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法院開庭審理任小凡反訴鍾祥元妻子劉潔案,任小凡要求法院依據《繼承法》將未經允許強行收走的住房退還給她。儘管審理因市上領導的干預而沒有公開,可消息靈通者竟來了好幾百人。

金州市委常委會已經開了好一陣子了。今天的與會人員有好幾位都是剛剛提上來的。金安,從市委常委、秘書長的崗位上走到了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務副市長的位子上。此刻,他躊躇滿志,認真地聆聽著每一位常委的發言。

王瓊,常委中惟一的女性。幾天前還是市委常委、湯縣縣委書記,今天她已成了中共金州市委副書記。此刻,從她臉上透露出的是成熟、是信心百倍。她正認真地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做著記錄。

除此之外,其他的常委們,我們都很熟悉:市委副書記兼市紀委書記汪強,主管組織、人事和紀律檢查委員會;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長汪吉元,我們的公安一級英模、獨臂英雄;市委副書記、市長程忠傑正在講著如何招商引資、發展金州經濟的話題;省委常委、市委書記於江波表情冷峻、端坐在主席台上……

會議快結束時,於江波開始講話:「同志們!我想說說眼下正在流傳著的順口溜。它是三年前『軍事化、咚咚嚓』的繼續。說實話,我很痛心。我們雖然做了大量的工作,可是,首先,我們還沒有讓老百姓完全滿意。我,是這段順口溜的第一個讀者,眼下,大家都知道了,金州的老百姓也全知道了……」

「順口溜的第一段共四句:『金州幹部頂呱呱,獨臂英雄人人誇。造福百姓事,十件本不差,尚有不如意,定要深里挖。』同志們!前三句,是老百姓對我們極大的褒獎,說我們新城的領導幹部頂呱呱,不錯。還特意點到了我們的獨臂英雄汪吉元同志。同時,還點到了我們為老百姓做的十件實實在在的事。

「后一句呢,不只是起到了個承上啟下的作用,實實在在是老百姓還不滿意我們的工作呀!『走私香煙軍車拉』,這事兒在我們金州究竟有沒有?據我所知,有!走私香煙、假冒香煙在金州滿天飛,國營主渠道的煙沒人進,我今天在這裡表態,公安局的同志馬上介入,協助煙草局的同志認真地查,不管是什麼來頭,也不管是什麼車,都要一查到底!」

於江波不喝茶,只喝白開水。講到這裡他喝下了一口白開水。

他繼續說:「大家還記得嗎?三年前工商局的田英同志到呂九庄查假煙假酒的事?據說這假煙的地下工廠不在我們金州市。既然不是在金州生產的,那就肯定和這個『走私香煙軍車拉』有關係。汪吉元同志!」「到!」獨臂英雄汪吉元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這聲「到」和站起來的姿勢極像一位訓練有素的軍人。

「你馬上布置,先向省公安廳做出專題彙報,爾後採取必要的措施,一定要車、贓俱獲,有了證據,我們就什麼也不怕。」

「是!」汪吉元越發像個軍人了,一個簡短的「是」字說出后,他沒有坐下來,因為下文中還有他公安局的事。

於江波繼續說:「『黑社會頭子沒法抓』,這話真讓我們痛心啊!你能說老百姓這句話錯了?衣環球到現在還沒有抓回來,這是毋庸置疑的現實啊!開始說在美國,近來又聽說是在W國。這是從公安部派出的特工人員那裡得到的消息。我的意見,我們是不是主動一些,參與到公安部派出的特工人員中間去……」

於江波突然意識到汪吉元還站著,忙說:「哎,汪局長,你坐你坐。」

汪吉元這才坐了下來。

「去幹啥呢,給我想方設法把衣環球抓回來!」

「是!」汪吉元立刻站起來又回答了一個字,爾後心情沉重地坐了下來。

於江波繼續說,「為什麼不能直截了當地去抓呢,我告訴大家,我們國家和W國沒有引渡協議,只能悄悄地把衣環球抓獲歸案。只要衣環球在H國,事情就好辦一些,要是在美國,有些事情就不好辦了。……至於『政府的債務火車拉,教師的工資貸款發』,這指的是農村鄉鎮一級政府。程市長已和我交換過意見了,準備在全市的鄉鎮一級來一次財政大清查。我想能不能為這次清查定一個新的政策,還完銀行貸款的幹部往上提升半級,財政扭虧的,提拔到縣、市的重要崗位上來。不要以為貸款是前任領導的事,你就可以不管,你這一任也應該努力把前任的貸款還了。當然,我們還要追究前任的責任。『教師的工資貸款發』這本身就是極不正常的嘛!」

