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滄海流 歲月稠
十三
陳喚誠接見的那兩個年輕人並不是一般人物。萬馭峰二十八歲,是中國人民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畢業後分配到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工作,從報到那天起他幾乎沒有在機關里上過班,他的任務是到全國各地去明察暗訪,扮演了貪官污吏剋星的角色,足跡踏遍了大半個中國。由於工作性質的不同,他養成了白天睡大覺,晚上出外活動的習慣,他是以中紀委特派員身份來河東的。田秀苗二十六歲,是中國公安大學畢業的研究生,這次是以偵察員身份被公安部派到河東省來協助萬馭峰的。這次執行任務,領導交待讓小萬和小田假扮成做電腦生意的一對小夫妻,這樣便於在河東省秘密開展工作,一旦發現路坦平確實有問題,中紀委將派專案組進駐河東省。
三月一日下午小萬和小田折回大野市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小萬和小田首要的任務是找到合適的房子住下來,然後迅速開展工作。
小萬知道這次河東之行調查的主要對象是路坦平和苗盼雨,當他通過白杉芸的揭發信得知苗盼雨在濱海也有一套別墅時,他馬上想到那裡很可能是路坦平和苗盼雨幽會的地方,在那裡可能會發現一些有價值的線索。他們在大野市兜了一圈,熟悉了一下這座在改革開放中扮靚的城市,然後又來到濱海別墅區。為了便於監視苗盼雨和路坦平的行蹤,他們決定最好能夠在苗盼雨的別墅附近租一套房子住下來。可是這裡空房子很多卻沒有人租賃,在這裡能夠賣起房子的人根本不會計較什麼房租。只有靠近苗盼雨的別墅附近有一套別墅空著。小田裝扮成一個要租房的商人向別墅區物業管理處的工作人員去打聽,問起租房的事,管理處的人笑著說小姐你可真逗,這裡的房子都是大富豪們的誰肯往外租?誰能看見那幾個可憐的小錢?小田不死心,只好說:「我看苗盼雨苗總別墅緊挨著的那套別墅不是閑著的嗎?」
「那是天野一個大老闆夏侯知的房子,不會租,絕對不會往外租。」物業管理處的人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小田心想如果她在不亮明身份的情況下去租一個大老闆的房子肯定不行,如果亮明身份紀律又不允許,反覆思考,想到了王步凡。王步凡原來是天野市的市委書記,肯定認識私營企業家夏侯知,如果讓王步凡出面說是他自己住的,夏侯知肯定會滿口答應。現在搞紀檢工作的人一般是不向別人開口的,一旦開口誰也不敢拒絕,得罪搞紀檢的人就等於和自己過不去,現在的人有幾個敢站在紀委書記面前說自己四面凈八面光的。於是小田裝著驚喜的樣子說:「這就好辦了,夏侯知是我表哥呢。」
保安先是有點吃驚,接著說:「那就好辦,那就好辦了,反正他的房子整天也閑著沒人住。」
下午陳喚誠給他們寫了王步凡的手機號碼,小萬準備和小田到外邊去給王步凡打個電話,讓他親自出面和夏侯知說。
此時王步凡剛剛從鳳凰山回到省紀委,他本來是要把李宜民替換下來的,可是李宜民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鳳凰山,還勸王步凡回來,說任毅還在等著他給他安排辦公室和住的地方。王步凡無奈只好回來,他和葉羨陽從電梯門口出來看見一個人等在那裡,可能就是任毅。任毅四十來歲,人很精幹,是省紀委辦公廳的主任。他見王步凡回來急忙說:「王書記,我叫任毅,這是您的辦公室。」任毅說著話把王步凡領到掛著「紀委副書記辦公室」牌子的房間門口,幫他看了門又說:「省委招待所也可以住,你看……」
「哦不用了,我先住在辦公室吧。」
任毅把一個手機和鑰匙放在辦公桌上說:「王書記,鑒於工作性質特殊,這個手機是省紀委給你配的手機,你原來的手機過一段時間應該停掉的。啊,時間不早了,王書記休息吧。」
王步凡點點頭,想叫他小任,忽然意識到小任和小人諧音,那麼老任又和老人諧音,只好指著自己的司機葉羨陽說:「任主任,你把小葉安排到省委招待所住去吧。對了,我有一把鑰匙這一把你拿著吧。」
「好的,好的。王書記,叫我任毅就行了。哦,對了,鑰匙辦公廳留得有。」任毅並沒有讓王步凡叫他小任,可能也在忌諱小人的諧音,中國的姓氏很古怪,有些姓氏加個小字和老字好聽,有些加上會很不好聽,有些根本無法加,比如歐陽頌還沒有聽誰叫他老歐陽。
任毅帶著葉羨陽走後,王步凡自己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收到了簡訊:有一種牽挂雲知道,有一種關懷雨知道,有一種情懷我知道,你註定成為我生命一到亮麗的風景,在其他地方再也沒有找到。手機號是生的,王步凡正在納悶,又收到一條信息:隔著不遠不近的時空,我常常會在不經意間想起你,就像今天的風吹著雨不肯停息,有風有雨請不要驚慌,那是我對你的問候和思念!!!溫優蘭。王步凡心裡咯噔了一下,這麼長時間沒有和她聯繫過,沒有想到她還沒有忘記自己,但是他現在還不想和溫優蘭聯繫,他們雖然有過一次風流,並且還生有一個孩子,但是他知道溫優蘭是劉頌明的老婆,他不想和她再有什麼來往招惹任何是非。
這時辦公任毅剛剛送來的那個手機響了,王步凡趕緊去接,是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喂,是王書記嗎?」
「請問你是哪位?」
「我的身份暫時保密,我直接受省委書記陳喚誠同志的領導,工作上需要你的配合和支持,你的手機號碼是陳書記告訴我的,我們現在有個事情需要你幫忙解決。」
「哦,哦,是這樣,你說吧。」
「濱海別墅區這裡有一套空閑的別墅,是天野市一個私營企業老闆夏侯知的,因工作需要我們想租用一下,我們出面說不合適,需要你出面協調一下,你認識夏侯知嗎?」
「我們是同學。」
「這樣就好。王書記,我們還有三點要求:一,讓夏侯知只能說是讓他做電腦生意的表弟住的,二,不能讓房主夏侯知到這裡來打攪,三,讓房主和保安交待一下,就說是他表弟和媳婦在這裡住。哈哈……這是紀律,希望王書記能夠諒解和支持。」
「哦,能夠理解,肯定支持,夏侯知好像就在省城,我馬上和他聯繫。」
「那樣更好,拜託了。」
「不客氣,都是為了工作嘛,有事儘管吩咐。」王步凡嘴上應酬著心裡直犯嘀咕,面對河東省目前的複雜形勢,他深知自己這個紀委副書記在工作上的難度。他下午才剛剛換了手機號碼,如果不是陳喚誠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給打電話的人,他不會知道。於是又說:「我現在就和他聯繫,估計不會有問題,鑰匙放在我這裡你來取吧?」
「不,咱們暫時不見面為好,你讓他把鑰匙留在房門上就行了,如果有人問起,就讓他說是他表弟和媳婦在這裡暫時居住。」小萬這麼說著,小田調皮地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
「好的,好的,我現在就和他聯繫,儘快落實。」合了電話,王步凡笑著搖搖頭,參加工作這麼多年,這種神秘兮兮的事情他還是頭一次遇到,既不能多問,還得儘快落實。他點了一支煙用原來的手機給夏侯知打電話:「猴子,在幹什麼呢?」
夏侯知已經睡下,一聽是同學王步凡的電話就笑著說:「正和老婆親熱呢,攪了我的好事。」夏侯知的老婆小葉嫌他說的難聽,在夏侯知的臉上擰了一下。
王步凡笑著說:「只怕你親熱不成了,省紀委要查你的賬呢!有人舉報你偷稅漏稅,情況還相當嚴重。」
夏侯知嚇得一下子坐起來吼道:「王步凡,你還是人嗎?你還是個紀委副書記,到省紀委上任的第一天就拿老同學開刀呀?你也太不仗義了吧?我可是個奉公守法的商人,天野市政協常委……我……我什麼時候偷稅漏稅了?」
「哈哈……沒有偷稅漏稅你慌什麼?猴子,開個玩笑看把你嚇的,不是查你,是求你,我到省城沒地方住,你也不關心關心?」
「哎呀,你就沒個正形。剛剛開發的房子還沒有賣完,想住幾套?」
「我又不養情人住那麼多幹啥?你在濱海是不是有一套別墅?我就想住那一套。」
「哎,沒有見過你這種人,住別人的房子還要最好的,我算服你了。怎麼不早說,嚇了我一跳。步凡,你別說這年頭誰能經得起查,只要一查,沒有大問題有小問題,真要查不出問題才怪呢?明天我把鑰匙給你送過去。」
「今天晚上想讓我凍死啊!」
「胡扯,堂堂一個省紀委副書記會讓你站在院子里,省委招待所不讓你住?又在捉弄我是吧?現在下雨了,你沒聽見,雨好像還很大。」
「這是命令,你聽我說,你現在必須開車把鑰匙送到別墅里去,就放在你的門上,告訴你也不是我住,是你表弟和他媳婦住!」
「又扯淡了,在省城我哪裡有什麼表弟啊?」
「猴子,你記住,第一,最近不能到濱海你的房子里去,第二,誰問你什麼你必須說是你表弟和他媳婦在省城做電腦生意,住在你的別墅里,記住沒有?其他你什麼也不能問,什麼也不能說,否則有人會要你的小命,這邊的形勢相當複雜,從天野調到省城的那個白杉芸已經被謀殺了。」
「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猴子,你不要多問,知道的多不如知道的少,知道的少不如不知道。這個道理你應該知道,你就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啊,好,好。」夏侯知聽后一臉茫然,嚇得說不出話,只啊了幾聲。愣了一陣子夏侯知才說:「來省城也不和我聯繫,什麼時候請你吃個飯。」
「飯以後再說吧,在這邊的生意怎麼樣?」
「還行。」
「工程是誰給你聯繫的?」
「怎麼,要審查我?」
「不是審查,是關心,你必須回答我。」
「是歐陽頌的愛人莫妙琴聯繫的,怎麼啦?」
「沒有什麼,我害怕你上了賊船下不來。啊,趕快去執行任務吧,以後咱們再聊。」
「啊,啊,我現在在臨河花園裡住,有空來玩,你現在肯定不好找。」
「是啊,有時間我去找你,你不要給我打電話,也不要找我。」
「好,一言為定。啊!那我一旦有事情怎麼找你?」
「這個我就不管了,相信憑你猴子的機靈肯定能夠找到我。」王步凡剛才並沒有聽見雨聲,聽夏侯知說下雨了,他推開窗子,窗外大雨傾盆,一片茫茫,他想打電話問一下剛才打電話的人在什麼地方,又覺得不妥。他惦記著紅星煤礦上的事情和李宜民的身體,就關了窗戶走出辦公室來到省委辦公大樓下邊,辦公樓大廳里靜無一人,樓門口那幾根鑲著大理石的柱子格外醒目,省紀委還沒有顧上給他安排車輛,他從天野帶過來的車竟然被門口的武警攔在大門外,他只好冒雨跑到自己的車邊,司機開了車門,等他上了車,外過的西裝已經被雨淋透了,他脫下西裝放在車座上,命令司機向鳳凰山方向去,因為李宜民還帶病在經星煤礦指揮搶險,王步凡想去把李宜民替換下來。
……
萬馭峰和田秀苗在濱海別墅區外的一個電話廳里避雨等待夏侯知,北方的三月初,夜還有點冷,天又下著雨,小田凍得身體直哆嗦,小萬望了一下小田,把自己的西裝脫下來披在小田身上,小田沒有拒絕,卻目光怪異的望著小萬說:「怎麼,要示愛嗎?我可告訴你本小姐是銅牆鐵壁,刀槍不入,別指望在我這裡佔到什麼便宜,假扮夫妻我已經夠倒霉了。」
小萬笑著調侃道:「哎呀,自作多情了不是?我已經給自己立下一個規矩,決不娶漂亮女孩為妻,容易紅杏出牆,容易給丈夫戴綠帽子。告訴你想當年追我的漂亮女孩多呀……」
「有一火車吧?」
「嗯,多,豈止一火車。」
「吹吧,就你這小樣?」
「我怎麼了?少有的美男子!哎,小田,你剛才說到小姐我怎麼就想到了美容廳,現在小姐可不是褒義詞啊!我建議你以後把自己稱為靚妹,不要稱為小姐。」
小田又擰了一下小萬的胳膊道:「好啊,你竟敢把我比作那種女人,可惡!哎,小萬,你是不是經常到那種地方去?小心得病啊。」
「沒有,沒有。哎呀,本帥哥沒有什麼長處,只有一個長處就是坐懷不亂,不近女色,因此二十八歲還是光棍一條,不過我不準備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準備找一個專擰本帥哥胳膊的靚妹做老婆。」
小田又準備去擰小萬的胳膊,小萬急忙噓了一聲,他們同時向濱海別墅大門口看,見一輛天野牌照的賓士車在門口停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肚子很大的人,向門衛交待了一陣子,然後開車進去了。又過了一會兒,見夏侯知的別墅里燈亮了,又過了幾分鐘見那輛天野牌照的賓士車從大門口駛出來走了。
小田把小萬的西裝還給他,說:「走吧,住別墅去。」於是兩個人背著包冒雨來到別墅區大門口,保安先給他們敬了禮,然後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小萬說:「找一個姓夏侯的老闆,他是我表哥。」
「啊,夏侯先生剛才交待過了,這是出入證,請你們帶好,沒有證件是不能隨便出入的。」保安說。
小萬說:「同志,你看我們是兩個人,能不能再給一個出入證?」
「對不起,為了安全起見,一戶只能辦一個出入證。」保安又看了看兩個人笑道:「從這裡進出的都是豪華轎車,像你們這樣步行的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雨很大,你們快點回房子里去吧,小心感冒。」
小田向保安燦爛一笑,道了謝,然後挽住小萬的胳膊向院子里去。小萬小聲說:「哎呀,我忽然覺得挽胳膊的感覺比擰胳膊的感覺好。」
小田斜了小萬一眼:「你就美吧,肥皂泡馬上就該消失了。」
「不行就這樣站在雨中吧?」
「你神經病啊?」
「沒有,沒有,健康著呢。」
等進了別墅的大門,小田立即鬆開了小萬的胳膊,小萬就感慨道:「但願天天能夠有肥皂泡。」
小田笑道:「估計肥皂泡的概率肯定會比擰胳膊小。」
小萬搖搖頭說:「看來我得去買護腕了,唉,不過護腕好像太細太短,戴不到胳膊上。哎,小田,給你提個建議,再擰我的時候能不能不擰胳膊擰手腕啊?」
小田笑了笑說:「小萬,不擰胳膊擰耳朵怎麼樣?」
小萬假裝生氣沒有搭理小田,兩個人已經來到客廳門前,見一串鑰匙留在門上,門也沒有鎖。兩個人進了客廳,小萬驚嘆道:「哎呀,嘖嘖,這麼豪華的房子閑著真是太可惜了,我這一輩子只怕也弄不來這麼一套房子。」
小田則忙著去看房間,見有個房間里有一張雙人床,就立即聲明說:「小萬,這個房間我佔住了。」然後把包放在床上。
小萬急忙去看其他房間,其他房間里根本就沒有床,然後又來找小田,小田已經鎖了房門,小萬在門口吼道:「田秀苗同志,你太自私了吧,開門!」
「正在換衣服呢!」
小萬聽見小田說換衣服,才發現自己的西裝也淋濕了,就把西裝脫下來,掛在衣服架上,這時小田把門開開了,小萬埋怨道:「其他房間根本就沒有床,你可真夠損的。」
「哎,小萬同志,你知道不知道女士優先這句話?再說我已經佔住了,我怎麼知道這裡就一張床?」
「哪你讓我怎麼辦?站在你床邊給你當保護神?」
「哎呀,別自作多情了,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我說有些同志怎麼就那麼笨,這客廳里的大沙發就不能當床嗎?」
「那你睡沙發!」
「對不起,我已經佔住床了,因此這張床就是我的。再說啦,帥哥不應該讓著靚妹嗎?」
「自私鬼。」小萬嘴裡嘟囔著,開始去推沙發,推不動,小田急忙過來幫忙,兩個人把一個大沙發推進另一個房間里,小田又從那邊抱過來一套被褥,幫小萬鋪了一下,用手按一下笑著說:「高級席夢思床,睡著肯定舒服。願你天天都有好夢。」
「不然咱們換一下?祝你夢想成真。」
「哎呀,我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先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先公后私,先人後己,這叫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高尚的共產主義風格,這麼舒服的沙發床肯定得讓給你小萬同志,不然怎麼能夠對得起階級弟兄啊。」
小萬瞪了一眼小田準備到衛生間去,剛才在外邊站久了急著撒尿,誰知小田又搶先一步說:「記住,女士優先。」隨著一聲門響又把小萬拒之門外,小萬又對著衛生間的門吼道:「自私鬼,還靚妹呢?我看你是個冷血動物。」
衛生間發出咯咯的笑聲,過了一會兒,小田從衛生間里出來,扮個鬼臉說:「房主肯定養著情人。」
「哎,這年頭大老闆有幾個養情人?少見多怪!」
「男人有錢便學壞啊!」
「女人學壞便有錢!」小萬剛說完看小田又準備擰他的胳膊趕緊鑽進衛生間。
田秀苗正在客廳里笑,忽然發現對面苗盼雨的別墅里有燈光,她急忙關了客廳的燈,跑進卧室里從自己的旅行包里取出一個望遠鏡,爬在窗台上觀看那邊的動靜。見房間內只有苗盼雨一個人在踱步,此時已經是夜裡二點鐘了,苗盼雨還沒有休息。
萬馭峰從衛生間里出來見客廳里的燈關了,就問:「我說小田靚妹,你怎麼把燈給關了?」
田秀苗噓了一聲,萬馭峰也發現燈亮了,剛到田秀苗身邊,房間里的電話響了。萬馭峰急忙去接電話,是一個女人打來的:「親愛的,來別墅里也不和我聯繫一下,剛才還看見你房間里的燈亮著,怎麼又滅了,準備休息?」萬馭峰覺得打電話的這個女人可能是房主的情婦,應該就住在附近,如果自己不說點什麼,以後她可能還要打電話,於是就說:「哦,我表哥不在,我現在沒有地方住,先在我表哥的房子里住一段時間。」
「哦,哦,是這樣,對不起,打擾了,再見。」
萬馭峰剛剛放下電話,又響了,他一接又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是猴老闆吧?」
「啊,不是呀,我是他的表弟。我和老婆在大野市做電腦生意,沒有地方住,先住在我表哥的房子里,你是哪位……有什麼事你給我表哥打手機吧,要不然我轉告我表哥?」
「沒事,沒事,啊,打擾了。」
放下電話,萬馭峰來到小田身邊說:「剛才接了兩個電話。」
