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市長死了
最搶手的位子
副市長蘇一瑋做夢都不曾想到,市長王天壽會突發腦溢血死在家裡。
當市政府秘書長李家昌告訴他這個消息后,蘇一瑋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彷彿一股陰森森的冷風從陰溝里吹來,頭皮一麻,身子就收緊了。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得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他平時從來沒有聽說過王天壽有什麼頭疼腦熱不舒服的癥狀,更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快就離開人世。
這實在讓人難以置信,頭天晚上下班時,他在樓道里還主動與王天壽打過招呼,沒想到這竟成了他們的永別?人世間的好多事真是讓人費解,大街上的叫花子,有的缺腿少胳膊的,有的七老八十的,既沒有醫療保障,又沒有很好的生活條件,飢一頓飽一頓的,根本談不上營養、健康,卻一年一年地活著,想斷氣也斷不了。
按說像王天壽這樣養尊處優的人,既有極高的社會地位,又有良好的生活環境和健康飲食條件,活到七老八十應該不在話下。
沒想到他今年才49歲,正是事業蒸蒸日上人生如日中天的時候,卻突然像油燈一樣熄滅了。
幾乎剎那間,蘇一瑋下意識地想到了這些問題,之後,腦海中忽然冒出一束希望之光。
那束光,先是弱弱地,繼而像一個巨大的火球,在他的心裡燃燒了起來。
他極力地掩蓋著這種燃燒帶給他的喜悅,不要表現在臉上,等慢慢氣沉丹田之後,才對前來向他彙報的李家昌說:「市委那邊知道了沒有?」李家昌習慣性地向他微微欠了欠身子說:「我第一個先彙報的就是你,至於市委那邊,要彙報也得你親自彙報才是。
不過,我估計王市長的家人可能打過招呼了。」蘇一瑋十分滿意李家昌的回答。
一個好的秘書長就應該是這樣,該自己做的事一定要做好,不該自己做的事,多一件也不能做。
他過去對李家昌很有偏見,總覺得他就像王天壽膝前的一條哈巴狗,點頭哈,處處圍著王天壽轉,把別的副市長都不放在眼裡。
現在,王天壽走了,他似乎一下子對自己變得畢恭畢敬,唯命是從起來。
雖然還不習慣他點頭哈腰的樣子,但蘇一瑋對他處理問題的方式卻非常贊同。
他想了一下,便對李家昌說:「你負責做好王市長家人的安撫工作,我喝完這杯茶就到市委去一趟。」說著,就端起放在辦公桌上的茶杯,呼地一口吹去了漂浮的茶葉,然後「噝」地喝了一口。
蘇一瑋有個習慣,每天早晨必須先喝一杯茶,才能精神振奮地投入工作。
李家昌一邊說著好好好,一邊轉身離去,剛到門口,又轉過身來說:「蘇市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蘇一瑋說:「老李,在我面前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有所顧忌。」李家昌這才說:「王市長走了,政府這邊,常務副市長就是當然的一把手了,所以,你與市委那邊還要聯繫得緊一點,尤其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蘇一瑋不覺心裡一熱。
這正是他心裡所期盼的,被李家昌點破之後,似乎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認同感,隨之,便客氣地說:「謝謝李秘書長的提醒,以後有什麼事你可以隨時提醒。」李家昌這才會心地笑了一下走了。
看著李家昌離去的背影,蘇一瑋藏在內心的那縷喜悅這才慢慢浮現在臉上,就像嘴角邊掛了一個小括弧,等李家昌走出門后,喜悅就完完全全蕩漾在了他的臉上,那小括弧就變成了大括弧。
當然,這並不是說蘇一瑋對王天壽有多恨,才這麼幸災樂禍的。
從感情上講,他真不願意讓這位朝夕相處的上司突然離開人世,儘管他們在工作中有很多的分歧和摩擦,但是,他還不至於到了盼他去死的地步。
問題的關鍵是,他現在已經死了,而且屬於自然死亡,這是怨不得誰的事,也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既然他死了,我們活著的人就得化悲痛為力量,接過他的工作繼續幹下去,他這個常務副市長接替市長的位子也在情理之中。
這樣想來,他就無法抑制內心的喜悅,彷彿雲開霧散般看到了希望的天空。
蘇一瑋當副市長已經8年了,前5年是主管文教的副市長,后3年是常務副市長。
這后3年,是他與王天壽搭班子的3年,也是他內心比較鬱悶的3年。
在常人看來,一個管轄著三縣一區一百多萬人的地級市的副市長要多威風有多威風,一呼百應,風光無限。
可是,他也有他的難言之苦。
在一個班子內,最令人頭痛的事就是一二把手不和,你說東,他說西。
蘇一瑋是當地幹部,是一步一步從基層上到了今天的位置,工作比較求真務實。
王天壽卻是省里下來的幹部,雖有開拓精神,卻也有追求表面文章之嫌,骨子裡還有一股高人一等的自豪感,生性剛愎自用,霸道自負。
與這樣性格的人搭班子,要麼就是屈從,他說啥你聽啥,要麼就是尿不到一個壺裡。
蘇一瑋與王天壽正是屬於前一種類型。
他與王天壽在好多方面思路相悖,工作有分歧,有時候,為了大局,他不得不忍氣吞聲地屈從。
像他這樣一個過去當過縣長、縣委書記,有過一把手經歷的人,屈從一個他認為不怎麼樣的人實在很難,如果不屈從就更難,他有可能在這個位子上待不下去。
蘇一瑋也曾想過,如果讓他當一把手,他會比王天壽幹得更好;他的一些思路真的能夠得以實現的話,肯定會對西川市的經濟發展起到更大的推動作用。
可是,官場中的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不到那個位置,你的構想,你的宏偉藍圖只能裝在心裡;只有到了一定的位置,才能把你個人的意志轉化成現實的藍圖。
所以,他一直渴望著有一個更大的平台、更大的空間施展他的抱負,來實施他對這座城市以及這個地區的宏圖大略。
沒想到的是,王天壽悄無聲息地讓出了市長的位子,這無疑給了他一絲希望的曙光。
但是,能否抓著這次機會順利過渡上去,他實在沒有多大的把握。
就西川市而言,和他有同等競爭力的還有市委副書記衛國華,難道他不想嗎?他肯定也想。
除了西川,還有別的地市,還有省屬單位的副職、閑職,他們也會想。
這就是說,想著坐這個位子的人絕對不止他一個。
究竟誰能真正坐上這個位子,除了個人的能力外,更多的是運氣。
他就這樣想著,準備去市委書記關天宇那裡,一是要彙報一下王天壽的事,二是想聽聽關書記對政府這邊的工作有什麼安排,沒想到剛要出門,他的電話鈴響了。
蘇一瑋一看來電顯示就知道是誰打來的,心裡不由得熱了一下,隨即拿起話筒喂了一聲。
電話那邊立即傳來了細細的甜甜的聲音:「你好!我是晶晶,你在幹嗎?」那是一種非常好聽的聲音,彷彿一股熱浪,通過電波傳遍了他的全身。
他便悄聲說:「晶晶好!我一個人在辦公室,你在幹嗎?」她說:「我在想你!」說著便吃吃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蔓延開來,就像一股強大的電流,將蘇一瑋電得心旌蕩漾了起來。
彷彿間,他還感受到了那笑聲里哈出的絲絲香氣,是那般地醉人,那般地勾魂攝魄,一個娉娉婷婷的人兒便浮現在了他的眼前……那是兩個多月前,鍾晶晶通過他調到文化局后,為了答謝他,特意為他選購了一套名牌西服,在一個周五的下午來他的辦公室送給了他,並請他晚上去吃飯。
其實他也很想與她一起吃飯,只是那天晚上他正好有飯局,就說改天我請你。
鍾晶晶走後,他打開包裝一看是名牌西服,又是他喜歡的藏青色,更主要是他喜歡的女人送來的,自是滿心喜歡。
但是,一想到這套衣服肯定價格不菲,至少要花去鍾晶晶兩三個月的工資時,心裡就有些不忍,便想著怎麼給她補一補,至少也使自己的心理找到一點平衡。
這樣一想,就想出了一個辦法,他正好有西都商業大廈送來的兩千元購物券,雖不能抵消西裝的費用,也不失為一種補償的手段。
