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石榴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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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站廣場上人山人海,盛況空前。歡迎市委黨校新黨員赴四川災區抗震救災志願者突擊隊凱旋的儀式在這裡隆重舉行。魏東、王日普等市領導悉數出席。梁吾周帶領隊員們走出站台時,一群小學生湧上前去,給每個人頸上戴上花環,像迎接功臣一樣把他們簇擁到主席台上。梁吾周發表了熱情的即席講話,各界人士紛紛發言,表達敬佩學習之情。簡短的歡迎儀式變成了繼續深入開展抗震救災、振奮精神凝聚力量迎接北京奧運會的又一次動員。
新黨員抗震救災志願者突擊隊是魏東親自批准乘飛機去災區的。市裡組織募集的各類救災物資裝了十輛大卡車日夜兼程地隨後跟進。全副迷彩裝備的三十名隊員在梁吾周的帶領下,半夜時分到達了成都雙流機場。張嘉緱徵得司徒向彬同意,派出時辰和一位攝影記者隨隊前往。
經事先與當地抗震救災指揮部聯繫,這支新黨員志願者突擊隊被分配到震情最嚴重的映秀鎮。當歷盡千辛萬苦到達震中后,隊員們全都被眼前這前所未見的慘狀驚呆了,一股強烈的悲壯感、責任感湧上每個人的心頭,不聽當地接待部門的勸告,一分鐘也沒歇息,他們便直撲救災第一線,配合消防、武警和解放軍戰士展開救援活動。特地製作的那面鮮紅的志願者大旗插在一座搖搖欲墜的四層居民樓上,令A市黨校這批新黨員名聲大噪。時辰和她那個攝影師同伴含著熱淚發回了一篇篇現場報道;梁吾周忙裡抽空接受了當地媒體的幾次採訪,形象上了多家電視、報紙。而這正是他此次災區之行所要追求的效果。
到映秀的第二天,早晨起來陰霾就很重。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的隊員們簡單吃了點飯就又來到救援現場。梁吾周一眼看到,在那所幾乎全部垮塌的小學校原址上,有四五個小青年正在緊張地忙碌著。他們穿的都是自己的服裝,唯一能夠稱為標誌的是臂上那塊標著紅十字的布箍。救援官兵顯然不許他們往危險的地方去,於是他們便在救援隊員們後面做著一些打雜的活,給前方的人遞繩索,送礦泉水,為受傷的官兵做簡單的包紮,還有兩個小夥子蹲在稍遠處支起一口鍋燒開水,然後把一盒盒泡好的速食麵遞給輪換著下來喘口氣的救援人員。梁吾周遠遠地聽到他們說的似乎是東北話,那個尖脆的聲音則更為耳熟。他不敢相信會在這樣的地方見到她,可是待她轉過身來定睛一看,不是焉雨亭是誰?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梁吾周衝動得恨不得馬上衝上去把焉雨亭摟在懷裡。在這遠離家鄉數千里的地方,他覺得那個圓潤豐滿嬌小可愛的形象是那麼親切,那麼令人溫馨。如果是在家裡,他絕對不會有這種感受。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感動,他的眼眶竟然有些發潮。這丫頭,本質上是那麼純真,那麼善良,竟然不打招呼自己就和夥伴們闖來了,而且沒有一點功利的目的在裡面,而自己這次震區之行,從某種程度上說還是作秀的成分多一些。
梁吾周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卑污,心裡油然生出一份難以言表的慚愧與尷尬。
焉雨亭轉過頭,猛然看見了梁吾周,一種溢於言表的狂喜令她扔下手裡的鍬把,高喊著衝過來撲進梁吾周的懷抱:「老爹——」