「一個可能是房主的情人或朋友打的,一個是對面的苗盼雨打的。」小田用望遠鏡看著對面不經意地說。
「哎呀,行啊小田,你可真神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難道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如果沒有這點能耐我敢到大野市來闖蕩?告訴你吧小萬,寫揭發信的白杉芸已經被謀殺了?」
「啊,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是被一輛計程車撞死的。」
「別吹牛了,你是怎麼知道的?」萬馭峰不太相信。
「又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吧。」
「你敢斷定白杉芸的死是被人謀殺的?」
「不是斷定,而是已經得到證實。」
「你又沒有離開過我你怎麼去證實?」
「又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
萬馭峰學著田秀苗說:「又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就會這一句話,看把你燒的,沒有四十度吧?」小萬看小田不說話專心在監視對面,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個大拇指說:「高,實在是高。」接著又開始貧嘴:「不過老祖宗的話可能有些道理,男子低娶,女子高嫁。小田,像你智商這麼高的女人,我看這一輩子是沒人敢要了,你就等著當老姑娘吧。」萬馭峰說罷湊到田秀苗身邊去看對面。
「屁話!」田秀苗又在萬馭峰的胳膊上擰了一下,這一下擰得大重了,萬馭峰哎呀一聲說:「你的手怎麼這麼重啊,想擰死我呀?母老虎,變態狂!」
「我會武功,再胡說八道當心我什麼時候把你的胳膊擰斷。」
「母老虎,變態狂!」
「你再說?」
「就說,母老虎……」
小田又去擰小萬的胳膊,小萬急忙跑到自己的房間里關了房門。小田正準備去睡覺,無意間發覺對面屋裡又多了一個人,她用望遠鏡看了一下,是路坦平和苗盼雨在說話,談話的內容好像還比較重要,路坦平比比劃划,苗盼雨洗耳恭聽。小田心裡一陣興奮,沒想到第一天就證實了一個問題:苗盼雨確實是路坦平的情婦。不過寫揭發信的白杉芸出車禍被謀殺,看來河東省存在的問題可能要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小田準備在適當的時候給苗盼雨的房子里安裝一個竊聽器。
十四
大野市公安局局長擺蘊菲確實無法在醫院裡陪丈夫李宜民治病,也無法答應女兒李燕的請求留在李宜民的身邊侍候他,面對計程車司機的起死回生和省煤炭廳廳長白杉芸的遇害,她必須立即採取行動,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不然就是失職,就對不起公安局長這個稱號。
擺蘊菲剛剛趕回大野市公安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辦分室,就接到省公安廳廳長薛永剛的電話:「擺捕頭,煤炭廳廳長白杉芸已經確認是被謀殺的,已經驚動公安部了,上邊對這個事情非常重視。你們一定要抓住已有的線索抓緊破案,作案者一個是結巴嘴,一個是少了半個耳朵的平州口音人,有了這麼明顯的特徵破案應該沒有問題吧?我建議你們立即成立專案組,布置警力在大野市進行大搜捕。擺捕頭,我可告訴你,省委陳書記對白杉芸被害這個案子非常重視,同時對平州的幹部可能也有些不放心,你自己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擺蘊菲腦子裡轟了一下,立即反駁道:「薛廳長,平州人怎麼了?難道省委書記也搞幫派嗎?」
「擺捕頭,我現在懷疑平州人在省城已經形成了一股黑惡勢力,你要把眼睛給我瞪大點,盯住平州人,你也是從平州調過來的,在你身上我相信不會有宗派主義思想,但是你敢保證其他人身上沒有?」
「我是共產黨人,是黨的幹部,只知道一心為公,從來不搞宗派主義。薛廳長放心,我現在就布置下去,在大野市專查平州人。我首先是人民警察,其次才是平州人,我知道應該把什麼放在第一位,也決不會成為任何人的保護傘。」
薛永剛在那邊又說:「擺捕頭,現在大野市的治安形勢可不容樂觀啊,據警方的不完全統計,大野市的吸毒人員每年因為吸毒花費的資金已經超過一億元,那麼全省又是多少?吸毒人員百分之七十以上從事過違法犯罪活動,現在我們禁毒的任務也很大……」
「啊,這麼嚴重啊,那麼毒品的來源又在哪裡呢?我感覺這個事情比較複雜,可能大野市真的有黑惡勢力……」
「哈哈,我如果什麼都清楚哪不早採取行動了?就是因為搞不清楚啊,但是我敢肯定毒源就在大野市。你們要把緝毒工作也放在議事日程上。」
「嗯,我知道了。」掛了電話,擺蘊菲撥通了刑偵支隊支隊長周大海的電話,命令他立即集合所有幹警,執行緊急任務……
十分鐘后擺蘊菲出現在荷槍實彈的公安幹警面前,她很嚴肅地說:「同志們,今天傍晚時分,在濱海發生了一起謀殺案,被害人是省煤炭廳的廳長白杉芸。據可靠情報,作案者是兩個平州口音的人,一個結巴嘴,一個左耳掉了半截,現在我命令你們,在大野市展開拉網式的搜查,把大野市給我查個遍,特別是在平州人出沒的地方要查仔細一點,對平州人要放為重點,誰抓住犯罪嫌疑人我給誰記功,出發!」
周大海帶人出發之後,擺蘊菲不知怎麼就又想起那個苗得雨,既然苗得雨有病,肯定會到某一家醫院去治病,她想再去會會那個苗得雨。她坐上車對司機小滿說:「小滿,你開上車咱們到各醫院去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苗得雨。」
小滿一邊開車一邊說:「看他幹啥?我最討厭的就是像苗得雨這樣的私營老闆,手裡有幾個臭錢就他媽的找不到北了,一個獨眼龍,媳婦娶了三個,平州一個,礦上養了一個,濱海別墅那邊還養著一個,什麼東西!現在的富豪們真是紙醉金迷,奢侈腐化。」
擺蘊菲對小滿的話很感興趣,就盯著小滿的臉問道:「小滿,你認識苗得雨?」
「怎麼不認識?他平州那個老婆和我們老家是鄰居呢。」
擺蘊菲眼睛一亮,又問道:「那麼苗得雨是一直叫這個名字嗎?」
「嗨,他原來叫苗禾壯,愛打架是個無賴,還不是靠了他妹妹苗盼雨神氣起來的,自從到大野市闖天下之後,把名字也改了,不過他現在好像學好了,沒有聽說再打架。擺局長,不怕你笑話,咱們局裡集房子一套三十八萬,我自己只有十萬塊錢,那裡去弄那麼多錢啊,回到平州去求告父母,他們只給我湊了十萬,還差十八萬呢,不知怎麼苗禾壯的大老婆知道消息了,一下子借給我二十萬……」
擺蘊菲把腿一拍說:「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小滿,不去看他了,掉頭回局裡去。」
小滿覺得在局長面前又立了一功,心裡一陣高興,一把方向調轉車頭又把車開回去了。在路上走著小滿忽然想起別人曾經議論過車牌照的事情,就說:「擺局長,咱們能不能把車牌照換一下?現在領導的車根本沒有帶4的。」
「為什麼?我就不信這個斜!」
「聽人家說0094這個號不好。有一個領導的車牌照是00144,他自己說動動要試試,可是別人說動動要死死,結果那個領導在一次下鄉扶貧的時候……唉……咱們這個車牌照是0094,別人說動動就……」小滿忍住沒有把「死」字說出口。
「哈哈,小滿,你也是共產黨員,怎麼能夠迷信呢?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00144的車牌照本身沒有什麼,出不出事故與車牌照也沒有什麼關係,那個領導是因公出了車禍,與牌照何干?你可不能胡說啊!」擺蘊菲一半開玩笑一半批評地說。
小滿臉紅了,不再說話一心開車……
擺蘊菲一回到辦公室,立即撥通了王太岳的電話:「太岳,大野市這邊又有新情況了,省煤炭廳廳長白杉芸傍晚的時候在濱海被人謀殺,據受害人計程車司機稱,作案者是兩個平州口音的人,一個是結巴嘴,一個左耳朵掉了半截,你在苗得雨,不,已經確定苗得雨就是苗禾壯。你在苗禾壯的熟人圈裡查一下,看有沒有一個結巴,一個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一有結果立即向我報告。」
「明白!」王太岳在那邊接受了新任務。
擺蘊菲又走出辦公室想親自開車到紅星煤礦上去找那個孔礦長,進一步了解苗得雨的真實情況。他怕走漏消息,當司機小滿要和她一起去時,被她拒絕了:「小滿,你回家休息去吧,我一個人去。」
小滿有些不放心,「擺局長,我看這天好像還要下雨,路上要小心點。」
擺蘊菲笑了一下說:「小滿,放心吧,我也有二十年的駕齡了。」車剛起步,擺蘊菲又把車停下來叮囑道:「小滿,今天晚上我的行動是最高機密,不能和任何人說。」
小滿點著頭,一臉狐疑,他猜不透這位女局長心裡到底有什麼想法,他現在並不知道局長要到哪裡去。
……
周大海帶著刑偵支隊的民警們往河東大世界門口走的時候,他用藏在口袋裡的另一個手機給凌海天發了一條消息,凌海天匆匆忙忙開始了緊急疏散,疏散對象包括韓二寶和那兩個殺人犯……
周大海來到大世界門口讓民警們迅速把大世界包圍起來說:「同志們,對大世界的搜查一定要慎重一些,這個大世界的老闆可是省長路坦平的大公子路長通,凌海天只是給人家打工的。咱們既要完成任務,又要講究策略,對凌老闆一定要禮貌一點。」這時他看見一輛警車從大世界的側門開出來,並且還是他的戰友韓二寶的車,他沒有攔截韓二寶的車,見車已經離開,才下令讓幹警們對大世界進行搜查。
幹警們跟隨周大海衝進大世界,周大海小跑著上樓來到二樓凌海天的辦公室里,見到凌海神情自若地坐在辦公室里,故意說:「凌子,今天大野市發生了一起大案,煤炭廳廳長白杉芸被謀殺,兇手一個是結巴,一個是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我們要在全市展開大搜捕……」
凌海天聽到這裡故意說:「我對這個消息不感興趣。」其實他內心有些震驚:公安到大世界來,是不是已經懷疑上他了?周大海從凌海天的表情已經斷定白杉芸的死與凌海天有關係,甚至可能與路長通也會有關係。然後故意很嚴厲地說:「凌海天,我們要對這裡搜查了,請你要好好地配合。」凌海天望了一眼周大海,聽見周大海小聲說:「這種時候可千萬不要再干傻事,如果知道兇手在哪裡也先不要動他,千萬不能添亂,另外……」周大海只告訴凌海天計程車司機叫老四,住在老城區一個大雜院里,其他沒有再說什麼,他怕門外的民警聽見。
凌海天故意用傲慢的態度對待周大海,周大海故意在凌海天的辦公室里磨蹭了一會兒才走出來,由於時間過於匆忙,凌海天還沒有來得及通知其他嫖客客,幹警們從房間裡帶出來一大幫子妓女和嫖客,周大海不理睬哪些妓女們,專去看那些男人,每一個都認真地看一下耳朵,然後問他們是哪裡人,最後發現一個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周大海厲聲問道:「那裡人?」
「平州的。」
「幹什麼工作的?」
「在一家企業建築工地上當民工。」
周大海給幹警們使了個眼色,幹警們立即把這個人拷上了銬子。接下來周大海問到一個嫖客:「哪裡人?」
「平……平……平州的。」
「幹什麼工作?」
「在……在……在一家飯館里當……當……廚師。」
周大海又給幹警們使了個眼色,這個結巴又被銬上了。接下來周大海吼道:「凌海天,你他媽的不要以為你有靠山,老子軟硬不吃,今天是打黑,不是掃黃,改天老子再來收拾你,你他媽的混蛋,大世界是個淫窩。總有一天老子要把這個淫窩端掉。走,帶走!」
妓女和嫖客們嚇了一跳,見周大海只是要把那兩個人帶走,沒有理睬其他人才鬆了一口氣。等幹警們下樓,凌海天發火了:「滾,都他媽的給我滾蛋,該幹什麼幹什麼,沒有盡興接著搞!」然後故意說:「周大海,哼,你他媽的算個球,老子不尿你,就是不尿你!」
妓女和嫖客都必須長長出了一口氣,有的下樓走了,有幾個又摟著小姐回房裡去。
凌海天看大廳里已經恢復了平靜,臉上露出了一絲陰森恐怖的笑容。然後很從容地撥了個電話:「三弟,你可把人給我看好,這一陣子風聲緊,千萬不要讓他們露面,記住,好好招待他們!」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雲霞看在眼裡,她知道被抓走的結巴和一隻耳並不是她安排在十八樓的結巴和一隻耳,那兩個人已經隨韓二寶走了,因此她斷定警方肯定抓錯了人,她把這個消息立即告訴給苗盼雨,苗盼雨叮囑她密切注意大世界的一切動向。
……
擺蘊菲開著車剛剛走到鳳凰山的半道上,接到刑偵支隊支隊長周大海的電話:「擺局,奉你的命令,我們對河東大世界等娛樂場進行了突擊審查,大野東大世界抓住了一個結巴,一個左耳半截的人,我們懷疑他們兩個就是兇手。」
擺蘊菲心情有些激動:「好,我現在就趕回去,你們抓緊審訊。」擺蘊菲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她開著車嘴裡不由自地說:「周大海,好樣的!」
……
在周大海離開河東大世界的時候,凌海天也開車出去了,他來到老城路一個看上去十分破敗的大雜院門口停住了車。大雜院里不時有人出出進進,他戴了墨鏡粘了鬍鬚,然後下車向一位老大爺問道:「老大爺,徐老四家住在哪裡?我是他的朋友。」
老大爺望望戴眼鏡的這個人說:「你說的是哪個徐老四,這個院子里有兩個徐老四,一個是賣燒餅的,一個是開計程車的。」
「就是那個開計程車的。」
「啊,那不,就在那個小平房裡住,好像他出車了,只有他老婆和孩子在家。」
「謝謝您啊大爺。」凌海天謝過大爺就向那間平房屋走去,一到門口就笑吟吟地說:「弟妹在家嗎?」
隨著凌海天的說話聲從平房屋的門口探出個相貌平平的女人腦袋,手裡拿了個面瓢,望了望凌海天一臉狐疑地問:「你是?」
「啊,我是老四的朋友,能不通進去說話。」
「你請進,你請進。」老四媳婦把凌海天讓到屋內,急忙搬來凳子讓他坐,凌海天沒有坐。
凌海天在屋內看了一圈又看了看那個一歲多的小孩子說:「哎呀,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和老四小的時候關係最好,這幾年我在外地做生意,一直沒有見過老四,沒想到現在你們的生活還是這樣困難,我到省城辦事剛好聽說老四又出事了,就趕緊過來通知你,唉……」
「啊,老四齣事了?出什麼事了?」那個女人中的面瓢嚇掉在地上,麵粉灑了一地。
「你不要驚慌,老四齣了車禍,現在在醫院裡搶救,沒有人通知你嗎?」
「我們家裡沒有電話……這可怎麼辦……」
凌海天說:「我和老四關係很好,他這一出事肯定要花錢,這是五萬塊錢,你收下,就當是我幫助老四的。」凌海天說著話掏出五萬塊錢,看沒有地方放,就壓在了床上的被子下邊。
老四媳婦慌了神,對錢的事他沒有反映過來,只問道:「兄弟,你知道老四現在在哪裡嗎?」
「知道,在醫院裡,走吧,我送你去。」
「好,好,走,趕緊去。啊,我把錢捎上……」
「不用,我已經替他支付了住院的費用。」
「兄弟你真好,我們可怎麼謝你啊!」
「都是自家兄弟,不謝。」凌海天替那個女人抱了孩子,急急忙忙走出小雜院,然後上車,車子迅帶離開小雜院,向大野市的南郊開去。
老四媳婦只顧在車上哭哭啼啼,當凌海天把車停在市區南郊的時候,老四媳婦才清醒過來,吃驚地問道:「兄弟,你不是說拉我去醫院的嗎?怎麼把我拉到這裡了?」
凌海天這時滿臉凶光,掏出一把刀在自己臉上磨著說:「嘿嘿,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必須照我說的去做。剛才在海邊發生了一起人命案,兩個歹徒刧持了你丈夫的計程車,把你丈夫打昏了,現在公安局已經抓住了兇手,可能要讓你丈夫去辯認。你記住,並且必須這樣告訴你丈夫,不管他見到的是不是真正的兇手,都必須說那兩個人就是兇手。你可要記住,我已經給你們家放了五萬塊錢,現在你還必須把兒子留在我的車上,如果你不按照我說的去做,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兒子了。讓你丈夫照我說的話說,今晚十一點鐘我把你兒子送到你家的門口,不然我就給你送個死孩子。」
那個女人已經嚇得渾身哆嗦,連聲說道:「好,好,兄弟,我讓他聽你的,照你說的說,你一定不要傷害我的孩子。」老四媳婦已經哭不出聲了,心裡只有恐懼。
……
在大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刑訊室里,周大海正在審訊結巴和一隻耳,剛開始結巴和一隻耳一直叫喊冤枉,周大海用電警棒給他們每個人擊了三次,他們受不了酷刑只好承認了。當擺蘊菲出現在結巴和一隻耳面前時,周大海說:「擺局,犯罪嫌疑人已經供認白杉芸廳長就是他們撞死的。」
結巴一聽說來的這個女警官是局長,突然翻供,大聲喊道:「局……局長,我……冤枉啊,局……長,我……我冤枉啊!」
「狗日的,剛才你是怎麼說的?啊?你敢不老實?哼,不怕你不承認,一會兒證人就來了。」周大海說罷用眼神示意讓結巴看了一下手中的電警棒。
擺蘊菲問道:「你真的冤枉嗎?」
結巴又低頭不說話了。
擺蘊菲又問:「證人現在怎麼樣?」
周大海說:「已經好多了,馬上就能夠帶來。」
這時計程車司機老四被抬進來,周大海不等擺蘊菲說話,先問老四說:「老四,你也是個受害人,我們很同情你的遭遇,現在犯罪嫌疑人就在你的眼前,你要好好辯認一下,看作案的是不是這兩個人?」
老四艱難地抬起頭望了望結巴和一隻耳,他發現並不是要置他於死地的那兩個歹徒,他剛想說不是他們。妻子的哭訴聲在耳邊響起:老四,他們給咱送了五萬塊錢,兒子現在還在他們手上,他們說了,只要你說他們公安抓住的人就是罪犯,夜裡十一點兒子就能回家,不然兒子就沒命了,咱們也話不成啊!