程市長說:「於書記這個建議提得好,我看我們就定這麼個規矩。把這一條變成幹部提拔的必要條件。」

一口白開水下肚后,於江波朝程市長點了一下頭後繼續說:「還有!『烈士養二奶不違法,坐台小姐笑哈哈』。這兩句是什麼意思我想大家都明白,我們都不要再講了,還講什麼,人已經犧牲在引水工程工地上,我說宣傳部長同志,你給新聞單位招呼一聲,那個劉潔和任小凡的案子一個字都不能再報道了,外地來的記者一律擋駕!」

宣傳部長馬上表態說:「這沒有問題,我下去馬上布置。」

「『楚輝掙錢學校化,下崗工人街上爬』。這兩句是褒還是貶呀?顯然,前一句說的是楚輝公司捐款建希望學校的事,這是一件大好事啊!我們要大力提倡。可順口溜的言下之意好像是你楚輝公司應該管管『街上爬』的下崗職工。我們說,他楚輝公司能管得過來嗎?這是不是對楚輝公司的要求太高了一點。我們可以倡議全社會都來關心下崗職工的再就業問題。」

於江波又喝了一口白開水。他繼續說:「同志們呀,這『街上爬』三個字的分量可不輕呀,金安同志,你要很好地研究一下這個問題,就下崗職工再就業問題要作為我們政府今冬明春的一件大事來抓,看能不能想出新的辦法來。」

金安望了一眼程忠傑,後者微笑著朝他點了一下頭。

金安說:「市政府會專題研究這個問題的,請於書記放心。」

於江波說:「還有……」

於江波又講了關於引水工程通水大典的問題、關於公開向全國招考處級幹部的問題、關於推廣市中區解決下崗職工再就業的經驗問題……

說到這裡,於江波看了一眼市委副書記、區委書記蘭強,那天在劉曉妍那裡錄像帶上的鏡頭立刻映入腦際。他心說,好你個蘭強,你不是送了我於江波一百萬元錢嗎?本來,他要在這件事上大動一場干戈,來一個殺雞叫猴子看。一來劉曉妍再三講讓他別把這件事講出去,同時程忠傑也勸他別性急,放一放再說。他想,蘭強這事冷處理也好,只是不能讓他再進一步……

散會後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候,於江波本想和汪吉元一塊兒吃中午飯,說說與國家公安部聯繫派員赴W國的事時,可劉曉妍的電話打過來了,要他馬上去金橋大酒店。於江波未加思索地說:「準備點飯,我還沒有吃午飯呢。」