星期天的下午,他閑著無事,開了車想出去兜兜風,就給鍾晶晶打了個電話,問她去不去,沒想到她竟然一口答應了。
他就接了她,開車上了通往雅布拉鹽池的公路。
那條路上車輛極少,而且極為荒涼,一出西川,呈現在眼前的便是一片蒼茫戈壁,讓人頓感天地寬闊,心胸開朗。
蘇一瑋常常開車穿過這片大戈壁,然後來到沙漠中的烽火台,一個人靜躺在沙子上仰望一會藍天,或者站在烽火台上待上半天,便覺得綰在心裡的結一一化解開來,心也隨了天地寬廣深遠了。
鍾晶晶是第一次上這條路,感到十分新奇,就問他:「我們這是去哪兒呀?」他玩笑說:「要出國叛逃。
前面再走20公里就是內蒙古,穿過內蒙,就是蒙古國,穿過蒙古,就是俄羅斯。」鍾晶晶一下子開朗地大笑著說:「好呀,明天的新聞肯定有看點了,標題就是:蘇市長攜一不明身份的女子出國叛逃。」他也笑了說:「不對,應該是蘇一瑋挾西川美女出國叛逃,這樣豈不更有轟動性?」鍾晶晶大笑著說:「這樣好是好,但是卻違背了新聞的真實性,因為不是你挾持,是我自願的呀。」他高興地說:「晶晶,你真的不怕?」鍾晶晶說:「跟著你我還怕什麼?」他說:「那好,我就帶你看看我常去的地方。」鍾晶晶說:「你常到這裡來嗎?」他說:「是的,在城市的鋼筋混凝土中待久了,就想在這遠離塵囂的戈壁大漠中尋找一點心靈的慰藉。
有時候也真奇怪,當我心情煩躁的時候,一個人來這裡待一會,靜靜心,就好多了。」說著,一打方向盤,向烽火台的方向開去。
前面是一望無際的戈壁大漠,浩茫如煙,混沌一片。
天地相連處,隱隱約約地看到一座聳立的土樁,彷彿一位翹首瞭望的牧羊人,正清點著他的羊群,那便是蘇一瑋常去的烽火台。
他用手指著前面說:「你看,那個地方,就是我常去的地方,也是我心靈慰藉的地方。」鍾晶晶說:「像你這樣的大領導,也有心情不愉快的時候?」他哈哈一笑說:「不管他的官有多大,是人都有不愉快的時候。」鍾晶晶哦了一聲:「那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也不好?」他說:「今天不,有你在,心情能不好么?」鍾晶晶說:「那你以後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來陪你。」他心裡不由得一動,就突然停下了車,目視著她說:「真的?」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了頭說:「真的。」蘇一瑋見鍾晶晶面帶桃色,半羞含嬌,越發可愛,就說:「你真好!」鍾晶晶半仰了臉說:「好什麼呀,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蘇一瑋說:「那算什麼呀,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你儘管說。」說著突然想起了給她帶的購物券,便掏出來遞向她:「我這裡有張西都商業大廈送來的購物券,留著也沒用,你拿去用吧。」鍾晶晶急忙縮起手說:「不用不用,還是你留著吧。」說著,搖了搖頭,搖出了一臉的燦爛來,眼裡瀰漫了水汪汪的光澤,看上去越發得嬌羞迷人。
他說:「拿著吧,不就一張購物券嘛。」說著就往她的手裡塞。
她將手藏在了身後,而胸脯卻顯得越發凸顯,低垂的領口經雙乳一撐,正好現出了深深的乳溝。
蘇一瑋心裡一緊,就一伸手,將購物券塞進了她的乳溝里。
鍾晶晶立刻取出購物券,扔到了前面的車台上,紅了臉說:「你咋能這樣?」蘇一瑋的臉唰地一下紅了,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晶晶,你是不是生氣了?」鍾晶晶不敢看他,只低了頭,聲若蚊蠅般地說:「沒有。」蘇一瑋再看她時,那嬌羞的樣子越發迷人,熱血一子就湧上了他的頭臉。
他一把攬緊了她,她在他的懷中哆嗦了一下,然後就用手去推。
越推,他似乎把她摟得更緊了。
她說:「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聲音很輕。
他說:「晶晶,我愛你。
自從三年前認識了你后,我就一直默默地愛著你。」她的身子不由得又哆嗦了一下。
他說:「你讓我抱一會好嗎?」她就再沒有掙扎。
他緊緊地抱著她,喘著粗氣,那粗氣正好拂在她的發梢上,那發梢就隨之輕輕地動。
她的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脯上,他看不清她是怎樣的表情,只覺得她的身子漸漸地變軟了,也不再哆嗦了。
他說:「我不是和你做交換,是真的喜歡你。」她沒有吱聲。
他用手捧起她的臉,一下親住了她。
她好像又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呼吸一下急促了起來。
這便給了他極大的鼓勵與勇氣,他用嘴撬開了她的雙唇,將口對準了口,親到了一起,才覺得她的口裡是如此的香甜。
他們先是從前排的主、副駕駛室開始,然後又轉移到了後排的三人座上。
漸漸地,鍾晶晶的身體就軟成了一團面,蘇一瑋就像揉面師揉面一樣,把她揉過來又揉過去,終於揉出了一串串悅耳的尖叫聲,瀰漫在了車廂里,瀰漫在了這空曠的原野上……蘇一瑋正想得奇妙,電話那頭的鐘晶晶問:「你在想什麼?」蘇一瑋這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門,門正關著,就說:「在想你!」她就吃吃地笑著說:「我也是,今晚能見你一面嗎?」蘇一瑋的心不由得嗵嗵嗵地跳了起來。
自從那件事發生后,一想她,他就有點兒魂不守舍。
那是一個多情而又浪漫的女人,當她脫光了身子,他才體會到她原來才是水做的女人,柔軟無骨,光滑如脂。
她的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的香氣,她興奮時發出的喃喃細語,讓成熟男人蘇一瑋真正體會到了女人的神與韻,真正體會到了亦真亦幻、欲仙欲死的美妙。
有了那樣的人生體驗后,他很想再體會一次,但是,每每工作一忙,再加上怕惹出事來,就將這種思念強壓在了心底。
只是偶然在電話中問聲好,再也沒有見過面。
現在,她主動要求與他見一面,他知道見一面的意思是什麼。
一想起與她見面,就想起她那充滿青春活力的軀體,想起她喃喃細語中的纏綿,渾身就一下燥熱起來,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摟在懷裡,把她化成水揉成泥。
但是,現在正面臨著關鍵時刻,接下來還有好多事情要他來處理,怕是沒有時間與她相見。
蘇一瑋正遲疑著,電話那頭又說話了:「今天是一個特殊的節日,我才想……如果你實在抽不出時間就算了。」蘇一瑋說:「節日?你說是什麼節日?」電話那頭傳來了吃吃的笑聲:「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今天是情人節!」蘇一瑋一聽真的傻了。
這種傻,是那種既高興又擔心的傻。
高興的是,鍾晶晶在情人節約他,肯定是別有意義,就是讓他明白,他已成了她理所當然的情人了。
說實在的,人生中能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做情人,也不枉了一生。
擔心的是,怕這小妮子從此纏上了他,會影響他的政治前途。
為了不使她敗興,便婉轉地說:「晶晶,是這樣,你恐怕還不知道,王天壽王市長昨晚突發腦溢血死在了家裡,還有好多後事要處理,不知今天能不能抽出空。
如果能抽出空,我一定與你聚聚,如果抽不出來空,改天我請你好么?」鍾晶晶說:「什麼,王市長死了?不可能吧?昨天晚上我還看到他在銀都大酒店與楊明山他們一起喝酒,怎麼這麼突然呀?」蘇一瑋說:「他真的是死了,要是不死,誰還敢開這樣的玩笑?好了,晶晶,不跟你多說了,我還要去一趟市委,下午有空再聯繫,好嗎?」掛了電話,蘇一瑋心裡不由犯起了嘀咕,他與楊明山喝過酒?楊明山這個人他知道,市政協委員,西川市有名的房地產商。
傳言中王天壽與楊明山有些不乾不淨,他們果然來往密切。
王天壽的死莫非與這場酒宴有關?