老四想起妻子的話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他用手指著結巴和一隻耳違心地說:「就是……就是他們!」說罷老四又昏過去了。
擺蘊菲見證人又昏過去了,急忙說:「趕緊送醫院。」
當幹警們送證人老四離開時,擺蘊菲親自下樓送出公安局大門外,並囑咐幹警們一定要保護好證人的人身安全,抓緊治療傷病。她正準備到二樓去,王太岳從平州回來了,擺蘊菲握住王太岳的手說:「老王,辛苦你了,怎麼樣,有收穫嗎?」
王太岳說:「擺局,有收穫。在苗禾壯的朋友中間確實有個結巴,也有個左耳掉了半截的人,都是社會上的混混,去年春節在平州打傷了人,已經逃出來一年多沒有回去了,至今下落不明,會不會就是咱們抓住的那兩個?」
「走,到我辦公室里去再說。」擺蘊菲帶領王太岳進到辦公室里親自給王太岳倒了水,王太岳道了謝。
「白廳長被撞的案子破獲的很順利嘛!這說明我們大野市公安局還是經得起考驗的。」王太岳說。
「是啊,這次周大海立了大功,不然我們沒法向省廳交待,也沒法向省委交待。罪犯是大野東大世界里抓獲的我懷疑是個不太乾淨的地方。擺蘊菲剛說完,周大海進來了,滿臉勝利的喜悅地說:「擺局,這是審訊筆錄,你看一下。我看已經八點了,就把犯罪嫌疑人送往看守所羈押。」
「好,大海同志辛苦了,你帶領你的弟兄們動漫吃一頓,我給你報銷,老規距,不能超標啊!」
「一碗羊湯,兩個饅頭,一清二白,我知道!」周大海開玩笑說。
擺蘊菲笑著說:知道還貧嘴?去吧。隨後給你請功。」
「請功就不必了,擺局,我這叫瞎貓碰見死耗子,趕巧了。你和王支隊長不吃飯了,都八點多了。」周大海。
「你先去,我和王支隊長一會兒去吃好的,兩白一清。」
三個人都笑了,周大海笑罷給擺蘊菲敬了個禮出去了,擺蘊菲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地問王太岳:「苗禾壯的朋友是不是和苗禾壯一般大小,四十歲?」
「是,都是四十來歲!」
「他們叫什麼?」
「哎呀,這個沒有顧上問,你說人已經抓到了我就趕回來了。」
擺蘊菲覺得剛才那兩個犯罪嫌疑人年齡似乎都不過三十五歲左右,又想起結巴看見她時大喊冤枉。就急忙翻看審訊筆錄,那個結巴人叫陳子強,一隻耳叫張永盛,都是三十四歲。她再仔細往下看筆錄,上邊沒有顯示作案的具體細節和作案動機,只是很籠統地說是仇殺——
問:「殺害白杉芸是不是有人指使?」
答:「沒有,是……我自己恨白杉芸。」憑直覺擺蘊菲認為白杉芸和結巴及一隻耳不可能會有什麼仇恨,如果說是受什麼人指使,筆錄上並沒有顯示這方面的內容,也沒有人問他們到底恨白杉芸哪一方面,為什麼結下冤讎。擺蘊菲警覺起來,說:「太岳,我覺得不對勁兒呀,這個案子裡邊存在三個疑點。太岳你看啊,第一,年齡不符,這兩個人不一定是苗禾壯認識的人。第二他們不可能與白杉芸有什麼深仇大恨,要下如此毒手。如果是受人指使,他們沒有把幕後指使者說出來。第三,我想起來我送證人下樓時似乎聽見結巴在喊冤。我看這個審訊筆錄太不詳細了,存在明顯的露洞。走,太岳,咱們現在到鳳凰山看守所會會犯罪嫌疑人去。」
擺蘊菲和王太岳匆匆忙忙來到公安局大院里,擺蘊菲一上車王太岳開著車駛出公安局的大門。
三菱吉普車行駛在鳳凰山的山道上,天空烏雲密布,山道非常險峻,一邊是懸崖,一邊是萬丈深淵,擺蘊菲不自覺地提醒王不岳開車小心一點。路上不時有拉煤的大卡車下山,每遇到會燈時,由於山道太窄,王太岳不得不放慢車速,有時還得停下來讓車。
來到大野市鳳凰山看守所門口,他們看見看守所長韓二寶站在門口,好像已經得到消息在迎接他們。下了車擺蘊菲一邊與韓二寶握手,一邊問:「韓所長,出來迎接我們?」
韓二寶樣子有些窘迫:「啊,啊,我沒事在這裡散步正好迎接住領導。」
「走,看看今天送來的兩個犯罪嫌疑人。」
「啊,好,好。」韓二寶應著話隨擺蘊菲上車,車子駛進看守所大院。
當擺蘊菲、王太岳和韓二寶來到關押犯人的監舍門前時,韓二寶匆然說道:「哎呀,看我這記性,支隊長周大海把他們送來時交待我們繼續審訊,說這是一起性質惡劣的謀殺案,一定要繼續審訊,挖出幕後的指使者,周支隊長認為結巴和一隻耳可能還有重要的作案細節沒有交待出來,結巴和一隻耳分別在審訊室里關著繼續交待問題呢。」
「走,我們到審訊室看看去。」
「好的,好的。」韓二寶答應著引擺蘊菲和王太岳往審訊室那邊走,有一個獄警跑著來向韓二寶報告說:「報告韓所長,結巴和一隻耳都畏罪自殺了。」
「啊,你說什麼?你們他媽的是吃乾飯的?啊?怎麼會讓他們都自殺了呢?啊!」韓二寶一副暴跳發雷的樣子,那個獄警的表情有些恐慌無奈。
擺蘊菲他們匆匆來到審訊室里,看見曾經對著她喊冤的那個結巴,額頭上一個大坑,從鼻子里流出來的血已經開始凝固,憑她的經驗,如果沒有外力,犯罪嫌疑人自己往牆上撞是不可能把頭撞出那麼大一個坑的。擺蘊菲又來到關押一隻耳的審訊室里,一隻耳的死與結巴的死法有著驚人的相似。那個獄警說:「我們就去吃了點飯,有人站崗,誰知道他們竟然會畏罪自殺。」
擺蘊菲很果斷地說:「把你們的監控錄像打開看一下!」
韓二寶搓著手很無奈地說:「擺局,唉,看守所的日子不好過啊,一個月前監控設備就壞了,由於經費緊張到現在還沒有修理呢。」
擺蘊菲心中產生了一連串的問號:周大海為什麼沒有向她請示就急急忙忙把結巴和一隻耳送到看守所來?是不是在局裡不好下手?韓二寶站在門口似乎有其他的事情,見了她沒什麼話說才說自己在門口散步碰上她了。結巴和一隻耳的死是否與周大海和韓二寶有什麼關係?他們為什麼這樣做?周大海和韓二寶是否與黑惡勢力有什麼牽連?結巴和一隻耳是不是苗禾壯的朋友?白杉芸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黑惡勢力,他們要下如此的毒手?此時此刻擺蘊菲想到了四個字:敲山震虎。
這時韓二寶的車從外邊回來了,又讓擺蘊菲產生了疑心,車是不是去送什麼人了?擺蘊菲突然說:「韓所長,借你的車用一下。」
「啊,好,好的。」韓二寶應道。
「太岳,你現在開上韓所長的車出發,到平州去了解陳子強和張永盛的詳細情況,看一看與你了解到的結巴和一隻耳是不是一回事。」
「是。」王太岳答應著駕車走了,擺蘊菲明顯感覺到韓一寶聽了她的話表情顯得很緊張。她又掏出手機給周大海打電話:「大海同志,你現在帶上法醫馬上趕到鳳凰山看守所來,結巴和一隻耳自殺了。讓法醫來鑒定一下,看犯罪嫌疑人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我在這裡等著要結果。」
周大海吃驚地說:「什麼?自殺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我馬上就趕到。」
這時雨落下來,三月的夜雨還帶著一些涼意。擺蘊菲心亂如麻,周大海和韓二寶兩個人的形象像電視鏡頭一樣不停地在她的腦海里切換,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產生了:難道大野市公安局內部有內奸?難道自己的手下已經與黑社會勾結起來?如果真是那樣情況可就太複雜了。
十五
三月二日的《河東日報》上登出一篇王步凡的文章。王步凡是聽省紀委辦公廳主任任毅說他才知道的,任毅把《河東日報》遞給王步凡說:「王書記,你的文章很好,我已經通知讓紀委機關的同志學習了,這是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的另一類教材。」
王步凡本想說自己沒有投稿,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可是當《人,應該怎樣活著》的標題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確信文章就是自己寫的。這篇文章是他剛從天南縣委書記提拔為天野市政法委書記時寫的,當時他沒有發表的意向,是秘書擅自做主發表的,為此他還批評了秘書。現在這篇文章又出現在《河東日報》上,肯定是聞過喜搞的鬼。他雖然對《河東日報》發表自己的文章不是很高興,但也沒有準備批評聞過喜。他忍不住又看了一遍幾年前寫的這篇文章。
人,應該怎樣活著
王步凡
人的一生既短暫也漫長。不管短暫或者漫長,不管偉大甚或渺小,都是活著。人,應該怎樣活著,其區別是活著的質量和意義有所不同。
上九流的人,無非用偉大和高尚來形容和裝飾自己,他們威威乎,蕩蕩乎,人五人六地活著,一輩子萬事如意,養尊處優,享盡榮華富貴,極盡淫逸之事,玩起權術來翻雲覆雨,要麼你死我活,要麼爾虞我詐。然而玩到最後,勝利的總是自己,倒霉的總是別人;玩起女人來,今天是甜蜜的小妹妹,明日是靚麗的小情人,一旦玩出性病也不要緊,有公費醫療,有公款報銷,有公費休假……
偉人能征服自然和人類,但不一定能夠征服自己。赫赫一世的英雄豪傑,身後仍然有諸多的不足、錯誤和缺憾留給後人。英雄不一定偉大,偉大不一定是英雄。有的人生前已經給自己樹立了豐碑,有的人生前已經給自己敲響喪鐘……有的人生前唯我獨尊,死後卻糟人唾罵……
上等人不一定高尚。他們活著只是為了金錢、權力、女色和名利,他們支撐著碩大的腦袋或粉嘟嘟的臉蛋,紅裝素裹或西裝革履,很高傲地站在人群中間,馬屁精稱他們是精英,老百姓罵他們是幽靈,而他們自己總是感覺極好。票子日多,轎車日新,化妝品日益高級,偉哥用量日增,情人日益年輕……並不懂得生活真實的質量和生命的真正價值。
名人不一定明智。當他面對誘惑的時候,立即喪失了節操,掉進桃色陷阱者有之,掉進金錢陷阱者有之,掉進官場陷阱的亦有之……人生在「名人」這裡詮釋出的卻是醜惡和愚蠢。血,竟與最骯髒的膿水溶為一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息。共和國越偉大,他們反而越渺小,而自己偏偏以為自己比任何人都高明。
下九流的人不一定下作。無非你用平庸和低俗來形容他們,事實上他們真的是苦澀澀,酸楚楚,當牛做馬地活著。他們一輩子要與命運和苦難抗爭,為了生活計,日出而作,日沒尚不得息,艱難地塗抹著希望的畫卷,耗盡畢生精力,也描繪不出瀟洒、殷實和快樂……一生一世所經歷的只有貧窮、苦難和挫折;他們一生都在征服自然,而自己只能被別人征服;在自己的字典里只有「服從」兩個字,不然就會被社會、人生、權力、家庭所淘汰和遺棄。你深愛的人,會在不是原因的原因中離你而去,十年、二十年後如同路人。當初是那麼如瘋如狂的愛,而隨著歲月的流逝,情感會漸漸淡失,竟如同得了健忘症,把你忘得一乾二淨。深愛你的人,當初或小鳥依人,或如同護花使者,而隨著時光的打磨,激情消褪了,真情淡漠了,人情變味了。當初的心上人竟然會逐漸變成吃人的魔鬼,直到把你傷害得鮮血淋淋,葬送了小命為止。愛,那般高尚,也那般殘酷。為了所謂的愛,甚至會使你無法苟且地活下去。儘管如此窩窩囊囊地活著,但平凡人身上也有耀眼的光環,只是不被人們所重視。上九流與下九流的人,活著的區分就在於角色扮演的不同,不管是太陽,月亮,星星,還是螢火蟲,都在發光,永遠都掩蓋不掉他們的自我展示。
平凡人活著,是為了稀粥、布衣、日子和棺材,甚或是為了述說男人和女人那十分乏味的生活故事;是為了繁衍生命,傳宗接代;是為了撫平纖繩磨損的傷痕。平凡人有時良心發現也會孝敬一下父母,而更多的人連男女的故事也講述不全,疤痕永遠也撫抹不平,甚至連「反哺」、「跪乳」這些最起碼的道理也弄不明白,只知道勤勤儉儉,節衣縮食,從爺爺到孫子,從孫子到玄孫……
平凡的人一生只守著並不溫柔體貼的妻子和活蹦亂跳的孩子,去打發如牛般的歲月。畢竟親情多多少少還有呵護和滋潤,還賦予責任和使命。而一輩子連個女人也沒有的男人,回到家裡飯桌上永遠不會有做成的粗飯,儘管生活在紅男綠女風流無比的世界上,卻從末品味過幸福,只知道孤獨和無奈,如一株小草,雖然也生生不息,但從來不知道高大和偉岸,只懂得渺小和低微,唯一可貴的地方就是不懂得什麼叫卑鄙和齷齪。
人活著,分為奮鬥、享樂、掙扎、苦難、困惑等等,不管把自己定位在什麼坐標上,都要活著,雖然沒有大紅大紫的經歷,仍然為了責任,為了尋找輕易得不到的幸福;有的人為事業、為貢獻活著,雖無鮮花讚歌的安慰,雖無驚天動地的壯舉,卻沒有太多的困惑和遺憾……有的人大紅大紫過,有的人叱吒風雲過,有的人極度享樂過,但是他們並不充實,並不偉大……
轟轟烈烈是活著,默默無聞是活著,男歡女愛是活著,田園情趣是活著,能寫幾首小詩,能著幾篇秀文,能製造「匕首」和「投槍」也是活著。活著,既偉大也渺小,既高尚也平庸。雖然活法不同,但都要活好,把人字寫端正。
活著,有的人終生卸不掉纖繩,但奮鬥、貢獻、價值與纖繩緊緊連在一起,把渺小的人生詮釋成高尚,甚至超越人生價值的極限。血,與共和國的繁榮昌盛溶為一體。共和國有多偉大,他們就有多偉大,共和國永生,他們永垂。
活著,有的人身為上九流行列,但是他們「高尚」的質地值得懷疑,花環下邊令人目不忍睹,自己說自己無比高尚,從來沒有得到人民的認可,反而被平庸者視為渺小,甚至不齒於人類……
王步凡拿著報紙心裡總有些不安,以他現在的身份是不應該寫這種文章的,可是文章已經刊登出來了,只有聽之任之,不可能也沒有必要作任何解釋……
……
大野集團的辦公大樓蓋得非常氣派,共有九層,大野集團總裁苗盼雨的辦公室在八樓,室內裝修得十分豪華,老闆桌上放著一個地球儀和兩面小國旗。老闆椅後邊的牆上是王步凡寫的蘇東坡《大江東去》詞,現在的河東省,不管是政界要員還是商界巨頭,都以能得到王步凡的書法為榮,苗盼雨原來不認識王步凡,她是通過秘書南瑰妍向王步凡討了一幅書法,王步凡給苗盼雨寫這幅字的時候還是天野市的市委書記。
南瑰妍離開天野投靠苗盼雨是二00四年的年初,苗盼雨看南瑰妍人長得漂亮又和自己十分相象,就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邊。每天上班,南瑰妍總是七點半趕到,先把苗盼雨的辦公室收拾乾淨,然後泡一杯據說能夠美容養顏的花瓣茶。茶泡好,整八點,苗盼雨極富魅力的身影會很準時地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然後是天天如此的,「苗總好」和「瑰妍早。」苗盼雨坐下,南瑰妍會把頭天的鋁價和重大事項重複一下,然後再把當天的重大事項提醒一下。如果苗盼雨有什麼吩咐,南瑰妍會立即去辦,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南瑰妍會很禮貌地退出來,到苗盼雨的辦公室外邊她的小辦公室里候著。