汪吉元見書記又有事,就用目光徵求於江波的意見。

於江波說:「今天晚上,我到你家去,讓珍珍再做一頓懶漢飯。」

「是!」汪吉元又是一個簡短的字。爾後市委書記握了一下獨臂英雄的手,上車走了。

來到金橋大酒店1088室,劉曉妍已經備好了飯菜在等待。等於江波坐好,劉曉妍打開了兩個飯盒的蓋,一個裡面裝滿了小巧玲瓏的餃子,一個裡面則是肉。

劉曉妍說:「這是兔子肉,野兔。昨天我親自打的……」

「你會打獵?」於江波不能想像,眼前這個漂亮的三十六歲的獨身女人會打兔子。

劉曉妍笑了,笑得很甜:「兔子不但是我親手打的,還是我親手做的呢。」

「那肯定好吃極了,我先嘗為快。」於江波說著誇張地大口吃了起來,劉曉妍仍然笑眯眯地盯著於江波。於江波模仿著電視里的一句廣告詞:「味道好極了!」

劉曉妍被於江波逗笑了。

於江波邊吃邊說:「別光看我吃,你也吃點吧。」

劉曉妍從塑料袋裡取出了醋、油潑辣子和小碟,替於江波調好,把熱氣騰騰的餃子夾上,送到了於江波的眼前:「多吃點餃子,素餡的。」

「你也愛吃餃子?」於江波冷不丁地盯著劉曉妍,問道。

「你咋知道的?」劉曉妍也給自己調好了辣子、醋,也夾了一個餃子放進了小碟子里。

「我老家招待客人時,總是把自己認為最好吃的東西拿出來招呼客人,好像自己愛吃的別人也愛吃。我這樣推斷,你肯定愛吃餃子。」

劉曉妍又笑了,露出了很好看的雪白的牙齒。她說:「這麼說,你不愛吃餃子?要不,我去給你做點別的?」

「別,別,我可是最喜歡吃餃子了,尤其是今天的餃子,特別特別的鮮美。」

「這也是我親自做的。因為,我愛吃餃子,所以親手做餃子的機會總是很多。那好吧,今後我吃餃子,一定請你來一塊兒吃。」

於江波答應著「好」,飛快地吃著餃子,劉曉妍只是慢慢地吃,認真地品嘗著餃子,時不時地給於江波夾餃子。於江波是來者不拒,很快,一飯盒餃子全「報銷」了。

吃完了餃子,繼續吃兔肉。劉曉妍吃了兩塊就說吃飽了。她站來在冷熱貯藏箱里取出了兩聽鮮牛奶,熟練地在電熱器上燒開,給於江波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怎麼樣,還要吃點啥?」劉曉妍問。

「你瞧,我吃了多少,再啥也吃不下了。」於江波說著喝下了一口鮮奶。

「多吃點素菜,少吃點肉,尤其是肥肉,最好別吃,你今年像是胖了不少。」

「是啊,」於江波拍拍微微隆起的肚子說:「再吃,也就像程市長了。」

「按說男人胖點也沒啥,男人肚子大是一種風度,是一種地位和富有的象徵,可是胖人毛病也多,什麼脂肪肝啦、高血壓啦等等。」

「你還別說,大夫說我還真有脂肪肝。……你咋啥也知道呀?」

「也是一知半解,我閑下來愛看書,歷史、地理、文學、醫學的,都願意涉獵那麼一點兒。」

「你也不小了,該……」於江波試探性地想問劉曉妍究竟有對象沒有。

「該成個家了,是吧?」劉曉妍一點兒保留的意思也沒有:「成個家,好是好,可麻煩也不少。我喜歡獨身主義呀!」

於江波感到他在劉曉妍面前提這樣的話題不太合適,便打岔說:「你好像叫我來有事吧?」

「有點事,過兩天我上北京去看我的舅爺,不知你有沒有要讓我辦的事兒?」

「沒有。」於江波的回答很乾脆。

「我舅爺跟省委陳書記可是莫逆之交啊,他們曾在一個牛棚里呆過。同時,他在中組部里也能說上話。」劉曉妍想引出於江波調省里的話題。誰知道於江波在這種問題上一向是榆木疙瘩,不開竅。他根本沒往自己的問題上想,他說:「這事兒我知道,他和陳書記從牛棚分手後去了北京,陳書記則到了我們湯縣。這些情況,最早是王瓊同志給我講的。」

「王副書記是啥意思?」

「她想代我去陳書記那裡要官,我把她狠狠訓了一頓,我說我於江波在你王瓊眼裡就這麼點水平。你要敢在陳書記那兒提我陞官的事,我立馬撤你的職。」

「人家王副書記也是一片好意,你幹嗎發這麼大的火呢?」

於江波想想自己怎麼又在劉曉妍面前發脾氣了,就摁下火氣說:「對不起,劉經理……」

「誰是你的劉經理?」劉曉妍故意板起了面孔。

「小劉,是小劉,對了吧?」

劉曉妍笑了,又給於江波斟上了牛奶。

「好了,小劉,這牛奶可不能當水喝。」

「咱倆總得把這兩聽喝光吧。」劉曉妍說著把剩下的一點兒牛奶全倒在了自己的杯子里。劉曉妍重新坐在於江波對面時,就打消了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念頭,她想程市長可真是把這位於書記給看透了,還是聽程市長的話吧。這於書記升省委副書記的事兒還是「暗箱操作」好,等於江波當上省委領導了,她作為朋友心也就盡到了。想到這裡,劉曉妍端起牛奶杯說:「那好,我們碰杯,祝你早日高升!」