官場生物鏈
蘇一瑋還沒有到市委,王天壽的死訊已傳到市委了。
在市委的小會議室里,大家正等著王天壽來開書記辦公會。
關天宇、副書記衛國華、列席參加會議的市委組織部長陳述年都來了,唯獨王天壽沒有到場。
這次書記辦公會主要討論人事安排問題,所以除了市委組織部部長列席參加外,其他常委都沒有參加。
西川市廣電局和民政局的一把手都退休了,還有幾個局的二把手也要退,還有6個部門要提拔8名副處級幹部,所以,這次人事變動很大,市政各部門也非常關注。
通常情況下,像這樣的人事安排,先在書記辦公會拿出一個意見,然後再上市委常務委員會討論決定。
大家等了一陣,還不見王天壽來,關天宇就有點不耐煩了,看了一眼表,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在場的衛國華和陳述年聽:「這王市長咋搞的?現在已經到8點半了還不來,是不是沒有通知到?」關天宇雖然離開老家幾十年了,至今還說著一口陝西話。
大家從關天宇的口氣中聽到他的不滿。
其實,最近一段時間,關天宇對王天壽的看法越來越大了,還主要體現在一些大事上,本該要向市委提前彙報的,王天壽總是先做了再彙報,或者是做了也不彙報。
很顯然,他從王天壽的許多做法上可以看得出來,王天壽並沒有把市委放在眼裡,更沒有把他關天宇放在眼裡去。
他準備找個適當的時候,好好找他談一談。
組織部部長陳述年說:「我昨天下午通知他的,他知道的。」衛國華平時對王天壽的霸道也有點兒不滿,聽了關天宇這麼一說,便接了話說:「說不准他忘了時間,要不再打電話請一下。」關天宇的火氣一下上來:「不打!我們就等著,看他到底什麼時候能來。」坐在門邊準備做記錄的紀要秘書小劉一看氣氛不對,立即起身準備出去打電話。
沒料門剛開,市委秘書長張學文慌慌張張推門進來說:「關書記,衛書記,剛剛接到王市長家人的電話,王市長昨晚突發腦溢血死在家裡了。」在場的人一聽,不由張大了嘴。
怎麼會是這樣?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說走就走了?出了這樣的事,雖然不是誰的責任,但是,接下來的麻煩事肯定不少,市委必須要立即做出安排,做好善後工作,安撫好王天壽的家屬,同時,王天壽留下來的工作還不能耽誤,另外還得及時把情況通報到省委。
書記辦公會不得不臨時取消了。
與此同時,王天壽的死訊通過不同的渠道在社會上慢慢傳開了,一時間沸沸揚揚起來。
一個有著顯赫地位的人突然死了,一個讓多少人羨慕的位子突然空了下來,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這並不是說暗自慶幸的人對王天壽多麼恨,都在盼著他去死,而是他所佔的這個位子實在太誘人了,位子空下了,別人有了希望,當然就高興,道理其實就這麼簡單。
況且,他是自己暴病死亡,又不是因公殉職,暗自慶幸一下也不會受到道德、良心的譴責。
常務副市長蘇一瑋有這樣的想法,市委副書記衛國華也不例外。
衛國華的資歷也比較深,他先從副鄉長開始干起,當過鄉長、鄉常委書記、縣委副書記、書記,又到市裡當了幾年紀委書記,前幾年才當上了市委副書記。
去年上面有精神,凡是地市級黨委一律按一正兩副配置書記和副書記。
當時西川市共有五位副書記,除了市長王天壽主抓政府工作外,其餘幾位分管組織人事、公安政法、黨群、教科文衛。
副書記的削減過程,其實也充滿了不少明爭暗鬥。
副書記這個位置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往上努一把勁,就是正地級的一把手,往下,被削減下去,調到省上各部局,說不準就成了三把手四把手,不過要想再當一把手就難乎其難了。
而留下來當副書記的人,顯然要比過去的副書記權力集中多了,等於由過去4個副書記分攤的權力一下子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所以這些副書記們都不想離開這個位置,都想留下來繼續當下去。
4個人中留一個,這種競爭不能說小。
而這些副書記們都有自己不同的背景,都有各自的實力,競爭到最後,能力水平等等都成了次要的,各自的後台和背景成了關鍵。
衛國華因為有省委組織部長謝長順的支持,終於保住了副書記這個位置。
他在市委常委會的座次也上升到了第三,僅次於市長王天壽。
現在,王天壽走了,他的名字就很自然地排到了第二位。
對此,他沒有理由不暗自慶幸。
儘管他沒有十分的把握一定能夠當上市長,但至少給了他希望的亮光,給了他一個機會。
機會不是隨便垂青於哪個人的,機會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了這樣一個機會,他一定要牢牢地抓住,拼上老命也要朝上擠一擠。
他知道,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這次要是擠不上去,這一生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為,他畢竟是年過50的人了,如果再過兩年到了五十三四歲,就是有機會也不屬於他了。
除了覬覦著市長位子的人暗自高興之外,就是沒有資格競選市長的一些人也感到高興。
這其中的道理說起來並不複雜,官場中的位子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往往的,一個重要崗位空缺了,如果從下面補一個人上去,就會引起一連串的反應,隨之而來會帶來一大批人的升遷。
比如說,王市長死了,假若從副市長中產生一名市長,那麼就會空出來一個副市長的位子,有可能就會從各部委各局中產生一個副市長;假若某局局長當了副市長,副局長就有可能當局長,科級幹部中就會產生出一名副局長;科長當了副局長,副科長就可能當上科長;副科長當了科長,資深的公務員就可以當上副科長……這就好比一個鏈條,連起了官場中的一切職務,牽一髮而動全局。
自然,有人暗自慶幸也就不足為怪了。
這當然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大家都想進步,沒有當上官的想當官,當了官的還想當大一點的官。
正因為如此,才使這個社會充滿了競爭與活力,也使這個世界變得如此豐富多彩。
蘇一瑋平時很少到市委來,原因不是別的,主要是王天壽與關天宇的關係比較微妙,這讓他這個常務副市長也很難辦,如果處理不好,就會得罪人。
所以,他除了工作上的事非得來彙報,他就來,不需要他來的,就由王天壽去彙報。
如果他往市委這邊跑得太勤了,王天壽肯定會對他有看法,倘若哪天關天宇對王天壽的工作有了什麼意見和看法,王天壽會以為是他暗中做鬼。
官場中的事就是這麼微妙,該你去的地方,你不去不行,不該你去的地方,你多去了也不行。
你去了,就會引起別人的猜忌和不高興。
現在,他什麼都不需要顧忌了,心裡才覺得分外的自在。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市委大院,又來到了關天宇的門口。
待他輕輕舉起手敲門的剎那,仍然有點兒拘謹。
過去,他每每找關天宇彙報工作,舉手敲門的剎那,心裡都有一種怯怯的感覺,甚至還有一點點的恐懼與敬畏。
事後他常想,在西川市,他敲任何一個人的門都不曾有這種感覺,為什麼偏偏敲關天宇的門才有這種恐懼與敬畏呢?細細想想,並不是關天宇有多麼威嚴,主要的原因就在於他是書記,是西川的一把手。
如果坐在這個位置的人不是關天宇,而是張天宇、王天宇,他同樣也會有這樣的心態。