這一下子驚動了聚在一旁的各路記者們,頓時,兩人成為焦點,各式閃光燈把陰晦的天空照得一片明亮。時辰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父女相會救災一線」立刻佔據了各大媒體的頭條,各個角度的照片使這兩人瞬間成為遠近知名的新聞人物。
跟焉雨亭一起來的是她的幾個大學同學,還有平時經常在一起蹦迪跳街舞的夥伴,全部費用也都是自掏腰包。從電視上第一時間看到災區的慘烈景象,這姑娘就哭得吃不下睡不好,給公司打個電話請了假就坐了兩天火車跑來了。救災指揮部安排他們在後方做一些災民接待安撫工作,他們卻硬搭上了軍隊的敞篷車一路顛簸著來到一線。他們比梁吾周早到災區好幾天。梁吾周細細打量著自己的這個心上人,可能是考慮到來災區不能過於浪漫,焉雨亭穿了一套以往從來不肯穿的厚厚的水磨石藍牛仔,腳蹬旅遊鞋,臉上似乎也沒認真洗過,嘴唇有些皴裂,往日白裡透紅的面容顯出幾分憔悴。梁吾周拿起她的小手,筍尖一樣的纖指破了好幾處,用創可貼裹著,再一看,衣服褲子都刮出了口子。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一種真切的心痛的感覺。
「老爹,沒事的。」焉雨亭好像看出了梁吾周的心情,內心裡覺得很熱乎,嘴上卻安慰道,「你知道嗎,我們還受表揚了哪,昨天一個很大的首長,好像是個軍長,說回到成都,要請我們吃飯呢!」
在這樣百年不遇的災難面前,是不是每個人的心靈都能變得格外純潔呢?梁吾周沒說出來,心裡卻在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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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儀式結束后已近中午,回到家裡,魏東獨自喝了點酒。剛才在路上接到盧雅宣秘書小柳的電話,說盧部長準備在全省組織系統推廣A市市委「抓黨建帶團建」的經驗,希望他能親自到會做個發言。他明白盧雅宣此舉的用意,是想為他下一步獲得提拔墊墊台階,自然是滿口答應。小柳對他很客氣,說話的語氣也很親切,這是那個愛馬仕時尚手袋的作用。那次在北京一起吃完飯後,第二天,他特地叮囑池風荷去新光天地買下了它,花了6000多元。其實他知道,這種包在國外才賣不到1000元。
本來心情不錯,不料許雋如卻叫他生了點氣。許雋如要和小蓉去濱海市,女兒又生了個女兒,當媽的要去幫著催奶水,拎著大包小裹的不少東西,想叫辦公廳安排車輛跑一趟,卻被魏東斷然拒絕。他不願意為這點小事造成不好的影響,只同意叫卞占豐親自開車把兩人送到火車站。看看屋子裡只剩下自己一人了,他也懶得收拾碗筷,回到客廳躺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電視里正播報上午的歡迎儀式,乏味得很,看著看著,一絲困意湧上來,他慢慢地眯上了眼睛。
旁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魏東抓起聽筒,裡面傳來了劉子珺那又軟又甜的聲音:
「姐夫在家啊?我想去看看你們,可以嗎?」
魏東本想說「你大姐去濱海了」,可是卻鬼使神差地變成了:「沒什麼不可以的,你來吧!」
放下電話他又有些後悔,許雋如不在家,人家來了,自己和她有什麼好談的呢!沒等他拿好主意,門鈴響了,他只好去打開房門。
劉子珺像只花蝴蝶一樣款款地飛了進來。她穿的還是那件蘋果綠的月白暗花的小翻領半袖衫,前胸一側綴著幾道流蘇,腰身處恰到好處地往裡收攏了一點,顯得苗條中略帶豐滿。
「大姐呢?我想陪她一起去做做瑜珈,讓她親自體驗體驗就知道有多麼好了!」她爽快地說。
魏東帶著歉意解釋道:「我還沒說完,你的電話就撂下了。——雋如去濱海看女兒了,剛剛走。」
劉子珺卻沒有離去的意思,換上拖鞋隨著魏東進到客廳。魏東張羅著給她倒水,她反客為主地說:「小蓉也去了?那姐夫您歇著吧,我自己來。」