於江波跟劉曉妍碰了一下杯子說:「升啥呀升?這可是組織上的事,你我說了都不算,也不能再說了。我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劉曉妍微微一笑。

於江波望著劉曉妍說:「怎麼,今天這牛奶像酒一樣,我都醉了。」

「醉了好,醉了你就不會發脾氣了。」

「是呀,小劉,不知咋搞的,這兩年我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我就是看不慣我們的有些同志呀,就拿蘭強來說吧,他工作做得確實不錯,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推薦他的。可他的心術不正,要不是你讓我別說,我早就在會上點他的名了……」

「你看,你看,於書記,這是何苦呢?有人說,發脾氣、生氣,是拿別人的毛病懲罰自己。你想想,你生人家的氣人家又看不見,你在會上發脾氣,就會得罪人,小人可是萬萬得罪不得的呀!」

「拿別人的毛病懲罰自己,好,這話說得好。好,我不生氣了,我就把這句話牢記在心裡,怎麼樣?」

「這還差不多。」劉曉妍把削好了的蘋果遞給了於江波。

於江波咬了一口水果說:「哎,小劉,你剛才的話我咋聽著這麼耳熟呀……想起來了,程市長說的,他說過小人可是萬萬得罪不得的呀。我聽了反駁他說,那就讓小人為所欲為?還要給他陞官,還要給他謀私開綠燈?」

「話不是這麼講的。」劉曉妍的話就像大熱天吹過的絲絲涼風,把於江波的心吹得特別的舒服。

於江波誇張地把耳朵掏了一下說:「我洗耳恭聽。」

「請客送禮、行賄受賄,這在某些情況下已經成了一種社會風氣。尤其咱們金州市,三年前,那就不是什麼行和受的問題了,而是明目張胆的索賄,赤裸裸的按『官』論價。你和程書記主持市委、市政府工作以來,這種情況已經很少很少了。可是,你要根除也得一步一步來,改變這種狀況也得循序漸進。……」

於江波一個勁地點著頭:「說下去。」

「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杴也不可能挖開一口井。明白嗎?你犯不著得罪那麼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小人!」

劉曉妍的話像涓涓泉水,一點一滴地滲進了他那將要乾涸了的心靈。說實話,一講搞關係送禮,他就來氣。他認為,黨風就是讓這些送禮者給搞壞的。祁富貴過去是多麼能幹的幹部,讓衣環球給拉下了水,如今被送上了斷頭台,這教訓是多麼深刻、多麼慘重啊。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一個人能說服他,連妻子梁艷芳、市長程忠傑都說服不了他。說實話,劉曉妍也沒有全說服他。他只是覺著劉曉妍的話非常有道理。尤其是收點煙酒之類的事,她說這是人之常情。人家沒有什麼動機,只是拎了兩條煙、兩瓶酒來看你,讓你弄得下不了台,這又何苦來哉?她還幫他訂了個三不收的規矩:被提拔者的禮不收,被審查者的禮不收,求情辦事者的禮不收,其他人的禮僅限於煙酒之類的東西,錢是萬萬不能收的。

其實,在內心,於江波還是不想收任何人的禮物的。只不過劉曉妍的話實在是太入耳順心了。他也知道,梁艷芳在他不在家的時候,肯定有因打不破情面而收人家禮的情況,從今往後只好睜一眼閉一眼了,免得再跟她吵呀吵的,鬧得不可開交。

他知道「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這個道理,所以,在他於江波面前,任何人也不許違反原則。這個時候,他想起了雍正皇帝手下一個當官的人,這個人叫李衛,不識字,卻深得雍正皇帝的賞識。李衛在當揚州知府前,連續三個知府都因為受鹽商的賄而被殺了頭,李衛當上揚州知府後,首先從拒賄開始做起,包括小小的禮物都不收,害得全家人跟著李衛吃了三年白菜豆腐。因為李衛確實做到了兩袖清風,所以他的揚州知府當得就好,沒出任何事兒。於江波上任前雖然沒有把金州市當成雍正皇帝時的揚州,可他把李衛拒賄的形象當成了自己的榜樣。他深知「廉生明,公生威」這句話的道理,所以,在劉曉妍一系列好聽的話語之後,他不得不違心地說了句「我今後一定注意這方面的問題」。