這是因為,在他的心裡,早就打下了官本位的深深烙印,所以才特別看重這種官場中的等級。
倘若你把官場中的等級看得淡了,甚至不為所求,也就無欲則剛,不可能對這間房間的主人這麼恐懼了。
他再想想那些副市長們,那些各部局的領導們,到他的房間來不也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嗎?這其中的道理是相同的,一旦進入官場這個圈子內,一旦還想著往上爬,有所求,有所欲,就自然而然地會產生這樣的心理。
他覺得,有時候他就像一隻爬樹的猴子,朝下看,都是笑臉;朝上看,又都是屁股;左右一看,竟是耳目。
你要想在這棵樹上待下去,不被別的人踢下樹,你想為了看到更少的屁股,看到更多的笑臉,你就不得不繼續爬,希望爬得更高一些。
官場人生,莫不如是。
他終於敲響了關天宇的門,聽到裡面說進來,他才進去了。
進去后,他看到關天宇在接電話,正進退兩難間,關天宇朝他指指了旁邊的沙發,示意他坐下等等他。
關天宇仍然繼續接聽著電話,他便遠遠地坐在了一旁,翻著茶几上的舊報紙,盡量裝出一副不聽他電話的樣子,而實際上卻盡量地聽著電話中的內容。
聽關天宇說了一聲請郝書記放心,蘇一瑋心想,他原來是與省委郝書記在通話,好像說的是有關王天壽的事兒。
關天宇打完了電話,才一臉嚴肅地對蘇一瑋說:「一瑋,天壽的事你知道了吧?」蘇一瑋馬上直了直身子說:「知道了,我就是為這事向你彙報請示來的。」關天宇長嘆了一聲說:「這事兒咋搞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得了腦溢血死了呢?」蘇一瑋說:「是啊。
我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時,根本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
平時也沒發現他有這種病啊,怎麼說發作就發作了?實在是太可惜了。」關天宇點了點頭說:「剛才,我與省委通了電話,省委郝書記也做了指示,一定要我們做好善後工作,政府這邊嘛,你就暫時全權負責。」蘇一瑋心裡一陣竊喜,但嘴上還是謙虛地說:「謝謝關書記,謝謝關書記對我的信任。
我一定竭盡全力搞好工作,希望關書記多多給予指導。」關天宇說:「這樣吧,下午上班后,你們政府那邊搞一點慰問品,我們一塊兒去慰問慰問天壽同志的家屬;再負責擬定一個治喪委員會的名單,徵得天壽家屬的同意之後,儘快把葬禮辦了,這種事兒不宜久拖,處理完了後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去做。」蘇一瑋連聲說:「好的好的!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兒處理妥當,請關書記放心。」剛說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忙說:「還有一件事我想請示一下關書記,是不是要給天壽同志寫個追悼詞,這樣也可以表明市委市政府對他工作的一個肯定,對天壽同志和他的家屬也是個安慰。」關天宇說:「當然得寫。
還是由你們市政府那邊出面寫,完了讓我看看。」蘇一瑋又說了一聲好的。
他覺得需要告辭了,就站起來說:「關書記,再沒有別的事兒我先告辭了?」關天宇說:「那好吧,你先忙你的,下午再碰頭。」蘇一瑋出了關天宇的門,心裡一陣輕鬆。
剛到樓下,司機小趙已經把車開了過來。
他到市政府8年,小趙就給他開了8年車。
領導的司機和秘書雖是小人物,卻十分重要,水可載舟,也可覆舟。
好在他的司機小趙和秘書小葉對他都很忠心,服務周到,心細又機靈,口風也緊,這使他很放心。
事實上,這也正是他們的聰明之舉,他們只有服務好領導,才能跟著領導沾沾光,也會受到別人的尊重;如果不識時務,讓領導不高興辭退了他,將來怕是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差事了。
蘇一瑋剛上車,小趙就回頭沖他笑了一下問:「市長,下一站去哪兒?」小趙稱呼他從來只說市長兩個字,不帶姓,更不帶副字。
他聽習慣了,覺得親切而受用:「打道回府。」春日的陽光揮灑在馬路上,讓人感覺到一片溫暖。
坐在車上的蘇一瑋心裡更是愜意無比,頓感身心愉悅,精神飽滿。
他又一次想起了關天宇對他說的話「政府這邊嘛,你就暫時全權負責」回味再三,覺得十分熨貼。
不知這是省委郝書記的意思,還是關天宇的意思?如果是省委郝書記的意思,那就意味著將來的市長非他莫屬了。
如果僅僅是關天宇的意思,只能說明前途是光明的,道路還是很曲折的。
因為他知道,暫時負責不能代表長久,更不能說明將來的市長就是你的,這只是特殊時段內的特定安排,如果上面再安排一個代市長過來,他只能靠邊了。
所以,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怎麼能夠先行一步,爭取當上代市長。
憑多年的政治嗅覺,他感覺到,新的機遇馬上就要來臨了。
機遇永遠垂青於那些有著思想準備的人。
甚至,有時候機遇不是一味地去等待,而是要去創造。
他知道,這「代」字要想名正言順地加在他的頭上,還須一定的努力。
他不僅要與關天宇搞好關係,更重要的還要跑通省上。
有時候,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非常複雜。
事在人為,一切都由人而來定,由人來操作。
當然,蘇一瑋非常清楚,瞅准市長這一寶座的絕不止他一個人,市委副書記衛國華也有相當的實力,跳出西川這個圈子,還有省直機關的那些不得志的副局們。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你的關係硬不硬,你舍不捨得投入。
他覺得市委這一關應該不會存在什麼問題,關天宇是個很正統的人,一向對他很賞識,只要省委同意,他絕不會暗中作梗。
至於省上,他想等王天壽的事兒處理妥當了,親自去走一趟,該打點的打點打點,該疏通的疏通疏通,估計問題不會太大。
蘇一瑋正想著,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才知是趙守禮的。
趙守禮是市教委主任,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老部下,對他一直忠心耿耿。
看來,幹部還是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好,貼心、可靠。
他接通手機,很平緩地喂了一聲。
趙守禮就說:「市長大人在忙什麼?」蘇一瑋一聽就知道這是趙守禮在試探他,如果不方便,他就說點別的或者就掛機;如果方便,就會說一點心裡話。
他就說:「剛從市委回來,在車上。
你在忙什麼?」趙守禮說:「沒忙什麼,今天早上一起來就聽到了喜鵲叫,果然就有了好消息了。
晚上有沒有空,咱們聚一聚,喝兩杯怎麼樣?」蘇一瑋心裡一笑,知道趙守禮也得到王天壽的死訊了,心裡痛快,便想慶賀一下。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吃大喝,要是被張揚出去,反而會壞大事,於是便假裝嚴肅地說:「別胡扯,喝兩杯什麼時候不能喝?在這個關鍵時刻不怕別人說閑話?」趙守禮說:「就是小範圍內的幾個人,怕啥?」蘇一瑋說:「不行,改天吧。
這幾天事兒太多,等處理完了再說。」蘇一瑋剛掛了機,忽然想起鍾晶晶所說的情人節。