南瑰妍的小辦公室與苗盼雨的大辦公室隔著玻璃牆,外邊聽不見裡邊的聲音,裡邊也聽不見外邊的聲音。南瑰妍沒有什麼大才,也就能當個生活秘書。她除了在網上查看當天國際市場的鋁價外,沒有更多的事情,最近她喜歡上華夏地平線文學網站的華夏雜談欄目,她雖然不會寫文章,但是雜談里五花八門的文章很多,有些還很有趣味,她看見首頁有一篇文章是《閻王之死》,覺得標題很有意思,作者的網名叫王委紀東河,打開一看,內容如下:
某市山區有個高中學生名叫王君,父親在外地工作,他與母親相依為命,家裡很窮。
年終父親沒有回來過年,趕上母親過生日,他賣了一些山貨,準備了一點酒肉,在院子里擺了個供桌祭祀天地,以求母親長命百歲。
王君磕頭已畢,爬起來的時候見供桌上的供菜供果不翼而飛,他很驚訝,就急忙把這個情況告訴了母親。母親懷疑他是因為生活困難沒錢做壽,故意編造出這些怪異現象來哄騙老娘。
王君默默無言,沒有辦法為自己辯白。
春節過後王君要去上學,又苦於沒有盤纏,幾經周折才向親朋借了一點錢辭別老娘上路了。
在往省城的路上王君遇見一個陌生人,那人跪在道旁等他,並且很殷切地邀請他去赴宴。
王君十分不解地說:「我從來就不認識你,你邀請我幹什麼?赴什麼宴?」
陌生人說:「不是我請你,是一位大官要請你,你去了就知道。」
王君看推不過去,就跟著那個陌生人往前走了一會兒,看見山谷之中殿閣樓台,金壁輝煌,遮住了前進的道路。王君正在疑惑,陌生人說:「到了,恩人請進。」王君一臉疑惑和驚恐地走進大殿,看見一個王者頭戴王冠,穿著袍服,升堂落座,氣勢非常威猛。大廳里架著一口油鍋,好幾個似人非人的動物在油鍋底下加柴燒火。
王者見王君到來,滿面笑容,起身迎接,一陣寒暄之後,讓他坐下,繼而賜宴請他喝酒吃肉。席間王者很內疚地說:「前些天從你家路過,奴僕們在路上走得又飢又渴,就把你家那些豐盛的酒食吃了,現在回請你,算是補償吧?」
王君猛然一驚,不明白王者的話是什麼意思。
王者又說:「我是本地區的閻王,你不記得你母親的壽辰了嗎?」
這時王君才醒悟那天的供品不翼而飛原來是讓小鬼和閻王吃了。當他知道面前坐著的就是閻王時,心裡有點害怕。又一想小鬼不可得罪閻王不可慢待,就倒了兩杯酒說:「我借花獻佛,敬閻王和小鬼們一杯,就算交個朋友吧。」
閻王笑笑說:「陰曹有規定,在大殿上小鬼們是不能喝酒的,他們餓了就吃罪犯的肉,可不像你們陽間那麼沒有規矩。」
王君一聽小鬼們專吃人肉,以為閻王要對他下手,嚇得急忙跪下叩頭,哭著說:「我的老娘已經年過花甲,還需在下養老送終,況且我大學還沒有畢業,壯志未酬,不知在下身犯何罪,您要這樣懲罰我?請大王寬恕我吧。」
閻王哈哈一笑,拉起王君說:「恩人勿驚,今天是吃貪官陸七八省長的肉,哪能吃恩人的肉呢?恩人入座,只管慢慢飲酒,看我如何審理此案。啊,對了,本王念你家貧,特贈金元寶兩個,日後你到銀行兌換成現金,幫你完成學業。但是省城那幾家銀行你可千萬不要去,那些行長們有問題。你對陽間人就說是你祖上的遺物,不然會被沒收的。」說罷從桌案上拿起兩隻金元寶,遞到王君面前。
王君推脫再三,閻王執意要送,王君只好接住。至此,王君才驚魂稍定,重新落座。
這時小鬼上報,說犯官陸七八省長已經帶到。閻王當即下令讓姓陸的跪在堂下,開始升堂審問。當此之時,凶神厲鬼站立兩旁,牛頭馬面相貌驚人,早把姓陸的嚇癱在地,就連王君也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閻王把驚堂木一拍喝斥道:「大膽罪犯,身為一省的代理省長,利用職權為兒子經商謀利,收受賄賂,罪不容赦,因為你在省城的勢力太大,總有人說情,鬧得省城的閻王無法審案,玉帝特命此案異地審理,本王受命審你。陸七八,你有什麼罪行,還不從實招來。」
陸七八面對閻王和小鬼,再也不敢耍橫了,他一五一十地說開了:閻王在上,罪臣從1962年起就在本省工作,靠著勤奮和才幹,從技術員、科長、副總工程師、副廠長一直榮升為廠長、黨委書記。後來到地方上任職……2000年以後,因工作需要,上級將我調到省里任代理省長……過去我是一個國有大型企業的負責人,想幹啥幹啥,誰也不敢違背我的意志,儘管花錢如流水,揮金如撒土,也沒有一個職工敢放個屁,誰說我就整誰,現在我成了權傾一方的封疆大吏,有「一言九鼎」的權威,由特權思想衍生的驕橫和腐敗也在工作中表現出來,我開始憑自己的好惡處理問題,聽不進去群眾和同事的正確意見和批評建議,甚至搞「一言堂」,查扣舉報信件,報復舉報人……日前,又有人舉報我利用職權,非法指使公安機關截扣舉報信件,阻撓壓制群眾檢舉控告,縱容兩個兒子胡作非為。我不以為然,心想在本省這個小地方我有遍布各地的關係網,根本翻不了船。但是沒想到一個爛女人向中央寄了一封揭發信,揭發我存在的一些嚴重的問題,於是中紀委決定對我立案調查。風雲突變,禍起蕭牆,這一棒來的突然而兇猛,我再也招架不住,終於落馬……
調查結果顯示我有以下罪狀:利用職權向財政和企業領導施加壓力,為我的子女提供資金、承擔債務和我本人收受錢物、包養情婦……最嚴重的是2月24日我們省里發生了一起嚴重的礦難事故,死亡214人……
儘管我有錯,也是在陽間犯下的錯誤,陽間在處理我的案子時很多人給我講情,已經從輕處理,無非給予開除黨籍、開除公職、撤銷職務的處分,反正我也該退休了。雖然我結束了政治生涯,但是我有存款,還有很多老部下、老朋友幫忙,照樣過舒服日子。你們陰間的刑法從表面上看十分森嚴,不像陽間的法律具有巨大的伸縮性,能夠通融作弊。比方說我是應該判11年徒刑的,卻沒有一點事兒,弄了個保外就醫。但陰法卻少了一些人情味,要知道現在的社會是人情社會啊。我犯的是陽法,而沒有犯陰法,你們憑什麼派判官把我抓來?我的案子就連玉皇大帝那裡也會手下留情的,你閻王何苦這般苦苦相逼,無情無義呢?你放我一馬還罷,不然我陸七八要到玉帝那裡去告你……
閻王聽罷,氣得拍案而起,大聲罵道:「該死的陸七八,你揮霍公款,化公為私,長期包養情婦,貪污數額達到億萬元,相當於多少個勞動人民辛辛苦苦的勞動心血?像這位王先生上大學都沒有錢,誰可憐過他?你花著老百姓的血汗錢,吃著老百姓種的糧食,卻不為老百姓辦事,還坑國害民,你死有餘辜。儘管陽間有人保護你,陰律卻不能饒恕你,來呀,將陸七八下到油鍋里炸了讓小鬼吃。」
說時遲,那時快,小鬼早已難耐飢餓,抬起陸七八不由分說就扔到了油鍋里,只見一股黑煙升起,陸七八被炸得身體蜷曲著成了熟肉。小鬼們不等閻王下令,將鍋里的屍體撈出來,有的吃頭,有的吃胳膊,有的吃大腿,有的啃腳,不一會兒就把一具屍體吃得光剩骨頭了。小鬼們吃完了肉,又把骨頭扔到火堆里燒,骨頭嗤嗤冒著油煙化成了灰燼。閻王看著眼前的一切,大笑著說:「誰敢再貪污腐敗,決不輕饒,陸七八就是先例!」
這時一個判官跑來說:「大王,不好了,陽間送來的陸七八省長是個假的,真兇還活著,剛才小鬼吃的是一個無辜的下崗工人,是真兇的同夥逼著他來當替身的,他來時領導說如果他不來就要讓他全家下崗失業,如果來了陸七八省長就好好安置他的家人,所以他才含淚來到陰曹裝成真兇。大王,我們上當了。」
閻王一聽,氣得渾身顫抖,長嘆一聲說:「人世間什麼假都造,現在連犯人也造假,我有失察之罪,天吶,氣死我了——」隨著一聲長嘆,閻王口吐黑血,氣死在閻羅殿上。
小鬼、判官見閻王氣死,一鬨而散,走得沒影沒蹤。王君也嚇得丟魂落魄,急忙跑出了閻羅殿,回頭再看,身後只有一片荒草,什麼房子也沒有,遠處有幾棵大樹,孤寂地挺在路邊,貓頭鷹的叫聲格外恐怖……
王君慌不擇路,一不小心跌了一腳,腦袋碰掉了路邊峭壁上的一塊石頭,顯出一個小洞,洞里有一個陶罐。他顧不得頭疼,拿出陶罐揭開蓋子一看裡邊有兩個金元寶。他拿著金元寶一邊走一邊想,自己大學四年要花近四萬元的開銷,正愁得沒辦法,幸好跌了一跤……
南瑰妍看完文章,一邊拍手叫好,一邊把文章推薦給她的網友淑女靚妹和華夏第一傻妹。淑女靚妹是大野市市委書記劉頌明的老婆溫優蘭的網名,不在線。華夏第一傻妹是南瑰妍新近結識的一位網友,在線。南瑰妍的網名是風流一生還不夠,她和溫優蘭是先在網上交朋友,後來彼此都想見一面,一見面原來是熟人,溫優蘭原來是天野市天道賓館的大堂經理,丈夫是天野市原人大主任李直的表侄,丈夫在一次搶險中光榮犧牲,後來經李直介紹溫優蘭又嫁給了剛剛死去老婆的劉頌明,南瑰妍原是天野市捲煙廠財務處的主辦會計,和廠長關係曖昧,因為經濟問題被判了一年徒刑,她個人並沒有多大經濟問題。刑滿釋放後來大野市謀生,在招待所里被苗盼雨發現並收留。南瑰妍和溫優蘭是在王步凡那裡認識的,她是王步凡的愛人葉知秋的朋友,她總認為溫優蘭和王步凡有那麼一層關係,至於溫優蘭與王步凡之間到底有沒有那一層並系,她不太清楚,只是猜測而已。明明剛才華夏第一傻妹還在線,現在又不在線了,她閑得無聊就點擊王委紀東河,在線。她忽然眼睛一亮,王委紀東河,如果倒念不就是河東紀委王嗎?她聽說王步凡剛剛調到河東省紀委任了副書記,那麼這個王委紀東河,會不會是王步凡的網名?於是她試探性地給對方發了個信息:你認識一個姓南的女人嗎?她是葉女士最親近的朋友。你認識一個姓溫的女子嗎?她是王先生認識的一個女人。
南瑰妍等了很久,不見對方回複信息,再點擊卻發現對方已經下線了。她有些悵然,又點擊華夏第一傻妹,又在線了,於是就和華夏第一傻妹開始聊天。
就在南瑰妍上網的時候,苗盼雨接到一個電話:「苗總,大野市公安局的局長擺蘊菲已經盯上壯哥了,並且已經派人到平州去調查壯哥的情況和他那些朋友的情況……」
「啊,啊,為什麼?他沒有幹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提醒一下,再見。」對方掛了電話。
苗盼雨拿著話機愣了一陣子才把話機放下。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苗禾壯是七一四銀行搶劫案的原凶,但是那件事情過去已經快兩年了,現在怎麼會突然懷疑她的哥哥呢?那個事情目前只有她和哥哥知道,就連路坦平她也從來沒有告訴過,難道現在擺蘊菲真的盯上苗禾壯了?還是白杉芸的死讓擺蘊菲懷疑到苗禾壯和所有平州籍的人?如果是後者,那她倒沒有什麼擔心的,她知道白杉芸的死查一百年也查不到哥哥的頭上,如果是前者,那麼問題就嚴重了,一旦擺蘊菲把七一四大案與苗禾壯這個名字聯繫起來那可就非常可怕了,不光苗禾壯跑不了,她苗盼雨也別想有什麼好下場。對於擺蘊菲的破案能力她非常清楚,因此現在對擺蘊菲的一切行動她必須提高警惕,必須掌握動向。對付像擺蘊菲這樣的人,她準備採用上下夾擊的方法。她和路坦平精心設計的「十全大補丸」計劃目前還有一丸沒有到位,這最後一丸就是南瑰妍。那麼服用這一丸藥的人,她已經瞄上了省公安廳廳長薛永剛,並且敢於肯定地說薛永剛能夠順利服下。她和薛永剛有過接觸,儘管薛永剛素有水潑不盡的「鐵麵包公」美譽,也從來沒有聽說他有緋聞,但是憑一個女人的直覺,這位不貪金錢,不近女色的「鐵麵包公」也有軟筋,他的軟筋就是比較喜歡她苗盼雨,因為薛永剛的老婆很漂亮,他有點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對一般的美女他不會動心,要讓他動心除非遇到比他老婆更美麗的女人。苗盼雨每次見到薛永剛,她都能感覺到薛永剛的眼神對她的臉蛋和身材有些留戀,這種微妙只有對男女之事比較敏感的女人才能夠覺察到,她現在是路坦平的人,以她現在的身份是不可能去委身於一個公安廳廳長的,而南瑰妍不管從長相和身材來說都不亞於她苗盼雨,她相信這最後一丸藥薛永剛會非常感興趣,並且會順利服下,迅速產生藥效。
想好了這一切苗盼雨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扭,南瑰妍聞聲而來:「苗總,有什麼吩咐?」
「嗨,咱們姐妹之間還來那麼多客套幹啥,什麼吩咐不吩咐的,就想和你聊聊天唄。」苗盼雨說著話站起身,很親切地拉住南瑰妍的手坐在沙發上,南瑰妍沒敢坐。苗盼雨說:「坐呀,站著幹什麼?」
南瑰妍有些受寵若驚,平素很高傲的苗盼雨今天突然對她這般熱情,好像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簡直讓南瑰妍有些找不到北。
苗盼雨見南瑰妍坐下,很親切地問道:「瑰妍,我印象中好像你比我小一歲是吧?」
「我是七0年出生的人,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嗎?三月二號?哎呀,那今天我可得給你組織個生日派對。我是七一年出生的,生日是咱們的節日三月八日。你原來是姐姐呀,我還一直認為你是妹妹呢,看來你保養的比我好。」
「苗總,我可不敢當。」南瑰妍以為苗盼雨只是隨便說說,她覺得苗盼雨不可能會為一個秘書弄個生日派對。
「什麼不敢當,在咱們分司里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每天上班第一個看到的是你,下班送我離開的也是你,苗姐,哦對不起,妹妹我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的,這個事情就業這樣定了,你看今天還需要請什麼朋友嗎?」
「在省城我也沒有什麼朋友和親戚,只認識劉書記的愛人溫優蘭。」
「哪個劉書記?」
「就是大野市委書記劉頌明的愛人。」
「啊,啊,哪就叫上她。」苗盼雨一時有些吃驚。
「其實我們只能算是熟人,還不能算是好朋友。原來在天野的時候認識,再說我們兩個性格不一樣,地位也不一樣,人家現在是書記太太,我也未必能夠請得動人家。」
「哎,書記有什麼了不起啊,在我眼裡還不如你呢。溫優蘭,那就試試,請得動就讓她去,請不動就算了,不過是個書記老婆嘛。啊,對了,我記得你認識剛剛上任的省紀委副書記王步凡,能請動他嗎?」苗盼雨靈感突發,她又開始打王步凡的主意了。
南瑰妍苦笑一下說:「苗總,我和王書記的愛人是好朋友,王書記這個人不近財色,一身正氣,他對我一直有偏見,他不喜歡像我這種性格的女人,只怕邀請了他也不會來,況且人家現在……」
「那就算了,妹妹今天給你過生日,不行就咱們兩個,去河東大世界。」苗盼雨卑視一切地說。
南瑰妍聽了苗盼雨的話,激動得面頰紅潤,樣子楚楚動人。苗盼雨望著南瑰妍的樣子,她的信心更足了。在她實施「十全大補丸」計劃的過程中還沒有遇到過什麼障礙和阻力,現在的官員她算是看透了,很少有不被財色炮彈打倒的。她相信只要她精心策劃,她的計劃一定能夠全部實現。