正說著話,於江波的手機響了。

劉曉妍拿過了於江波的電話,遞到了於江波的手上說:「接電話吧……」

電話是省里打來的,於江波認真地接上了:「你好!……」

在麻斯里達的辦公室里,麻斯里達像困獸一樣焦躁地在地毯上踱著步,情人沃絲坐在沙發邊上不安地盯著他。麻斯里達長得人高馬大,是那種精力特別充沛的W國人,要不是衣環球家小被綁匪綁票,此刻他定在情人沃絲身上發泄他那過剩的精力。沃絲是W國最為漂亮的女人之一,亮晶晶的藍眼睛,小巧的個子,兩個寶貝像充上氣的氣球一樣掛在胸前,領口很低,多一半胸脯露在外邊。她是麻斯里達情人中最受寵愛的一個,眼看著麻斯里達著急上火的樣子,她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擋在了麻斯里達的面前。麻斯里達冒火的眼神緊緊盯住了她那脹鼓鼓顫悠悠的胸脯時,心裡的煩躁漸重了。沃絲乘勢鉤住了麻斯里達的脖子,麻斯里達像瘋了似的,立刻把沃絲放倒在了地毯上,三下五除二扒完了她的衣服,一具性感、晃眼的軀體出現在了眼前。

在麻斯里達快速脫衣服時,電話鈴響了,電話屏幕上出現了刑偵隊長索克的頭部。

索克說:「報告局長,下一步?」

「混蛋!」麻斯里達大聲吼道:「馬上到衣環球那裡去,在他僱用過的下人身上突破!」

未等索克回答,麻斯里達重重地摔下了電話。麻斯里達沒有因為索克不合時宜的電話而影響他的慾望,相反的,想發泄的念頭反而加重了。他三下五除二脫去了衣褲,騎在了沃絲的身上,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一對寶貝……

麻斯里達使出了渾身的勁在沃絲身上衝撞,沃絲歡愉的呻吟聲響徹整個房間。女人的叫聲彷彿是興奮劑,麻斯里達越發衝撞得厲害了,幾次電話鈴聲響起,都沒有打斷他那強有力的進攻,直到女人的呻吟聲漸漸隱去,他已是滿頭大汗了。他突然大叫了一聲,停止了動作,但抓著她的一雙大手卻沒有停止用勁,疼得沃絲大聲討饒。在女人的討饒聲中,麻斯里達像中了槍彈一樣,轟然倒地,附在了女人的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那電話鈴聲也不知響了多少遍了,麻斯里達才從女人身上爬了起來,此刻,他的精氣神又回到了身上。麻斯里達穿好衣服后,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對沃絲說就端坐在了辦公桌前。沃絲可能是早已習慣了他的這種粗暴和暴風雨過後的視而不見。

她穿起衣裙,臉上還留著極度興奮過後的紅暈,她瞅了男人一眼后鑽進了麻斯里達辦公室內的休息室。麻斯里達透過口裡呼出的煙霧,見休息室的門緊緊關上了,才摁了一下桌上的按鈕,隨即,刑偵隊長索克和幾位警官應聲而來,站在了麻斯里達的辦公桌前。

麻斯里達的火氣顯然小了許多。「說吧!」他昂起了頭緊盯著索克說:「有什麼發現?」

「報告局長!我們已經調查過了,衣環球到W國后,從來沒有雇過下人。所以,我們沒有找到一點線索……」索克生怕局長發脾氣,說到最後,一點底氣都沒有了。

「坐吧。」出乎意料的是麻斯里達非但沒有發火,還大手一揮,讓他們坐。他們忐忑不安地坐在了局長對面的一排軟椅上。

「還有什麼?」見索克不敢坐下,麻斯里達問道。「你看這個……」

索克抖抖索索地從包里掏出了一張報紙。麻斯里達把報紙從桌上攤開,《W國早報》上是特大號醒目標題——「中國環球案主犯衣環球家小遭綁架」。麻斯里達即將熄滅的火氣此刻又一次升騰了起來,他在報紙上拍了一巴掌,嚇得索克一動也不敢動,其他警察也不敢坐了,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這幫『抓扒仔』(記者),真他媽混蛋!」麻斯里達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問道:「怎麼回事?《W國早報》……」

