竄,他一直懷疑加害自己的人不是苗盼雨就是凌海天。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憤怒使聞過喜喪失了理智,他想打110,手機還在病房裡。他這時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安危,急忙向東方雲的病房走去。
夜深人靜之時,走廊上並沒有閑雜人員,拐過走廊,他見東方雲的房門口站了個人,在距離靠近,目光相遇之時,他看清楚那個人就是凌海天,他問了一聲:「凌海天,你來這裡幹什麼?」
凌海天被聞過喜認了出來,驚了一下,然後很鎮定笑了笑說:「你可能認錯人了,我不是凌海天。」但就在他笑的那一刻,聞過喜把他看得更真切了,化了妝的臉皮有些不自然,很容易被人看出來。
聞過喜畢竟有些書生氣,他走上去拉住凌海天的胳膊說:「凌海天,這一次你可跑不了,走,跟我到公安局去,擺蘊菲正在到處搜捕你。」
面對聞過喜的舉動,凌海天冷笑了一下,突然飛起一腳將聞過喜踢倒在地,然後從腰間取出匕首向聞過喜心臟的位置狠狠地刺了進去。匕首拔出,鮮血如注般向外噴泄,凌海天又狠狠地將匕首再一次刺了進去,在狠刺的同時大聲說:「新槐,動作快點!」聞過喜雖然受了重傷,但是他卻緊緊抱住凌海天的一條腿不放,還大聲呼喊:「快來啊,快抓凌海天啊!」
王新槐進入東方雲的病房準備了幾套殺人方案,如果有護士,先將護士麻醉倒再對東方雲霞下手,如果沒有護士,他準備給東方雲霞注射毒針,讓她立即斃命。病房裡只有東方雲一個人,她在靜靜地躺著睡覺。王新槐剛剛把毒液抽進一個注射器里,凌海天的喊聲驚醒了東方雲,她發現面前拿著注射器的人就是那天白杉芸遇害時去向凌海天邀功請賞的那個人,她明白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了,突然從床上滾倒到地下,就在這時聞過喜開始在外邊喊救命了,王新槐從床這邊跳到床那邊,東方雲突然用一件衣服包住了王新槐的頭,王新槐一時看不清方向,只好胡亂將毒針在東方雲的身上扎來扎去,東方雲則用一隻手緊緊包住王新槐的頭,用牙隔著衣服拚命地咬住了王新槐的頭髮。王新槐最近經常吸毒,身體比較虛弱,他掙扎不開逃脫不了,就拉響了身上的炸彈,隨著爆炸聲,病房裡頓時成為一片漆黑……
凌海天聽見病房裡的爆炸聲,也聽見遠處有向這邊奔跑的腳步聲,他也感覺到聞過喜的手已經無力抱他了,他又向聞過喜踢了一腳,迅速向走廊的窗口跑去。他爬上窗檯,推開鋁合金窗,外邊是圍牆,他一躍先跳到圍牆上,然後又從圍牆上跳到牆外,外邊是一片密密的樹林,他迅速鑽入樹林,遠遠聽到醫院裡醫生護士們的尖叫聲和打電話報警的聲音。他自信地笑了,在心裡說:目前天首市想征服我凌海天的沒有幾個人,擺蘊菲,咱們走著瞧,下一個就該你這個臭婆娘死了!
路長捷回來的時候沒有和東方霞同行,她走進醫院住院部大樓的時間幾乎與爆炸聲是同時的,爆炸聲震得她兩耳發聵,愣了一陣子。等她穩住神的時候望見走廊上亂糟糟的,一股黑煙順著走廊滾滾地向她湧來,她以為是發生火災了。想起聞過喜,她趕緊跑步來到病房裡,聞過喜不在,她又跑向人最多的地方,見幾個醫生護士抬著聞過喜向搶救室跑去,一道鮮紅的血痕印在地上,她嚇得驚叫了一聲,把臭豆腐和蔥油餅丟在地上,叫著聞過喜的名字撲了過去,她拉著聞過喜的手,大聲呼喊著,見鮮血從聞過喜的胸口不停地往外涌,她嚇得慘叫了一聲,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