南瑰妍和苗盼雨談話結束后,南瑰妍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不知怎麼的就想起「黃鼠狼給雞拜年」這句話,平時苗盼雨在員工面前總是一副高傲的姿態,從來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今天忽然對她熱情有加,肯定是有用著她的地方了。她了解苗盼雨這個女人,心比天高,心狠手辣,能夠讓她入眼的人並不多。南瑰妍馬上又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自己現在一無所有,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即使苗盼雨讓她充當勾引男人的誘餌她也干,她過去就是靠傍大權生活的,可惜到省城之後人生地不熟,一時還沒有合適的人去傍。她曾經想試探一下王步凡,給王步步凡打了電話,對方關機。她又給溫優蘭的手機上發一個簡訊:今天是我的生日,苗盼雨請客,懇請書記夫人大駕光臨!賞臉否?南瑰妍。
對方馬上回了信息:對不起,我一向深居簡出,不喜歡與官員和商人打交道。見諒!祝你生日快樂!溫優蘭。
南瑰妍望著溫優蘭回過來的信息,輕輕地嘆了一聲,她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個不潔的女人,就連王步凡的夫人葉知秋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聯繫了,她能夠感覺到葉知秋正在慢慢地疏遠她。
苗盼坐在辦公桌前也在想心思。
大野集團成立一周年紀念酒會的時候,薛永剛也參加了。在酒會上對苗盼雨極力讚揚,並且承諾要為重點企業保駕護航,後來苗盼雨試探性地給薛永剛送了一張二十萬元的取款卡,被退回來了。當時可能他還不知道苗盼雨是省長路坦平的情婦,第二天邀請苗盼雨去咖啡廳里喝咖啡,同樣被苗盼雨婉言拒絕。如果苗盼雨傍的不是省長,可能她會考慮薛永剛的邀請,她現在是省長的情婦,她曾經暗暗為自己立了一條規矩:要想平安,決不能對第二個男人產生好感,那怕是一位她十分傾慕的白馬王子向她求婚,她都必須毫不留情地給予拒絕,她只能屬於路坦平,而不能有任何二心。後來收到薛永剛的一條簡訊:小苗我平生這是第一次邀請女人喝咖啡,可惜被拒絕了。收到手機簡訊,苗盼雨立即給薛永剛回了一個簡訊:薛廳長,可能你體會不到無可奈何是什麼滋味,時間會告訴你我拒絕的理由。後來薛永剛大概是聽說苗盼雨是路坦平的情婦,就再沒敢邀請過她,反而對她越來越尊重了,原來還叫她小苗,後來一直叫她苗總。
當苗盼雨給薛永剛打電話邀請他中午到河東大世界喝咖啡的時候,也許是薛永剛懾於路坦平的虎威,一再說不太合適。苗盼雨笑道:「薛廳長,是我的一個妹妹過生日,有人說我們像雙胞胎呢!難道薛廳長就不肯給小苗一個面子?喝個咖啡又不違反原則有什麼不合適的?」
「啊……是這樣,那我盡量去吧。」
苗盼雨聽薛永剛答應了,便嬌滴滴地說了一聲「中午見。」放下電話。苗盼雨望著電話又是一次感嘆:這個世界給予漂亮女人的機遇太多了,漂亮女人就像滕,大官們就像參天大樹,如果你能夠依託住這棵大樹,那麼樹有多高,你就也可能有多高。漂亮是資源,看你會不會開發利用,利用得當,陽光屬於你,春風屬於你,第一滴春雨也肯定屬於你……
同時苗盼雨也在暗笑:從古到今,女人是寶,每一個官員都愛寶,更何況美麗的女人就是活寶。要不然她的「十全大補丸」計劃也不會能夠如此順利地實施。這個社會女人的作用是越來越不敢忽視了。
十六
大野市公安局的經偵支隊支隊長王太岳是三月二日上午趕回大野市的,一進擺蘊菲的辦公室就說:「擺局,情況弄清楚了,在看守所里自殺的兩個人就叫陳子強和張永盛,他們和苗禾壯根本就不認識,都是守法公民,在大野市打工。與苗禾壯關係好的有個結巴叫劉全根,有個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叫王新槐,他們在平州的時候經常參與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打架鬥毆事件,後來在平州把一個酒店老闆的腿打斷了,就逃到大野市來了,據說曾經在河東大世界當保安。這是兩個人的照片。」王太岳說著話從包里掏出劉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放在擺蘊菲面前。
擺蘊菲望著照片眼睛一亮說:「這張照片,好像就是前一段時間因打傷人被抓起來的那兩個人,當時周大海說是頌明書記打過招呼……」然後拿起電話撥通了周大海的手機:「大海同志嗎,咱們前一段時間是不是在河東大世界抓了兩個打傷人的犯罪嫌疑人?一個是結巴嘴,一個是……哦,有是吧,那你把他們的審訊記錄拿過來我看看。」
王太岳向擺蘊菲介紹了一些劉全根和王新槐的其他情況,周大海拿著訊問筆錄卷宗進來,並且已經翻到擺蘊菲要看的地方讓她看,上邊有照片,照片與桌子上的照片不吻合,名字也不同,一個叫張大海,一個叫李太岳。擺蘊菲馬上意識到這兩張照片和兩個名字是編造的,當時負責審訊劉全根和王新槐的正是周大海。周大海和大世界的總經理凌海天是戰友,會不會是周大海故意在替人掩蓋著什麼,他也是老刑警了,不可犯這麼低級的錯誤,於是問道:「支隊長,當時張大海和李太岳是怎麼抓到的?」
「是凌海天親自送他們來自首的。」
「現在人呢?」
「原來在鳳凰山看守所里,後來受害人撤訴說當時他腿斷不是張大海和李太岳給打斷的,是在相互推攘中自己不小心摔斷的。因為證據不足,加上張大海和李太岳主動投案自首,就按治安條例處罰之後拘留了一段時間放了。」
「放掉之後有沒有採取什麼監視措施?」
「沒有。後來我給凌海天打過電話,要求他管好自己的人,凌海天說他已經把張大海和李太岳開除了,人在哪裡他也不知道。」
擺蘊菲用犀利的目光望了周大海一眼,她知道周大海在說謊,在編故事,看來周大海是靠不住了,這個人身上存在著太多的疑點和神秘,她必須親自出馬,把苗禾壯、劉全根和王新槐這三個人的情況查清楚。於是她故意笑著說:「是這樣啊,那就算了,大海你去忙吧。」
「好的。」周大海給擺蘊菲敬了個禮退出去了。
周大海退出去后,擺蘊菲說:「太岳,我懷疑那個計程車司機沒有說真話,走,咱們去會會他。」說罷,她把劉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裝進包里和王太岳走出她的辦公室。
……
周大海從擺蘊菲的辦公室里出來后,他已經感覺到擺蘊菲對結巴劉全根和一隻耳王新槐開始懷疑了,又隔著窗戶看見擺蘊菲和王太岳開車出去了,他趕緊把門鎖上給凌海天打電話:「凌子,說話方便嗎?」
凌海天接電話時雲霞正在讓他看昨天的收入明細表,他把手機放在一邊對雲霞說:「雲霞,先放在這兒吧,我一會兒再看,你去吧。」
雲霞剛才已經聽到周大海的聲音了,她知道凌海天可能有什麼機密的事情要談,就匆匆離開了。
凌海天見雲霞離開了,才拿起手機說:「大哥,你說吧。」
周大海在那邊說:「凌子,結巴和一隻耳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擺蘊菲真她媽的厲害,我估計她對我也開始懷疑了,結巴和一隻耳現在到底在哪裡?他們安全嗎?可不能因小失大,不行就……」
凌海天急忙說:「大哥放心,我已經讓二寶把結巴他們送到昊天的煤礦上了,讓他們暫時躲在礦井下,應該不會有問題,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現在不是處置他們的時候啊!」
「這樣也好。凌子,暫時不要有任何動作,也千萬不要讓結巴他們暴露。另外據我分析,擺蘊菲很可能要去找那個計程車司機,你留沒有留下什麼尾巴?」
「我沒有留下什麼尾巴,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怎麼辦?不行我找人把那個司機做掉?」
「不用,那天你是畫了妝去的吧,我估計計程車司機的老婆認不出你是誰,咱們的金蟬脫殼計已經完成,只要結巴和一隻耳不暴露,你暫時就不要動那個司機,他們找不到人就沒有什麼證據。你只要不暴露,白杉芸的死永遠都是個懸案,最近你要提醒你的手下收斂一些,千萬不要再捅出什麼婁子。」
「好,好,我聽大哥的。這個事情用不用向女老闆彙報一下?」
「她已經知道了。另外,你通知一下小通,看他的貨出手沒有?如果還有,趕緊找可靠的人要盡量快點出手,沒有可靠的人就先把貨藏起來,最近風聲有點緊,千萬要當心。」
「大哥,什麼貨呀?」
「你怎麼這麼不懂規矩,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就別多嘴。」
「是,是,大哥,我知道了。」那邊壓了電話,凌海天先給弟弟凌昊天打了個電話:「昊天,結巴和一隻耳你要看緊點,最好讓他們在井下別上來,大野市公安局的擺蘊菲已經盯上他們了,讓他們一定要當心,實在不行就……」等那過答應之後,他又撥通了路長通的手機:「小通,不,董事長,你現在在哪裡?」
路長通是在去大野飛機場的路上接到凌海天電話的:「我在去飛機場的路上,要走了。」
「這麼快就走啊?我還準備給董事長接風呢。」
「下次回來再說吧。」
「有個事情要向你彙報一下,說話方便嗎?」
「你說吧,我聽著呢。」
「剛才接到周大海的電話,他讓我轉告你,最近風聲有點緊,問你的貨出手完了沒有?如果沒有,有可靠的人及時出手,沒有就先把貨藏起來,當心一點。」
「啊,知道了。」路長通接完電話,狡狤地笑了。路長通是一個不安分的人,讓父親路坦平沒有少操心。他的暴富是從販毒開始的,剛開始他接管大世界后只是小打小鬧,靠販毒和搞色情服務賺了一千萬,慢慢的他就嫌這樣賺錢太慢,後來有一次父親帶著省政府的中巴車到雲南去考察,他也去了,那一次他購回毒品二百公斤,以後就只賣貨沒有再進過貨,每千克海洛因可以獲取利潤十萬元。後來路坦平隱隱約約知道兒子是在做殺頭的買賣,為了保全兒子,他才決定讓兒子出國去組建公司。路長通出國組建公司的時候,毒品還有五十公斤沒有出手,就藏在他父親的別墅里。這次回來一是給父親過六十大壽,二是把那五十公斤毒品出手賣給了他原來的一個老客戶,這個客戶是他原來的情婦張賽花介紹的。當那五十公斤毒品出手之後他鬆了一口氣,從此他不準備再沾手毒品生意了,想從一個違法犯罪分子搖身變為合法商人,再也不用擔心在毒品上翻船掉腦袋,同時他也想起來因為他而丟掉性命的張賽花……
張賽花是路長通初中時代的同學,在銀行里上班,工作環境很好,她在大學里已與同學相戀了四年,分配時又都分到了銀行系統。張賽花的戀人也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子,兩個人每月收入在兩千八百元左右,與同齡人相比,他們也算是事業有成的一對兒。分配工作之後,為了省錢,他們合租了一間民房,開始同居,並省吃儉用,每月能存上兩千元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按理說他們已經同居,也該舉行結婚儀式了,然而受到當今奢靡之風的影響,他們準備過上三五年存上十萬八萬再排排場場地舉行結婚儀式。
有一天,張賽花與男朋友雙雙去參加平州同學的婚禮那個同學就是當時任大野市市委書記季喻暉的兒子。婚宴散后,一幫同學鬧著要去看新房,張賽花和男朋友也去了。在走進新房的那一瞬間,張賽花驚呆了——那裝飾一新的居室,那古樸典雅的傢俱,那應有盡有的家用電器,少說也得五十萬元花銷,沒有五十萬元,跟本上不了這個檔次……她弄不清楚自己是喜是憂。也就在那天晚上張賽花重新認識了常務副省長路坦平的兒子路長通。路長通對相貌出眾的張賽花一見傾心。
看了同學的闊氣樣兒,張賽花因羨慕而生忌妒,因忌妒而生怨恨,心中很不是滋味。回到家中,連飯也沒做,倒頭就睡。男朋友問她是否病了,哪裡不舒服,她也不說一句話,把男朋友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自己吃了飯看電視。
第二天,張賽花上班后,還想著昨天的事情,仍然無精打彩,滿腦子都是傢俱和電器,她這時不停地問自己一個問題:嫁給她相愛四年的男朋友值得嗎?他有能力讓自己擁有理想中的一切嗎?五十萬元她們能攢夠嗎?答案肯定是不能。於是男朋友的形象在她腦海里開始模糊了,她甚至擔心以後過清貧的日子自己受不了。
意識形態的變化,使張賽花開始對金錢和權力產生了奢望。也就在此時路長通來存款,一下子存了二百萬元,讓張賽花目瞪口呆。正好這時路長通主動邀請她吃飯,她愉快地答應了。
吃飯的時候路長通十分闊氣,十分熱情,張賽花十分感激。飯後路長通主動邀請張賽花到自己的一套房子里看,張賽花便高高興興地隨路長通去了。等踏進路長通的房子時,張賽花驚呆了,這一套房子至少價值一百萬……
從路長通的房子里出來,張賽花想了很多很多,猛然間,張賽花產生了一個想法:想辦法纏住路長通!她清楚地知道路長通娶她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她想到現實生活中的諸多問題,張賽花又真切地感受到了錢的重要性,她無法抑制自己對金錢的強烈渴望,而路長通正是能夠讓她擁有金錢的人,即使不能嫁給路長通,給他當情婦也可以。
張賽花為了儘快和路長通纏上,她首先要與戀人分手,因為戀人現在已經是她幸福路上的絆腳石。當她提出分手的時候,男朋友曾經流著淚說:「咱們已經相戀了四年,現在又同居了,怎麼說分手就分手呢?難道真的就沒有一點情份了?難道四年的友情就這樣不堪一擊?」
張賽花輕蔑地說:「我要三室二廳的住房,全套進口傢具,齊全的電器,你能滿足我嗎?」
「東西是人置辦的,等以後有了錢,啥東西咱都能買到。」
「等以後有了錢?哪一年才有錢?是十年還是二十年?到那個時候我們早已青春逝盡了!」
張賽花的男朋友心碎了,他抹著淚說:「如果你以為金錢真的比人重要,那咱就分手吧,你等著看,我會有這麼一天的。」
「哪咱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張賽花輕蔑地撇撇嘴,他不相信男朋友會有錢。
張賽花與男朋友分手了,幾天後男朋友就隻身去南方打工去了,從此沒有了任何音訊。
在以後的歲月里,張賽花便成了路長通的情婦。當她知道路長通在販毒的時候,她曾經害怕過,但是她經不起毒品和金錢的引誘,也開始吸毒販毒。做販毒的生意,票子像流水一樣進賬,張賽花高興得手舞足蹈,自己居然從一個身無分文的貧女,一下子變成了腰纏百萬元的款姐,她的目的終於實現了,她愜意、自豪,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女性。她現在一身珠寶,打扮妖艷,又買了小車很是闊氣。別人問她做什麼生意發了財,她說是搞傳銷賺了錢。然而她的暴富早已引起了人們的懷疑,正好這時她的一個下線被公安抓住供出了她的名字,在公安逮捕她的時候,她掏出路長通給她的手槍拒捕,被警方當場擊斃。其實這一切都是路長通安排的,因為張賽花已經暴露,路長通害怕她把他供出來,就親自交待他的戰友周大海必須當場擊斃張賽花……