對方說:「報社以來不及抽稿為由,其實,他們不會放過這個驚天消息的。你等著吧,過不了今天,全國的媒體上都將是這個案子的報道!」

麻斯里達無奈地放下了電話。

「局長,報紙上講,綁匪是老狐狸和他的『老狐會』,你看這事……」索克見局長沒有繼續要發火的樣子就說。

「各位,我們面臨的形勢已經很嚴重了!」麻斯里達顯然是徹底清醒了,他知道靠發脾氣是不可能起任何作用的。他繼續說:「新聞界將此事捅出去了,我們別無他法,只有同心協力、從綁匪手裡救回人質。否則,我們將無法向警察總局交代!」

「請局長放心。」索克見機會來了,表態說:「我們一定同心協力,想方設法,偵破此案。此案不破,誓不罷休!」

麻斯里達說:「要有的放矢,不能盲目輕動。要秘密行動,不可大張旗鼓。我認為,眼下的關鍵除了摸排線索外,在送信人這個問題上下點功夫,看給衣環球送信的人究竟是誰?是『老狐會』的人,還是他們僱用的人。如果找到了這個人,才能確定人質就在『老狐會』。相反,如果不是『老狐會』所為,那麻煩可就大了。」

「是!」索克等人回答道。……

在衣環球的別墅里,蔚小倩又收到了綁匪送來的一個牛皮紙信封,衣環球正要扯封時,電話響了。

「是他們打來的。」蔚小倩說著把手機遞到了衣環球手上。

「我妻子他們安全嗎?」衣環球小心地問。

對方:「混蛋!你都報警了,我們怎麼保證她們的安全?」

「讓我妻子給我通話,可以嗎?」

「你不是收到信了嗎?你打開看了再說吧。」對方掛斷了電話。

衣環球戰戰兢兢地打開了牛皮紙袋,裡面是血淋淋的一大一小兩個手指頭,還有妻子、兒子少了一個手指頭的照片。衣環球的心一下子收緊了,眼裡立刻湧出了淚水。

蔚小倩忙扶衣環球坐在沙發上,幫他擦去眼淚後接過了信袋。她從信袋裡又取出了一張字條,衣環球馬上接過了字條,上面寫著:「衣環球,你聽好:如果你再跟警方有一點兒接觸,我們就剁下她們娘倆的所有手指頭。不信的話,你試試看!」

字條沒有落款,沒有年月日,顯然是綁匪頭子寫的。

衣環球一點主意也沒有了,阿英也沒有消息,怎麼辦?怎麼辦?衣環球無力地斜躺在了沙發上。他眼前出現的是兒子小虎和妻子流血的雙手。

蔚小倩拿熱毛巾替衣環球擦了臉、手,安慰說:「衣總,你放寬心,事情已經出來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總會有辦法的。」正說著,警笛聲傳來。

警察局已在衣環球房間裝上了高倍數竊聽器,綁匪和衣環球的對話,早已被警察局錄了音。索克等進門后,首先向蔚小倩要回了牛皮紙信袋。他們了解完情況后,交代了幾句就走了。

警察前腳走,綁匪的電話後腳就到了。

綁匪:「怎麼樣?需不需要我們再給你送幾個手指頭?」

衣環球:「別、別、別,我們有話好商量。」

綁匪:「錢準備得怎麼樣了?」

衣環球:「還差一半呢。」其實,香港打來的款已夠數了,他想拖延時間,等奇迹出現。

綁匪:「是美元?」

衣環球:「是美元。」

綁匪:「很好,但一個子兒也不能少,兩千萬美元夠數了,裝到旅行袋裡,等我們電話。」

衣環球:「我要和我妻子說話。」

綁匪:「不行!」

衣環球:「能不能通融一下?」

綁匪:「不能!」

衣環球:「啊……」

綁匪:「只要你不再與警方勾搭,我們會好好給他們治傷的,你就放心吧。」對方先掛斷了電話。

「衣總,我們先吃飯吧。」蔚小倩溫柔地說。

「沒有胃口。」

「不行!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越要吃好飯。就吃點吧,我有個預感,今晚上,阿英姐可能會打電話給我們的。」