不待魏東拒絕,劉子珺便走進餐廳,一看滿桌狼藉,二話不說便動手收拾起來,很快就忙活完了,又端著兩隻茶杯回到客廳。
「姐夫喝酒了吧?來,喝點熱茶,解解酒。」她的語態自然親切,像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
兩人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魏東似有倦意,劉子珺乖巧地站起身取來一把椅子,說要給他按按肩。魏東推辭不過,只好坐了過去。
劉子珺站在魏東身後,兩隻手剛往他的肩頭一搭,魏東便不由自主地在心裡暗自抽搐了一下,頭頂上,一股蘭芷般清新的呼吸氣息淡淡地飄著,一種異樣的感覺也隨之湧上他的腦際。劉子珺的按摩技巧果然不是徒有其名,穴位拿捏得很准,力度掌握適宜,按壓推揉敲叩,輕重疾緩,每一下都像撓中了癢處一樣令他周身舒坦。他不自禁地發出了暢快的呻吟聲,困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氣揉捏了二十多分鐘,劉子珺的額角滲出津津細汗,趁她揩臉的空當,魏東給她續了點水,不過意地說:「你受累了,坐下歇歇吧!嘉緱可真是有福氣,天天能享受這樣的待遇,令人羨慕哦!」
「姐夫要是不嫌棄,我可以天天過來侍候姐夫,這種按摩,最好晚上做,對睡眠很有幫助。」
這話說得有些別有意味,魏東瞥了她一眼,看她的表情很自然,暗忖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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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東沒話找話,問起了婦聯的情況。劉子珺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快,說:「我正想和姐夫說說呢,婦聯準備安排幾個副局級職務,本來我是夠條件的,可是主任卻找我談話,要我顧全大局,先讓著那幾個年紀大的人。姐夫您說,這種事還能搞論資排輩呀?」
「你們主任這樣說是不妥,選人用人要注重德才兼備,以能為序嘛,不是看資歷,而要看品德、能力和業績。」
「就是嘛!」劉子珺說,「要論業績,權益部年年被評為市直機關的先進處室,去年一年,我自己就在上級報刊上發表了文章十三四篇,《中國婦女》雜誌還給我評了個一等獎呢!」
她忽然笑靨一綻,對魏東說:「姐夫,您跟咱主任打個招呼吧,您的話,她肯定當成聖旨的。」
魏東覺得不妥,正遲疑間,劉子珺已經撥通了婦聯主任家的電話,捂著話筒遞到他手裡。
接電話的正是婦聯主任,一聽是市委書記,果然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魏東打著官腔問了問婦聯目前正在抓的工作,說了幾句表示肯定的話語。那邊大概激動得很,連聲說明天要召開班子會議傳達書記的重要指示,末了問書記還有什麼指示,魏東便自然地提到了婦聯準備提拔副局級職務的事。
「這項工作非常重要,關係到一個單位的風氣,一定要充分體現大多數幹部的意願,讓真正眾望所歸的人,真正有本事有能力、想幹事會幹事的人上來,不能比老資格,搞安慰性安排。這個原則要把握好。」
他諄諄教導著婦聯主任,「順便」提到了劉子珺:「權益部那個部長表現怎麼樣啊?上次我在《中國婦女》上讀到她寫的一篇文章,很有些思想嘛!」
婦聯主任好像說,這個同志很不錯,也是人選之一。魏東嚴肅地說:「不管用誰,都要出以公心,一視同仁,讓群眾心服口服,堅決不能搞雙重標準!」
放下電話,魏東搖搖頭,說:「為了你,我可是破了例了!——你要知道,我是從來不曾為這種事給下邊打招呼的。」
