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慎介回到門前仲町自宅時,時鐘的指針指向二點三十分。成美還沒回家,大概是被客人邀去唱卡拉OK了吧。

他覺得飢腸轆轆,甚至餓到胃部悶痛。一定是因為他都沒有好好吃東西,只喝雞尾酒的緣故。

但慎介對自己有所斬獲感到心滿意足。他想到好幾種讓她——那個謎樣女子試喝的酒單,得趁自己還沒忘記之前先記下來,於是他開始找起紙筆。

可是他無法立即就找到紙和原子筆。成美趁慎介住院時,變更了房子內部的擺設,導致他對東西擺在哪裡完全一頭霧水。成美明明就討厭做家事,卻能將布置徹底改變。慎介對此不只是感到佩服,更是感到驚愕。

慎介翻遍所有抽屜,總算找出便條紙跟黑色原子筆。他猜想這兩樣東西要不是贈品,就是買東西附贈的。對於自己竟然注意到這種細節,他不禁露出苦笑。兩個成人共同生活在一起,紙筆居然用到這種寒酸的地步,真的是很沒出息。不過,一般家庭必備的日常用品他們屋裡也通常沒有,所以其實這件事也不足為奇。

慎介記完筆記后,用鍋子煮水,準備煮泡麵。像這樣在深夜煮宵夜,令他回憶起往日住在一間六疊大公寓內時的情景。那間公寓是在他大學入學時租的,直至他和成美開始同居前,他一直住在那裡。

他們現在住的屋子,原本只有成美一個人住。慎介在兩年前搬了進來,屋裡有些狹窄也是正常的。

慎介和成美變得親昵,是從某日傍晚她獨自來到「Sirius」開始。成美前一天晚和客人一道來時,她的手套在店裡弄丟了,慎介在店內到處找尋還是找不到。

成美宣告放棄回家之後,在當天凌晨十二點時,手套被找到了,原來是掉到沙發縫隙里,被客人撿了起來。慎介打電話到成美工作的地方告訴她這件事。於是成美說在下班回家時,她會順道過來「Sirius」一趟,請慎介先幫她保管。

於是慎介在「Sirius」打烊后,一個人等待著成美,但成美卻遲遲沒有出現。慎介試著打電話到她的工作地點,電話當然也無人接聽。

過了凌晨三點,她好不容易出現了。慎介當時正準備回家。

「啊,還好。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去了呢。」她看著慎介,漾起一抹安心的笑容。

「我的確是打算要回家啦。」慎介回答。他自己都聽得出自己的聲音隱含怒意。

「對不起。客人太纏人了,怎樣都不肯放我走。我可是拼了老命想逃走的唷。我也是非常在意你的事……你生氣了嗎?」

「心情不是很好。」

「哎呀,那該怎麼辦?」

「開玩笑的啦。喏,給你。」慎介遞出手套。

成美看到手套之後,雙掌在胸前合十,大叫了一聲真是太好了。

「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我卻很喜歡。因為我的手很小,很難找到合用的手套呢。」

「是你的沒錯吧?」

「沒錯,謝謝。」成美把手套放進外套口袋,仰頭望著慎介。「欸,我請你吃東西吧,就當做是謝禮。」

「不用了啦。」

「這樣子我沒辦法安心。都讓你等那麼久了。對了,你喜歡魚翅拉麵嗎?」

「魚翅拉麵?算是喜歡吧。」

「那我們就去吃這個吧。我知道一間好吃的店哦。」她使勁拉著慎介的袖子。

慎介和成美兩人,在營業至早上五點的中華料理店裡,面對面坐著吃魚翅拉麵。成美對銀座拉麵店的店名如數家珍,滔滔不絕地評論起哪間店只是價格昂貴卻一點不好吃、哪間店湯頭好喝佐料卻很少之類的事。她邊吸著拉麵邊說話。

慎介望著她這個模樣,心想和這種不會使人感到疲憊的女人交往也很不錯。他以前雖和不少女性交往過,卻老是感覺只想做愛,卻不想和對方一起生活。

成美此時似乎也對他抱有好感。當慎介表示希望假日能再見個面時,她立刻爽快答應。如果成美對慎介沒有好感,即使只是一碗拉麵,也不可能會想請他吃。

二人在隔周的星期六約會,那天晚上慎介進入了成美的房間。她在床上重複了好幾次:「你可別誤會啰,人家平常可不是那麼輕易和男人睡的。」

慎介說自己也和她一樣,不過他當然是在扯謊。反正他也不知道成美說的是不是實話。慎介認為,他真實的想法以及實情怎樣都無所謂,畢竟當時他也沒打算和成美長期交往下去。

然而,兩人卻同居了。慎介並不覺得兩人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愛她的感覺算不上很強烈,只是在不知不覺間,成美在慎介的心裡佔據了一個位置。太麻煩了,我們一起住吧——最初是慎介提出來的。

慎介煮好泡麵之後,一邊吃一邊看電視。由於每天晚上都會出門,戲劇與新聞都得先預錄下來,看這些預錄節目也算得上是睡前的樂趣。

NHK的新聞報導白天在高速公路上發生一起嚴重車禍。拖車駕駛硬是要超車,結果撞上了隔壁車道的汽車,後來方向盤失去控制,整輛拖車衝進了分隔島,對向車道因此才沒受到影響。車禍死亡人數五人,但是拖車駕駛卻平安無事。

居然把事情搞成這麼嚴重,拖車駕駛乾脆自殺算了——慎介看著畫面想著。把五個人撞死,大概也賠不起了吧。

即使只有一個人死亡,用金錢也無法完全償還。慎介深刻地反省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為什麼會發生車禍呢——

無論如何,慎介都希望自己可以清楚地回想起當天晚上的情景。但記憶中的畫面卻依然模糊不清。當天送由佳回去后便急著回家,這些過程都只殘存零碎的記憶片段。他只記得丟下穿著襯衣的由佳一人,但不知為何自己慌慌張張的。

襯衣?

似乎好像有某件事勾起慎介某段回憶。片刻之後,他隨即想起由佳本人剛才說過的話。

「我只記得隔天頭非常痛,還有沒卸妝也沒換衣服就倒頭大睡而已。」她確實是這麼說的。

若是她真的連衣服都沒換,那天夜裡就不可能看見她穿著襯衣。可是慎介卻有印象自己看過。難道是在別的時間點看到,卻誤認成那天夜裡看到的?

慎介搖了搖頭否定。

慎介心想,仔細思考的話,看到由佳穿襯衣的模樣很不合理。如果他送由佳到她屋裡去,由佳又醉得無法自行走到床上,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脫掉由佳的衣服,幫由佳換上襯衣。此外,如果由佳喝得沒那麼醉,送她回房間后,自己就會馬上離開了吧,也沒必要等由佳換完襯衣。最重要的是,由佳不可能讓慎介看到自己穿襯衣的摸樣。

慎介瞬間閃過一個念頭,莫非自己那天晚上和由佳做愛了?若是如此,看見她穿襯衣的模樣就合乎邏輯。可是記憶中看到由佳穿襯衣的情景卻很不尋常。慎介站在由佳家的玄關,和穿著襯衣的她面對面站著。由佳的表情非常兇狠。看起來不像是目送做愛對象的眼神。

慎介感覺頭稍微痛了起來。他將錄影帶快轉,看下一段預錄的綜藝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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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死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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