「真的?」衣環球興緻頓起:「你的預感能准?」

「能!」蔚小倩堅定地說。

衣環球順從地讓小倩拉起了他,他把她親了一口說:「真要是你說的這樣,我會獎賞你的。」

「咋個獎賞法?」小倩頭一歪,淘氣地問道。

「今晚把你舒服死,怎麼樣?」

「好哇。在你下面舒服死了,我也甘心了。」

兩人說著話走進了餐廳,小倩一樣樣擺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夜裡,雖然阿英的電話沒有等來,可小倩還是上到了衣環球的床上。衣環球緊緊地摟著蔚小倩說:「寶貝,有你陪著我,我舒心多了。如果今晚是我一個等待阿英的電話,我會難受死的。」

小倩笑著翻身爬在了衣環球的上面,悄悄問:「我比阿英姐,誰更好?」

衣環球剛要說話,阿英的電話打進來了:「老闆,是我,阿英。」確實是阿英清晰的聲音。

「怎麼樣,阿英?你說,我,我這裡不太方便。」

「警方裝有竊聽器,是吧?」

「是的。」

「我已經和『大成幫』的幫主劉大成拉好了關係。小虎和嫂夫人確實在『老狐會』那裡,劉大成答應幫我們。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把警方牢牢地掌握在手裡,給他們提供準確有力的情報,這樣『老狐會』將遭到警方、『大成幫』和我的三面打擊。詳細情況,我們見面談。」

阿英說完這些,頓了一下后,又溫柔地說:「我不方便過去,你要悄悄地過來。我在H市尼洛東街『咖啡酒吧』等你。」

衣環球掛斷電話后不忍掃小倩的興,翻身把她小巧玲瓏的身體壓在了自己肥胖的身下。頃刻間,小小床笫間風雨大作起來……

衣環球按照阿英的吩咐,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別墅,換乘了好幾輛計程車才到了尼洛東街。在「咖啡酒吧」里,阿英身著耀眼的紅色裙裝,在低沉的音樂聲中等待著衣環球的到來。當衣環球肥胖的身影走進大廳時,阿英馬上迎了過來。她挽起衣環球的胳膊,快步走進了包廂。兩人擁抱、接吻之後,坐下來端起了咖啡杯。衣環球一口氣喝完了咖啡,阿英端起咖啡壺又給他斟了一杯。她嗔怪說:「哪有這麼喝咖啡的。」

衣環球沒有解釋喝咖啡粗俗的原因,他把阿英離開后的一切都說給了她。

她說:「當然了,『老狐會』的老狐狸也確實不好對付。要不然,他一個流亡的華人,就不可能在W國呼風喚雨。你知道他在W國的財產有多少嗎?W國H市三分之一的賭場都在老狐狸手上,這也是劉大成想幫我們的主要一個原因。另外,我們的力量也不弱,我把在香港的那幫哥們、姐們全拉過來了,有好幾個還是我的好友呢,他們身手不凡,槍術高超……」

阿英還提出了許多細節問題,衣環球不時地插話,不時地點頭稱是。他對這個漂亮女人的智慧一向是很佩服的,不然,從美國到W國,他怎麼會和阿英形影不離呢?

阿英又分析了明天給綁匪送贖金時可能會出現的其他問題。

最後阿英交代說:「你呢,永遠在我的視線里。你和綁匪在明處,我在暗處,必要時警方還會及時地介入進來,你只管放心吧。」

「阿英。」衣環球抓過她的手說:「出國之後,你反倒成了我的主心骨了。」

「這有啥奇怪的。在國內,你對我也是最好的呀。」

「你告訴他們,事成之後,我衣某人會重重謝他們的!」

「放心吧,我早把他們的思想工作做好了,他們會努力的。」

「這就好。」衣環球抱過阿英,在阿英櫻桃般的小嘴上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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