路長通想到張賽花的死就笑了,他暗暗在欣賞自己手段的高明,同時也不得不佩服父親路坦平的城府之深。他販毒的事情父親直到現在都沒有問過一次,但是他敢肯定父親是知道的,正因為父親考慮到販毒的危險性和開娛樂場所的影響不好,才讓他和弟弟搖身變一成了外國公民,自己現在成了合法的鋁電貿易公司的總經理。他的公司創辦時僅有五千萬啟動資金,他自己的三千萬,父親又給他了兩千萬,後來大野集團又撥過來五個億,他的公司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迅速發展,現在總資金已經有十個億了。他知道這些錢是靠父親手中的權力得來的,是靠隴斷河東省的氧化鋁獲取的暴利,父親又是他把生意做大的策劃者和總導演。如果沒有身居要職的父親,就不可能有他路長通今天的一切。他感激父親,弟弟也感激父親,他們兄弟兩個都認為父親是天底下最成功的政治家和最睿智的經濟專家。
……
擺蘊菲和王太岳來到大野市第一人民醫院,找不到那個計程車司機徐老四,一問醫生,醫生說病人出院了。擺蘊菲心頭一驚,「殺人滅口」四個字在她眼前跳來跳去。她問醫生:「醫生,你知道徐老四住在什麼地方嗎?」
「只知道是老城區,詳細地址不知道。」醫生說。
擺蘊菲一邊說著謝謝一邊招著手和王太岳離開醫院。在往老城區的路上,擺蘊菲打電話給老城公安分局讓他們查找徐老四這個人,剛說完她又補充說:「就是昨天晚上計程車被搶的那個司機。」
那邊回過來話說:「擺局,那個司機不叫徐老四,叫徐四平,住在老城區七號大雜院內,用不用協助調查?」
「不用。」擺蘊菲合了手機說:「太岳,那個司機住在老城區七號大雜院里,我們直接到那裡去。」王太岳點點頭加快了車速。
當擺蘊菲和王太岳來到老城區七號大雜院里,見一個在院子里閑轉悠的老頭,擺蘊菲上前問道:「大爺,徐四平家裡住在這裡吧?」
那老頭眯住眼睛在慢慢地想,嘴裡嘟囔著說:「有姓徐的,叫四平的……」
「啊,老四,人們都叫他徐老四。」
「他呀,平時都老四老四地叫,對,他大號是叫四平,你們沒有碰見?剛才一家三口才出去,像去串親戚,但是我沒有問,他們走的很慌張……」
「謝謝你啊大爺!走,太岳,趕快去汽車站。」
王太岳上了車說:「我們不認識徐老四,到車站上也認不出他啊!」
「我認識,昨天我和他見過一面。」擺蘊菲剛坐穩,車子已經出了大雜院。
擺蘊菲和王太岳趕到大野汽車站,見徐老四的妻子抱著孩子背個大包,徐老四有氣無力地在後邊跟著正要上車,擺蘊菲上前一步攔住徐老四的妻子說:「大嫂,請等一下,我們是市公安局的。」
徐老四的妻子一聽說是公安局的,未說話先哭:「你們放過俺吧,俺沒招誰惹誰呀,俺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擺蘊菲很和善地說:「大嫂,你別怕,我們是來保護你們的,走吧,請到車上去說話。」
「俺不上車,俺現在看見小車就害怕。」
「大嫂你別怕,這是咱大野市公安局的擺局長。」王太岳說。
徐老四說:「我已經啥都說清楚了,擺局長,我們是受害者,我不是罪犯啊。」
擺蘊菲笑著說:「老四同志,沒有人說你是罪犯啊,但是接受調查,向公安部門提供有關的線索是每個公民的義務,上車吧,有些事情我們還需要向你進一步了解。」
徐老四很無奈地向車邊走去,他媳婦一個勁地啼哭,孩子也哭了。
上到車上徐老四媳婦哎呀了一聲說:「老四,我拉了一褲子。對不起,同志,我把你們的車弄髒了。」頓時車內瀰漫著一股屎尿的臭味。
「沒關係,大嫂,沒關係。」擺蘊菲的表情很和藹,並不嫌棄車內的臭氣,「大嫂,你為什麼害怕小車?」
「小車,小車……」大嫂話沒說完又不說了。
擺蘊菲這時很嚴肅地說:「老四,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被恐嚇過,昨天在公安局你也沒有說實話。」
徐老四低頭不語,樣子很猥瑣。
擺蘊菲從包里掏出兩張照片遞給徐老四說:「老四,你仔細看看照片上的人你認識不認識?對了,你要知道作偽證是犯罪行為,昨天你指證的兩個人已經自殺了。你雖然是個受害者,如果你執迷不悟,可能就要走上犯罪道路。」
徐老四聽擺蘊菲這麼一說,竟然大哭起來。這時老四媳婦說:「老四,我又嚇尿了。」徐老四聽媳婦這麼一說不哭了,擦著眼淚說:「擺局長,現在公安局裡我就信任你,你可要給我作主啊。」接下來說了有人恐嚇他、給他送了五萬塊錢讓他作偽證並綁架了他的孩子的事情。
「你認識那個送錢的人嗎?」擺蘊菲望著渾身直哆嗦的老四媳婦問。
「不認識,他戴個墨鏡,留著鬍鬚,我心裡很害怕,也沒有看清楚他的臉……俺怕他們再來找麻煩,想出去躲躲。」老四媳婦說。
老四看了一陣子照片說:「擺局長,我錯了,我昨天不該作偽證,照片上的人才是那兩個作案的壞人,可惜由於我的無知和懦弱害了兩條人命。」
擺蘊菲點點頭說:「這就對了。」又望著老四媳婦問:「你還記得那天綁架你的車和車牌號嗎?」
「車和這輛車不一樣,車牌號和這輛車一樣。」擺蘊菲這時才明白老四媳婦為什麼會嚇成那樣子,原來有人弄了和她的車一樣的假牌照。
「那你記得那是一輛什麼車嗎?」
「就是一輛黑色小轎車,反正不是計程車,別我啥我也不知道,啊,對了,那個戴墨鏡的人說普通話。」老四媳婦說。
徐老四這時說:「擺局長,我開計程車聽得多也見得多,有些話我可能不該說,省城有幾句順口溜你聽說過沒有?河東有四大,天大地大沒有小蜜的乳房大,神大鬼大沒有路長世界大,權大財大沒有平地風雨大,國大法大沒有貪官污吏的膽子大。」
擺蘊菲搖搖頭說:「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啥意思?」
徐老四說:「濱海別墅你知道吧,這第一句就是說那地方大部分房子里都養著官員們的小蜜。第二句是說路省長的兩個兒子,一個叫路長通,一個叫路長遠,現在都在國外辦了公司,河東大世界原來就是路長通辦的,聽說裡邊搞色情服務還有賭博、吸毒人員,現在路長通出國了,是一個叫凌海天的人在當總經理,聽說幕後老闆還是路長通,社區群眾都說凌海天可能是黑社會成員。第三句是說路省長和苗盼雨一個權大一個財大,也有人說他們之間關係不正常。第四句我就不用說了,現在的社會風氣不好,貪官污吏多,老百姓的意見可大了。」
擺蘊菲說:「老四,你認為你妻子被恐嚇兒子被綁架的事情會不會與凌海天有關?」
「這個不好說,我是個開計程車的,人家是大經理,我又沒有見過凌海天,不能瞎說,不過我聽說他是被單位里開除的人,名聲不怎麼好。」
擺蘊菲點點頭說:「老四,今天我們來向你了解的情況以及你向我們反映的情況不要對任何人說。你的計程車入保險沒有?」
「入了,一切手續齊全。」
「你把那五萬塊錢送到公安局,就交給這位王太岳支隊長,公安局會派人保護你的,你放心,由我們保護你他們不敢再動你。我們需要採集罪犯的指紋。」擺蘊菲安慰徐老四道。
「擺局長,不是我多心,只要真正的結巴和一隻耳沒有落網,我認為俺一家三口仍然有生命危險,不如讓我們出去躲一躲吧。」
王太岳說:「你躲出去沒有人保護你,不是更危險嗎?」
「哎呀,我們可真沒有作什麼孽呀,怎麼讓俺攤上這種倒霉事啊!」老四媳婦又哭了。
擺蘊菲說:「太岳,徐四平同志的擔心有一定的道理,這樣吧,你負責把他安排在公安局招待所里住下,讓那裡的同志負責他們的安全。然後看在那五萬塊錢上能不能採集到指紋。」
「好的。」王太岳說罷發動車輛離開了大野汽車站。
在路上走著,老四媳婦說:「我想起來啦,那個罪犯始終戴著白手套。」
王太岳說:「擺局,看來我們遇到高手了。」
擺蘊菲點點頭說:「只要是狐狸,他就會露出尾巴。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作案者要麼是個慣犯,要麼是個偵察兵……」
十七
中午,苗盼雨和南瑰妍早早來到河東大世界的六樓咖啡廳,凌海天事先接到苗盼雨的電話,整個六樓沒有安排其他人。
苗盼雨和南瑰妍從電梯口一出來,凌海天和雲霞急忙迎了上去,一番握手,一番問候,顯得十分親熱。
苗盼雨說:「凌哥,你把大世界照料得不錯,商場如戰場,狹路相逢勇者勝,有你在生意肯定很好吧!」
「托苗總的福,生意是越來越好了。有人說河東省的經濟正在滑坡,我怎麼覺得革命形勢一派大好呢?」
「那是你凌哥經營有方嘛,現在這種社會我就相信過去的一句話:上海灘遍地是黃金,看你有沒有把黃金據為己有的本事。生意難做的時候,才能夠讓大商人顯露英雄本色,你就是個英雄啊。凌哥,咱們是什麼關係,可不要苗總苗總地叫,還是叫我小雨吧!」
雲霞說:「我真佩服苗總,我們都是女人,你說話為什麼就那樣有水平,事業就那樣有作為,很多男子漢嘆莫能及,而我們跟苗總比簡直就是邊角廢料,不值一提。」
南瑰妍附和道:「是啊,苗總巾幗不讓鬚眉,把很多男人都比爬下了,我們就只有跟著他當小嘍啰了!」
苗盼雨咯咯一笑說:「兩位妹妹在給我灌蜜是不是?蜜吃多了胃發酸呢!」
凌海天說:「就連我也自嘆不如啊,小雨,昊天在礦上幹得還行吧?」
「挺好,幹得挺好的,企業還是交給自己人管理著放心,中國企業目前大多還是家族式的管理模式,而我們大野集團更是如此啊!」苗盼雨說。
「壯哥最近還好吧?」凌海天問。
「苗昐雨現在不想讓人提起苗禾壯這個名字,急忙說:」啊,那個小孩挺可愛,我很喜歡他,學習也不錯。」
凌海天知道因為煤礦出了事故,苗禾壯現在躲起來了,況且苗禾壯現有改名叫苗得雨,他知道自己說走了嘴了,急忙望一眼雲霞和南瑰妍笑道:「那就好,小孩子只要學習好就行。」
苗盼雨和凌海天的這番對話讓雲霞和南瑰妍聽起來就像聽天書,還以為是苗盼雨收養了一個小男孩,又不便多問。
南瑰妍注視著雲霞說:「哎呀,這位小姐怎麼有點面熟,你是不是天野人?是不是給天野原來的市委書記喬織虹當過秘書?」
雲霞笑笑說:「我是天野人,不過很早就出來了。你說的那個女人叫東方雲,我叫東方雲霞,很多人誤以為我就是那個女人,可能我們長得有些像吧。」
雲霞其實就是天野的那個東方雲,她和妹妹東方霞離開天野以後做了整容手術,連名字都改了,看起來和過去不太一樣,但是畢竟還有些像。她和妹妹也是苗盼雨「十全大補丸」計劃的一分子,她是在南方打工的時候被出差的苗盼雨發現帶回來的,後來又把妹妹東方霞介紹給苗盼雨。
苗盼雨聽了南瑰妍的話疑惑地望了雲霞一眼,立即在心裡否定了南瑰妍的說法。如果真是原市委書記喬織虹的秘書,根本不可能流落到南方去當打工妹。
當時苗盼雨認識東方雲霞的時候,東方雲霞是這樣欺騙苗盼雨的——
東方雲霞說她有一個同學叫李妙是長沙人,他父親李興很有錢,母親已經去世。認識李妙的父親李興之後的一天在李妙家裡,東方雲霞趁李興不在家,悄悄地告訴李妙,說自己經過再三考慮,決定和她爸爸生活在一起,她已經愛上老頭子了。
李妙其實早已看透了東方雲霞的心思,聽了這話,便試探著問:「我爸爸說了,他將把所有的存款都過戶在我的名下……」
東方雲霞笑笑說:「我想同你父親結婚,看重的決不是金錢,而是你父親的人品和成熟美,成熟的男人最能靠得住。」
李妙被東方雲霞的話深深地打動了,她決心為父親作媒促成此事。李興本身就比較好色,幾次接觸,他早對相貌出眾的東方雲霞垂涎三尺,但是考慮到老夫少妻不好過活,又是女兒的同學才沒敢輕舉妄動。現在女兒出頭說合,正合他的心意,於是就同意了,並且很快與東方雲霞結了婚。為了博得東方雲霞的歡心,他們到新加坡、馬來西亞和泰國旅遊結婚,玩得非常痛快,非常開心。
婚後,東方雲霞對李興恩愛有加,李興彷彿也找到了已經失去很久的幸福,老夫少妻,特別在性生活方面使李興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他再也不用去歌舞廳找不三不四的女人了。終於有一天,李興主動提出把家中財產分一半給東方雲霞,另一半分給他的女兒。東方雲霞聽了這話,心中一陣一陣地高興,但表面上並不露任何聲色。
李興既然答應給東方雲霞錢,為了讓她高興,她決定把划給東方雲霞的那一部分錢兌現,完全由她支配,但暫時還不能算是她的錢,她只有支配權,李興還留了一手。
拿到李興的錢之後,東方雲霞便開始炒股,她頭腦靈活,判斷敏銳,不到一年,便掙了九十萬元。自己有了錢,她的思想意識開始變化了,漸漸嫌棄李興是個老頭子,彼此之間有著很深的代溝,興趣、愛好、追求各不相同,往日的熱情陡然降溫,李興也發現東方雲霞對自己的態度不如從前了,但是他比較喜歡東方雲霞,只好將就著過活。
又過了一段時間,東方雲霞為了徹底擺脫李興的束縛,她早早回到家中,燒好了李興愛吃的菜,做好了可口的米飯,專等老頭子回來就餐。李興從外邊一回到家,東方雲霞熱情地給他盛上飯,端到他面前,看著老頭兒津津有味地吃著飯,東方雲霞開口了:「老公,我想將我名下的那筆存款從銀行里取出來,開一家餐廳,你看行不行?」
面對年輕漂亮妻子那企盼的目光,李興遲疑了一陣答應了,但顯得有些無奈。第二天,李興和東方雲霞一塊兒到銀行里辦了手續。為了穩住李興,東方雲霞給李興留了二十萬元。
東方雲霞辦了餐廳,由於善於經營,生意很紅火,李興沒事的時候總到餐廳里去幫忙,不時有顧客問:「老闆娘,這個老頭兒是你什麼人?是你爸爸吧?」
每當聽到這話的時候東方雲霞心裡就難受,開初她說是丈夫,立即招來了一次次吃驚而又疑惑的目光,慢慢地她就開始討厭這個老頭了,她不讓他到餐廳里去。李興也能理解一個年輕妻子的心,於是他沒事就不去餐廳,而是去打太極掌,去散步,或找同齡的老人下棋打麻將,消磨時光。
東方雲霞與李興的感情慢慢破裂了,她決定離開李興,於是,不辭而別丟下了李興。臨走她留給李興一個字條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要他好自為之。這一次李興氣憤難忍,突發心臟病死在了家裡。等女兒回來看他時,他的屍體已經腐爛了,生了很多蛆……
當時苗盼雨聽了東方雲霞的話大笑起來,她需要的正是這樣的女人,決不能要那些有情有意,容易被情所困的女人……
於是,東方雲霞就成了苗盼雨在大野上闖天下的一棵棋子,一丸補藥,並且被安排在凌海天的身邊,成為凌海天的情人和秘書,同時還是苗盼雨的情報人員。
苗盼雨從回憶中醒過來,看時間差不多了,說:「凌哥,你去忙吧,我今天請了一位客人,讓雲霞把咖啡和生日蛋糕準備好也迴避吧。」
凌海天說:「我們早就準備好了,在牡丹廳里。」說罷向雲霞招了一下手說:「雲霞,咱們走吧。」
「好的。苗總,有事你叫我。」雲霞對著苗盼雨甜甜一笑說。
「好,好的,你們去吧。」苗盼雨見雲霞和凌海天走了,他才給薜永剛打了個電話,告知具體的地點。
苗盼雨打過電話和南瑰妍拉了一陣子家常,薛永剛從電梯里出來了,望見苗盼雨無意間把領帶整理了一下。薛永剛已經五十多歲了,走起路來仍然挺胸收腹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苗盼雨迎上去握住薛永剛的手笑道:「企業家的保護神駕到,小女子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哈哈,苗總這麼一說我可就成神仙了。」