這個念頭剛一閃,便覺得實在有點巧,為什麼偏偏是今天?難道事業愛情真的要雙豐收?這樣一想,便覺得晚上應該與那個活色生香的人兒一起聚聚,一來和她過一個浪漫的情人節,二來也為自己的事業通達慶賀慶賀。
他又撥了趙守禮的手機,趙守禮高興地說:「首長有何吩咐,是不是改變了注意?」蘇一瑋笑著說:「守禮,你別急,過兩天再聚,你怎麼沒有一點政治頭腦呀?」趙守禮在電話那頭說:「好好好,聽你的。
有什麼別的吩咐你說吧。」蘇一瑋覺得剛才的話有點重了,就親切地說:「守禮,看來今天不給你吩咐一兩件事兒,你是不舒服的。
那好,就給你安排一件重要的事兒,晚上,你給我安排一間包房,有位省里的朋友要來,不要讓外人知道了。」趙守禮說:「好好好,我辦事,你放心!」蘇一瑋掛了機,心裡不覺在想,人人都想官當大一點,可這官兒當大了也有不好處,因為大家都從電視上認識了你,到處都有眼睛看著你,跟情人約會只得做賊似的偷偷摸摸。
想著,又是一陣好笑,本來嫖就是偷,偷就是賊,不論當官還是為民,做這種事兒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大鳴大放的?再說了,你要是個平民百姓,或者手中無權,像鍾晶晶這樣的女孩會看上你嗎?這樣一想,才又覺得應該給鍾晶晶準備一件禮物,既然是節日,就得像個節日的樣子,否則,就太沒有情意了。
可是,送什麼好呢?給女孩送禮物,最好的就是衣服、首飾,可是這衣服、首飾他怎麼好意思出面去買?讓別人看到了又怎麼去解釋?要是辦別的什麼東西,打發秘書或者司機就搞定了,唯獨這種事兒,別人不能代替。
看來,嫖一個上檔次自己又真正喜歡的女人,就得費點時間、精力。
正為難時,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參加移動公司的活動時發了一個新款手機,他還沒有來得及打開看,想象一定是不錯的,否則,他們也不可能拿得出手。
要不,就把手機送給她算了,等以後出差去了外地,再給她買衣服、首飾也不遲。
這樣一籌劃,才將心裡的一件事放穩了。
買官就像做風投
王天壽暴病死亡的消息隨著現代化的通訊工具不脛而走後,口口相傳,立刻,好幾種不同的版本同時在社會上流傳開來。
版本一:王天壽因為太貪,獅子大張口,惹怒了黑社會的老大,在酒杯里下了毒,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給做了。
版本二:王天壽酒後去洗桑拿,洗完桑拿讓小姐來服務,沒想到這位小姐服務得太好了,王天壽一激動,腦溢血突發,就昏了過去。
如果及時搶救,倒也不會出問題,沒想小姐一看出了人命,一下尖叫了起來。
這對王天壽來講,無異於雪上加霜,激動中又受驚嚇,就這樣做了風流鬼。
版本三:……當然,這樣的版本更多是在民間流傳。
這也足以說明老百姓對當權者總是心存偏見,借題發揮點什麼也在所難免。
而官方的說法還是基本一致,就是王天壽因為工作勞累,導致腦溢血突發,不幸死在家中。
王天壽的死,雖然有人歡欣,但是也有人悲傷。
悲傷的人除了他的家人外,還有他的親朋好友,還有把他當作大樹依靠的親信,或者求他辦事的人。
這類人中,最傷心的人莫過於給他送了重禮,又期盼著讓他辦事兒的人,這個人就是市文化局文化科的科長王文達。
當王文達聽到這一消息后,彷彿從天上跌入地獄,腦袋「嗡」地一聲,就變成了一片空白,人也幾乎背過氣去。
這倒不是因為王文達的身體素質有多差,也不是他與王天壽有什麼血緣關係,而是他這次輸得太慘了,徹底的血本無歸了。
王文達在文化系統已經整整幹了18年,光在科級崗位上就幹了8年。
要是不與他人比較倒也罷了,該咋過就咋過,要是一比較,就覺得慚愧得不得了。
與他同時起步的好多人都當了副處、處級領導,唯獨他還是一個小科長。
尤其是他的妻子,成天嘮叨個沒完,說得他耳朵上都長老繭了。
他的妻子張麗娜是唱歌的,她用唱歌的嗓子嘮叨起來肯定要比不會唱歌的人更具殺傷力,王文達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張麗娜年輕時也是劇團的一張王牌,人漂亮,歌又唱得好,加上劇團是吃財政的,小日子過得也很滋潤。
沒想人到中年,市歌舞團被推向市場后,一步一步瀕臨絕境,工資拿不全,獎金一分沒有,有本事的都托關係走後門調走了,沒有關係的只能在劇團里待著。
張麗娜為此常埋怨王文達,說他要是努力一把,當上個局級領導,也可以給她調一個好一點的單位,不至於讓她半死不活地吊在這棵枯樹上受這窩囊氣。
王文達何嘗不想進步?何嘗不想當個局領導?他當然想,做夢都想。
但是,這種事兒,光想不行,天上沒有白掉的烏紗帽。
你要不請不送,光憑政治熱情和積極的工作態度是遠遠不夠的。
王文達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就是送,背著豬頭還得找到廟門,找不到廟門你上哪裡去送?再說了,他的經濟狀況也不容樂觀,一家三口人,就那點死工資,老婆還拿不全,上有老下有小,一年下來所剩無幾,哪有錢去送?當然,這並不是說王文達對仕途就死心了。
沒有,這種對權力的慾望在他的心裡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只是在尋找機會,等待有利的時機。
只要機會來臨了,他就是借債,就是貸款,也要送。
多年的官場生涯已經讓他非常清楚,官場上的投資要比世界上任何產業的投資回報都要快,都要高,它的回報率幾乎是成倍幾十倍的增長。
正因為如此,才有人不惜血本地買官,而買了官的人,為了撈回成本,又不得不去賣官,不得不用手中的權力中飽私囊。
三年等個閏臘月,王文達終於等來了機會。
文化局副局長劉長福要退休了,馬上就要騰出來一個副處級的位子。
王文達覺得這一次下血本的機會來了,如果錯過了這個村,怕是永遠不會再有這個店了。
王文達之前認識了一位重要人物,他就是西川市巨龍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總楊明山。
楊明山雖然只是一個政協委員,跟政界不搭邊,但是,他卻和西川有權的人搭邊。
一次兩人喝高了酒,楊明山拍著王文達的肩頭說,兄弟,你要有什麼大事需要我幫忙,你給老哥說一聲,我保證你給辦妥。
別的我不敢說,只要是市長王天壽做主的事,我給你搞定就是。
王文達當然知道酒桌上的話如放屁,說了也是白說,不能信,只有酒桌上籤的字才算數,不算數也得算數。
沒想到後來王文達與別人談起此事時,才知道這楊明山真不是吹牛,他與王天壽的關係的確非常特殊,兩個人已經到稱兄道弟不分你我的地步了。
王文達想來想去,覺得找其他人還不如找楊明山好,一竿子插到底,該送多少直接送給他讓他打點去算了。
如果他不接受,另當別論;如果他接受了,事情肯定也能十拿九穩。
王文達與老婆張麗娜又認真分析了楊明山這個人,覺得這個人也不是把錢裝到自己腰包里不送的人,這樣商量來商量去,才決定:干!兩個人東借西挪,從家人和親朋好友那裡七湊八湊了3萬元。
王文達懷揣著3萬元人民幣,找到楊明山的時候,楊明山全然不是上次酒桌上的他了。
他一本正經地說:「兄弟,不是我說你,一個副處級的職位,你拿這點錢讓我怎麼好意思給人家送?要不,你還是自己去送吧!」王文達一臉尷尬地說:「楊總,你別生氣,我也沒有給別人送過禮,不知道送多少好?要不,我再湊湊,湊個5萬的整數,你看怎麼樣?」楊明山說:「你自己看吧,反正我是誠心給你幫忙,一分錢也不得你的。
事情辦成了,皆大歡喜;如果辦不成,一分不少的我再給你退回來。」王文達感慨地說:「太感謝楊總了,這次我就對你不表示了,等事情辦成了,一定有情後補。」楊明山說:「兄弟,有了這份情誼在,比什麼都強,感謝不感謝的話就不說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該送的給你送到。