「謝謝姐夫!謝謝姐夫!」劉子珺感激地連聲說。她明白,這回自己提拔副局級的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姐夫,您上床躺著吧,我再給你做做松骨。」
魏東看著劉子珺。大概是因為天熱,也許是因為激動,這女人臉色緋紅,衣領的扣子不知什麼時候解開了兩顆,露出裡面半隱半現的一片酥胸,頭上的劉海被汗水貼在額前,尖翹的鼻子調皮地輕輕聳動,塗著唇膏的嘴角挑逗地向上彎著,那神態,慵懶又曖昧。他忽然感到心裡一陣躁動,或許是酒精還在起作用,又或許是知道許雋如不在家,膽子一下子大了。
「松骨?誰給誰松啊?」他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誘惑的成分。
「你煩人!」劉子珺嬌嗲地揮拳要打他,卻又落下了,起身說,「上樓吧,我讓你徹底享受一下按摩的好處。」
來到魏東與許雋如的卧室,劉子珺站在床前不動,嬌叱道:「上床,把上衣脫了,趴下!」
魏東卻坐在床邊,拉著她的一隻手說:「先不忙。——雋如說,你特別會講故事,那天講了個什麼好故事,卻不肯讓我聽?」
劉子珺往外掙了掙,沒掙出來,用另一隻手點著他前額說:「看你在台上多嚴肅多正經呀,怎麼喜歡聽這種故事?算了,快躺下吧,我來給你做松骨。」
魏東脫得只剩下一條小短褲,平伏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劉子珺也脫了半袖衫,裡面是一件玫瑰色的肚兜,托起兩隻飽滿的乳房。她兩腿蜷曲,跪坐在魏東的大腿上,賣力地給他敲著後背。魏東非要她講那個故事,推託不過,她講了,說是婦聯新來了一個女孩子,隔三岔五總給男朋友打電話說自己「不想活了」,嚇得婦聯那些老大姐以為這對小青年鬧了什麼大不了的矛盾,生怕女孩子出個三長兩短,連她去洗手間都派人看著。後來才知道,人家小對象倆做愛時,男方總喜歡說「我整死你」,而每當這時候,女方都感到暢快莫名,於是一想那事兒時,就打電話告訴對方說自己「不想活了」,其實是要和男朋友約會。
魏東失聲笑了起來,高聳的臀部一下子把劉子珺顛到了一邊。劉子珺驚叫一聲,剛要起身,魏東猛地轉過來把她抱在懷裡,粗魯地撕開她的肚兜,把玩著那兩隻豐乳,貼在她耳邊戲謔道:
「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討厭……」
劉子珺掙扎著,嘴巴卻與魏東貼在了一起。
……
回到樓下剛剛坐定,電話又響了,魏東看了看來電顯示,是王日普,便抓起話筒。王日普把市經貿委提出的赴香港澳門招商考察團的名單給魏東說了一遍,這次考察將由王日普親自帶隊。
魏東聽罷,不假思索地提出加上市報總編輯張嘉緱。
「老王,以後凡是有出國出境考察培訓一類的任務,我建議都要安排一個媒體負責人跟著去,過去我們在這方面的宣傳不夠,光做不說不行呵。宣傳城市形象,這些人是有經驗的,咱們也要學會打形象牌。」
他一本正經地說。
劉子珺高興地在他臉上又親了一下。
離開魏東家,劉子珺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這次來串門真是大獲豐收。其實她早就知道許雋如要去濱海,來之前還與她通過電話,得知她已經上了火車。本來來見魏東主要還是為了丈夫升遷的事,不料卻有了這麼多額外的收穫,自己的級別問題順便得到解決,丈夫又撿了個港澳游的美差。雖然一句沒提競爭宣傳部長的事,但能把這個A市的最高領導俘虜到石榴裙下,那事兒也就有了八成把握。
早在北京時,劉子珺就從魏東的神態里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對「拿下」這位市委書記還是有幾分自信的。都說這個男人在A市是有名的正人君子,不好吃喝,不賭不嫖,也不收禮,不過現在看來,「英雄難過美人關」真是千古不變的道理,雖然自己已經算不上什麼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