「那可不?你們為企業保駕護航,為人民站崗放哨,就是我苗盼雨心目中的神仙。來,我介紹一下,瑰妍,這是河東省公安廳的薜廳長,對我們大野集團一直很照顧,是我們的保護神。」
南瑰妍急忙上前和薜永剛握手,並用甜蜜的口氣說:「薜廳長好,請多關照。」
苗盼雨然後才介紹南瑰妍:「這位是我們大野集團的一枝花,南瑰妍女士,比我小一歲,今天是她的生日,都說我們兩個長的特別像,薜廳長你說像不像?好好看一看。」苗盼雨故意把南瑰妍說得小一點。
薛永剛拉著南瑰妍的手仔細地看了看長相,又望了一眼苗盼雨,然後說:「像,真是太像了,簡直就是雙胞胎的姐妹兩個。苗總,我懷疑她是不是你的親妹妹。」
「是嗎?那你就當她是我的親妹妹好了,走,薛廳長,咱們到牡丹廳里去吧,今天咱們可是第一次在一塊兒吃飯,又是我妹妹的生日,要好好喝上幾杯,為我的妹妹祝賀生日。」
「好,好,一切聽從苗總的安排,你可是咱們河東省的省花呢!能夠讓苗總請客實在是不太容易啊!」
「哈哈……薛廳長真會開玩笑,我還省花呢,你可別把我吹成國花,不過我一般是不請別人客的,今天破例。當然,可不能把我理解成吝嗇。」
「哎,省花的稱號可不是我說的,是政協主席劉遠超同志給你起的雅號,不過我看用省花來形容你恰到好處,一點也不誇張。」
「不敢當,不敢當,我都快成老太婆了還省花呢。」
進入牡丹廳,苗盼雨讓薛永剛坐上座,薛永剛推辭不坐,非讓苗盼雨坐上座。再三地謙讓,最後苗盼雨幾乎是把薛永剛按在座位上的。苗盼雨和南瑰妍坐在薛永剛的兩邊。苗盼雨點燃蠟燭,南瑰妍羞答答地一副淑女形象,樣子更加嫵媚動人。薛永剛情不自禁地粗聲吼著唱起了生日祝福歌,歌聲畢,蠟燭滅,苗盼雨切了蛋糕,南瑰妍倒上咖啡和紅酒,三個人在這個溫馨的小屋裡談笑風生,心情都很好。苗盼雨吃了一塊蛋糕,喝了半杯咖啡,手機響了。她笑了笑說:「對不起,我去接個電話。妹妹,今天雖然是你的生日,但你可要讓大哥開心;薛廳長,今天是我妹妹的生日,你一定也要讓她開心,開心工作也是企業思想政治工作的一項內容。」她笑著走出雅間去接電話。
薛永剛望著苗盼雨的背影說:「苗總不愧是大野集團的老總,三句話不離本行啊。」
苗盼雨接的那個電話是周大海打來的:「小雨,是我,周大海。」
「啊,是大哥呀,有什麼急事嗎?」
「今天擺蘊菲和王太岳又去找了那個計程車司機,了解結巴和一隻耳的情況,風聲有點緊啊!」
「這個與我有關係還是與我哥有關係呢?好像都沒有吧?大哥,凌海天是路長通的人,有什麼事你和長通說吧,他們之間的事我不便插手啊。」
「這個事情我已經和你說過了,是小通讓凌子派人乾的,你現在是我們的老闆,什麼事情能說和你沒有關係嗎?一旦結巴和一隻耳落網怎麼辦?一旦讓人知道白杉芸的死與老闆的手下有關係怎麼辦?你能夠脫得了干係?」
「啊,是這樣,那你們可要多留點神,該採取什麼措施就採取什麼措施吧,我這個老闆會支持你們的,啊,對了,大老闆已經給劉頌明打過招呼了,你的副局長職務可能在近期就會解決。」
「小雨,代我謝謝大老闆,我掛了。」
苗盼雨望著手機發了一陣子呆,然後開始給路坦平打電話……
牡丹廳里,薜永剛幾杯酒下肚,精神有些亢奮,無話找話地說:「小南,男人有三喜,你知道是哪三喜嗎?
南瑰妍是個很識風情的女人,她知道這年頭時興黃段子,就說:「薜廳長,你讓我猜猜。……嗯,應該不外乎名利色吧?「
「哈哈,小南,你真聰明,基本正確。原話是升官發財死老婆。陞官是名,發財是利,老婆死了再娶個年輕漂亮的是色,嗯,一百分,你交上了一份滿分的答卷啊。」
南瑰妍很開心地笑了一陣子說:「薛廳長,天地萬物,陰陽和諧,男人有三喜,女人就有三寶,你猜猜,女人的三寶是什麼?」
薛永剛兩眼望著天花板作思考狀:「錢,應該是其中之一,別的嘛,應該是……反正我覺得女人主要是應該有錢,有錢便有了一切。」
「不對,女人的三寶是別墅猛男加美鈔。安居才能樂業,如果沒有心愛的男人相伴,房子再大,一個人獨守空房像熬活寡一樣有什麼意思,你的答案不及格。薜廳長,你是認打呀還是認罰?」
「怎麼打,怎麼罰?」
南瑰妍頑皮地說:「打嗎,就是你爬在沙發讓我打你的屁屁,罰嗎,就是喝酒。」
「我還是認罰,就喝酒吧。」薛永剛說罷去倒紅酒。
南瑰妍制止說:「薛廳長,一個大老爺們哪有喝紅酒的,我去取白酒。」說著話就要起身出去。
「小南,別取了,我認打,我認打。」薛永剛說罷主動站起來往沙發那裡去,一邊走一邊說:「現在的人是越來越重視健康問題了,除非不得已,沒有幾個人愛喝酒,還是少喝點酒吧,酒多傷身。」
南瑰妍一邊往沙發跟前走一邊說:「薛廳長今年有四十幾歲?」
「哈哈,還四十幾歲,五十多歲嘍。」
「哎呀,薛廳長,我怎麼看你也沒有五十多歲,你騙我的吧?騙人可不是好學生,看來你真的是該挨打了,爬下!」南瑰妍挑逗著說。
薛永剛笑道:「好,好,我爬下。」說罷真的爬在沙發上。
南瑰妍走上前去輕輕拍了一下薛永剛的屁股,在拍打的同時,南瑰妍故意摔了一跤,一下子爬在薛永剛的身上,薛永剛一把把她攬在懷裡笑著說:「還是讓我打你吧。」說著話用拳頭在南瑰妍的乳房上打了一下,南瑰妍笑著說:「哎呀,我被打傷了,救命啊!」說罷躺在沙發上閉住了眼睛。薛永剛望著南瑰妍漂亮的臉蛋,眼睛產生了幻覺,他覺得沙了上躺著的就是苗盼雨,他忘乎所以地撲了上去,一邊親吻一邊開始解南瑰妍的衣服……
苗盼雨接了周大海的電話,覺得周大海的副局長必須儘快解決,不然就很難及時得到大野市公安局內部的情報。他趕緊給路坦平打電話,電話通了,那邊說:「啊,劉主席啊,你好,你好……」苗盼雨知道路坦平正和其他人在一起,可能說話不方便,就合了電話在大廳里等。她望著牡丹廳的門,發出了微微的冷笑:「臭男人,都一個德性。」電話響了,是路坦平打過來的:「小雨,有事說吧。」
苗盼雨一時又不知道先說什麼,想了想說:「是這樣的,據可靠消息,擺蘊菲已經盯上害死白杉芸的兇手了,不知是怎麼搞的,連周大海都知道白杉芸遇害是小通指使人乾的,這可不是好兆頭啊,如果繼續聽任擺蘊菲查下去,說不定還真能查出點什麼呢?現在必須趕緊明確周大海的副局長職務,不然我們很難控制擺蘊菲。」
「你又不是不知道擺蘊菲的個性,軟硬不吃,是個有名的愣頭青。」
「大野市公安局就在省委省政府的腳下,她敢不聽你的話?該敲打一下要及時敲打一下,不能讓這個女人壞了大事。」
「她丈夫李宜民是紀委書記,她也沒怎麼把我這個省長放在眼裡,再說我直接出頭干預人家正常辦案不太好。再說公安廳那邊好像對周大海的印象也不太好啊。」
「公安廳?嘿嘿那公安廳的話好說吧,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十全大補丸』的第十丸現在病人正在服用,病人的姓名就叫薛永剛。」
「啊,是這樣,那你過一會兒就對薛永剛說讓他來向我彙報一下工作。周大海的事情最好讓薛永剛自己提出來。小雨,三十六計的第三十一計是美人計,兵強者,攻其將;將智者,伐其情。一定要把薛永剛控制起來為自己所用。現在的官場上不外乎黑白兩道,白道上我們要控制一些主要部門的官員,黑道上要學習孟嘗君,雞鳴狗盜之徒關鍵時刻也有用處啊。」
「好的,好的,還是大老闆謀事周全啊。」苗盼雨掛了電話,又望著牡丹廳的門笑了,她為自己能夠調製「十全大補丸」感到自豪和欣慰,每一丸都被病人順利服下,美人計實施起來竟然這麼順手,簡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苗盼雨又等了二十分鐘,薛永剛和南瑰妍從牡丹廳里出來了。薜永剛還假正經地說:「苗總,我們一直在等你,你老不進去,我還以為你有事先走了。」
苗盼雨心照不宣地說:「我沒有一點食慾,怕進去后影響你們共進午餐,就在外邊看大野市的風景,薛廳長,從玻璃窗向外看,大野市的風景真美,我都快要發出江山如此多嬌的感慨了。」
薛永剛說:「是嗎?我得欣賞一下。」說著話站在玻璃窗前往下看,大野市的一角映入眼帘,立交橋上的小車正在狂奔,城市獨有的魅力讓人興奮。薛永剛可能是剛才的興奮勁兒還沒有消退,情不自禁地吟誦道:「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苗盼雨悄悄來到薛永剛身邊說:「薜廳長,別發感慨了,路省長好像有意讓你去彙報一下什麼工作。」
「是嗎?那我得趕快去,我先走吧?他沒有說是哪方面的?」薜永剛知道苗盼雨的話絕對是代表著路坦平的意思的。
「他沒有說,你見到他不就知道了。可能是因為大野市的治安不好。哦,對了,薛廳長周大海的副局長沒有問題吧?」
「啊,沒問題,沒問題,那我先走吧。」薛永剛說罷急急忙忙向電梯口走去。
苗盼雨見薛永剛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里,望了一眼南瑰妍笑著說:「我剛才是要進去的,可是聽見裡邊的聲音不對,怕你難堪就沒有進去。」
南瑰妍臉紅了一下說:「現在的官兒都一個德性,是貓都吃腥,他有些急。苗總,他五十多歲了還挺精神的,你不會笑話我吧?」
「咱們誰跟誰呀,瑰妍,你在省城也該有個依靠了。」苗盼雨說罷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說:「這是濱海別墅區第十一幢別墅的鑰匙,你以後就住在那裡吧,適當的時候告訴薛廳長,這幢別墅是我送給你們兩個的。」
南瑰妍不好意思接,苗盼雨把鑰匙丟在她的兜里說:「大野集團就是你瑰妍的家,就當是我贈你的嫁妝吧。」
「苗總,你真好。」
「瑰妍,好好乾,只要對我苗盼雨忠心不二的人,哪一個我都不會虧待她,錢是什麼?錢是人的奴才,人可不能做錢的奴才,錢是為人服務的。你的工資我再給你添一千,這個月就開始發。」
「苗總,你真義氣。」
苗盼雨這時又玩起了深沉:「瑰妍,我贈你房子是純粹出於友情,你和薛廳長的關係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記住,人要知恩圖報。你也應該注意一點,薛廳長是個有家有口的人,可不能鬧出什麼緋聞,人家是廳級幹部,要注意維護人家的名節。即使將來有人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了,也不要亂說,該承擔的責任自己要承擔。比如今天我就是誠心誠意為你過生日的,雖然邀請了薛廳長,我可沒有讓人家那樣啊!你們之間的事情就與我沒有關係啊。」
南瑰妍知道苗盼雨是在利用她拉薜永剛下水,現在苗盼雨又在演戲,她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怕,只好說:「對不起,苗總,都是我不好,這真的不關你的事。」
苗盼雨笑著說:「我什麼都不知道。走吧,咱們也該回去了。」說罷她拉了南瑰妍的手向電梯門口走去。
十八
安置好徐老四一家三口,擺蘊菲想到要正面接觸一下凌海天,她知道凌海天有靠山,要想制服他必須有推不倒的證據,必須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她想到了「殺回馬槍」這句話,既然公安內部有凌海天的內線給他通風報信,那麼這一次看來是不能再動用大野市公安局的一兵一卒了,必須採用瞞天過海的方法,突發奇兵。她給各公安分局下達了命令,說是要配合天野市警方抓捕兩名通緝要犯,要求其他分局的幹警先到老城公安分局集合,然後開赴天野。布置好這一切,當她和王太岳趕到老城公安分局時,先讓幹警把手機交了,然後交給王太岳一張搜查證說:「太岳,有群眾反映河東大世界搞色情服務,還有賭博吸毒現象,你現在立即帶隊搜查河東大世界,我隨後就到,出發!」
王太岳帶領幹警出發后,擺蘊菲看了一下時間是下午五點鐘,她忽然想起來抓嫖娼賭博這個時間不夠科學,可是箭已經射出去了,根本無法收回。她禮節性地給省公安廳廳長薛永剛打了個電話:「薛廳長,最近群眾反映河東大世界藏污納垢,我們準備對其進行一次突擊檢查。」
「啊,行啊!我完全支持。」薛永剛不是平州人,他和省委書記陳喚誠、省長路坦平都沒有什麼特殊關係,完全是憑藉自己的工作一步一步幹上來的。他一直認為擺蘊菲是平州幫的人,從今天擺蘊菲的行動來分析,是她不知道河東大世界和路坦平父子的特殊關係,還是她雖然是從平州調過來的,但和路坦平不是一條線上的人。於是就試探性地開著玩笑說:「擺捕頭,你是咱們公安系統公認的鐵腕女捕頭,但是你知道河東大世界的具體背景嗎?」
「知道,原來是路省長的大公子路長通承包的,現在在河東大世界主事的是路公子的戰友叫凌海天,可能與路公子仍然有關係。」擺蘊菲態度很堅決地說。
聽了擺蘊菲的話,薛永剛很世故地問道:「那麼河東大世界現在與路公子真的還有關係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還有點關係吧。薛廳長,這個難道很重要嗎?我可不管他有沒有什麼背景,只要它有問題我就查,這是我的職責啊。」擺蘊菲反問道。
「啊,沒什麼,沒什麼。擺捕頭,大野市是省會所在地,有些工作幹起來會比較敏感,我沒有其他別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有什麼重大行動要及時向省廳及上級領導彙報,免得讓省廳陷於被動。唉,天子腳下的官不好當啊,你知道大野市公安局的原局長為什麼被調到省廳閑賦嗎?七一四大案沒有告破只是擺在桌面上的原因,而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曾經查封過河東大世界……你只要明白我這番話的意思就行了。擺捕頭,最近大野市連續發生大案要案,我看你們的班子也確實需要加強啊。」
「廳長,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要說的是我首先是一名警察,我的職責是保護一方平安,剷除社會上的污垢,而不是充當某些人的保護傘,我可以服從組織,但是沒有看某個人臉色行事的習慣。如果廳長認為這行動不妥,我可以取消這次行動,我還知道下級必須服從上級。」擺蘊菲將了薛永剛一軍。
「你說的很對,但是有什麼大事咱們最好還是事先通通氣,我估計你們的行不會有什麼大收效,既然行動了怎麼能半途而廢呢?」薛永剛沒等擺蘊菲再說什麼就掛了電話,放下電話薛永剛自言自語地說:「走了一個愣頭青,來了一個青頭愣,唉,還是他媽的省委副書記的老婆,難以管教,不聽招呼啊。」薛永剛說罷趕緊用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擺蘊菲剛才聽了薛永剛的話,也能夠理解廳長的難處,不由輕輕地嘆了一聲。
司機小滿說:「擺局長,這個河東大世界確實是個老虎屁股,你聽說過軍營三結義沒有?」