他要是接受了,你的事兒也就八九不離十了。」王文達從楊明山那裡回來,向老婆張麗娜如實彙報了情況。
張麗娜說:「借!再借!我們就是債台高築也要借,權當是做生意,是投資理財。
至少我們買的也是一支績優股,不怕。」張麗娜回到娘家,從她父母的養老費中借出了兩萬元。
兩口子終於湊夠了5萬元,送給了楊明山,心裡才長出了一口氣。
人就是這麼奇怪,決定了要送的禮就得送出去,送不出去反而覺得燙手,成了思想負擔。
一旦送了出去,才彷彿如釋重負,心裡一下子輕鬆了。
接下的日子,王文達總是不斷地從楊明山那裡得到一些消息。
每次聽到新的消息,他都要和老婆張麗娜激動一番,激動完了,又盼望著新的消息。
真正讓王文達激動得徹夜難眠的是2月13日的晚上。
那個晚上,王文達從楊明山的電話中聽到了他最想聽到的消息。
楊明山好像喝多了酒,他從電話里聽到了楊明山坐在馬桶上「啃哧啃哧」的聲音,判斷出他是一邊上廁所,一邊給他打電話。
這些當然對於王文達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電話中的內容。
楊明山告訴他,他現在就與那個大人物在一起喝酒。
又說,報告你一個好消息,明天早上開書記辦公會,主要討論人事安排問題,你的事明天早上的會上一決定,就等於釘子釘到了木板上,你就等著上任吧!王文達激動得幾乎話不成句地說:「楊總,真是太感謝了……太感謝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終生難忘,你放心,我一定有情後補。」楊明達說:「好了,不跟你說了,我還得去喝,你就等著明天的好消息吧!」說完掛了機,王文達還激動得半天合不上手機。張麗娜看到王文達像中了邪一樣,就在他肩上拍了一把說:「你怎麼了?文達,你怎麼了?」王文達這才大叫了一聲說:「老婆,我們終於有希望了,明天早上就出結果。」然後就把電話中的內容詳詳細細說給了張麗娜聽,張麗娜聽完也同樣激動,兩個人實在按捺不住激動,就只好選擇了做愛的方式來排解。
王文達很久沒有與張麗娜做過愛了,不是他身體不行,而是他一想起怎麼借錢,借了錢又怎麼償還就有了壓力,也就沒有了做愛的興趣。
這種事兒不像別的事,勉強不得,沒有了興趣就做不好,與其做不好就不如不做。
今天不同了,今天他聽到了希望的鐘聲,那鐘聲足以讓一個行走在仕途中的人幾近亢奮。
等到明天書記辦公會一結束,他的命運將從此改變,他不再是一個小科長了;等到常務會大家一表決,紅頭文件一發,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得改口叫他王局長了。
在這樣的精神動力的支配下,王文達無法不興奮,也無法不激動。
他與張麗娜彷彿又回到了新婚之夜,兩口子都很賣力,顛鸞倒鳳,從不作響的席夢思床墊竟然也隨著他們的運動吱吱叫了起來,張麗娜竟然情不自禁地用她唱歌的嗓子呻吟了起來,房間里瀰漫著多年不曾有過的熱烈與溫馨。
一陣雲雨過後,張麗娜疲倦地睡了過去。
王文達雖然身體疲倦,但是腦子裡仍然興奮。
睡不著,他就想問題,就想當了副局長后,怎麼與一把手搞好關係。
一把手比較專橫,喜歡大權獨攬,與幾個副手的關係都不怎麼好。
自己要上去了,暫時還不能與他搞僵,還要順著他,盡量取得他的信任爭取接管劉副局長分管的文化。
管文化也不錯,只要有魄力,一年搞他幾場大型晚會,請些名家來捧捧場子,趁機拉一些贊助,再賣出去一些門票,為單位創收幾十萬不成問題。
到時候不怕自己的投入收不回來,也不怕與一把手搞不好關係。
事在人為,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
只要有了權,就能得到利,一旦有了利,就可以用公家的利來築起自己的關係網,一步一步走下去,不愁不出人頭地。
王文達一想起要主管文化,就想起了文化科新來的鐘晶晶。
王文達第一次在文化局見到鍾晶晶的時候,鍾晶晶正倒蹶著一個小屁股,在辦公室整理資料櫃。
那小屁股圓圓的,飽滿而結實,把個牛仔褲差一點撐破,小屁股的形狀也就更顯得清晰可辨,生動而又性感。
更要命的是,鍾晶晶還露出了一小截小蠻腰,那小腰兒嫩且白,細而柔,而且,從褲腰下面還露出了一點小內褲的紅邊兒。
王文達的眼睛就直了,恨不能用目光將牛仔褲朝下扒一扒,讓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想象中,那紅色小內褲一定很精緻,也很小,像一隻巴掌那麼大,緊緊地守護著她的私密處。
王文達正想象得痴迷,鍾晶晶便一扭身站直了腰,很自然地前挺后翹起來,腰與臀之間凹出了一個美麗的弧,看去是那麼的美妙。
鍾晶晶朝他微笑著說:「科長有事嗎?我整理一下資料。」鍾晶晶微笑的時候,嘴角輕輕地朝上一提,正好露出一口細密的白牙,那笑就透出了幾分的調皮。
王文達就不尷不尬地笑了一下說:「沒事沒事,你整理,整理一下好,也是個熟悉的過程。」說著,就走出了辦公室。
但王文達的心還在鍾晶晶身上邪著,想著要是哪一天能摟著這樣的女人睡上一覺,也不枉了生為男人。
鍾晶晶過去與他的老婆張麗娜同在市歌舞團,去年離婚後,不知托哪門子關係調到了文化局,把個張麗娜嫉妒死了,一提起鍾晶晶來,就不高興地說:「她不就是年輕漂亮,再有什麼能耐?」看到張麗娜妒火中燒的樣子,王文達就在心裡直發笑,難道年輕漂亮對一個女人來講還不夠嗎?好像你有多麼大的能耐,不也就是會唱幾首歌嗎?當然,這樣的話他只是在心裡想想,要是說出口,夫妻之間肯定又要大吵一場。
王文達一想起鍾晶晶來,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
這次他要當了主管文化的副局長,他還是管著鍾晶晶,這樣與鍾晶晶接觸的機會仍然很多,日久生情,說不準就慢慢地泡上了她。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又一次想起了鍾晶晶露出一片白肉的小腰兒,露出紅邊的小內褲,還有被牛仔褲綳得緊緊的屁股,身體就不由得起了反應。
而且,越想,那反應就越強烈,身體越強烈他就越想,整個身體就像一張拉滿了弦的弓,急需把搭在弓上的箭射出去。
他看了看張麗娜,張麗娜已經睡著了,正扯著小呼兒,身子蜷曲著,正好給他一個背。
王文達就輕輕褪去張麗娜的小內褲,從後面把東西放了進去,然後緊緊摟著張麗娜的后腰。
彷彿的,他此刻摟著的人就是鍾晶晶,就閉了眼,想象著她就是鍾晶晶,是真的鐘晶晶,感覺非常的美妙。
就在這美妙中,張麗娜的小呼兒也漸漸變成了輕輕的呻吟聲,一聲一聲的,隨著王文達的節奏,在深夜裡分外的動聽……王文達就在這激動人心的夜裡,彷彿找到了他的第二青春。
沒想次日起床上班時,才感覺到昏昏沉沉,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就像一頭剛剛卸了犁的牛,爬過了桿的猴。
來到辦公室,他泡了一杯熱茶喝著,想著書記辦公會很快就會傳來他的好消息,便又來了精神,見了來來往往的同事,也顯得比往日親切了許多。
他甚至還拿出了春節時保存下來的中華煙,給到他辦公室來的同事發一支。
直到快下班時,他才聽到了王天壽暴病死亡的消息。
這個消息比當年他爹死了還要讓他難受,那種有苦說不出來的感覺憋得他差點就在辦公室號啕大哭起來,他為什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人生節骨眼上死了呢?