擺蘊菲說:「我只聽說過《三國演義》上有劉、關、張桃園三結義,還沒有聽說過軍營三結義,現在還興這一套?有什麼來歷嗎?」
小滿笑著說:「軍營三結義是指三個人,路長通、凌海天和韓二寶。」
「就是鳳凰山看守所的韓二寶?」
「對,路長通是大哥,凌海天是二哥,韓二寶是三弟,不過這三個人當年在部隊上的時候,都是咱們周大海支隊長手下的兵,他們都尊周大海為大哥,現在就有人把軍營三結義改稱為軍營四結義了。」
擺蘊菲點了點了頭,她現在更加清楚周大海與凌海天的關係了,但是不知道這些人與苗禾壯有沒有什麼關係,就試探性地問道:「小滿,你知道凌海天與苗禾壯有什麼關係沒有?」
「當然有啊,凌海天有個孿生弟弟叫凌昊天,與苗禾壯是結拜弟兄,現在是大煤集團紅旗煤礦的礦長。」小滿說。
擺蘊菲點點頭,她現在對大野市的黑社會勢力基本上有了這樣一個設想:看上去是兩股黑社會勢力,一股是以苗禾壯為首的鳳凰山黑惡勢力,一股是以路長通為首的大世界黑惡勢力。兩股勢力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從經濟角度上看又可能是一股勢力。僅憑苗盼雨和路坦平的關係,路長通和凌海天這些人不可能與苗禾壯沒有聯繫,再加上公安內部的周大海、韓二寶充當保護傘和幫凶,難怪她上任以來工作處處被動,什麼政績也沒有取得。她突然在腦子裡產生了一個假設:大世界里的罪犯也有可能藏在大煤集團。當小滿把車停下來之後,擺蘊菲才發現已經到河東大世界門口了,她和小滿下車進門往二樓上走,聽見有吵架聲,上到二樓,見地上蹲著四五個男人和二十幾個妓女,凌海天把大野市公安局的搜查證撕得粉碎,一地紙屑。凌海天叫嚷著說:「你姓王的憑什麼搜查我河東大世界?誰給你的這種權力?你有什麼資格?我是合法經營的商人……」
王太岳反駁道:「你如果是個合法商人,我們就不會來搜查,再說,接受公安審查也是你們應盡的義務,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凌海天,你也太娼狂了吧,憑什麼?就憑我們是人民警察,就憑人民賦予了我們這樣的權力,因此才來搜查你們大世界!你是個合法商人嗎?這些嫖客和妓女不是證據嗎?搞色情服務是合法的嗎?」擺蘊菲說。
凌海天仍然很猖狂:「擺局長,他們是合法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你憑什麼侮辱他們是嫖客和妓女?有證據嗎?他們只是來搞保健按摩的,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民的健康。有誰見到哪個人有出格的行為了?啊,堂堂一個煤碳廳的廳長被謀殺,犯罪嫌疑人在你們的眼皮底下自殺,是不是破不了案來這裡拿我們這些合法商人出氣啊?我們是納稅人,不是出氣筒,更不是犯罪嫌疑人,你們破不了案只能說明你們無能,不要以審查為名擾亂大野市的經濟秩序,哦,你們就這麼厲害,想查誰就查誰?小心我控告你們濫用職權!」
擺蘊菲氣得臉色泛青,掏出劉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遞到凌海天面前問:「凌海天,你認識這兩個人嗎?」
凌海天先驚了一下,然後說:「認識,曾經是我們的員工。」
「現在人呢?犯罪嫌疑人窩藏的地方難道我們不該來查嗎?」
「擺局長,你有沒有搞錯啊?結巴和一隻耳因為打架被你們抓走了,他們從抓走的那天起就被我們公司開除了,你們來向我要人,是不是你們公安局搞刑訊逼供把人給整死了,來栽臟陷害別人啊?他們是曾經在這裡工作過,難道這就說明我有問題?你們讓犯罪嫌疑人自殺在看守所里,你擺局長有沒有責任?」
「該我承擔的責任不用你來提醒。凌海天,鑒於你們大世界搞色情服務,窩藏罪犯,即日起停業整頓,這是停業整頓通知書,你簽字吧!」擺蘊菲把事先準備好的通知書遞給凌海天。
「這個我不能簽,我們是合法商人,你們沒憑沒據為什麼讓大世界停業整頓,整頓什麼?啊?請你拿出證據來呀,不然我們一旦有經濟損失誰來負責賠償?」
擺蘊菲正要說話,手機響了,她一接是劉頌明的電話:「劉書記,我是擺蘊菲。」
劉頌明在那邊說:「擺書記,聽說你準備讓河東大世界停業整頓?為什麼?怎麼事先也不打個招呼,大世界的職工打了書記熱線,反映你們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擾亂他們的正常經營秩序,這樣的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啊!」
「劉書記,我們的證據很充分,謀殺白杉芸的兇手原來是他們大世界里的人,後來因為打架被拘留,一個叫劉全根,一個叫王新槐,況且他們原來在平州就是負案逃犯,凌海天收留這些人,本身就是不對的嘛。」
「我聽說原來那兩人被抓后大世界就把他們開除了,現在你讓他們停業整頓的理由是什麼?蘊菲同志,我看緩緩再說吧,凡事不要操之過急,要以穩定發展的大局為重啊。」
擺蘊菲真想對著電話吼兩聲,但是劉頌明畢竟是市委書記,她必須服從他的命令,於是很氣憤地合了電話,拿上劉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吼道:「收隊。」
幹警們準備離開大世界,凌海天冷笑著說:「擺局長,我這裡很忙,就不送了啊!哪天你也來保健保健,不過這種行為可不太好。」
擺蘊菲扭回頭杏眼圓瞪,反唇相譏:「凌海天,你現在得意為時尚早,咱們後會有期!你記住咱們的較量僅僅只是開始,只要你是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時候,咱們走著瞧!」
「擺局,我要是個純潔的淑女呢?」
「凌海天,虎走天下總吃肉,狗走天下總吃屎!你永遠也不會是個純潔的淑女,要是也只能是一隻大灰狼,一個面目猙獰的女鬼,是人是鬼還是狼,時間會證明一切!」
「擺局,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凌海天是一隻虎,虎它天生就是吃肉的。你慢走,不送啊!」
擺蘊菲和王太岳走出大世界的門,王太岳罵道:「這個凌海天他媽的太猖狂了,早晚老子要收拾他,看他還能得意幾時。」
「哼,關鍵是劉頌明把手伸得太長了。太岳,我們老這樣不行啊,最近我們家老李不知從哪裡弄了一本《官場三十六計》,我也看了,很受啟發。三十六計中有反客為主一計,我們一定要反客為主,再不能這樣被動了,從今天開始,沒有證據我們就不行動,從今天開始我們要下力氣去查結巴和一隻耳這兩個人,從這兩個人身上打開缺口,一定要變被動為主動。咱們兩個人分一下工,你負責查結巴和一隻耳的下落,重點放在與凌海天有關係的地方,我去查苗禾壯的下落,這個事情你要注意保密。」
王太岳聽擺蘊菲這麼一說,使勁點了點頭說:「擺局,我雖然沒有看過《官場三十六計》但是我讀過三十六計,我們不訪把查找結巴和一隻耳的行動搞得大一點,來個打草驚蛇,敲山震虎,看看苗禾壯和苗盼雨他們會有什麼反映。」
擺蘊菲點點頭說:「太岳,看來我推薦你當副局長沒有選錯人,不過周大海就比較難說了。」
「我這還不都是跟著局長學的。」
「太岳,少來奉承這一套啊,我老擺最不喜的就是被別人奉承。」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王太岳笑著說。
擺蘊菲坐著車回大野市公安局去,進大門的時候她無意間看到了門口貼著的公示紅紙,那是一個月前大野市委來公安局考查副局長人選,擺蘊菲推薦了刑偵支隊長周大海和經偵支隊長王太岳,因為原來的兩個副局長一個有病,一個到了退二線的年齡,大野市公安局現在等於沒有副局長。半個月前王太岳和周大海兩個人都通過了組織考核,進入公示階段,公示期間並沒有人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周大海和王太岳升任副局長已成定局。現在擺蘊菲反而後悔了,她覺得周大海其人似乎還需要再考察考察。如果周大海真的與凌海天有什麼關係,那麼他也有可能與大野市的黑社會勢力有牽連,提拔了周大海,可能就是養虎為患,會使她擺蘊菲犯下嚴重的錯誤。
回到辦公室,擺蘊菲剛坐在辦公桌前,接到大野市委組織部那個女部長的電話:「擺書記,根據你們的推薦,市委組織部對王太岳和周大海兩位同志進行了考核和公示,他們完全符合提拔條件,明天部里將派一位副部長去宣布他們的職務,事先和你通個氣,你是政法委書記,公安上的事情我們還是比較尊重你的意見哩。」
「啊……是這樣,不過我認為周大海同志的提拔組織上是不是再考慮考慮,當初我的推薦也許有些傖促,現在我覺得……」
「擺書記,這樣不太好吧?你是大野市政法委書記,當初人選是你推薦的,組織部門是嚴格按照組織程序進行考核的,又沒有人提出周大海同志有什麼問題,現在又否決他就不太合適吧?再說對擺書記你個人的形象也不太好。周大海有什麼具體的錯誤嗎?」
「啊,沒有。我個人的面子倒是小事,我只是覺得當初的推薦有些草率,是不是先緩一緩再考察考察?」
「還要考察?已經考察過了呀!要不這樣吧擺書記,我把你的建意向市劉書記彙報一下,看他是什麼意見再說。」
「好的,好的,我這也是從負責任的角度提出異議的,請組織部相信我是出於公心。」擺蘊菲放下電話,就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出爾反爾,周大海和王太岳是她向組織部門推薦的人選,組織部門很尊重她的意見,擬把兩個人都提拔為副局長,現在自己又站出來反對周大海的提拔,她是怕不慎鑄成大錯,心裡非常矛盾。對周大海她現在只是直覺上的懷疑,還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她還吃不準,難以下什麼結論。周大海的名字在她腦海里反覆出現,心情也越來越煩躁,她站起身在辦公室里踱步。周大海的種種表現變成很多問號,在她眼前晃悠著,但也僅僅只是問號而已。截止目前,她確實還沒有什麼具有說服力的理由去否決周大海的提拔任用。
電話響了,擺蘊菲從煩躁中恢復常態,一接是市委書記劉頌明打來的電話:「擺蘊菲同志嗎?我是劉頌明。」
「啊,是劉書記,有什麼指示請吩咐。」
「哈哈,我說擺捕頭,你是不是抓罪犯抓成神經質了,現在連自己同志也開始懷疑和不信任了?據我所知,周大海同志的工作一向是很不錯的,擬任副局長又是你這個政法委書向組織上推薦的,市委經過認真考核和研究,認為周大海和王太岳二位同志作風正派,工作成績突出,完全符合提拔重用的條件,市委已經決定讓他們出任大野市公安局的副局長,並且已經上報省廳,省廳也完全同意,研究的時候你不是還為他們說了不少好話嗎,怎麼現在又突然提出疑問了?這樣就不太好吧!再說最近大野市很不太平,難道就沒有你擺書記的責任?就沒有大野市公安局班子力量薄弱的責任?就連我這個市委書記也有責任啊,公安局的班子其實早就應該加強了。哈哈,擺書記,你是女強人,也不能總拿自己的長處和別人的短處比,你是我省任長霞式的公安局長,全省像你這樣的警察有幾個?不能因為別人的能力不如自己就不提拔,有幾個人能夠和你相比呀?」
「劉書記,我不是那個意思,事物是在不斷發展變化的嗎,我覺得當初的推薦可能有些草率。」
「可能?我說你這個同志呀,提拔幹部可不是小孩子們玩家家,是很嚴肅的事情,周大海同志到底有什麼錯誤沒有?王太岳呢?有就直說,沒有就不能隨便否決組織上的決議,你可是個爽快人啊。」
「沒有,沒有。劉書記,我只是有一種感覺,沉得當初的推薦可能有些草率。」
「擺蘊菲同志,這我可就要批評你了,干工作怎麼能憑感覺和可能呢?我們是共產黨人,要實事求是嘛!有些時候憑感覺是要犯錯誤的,如果沒有實質性的問題,市委研究決定的事情最好不要隨意推翻,那樣不好,也不能開這個先例,一旦開了這個先例,以後市委的工作就被動了。市委的決議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是很嚴肅的。當然如果是宜民書記的意思……他畢竟是省委領導。」
「不,不,這個事情和宜民沒有關係。」
「那就這樣定下來吧。」
「嗯……這個……」
「再見吧?」劉頌明已經準備壓電話了。
擺蘊菲拿著電話好久沒有吭聲,最後說:「那就服從組織上的決定,我有意見就暫時保留吧。」
「不,蘊菲同志,有意見可以提呀,只要你有周大海同志犯錯誤的證據,是不是最近你們鬧什麼矛盾了?」
「不,不,劉書記,我真的沒有什麼證據,也沒有鬧矛盾,再說我怎麼能把個人好惡帶倒工作中,我只是有點感覺。你批評的對,干工作是不能憑感覺,不過有些時候感覺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證據啊。」
「或者……把王太岳一併否決掉?」
「不,不,劉書記,不能這樣。」擺蘊菲明明知道劉頌明是在將她的軍,但是她就是說不出什麼。
「那就這樣定吧,哈哈,蘊菲同志呀,可不能當面不說,背後亂說,犯自由主義啊,哈哈,開個玩笑,代我問李書記好啊,對了,你一定要上升到講政治的高度去關心李書記的身體,他可肩負著全省人民的希望哩!」
「哈哈,劉書記,我服從市委的決定就是了,也不會犯自由主義的錯誤,請劉書記放心。至於老李,你還不了解他,雖然拚命三郎的綽號沒有給他起錯,但是他有那麼重要嗎?」
「這就好,這就好。」那邊劉頌明壓了電話,這邊擺蘊菲聽著篤篤的電話盲音,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幹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既然沒有周大海的什麼證據,又何必對周大海的任用提出質疑呢?你的質疑是在否認自己還是在否決組織?否認自己可以,否決組織就是犯了大忌。此時此刻她終於從迷茫中解脫出來,自己個共產黨人,當初推薦周大海擬任大野市公安局副局長是光明磊落之舉,現在提出質疑仍然是光明磊落的,因為她發現了周大海的一些不良跡象,儘管這些跡象目前還不能作為證據,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如果不提出異議那才叫自由主義。她拿起電話想和劉頌明再交流一下看法,想了想又放下了。倒是劉頌明的形象在她的腦海里幻化著各種形態,一會兒慈眉善目,一會兒猙獰可怕,一會兒氣勢囂張,咄咄逼人……那麼劉頌明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周大海是不是與劉頌明有什麼私人關係?不然他為什麼如此關心周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