「創新情人節」
下午,蘇一瑋隨關天宇慰問完王天壽的家屬,在坐車回辦公室的路上,他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幾下,拿出來一看,是鍾晶晶發來的一條信息,只見上面寫道:「情人節到了,我沒有別的祝福,只有送去一個火熱的吻,一顆愛你的心,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
晶晶。」蘇一瑋看著,頓感一股熱浪襲遍全身。
他立即給她回了一個信息:「晶晶,晚上6點鐘,到西部樂園8號包廂等我,我要與你一起度過這個浪漫而又美好的節日。」發了信息,合上手機,蘇一瑋一邊聽著音樂,一邊等著晶晶的回復。
下午一上班,趙守禮就給他打來了電話,說他訂好了地方,是西部樂園的8號包廂,並說那裡比較溫馨。
他一聽就知道趙守禮是個明白人,明白人辦事兒不需要講得太清楚,點到為止,他便心領神會。
他很欣賞趙守禮的這一點,正因為如此,一些私密性的事兒他總是交給趙守禮去辦。
正想著,手機動了起來,打開一看,鍾晶晶又來了信息:「呵呵,那地方人多嘴雜,你不怕影響你大市長的聲譽?還是來我家吧,我給你做幾道家常小菜,讓你體驗一下平民生活的滋味。
我的住址:華都小區28棟302室。」蘇一瑋心裡一熱,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個好女人,只有好女人才替男人這麼著想。
他馬上寫道:「好的,就到你家!」回了信息,一想起晚上要與他心儀的女人會晤,蘇一瑋不免有些激動。
看著車窗外向後移去的高樓大廈,他的思索也彷彿隨之而慢慢地被打開了,一個娉娉婷婷的人兒,便從他的腦海里浮現了出來,竟是那麼的清晰如昨,歷歷在目。
那還是多年前,市歌舞團的《大夢敦煌》要晉京演出,文化局請他和其他領導去觀摩。
蘇一瑋本來不喜歡看歌舞劇的,因為要去指導工作就得去看。
沒想到就在這次觀看中,他意外認識了一個如夢如幻的人兒,她就是鍾晶晶。
演出結束后,領導們上台慰問演員,他慰問到鍾晶晶那裡,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她的手,感覺那小手手兒軟軟的,像水做的骨子,心裡暗想,我們西川竟然還有這麼漂亮女孩?後來,又不知道過了幾個月,大概是晉京演出回來后,他代表市政府去慰問《夢》組的全體演職人員,晚上一塊兒聚餐,聚餐完了就舉行了小型的舞會。
就是在這次舞會上,鍾晶晶前來邀請他跳舞,在優雅的旋律中,溫馨的燈光下,他一手握著鍾晶晶軟綿綿的小手兒,一手攬著她小腰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翩翩起舞中,鍾晶晶像一陣風,像一片雲,如影隨形地和著他的步伐,讓他真正領略到了跳舞的美妙。
就這樣,他們一連跳了好幾曲,在後來的一曲慢四步中,他情不自禁地說:「你的舞跳得真好!」鍾晶晶說:「謝謝市長的誇獎。」他當時還是主管文化的副市長,正要升常務副市長。
他遲疑了一下,才又說:「以後,你要有什麼事需要我辦的,就來找我。」鍾晶晶說:「謝謝市長。」他又說:「當然,如果沒有什麼事兒也可以找。」說到這裡他就卡住了,這不是明顯地想勾引人家嗎?他的臉一下有點紅了,但是說出的話不好收回了,只好又補充了一句說:「如果來市政府辦事,順便來坐坐也好。」鍾晶晶就笑了說:「好的。」他當時便想,這個女孩挺傲的,要是換了別的女人,恨不得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你,她卻故意與你保持著距離。
後來,鍾晶晶一直沒有找過他,他也再沒有見過鍾晶晶。
直到去年10月份的一天,她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脫口叫了一聲鍾晶晶。
鍾晶晶淡淡一笑說:「謝謝市長還記著我。」蘇一瑋高興地說:「怎麼不記得?我們文化系統的大美人,能把別人忘了,也忘不了你呀。」說著熱情地讓了座,又為她泡了一杯茶。
鍾晶晶便紅了臉,拘謹地說:「謝謝市長,現在都快成了下崗職工了,哪是大美人?」蘇一瑋聽鍾晶晶這麼一說,心裡不免有點難過。
這難過不僅是對鍾晶晶個人的同情,更是對歌舞團,昔日紅紅火火的,怎麼就在他這一屆政府的手裡衰落了?為了打破僵局,蘇一瑋玩笑說:「大美女到任何時候都是大美女。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麼事,說吧,能辦的我會儘力而為。」鍾晶晶猶豫了一下說:「我想,如果可能,市長你能不能幫我調動個工作,我實在不想在歌舞團待了。」蘇一瑋說:「是不是效益太差,發不了工資?」鍾晶晶說:「這是一個方面,更主要的是我與愛人分手了,倆人同在一個單位,很彆扭的。」蘇一瑋「噢」了一聲。
在噢的過程中便想,那男人真他媽的是個王八蛋,要是換了我,像這樣的美人兒愛都愛不夠,哪能捨得放棄?隨之,便也平生了一股憐香惜玉之情,毫不猶豫地說:「你想到哪個單位去?」鍾晶晶說:「只要能調個好一點的單位,哪個單位都行。」蘇一瑋就說:「這樣吧,我與你們文化局的張局長溝通一下,要不,就把你調到文化局去吧。
你是搞文藝的,調到文化局也算順理成章。」就這樣,他不費吹灰之力,只動了動嘴皮子,就把鍾晶晶調到了市文化局,從此改變了鍾晶晶的命運。
人生總是充滿了無數個偶然,說不準某一次偶然的邂逅,在經意和不經意之間就會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或者他人的命運。
有時候,關鍵人物的一句話,頂過你努力半輩子。
鍾晶晶認識他是如此,他認識省上的那位大人物也是如此。
蘇一瑋想起這些,不由得生出無限感慨。
晚上下班前,蘇一瑋給趙守禮打了電話,讓他取消了西部樂園的飯局,又給他的老婆李蘭花打了電話,告訴她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飯了。
他有意磨蹭到6:30,避開了人流高峰后,才悄悄來到鍾晶晶的家。
他輕輕地敲了一下門,待舉手敲第二下時,門輕輕地開了。
鍾晶晶探出頭來,燦爛地一笑,輕聲說:「進來吧。」他像做賊似的倏然溜了進來,關了門,再看鐘晶晶正深情地拿著一束玫瑰花說:「祝你節日愉快!」鍾晶晶今天像是刻意打扮了一番,髮髻高綰,一張精緻白.的小臉兒越發生動,眼裡瀰漫了醉人的蜜意。
他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張開雙臂,就將人與花一起摟在了懷中。
立刻,一股特殊的體香和玫瑰的芬芳撲面而來,一下就把他醉昏了。
他分不清哪是體香,哪是玫瑰的芬芳,就將鼻子湊過去,先聞聞玫瑰,然後又聞聞鍾晶晶,聞著聞著,就吻到了一起。
多少天的思念,多少天的等待,終於在這長吻里得到了滿足。
他們不知吻了多久,鍾晶晶才輕輕推開他說:「好了好了,你怕是餓了,我給你做菜去。」蘇一瑋壞笑著說:「真是餓了,不是肚子里餓,而是情感上餓。」說著又要親吻。
鍾晶晶笑著躲開說:「哪像個市長?一點也不正經。」蘇一瑋說:「我到你這裡來,就不是市長了,只是一個男人。」鍾晶說:「好的,我的男人,今晚我就屬於你了,聽話,吃過了飯,你愛咋就咋。」說著將玫瑰花送給了蘇一瑋。
蘇一瑋接過花朵,動情地說:「這是我一生中接受的第一朵玫瑰花,我要把它永遠珍藏在我的心底。
可是,晶晶,對不起,我沒有給你買玫瑰花,不是我心裡沒有你,而是我實在不好意思手捧鮮花進你的家門。」鍾晶晶就笑了說:「堂堂的大市長,要是手捧鮮花來我家,明天不成了特大新聞才怪了。
你放心,我能理解的,只要你能來,我比什麼都高興。
還有,我給你買了一件禮物,不知你喜歡不喜歡?」說著,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蘇一瑋。
蘇一瑋打開一看,是一條皮帶,黑色的,很是精緻,就高興地說:「喜歡,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喜歡。」鍾晶晶說:「你知道嗎?我送你皮帶可是有象徵意義的。」蘇一瑋便壞笑著說:「是不是讓我脫褲子的時候想到你?」鍾晶晶給了他一小拳說:「去你的!就知道歪想。
我是要把你拴住,拴牢你!」說著就抱著了蘇一瑋的腰說:「就這樣牢牢地拴住,不讓你想別的女人。」蘇一瑋哈哈大笑說:「放心好了,有了你,我不會再想別的女人了。」鍾晶晶仰起小臉兒,給了他一個熱吻說:「真的?」蘇一瑋說:「當然是真的。
自從有了你,別的女人都入不了我眼了。
你的禮物我收了,我也給你帶了一件禮物。」說著從包中拿出新款手機,交給了鍾晶晶。
鍾晶晶接過來,打開一看是手機,高興地說:「哇,手機,還是新款的,太好了,我正想買一部手機了,沒想你給我送了我想要的。
以後我就用這個手機天天給你打電話。」蘇一瑋心裡咯噔了一下,這不是要命嘛,你能天天打嗎?但是,他沒有說出來,就被鍾晶晶一眼看穿了,點了一下他的鼻尖說:「放心,我不會那麼傻的,看把你嚇的。」蘇一瑋這才笑了說:「誰怕呀?只要是你的電話,天天打也沒關係。」鍾晶晶說:「不跟你爭了,你先休息一會,喝點茶,菜馬上就好了。」說完就進了廚房。
蘇一瑋在房間里看了看,房子不大,一室一廳,卻被她收拾得浪漫而又溫馨。
尤其是卧室,一進門,就感覺到一種特殊的味道。
那是女人特有體香與香水味的混雜,讓成天聞慣了煙草味的蘇一瑋感到特別舒心。
就在這種舒心中,他走過去用手摁摁鍾晶晶的床,床上軟綿綿的,心想過一會就在這裡摟著他心愛的人兒盡情享受了,不免一陣興奮。
又轉身來到了廚房,見鍾晶晶正在切菜。
鍾晶晶穿著黑色的緊身小毛衣和深藍色牛仔褲,簡單大方中更顯出腰的纖軟與臀的飽滿,腿的修長和背的優美。
隨著她和面的動作,整個身體就動了起來,身子一扭一扭的,腰與臀之間便凹凸了一個優美的弧,彷彿舞蹈般優美和諧,又彷彿藏滿了古老的誘惑。
他正看得入神,鍾晶晶猛然回首,燦爛地笑了一下說:「你別急,我一會就和好了。」蘇一瑋就突然走上前去,摟住了她的細腰兒說:「急呀,怎麼不急哩?」鍾晶晶笑了說:「你壞,我是說你肚子餓了。」蘇一瑋壞笑著說:「是我的身體餓了,不是肚子餓了。」說著就將雙手伸到鍾晶晶的衣服裡面,抓住了她那兩個活潑亂動的奶頭。鍾晶晶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幽幽地說:「你要等不及了,就先摸摸。」蘇一瑋說:「好,我先摸摸。」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兩個肉肉的東西,感覺越摸好像越大了,挺挺地撐滿了他的手。
鍾晶晶一邊輕輕地呻吟著,一邊屁股一扭一扭地和著面,恰巧就扭到了蘇一瑋的敏感處。
蘇一瑋有點受不了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就用手解開了鍾晶晶的褲子,輕輕地褪了下去,立即,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雪白。
鍾晶晶說:「你是不是等不及了?」蘇一瑋說:「真的等不及了。」鍾晶晶說:「那你先過過癮,等吃過飯了再來正式的。」蘇一瑋說:「那我先過過癮。」說著,就伏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抓著紅色小內褲的邊兒,輕輕地扒了下來。
立刻,他的眼前漲滿了一個白白凈凈豐碩飽滿的臀,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特殊的氣味,淡淡地和著鍾晶晶的體香撲鼻而來,差點把蘇一瑋醉倒在地上。
蘇一瑋抱著那豐滿的臀,不由自主地就將臉貼了上去親了一口。
鍾晶晶像受驚一樣地收縮了一下說:「你別胡鬧。」蘇一瑋說:「我再不胡鬧了」,說著就褪下了自己的褲子。
剛與鍾晶晶豐滿的臀連到了一起,就感覺一陣鑽心的溫暖,彷彿有一種遍體通透了的感覺,就輕輕地含住她的耳朵問:「好嗎?」鍾晶晶忍不住呻吟了起來,一邊呻吟一邊說:「我愛你!」蘇一瑋說:「我也愛你。」鍾晶晶說:「我都和不成面了。」蘇一瑋說:「那你就不和了。」鍾晶晶就一彎腰,將豐滿的屁股高高撅了起來。
蘇一瑋的兩手緊緊地挾著她的小腰兒,一邊工作著一邊問鍾晶晶:「好嗎?」鍾晶晶說:「好!你是不是喜歡在廚房裡干?」蘇一瑋說:「沒有,從來沒有。
這是第一次,是我忍不住了。」鍾晶晶說:「我也沒有在廚房裡做過這種事,我們這是在創新。」蘇一瑋說:「好,我們就創,創個新。
創新——創新——創新!」鍾晶晶的呻吟聲就隨了創新—創新—創新,在整個房間里瀰漫開來。
彷彿的,時間凝固了,世界不存在了,只有靈魂在飄渺。
績優股,垃圾股
就在蘇一瑋與鍾晶晶水乳交融的時候,王文達與妻子張麗娜在家裡大吵了起來。
吵架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那5萬元錢的事。
下午,王文達打了幾次電話,才算約到了楊明山。
兩人見面之後,楊明山就將兩手一攤說,兄弟,人算不如天算。
誰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卻撒手人寰了?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我攬上你這攤子事做啥呀?他這一死,最倒霉的算是我和你了,你還算好,不就是5萬元嗎?打了水漂就打了水漂,可我與你不一樣呀,還有120萬元的工程款,他說好了這月的月底就劃到我的賬上,這下可完了,全部泡湯了。
王文達本來還指望楊明山能給他退回一點,沒想他還沒有來得及張口,就被他封住了嘴,想了半天才說,楊總,那些錢都是我和老婆從親戚朋友那裡借的,你看這事兒,他為什麼不早一點死,簡直是害人呀。
楊明山在王文達的身上拍了一把說,王科長,你也別難過,這種事兒,打掉牙只能悄悄吞進肚子里。
來日方長,以後還會有機會的,我一定會給兄弟彌補一下這次的損失。
王文達一聽這話,就明白讓他退錢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希望是以後有機會再讓他幫一把,所以也不好撕破臉,只好悻悻地說,現在也只能這樣,只能自認倒霉。
就在這時,楊明山的手機響了。
等接完了電話,他說工程上有點事兒,屁股一拍就走了。
王文達剛向張麗娜講述了向楊明山要錢的過程,張麗娜就火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事兒不能就這麼完了。」王文達唉聲嘆氣道:「不完又能怎麼樣?人已經死了,我們總不能追到陰曹地府里去找王天壽要錢去吧?」張麗娜柳眉一豎:「你就是找到王天壽他也不承認拿了你的錢,你錢交給誰了就向誰去要,反正我們不能白白地栽進去,沒有辦成事兒就得退回那5萬元錢。」王文達兩手一攤說:「好我的姑奶奶,是我去求他辦事,又不是他來求我。
再說了,問題不是出在他的身上,是出在了王天壽身上,怨不得人家楊明山。
現在向他去要錢,讓我怎麼開得了口?張麗娜指著他說:「你這人真是死腦筋。
他楊明山說送給王天壽就送給了王天壽?誰能證明他送去了?他好給,我們就好說;他要是不好給,我們就告他去。
說不准他為了貪污那5萬錢,把王天壽毒死了。」王文達說:「你越說越不沾邊兒了,人家是擁有幾百萬上千萬資產的大老闆,為了區區5萬元去害市長?聽都沒聽說過。」張麗娜脖子一梗道:「那好呀,既然他那麼富有,不在乎5萬元錢,他沒有辦成事,就讓他把這5萬元還給我們。」王文達說:「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給你說了,問題不是出在楊明山身上,他已經說好了,今天一上會就會敲定我的事,是王天壽死的不是時候,這能怪楊明山嗎?」張麗娜急眼了:「不怪他怪誰?你說怪誰?難道要怪我嗎?你要是不敢去找他,我明天去找。
他好給就給,不好給了我就去告他!我就不相信他楊明山敢耍賴?」王文達說:「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嗎?你告人家有什麼證據?人家不承認怎麼辦?再說了,這點事兒要是張揚出去了,你讓我的臉往哪裡放?我以後還在單位工作不工作了?」張麗娜一下跳了起來:「你的臉面重要,還是5萬元錢重要?那裡面可有我父母的養老保險金呀!為了你的事,我東奔西跑,求爺爺告奶奶才借到了錢,現在你讓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面對我的父母?」說著說著,淚水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了下來。
王文達說:「你放心,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還清你父母的錢。」張麗娜哭訴道:「砸鍋賣鐵?你說得比唱得得還好聽,你砸的誰家的鍋,賣的又是誰家的鐵?肉爛了在一個鍋里燉著哩,折騰來折騰去折騰的還不是這個家?嫁上你這樣沒用的男人真是倒霉透了,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什麼砸鍋賣鐵?這是一個男人說的話嗎?」王文達也火了:「那你讓我怎麼說呢?我也不是為了這個家嗎?事情出了偏差,好像成了我一個人的責任。」張麗娜說:「難道是我的責任?你要有本事,也用不著讓老婆東借西借幫你借錢買官,也不會幹出這種沒有屁眼的事。」王文達一揮手說:「好了好了,是我沒本事,連累了你。
誰有本事你找誰去,你借的錢我保證還給你!」張麗娜一下大哭大吵了起來:「好你個王文達,你以為你是誰?不就是一個小科長嗎?要權沒權,要錢沒錢,還牛逼啥?現在又想攆我走,走就走,誰怕誰?你以為離了你別人就活不成了?」邊哭著,邊跑進裡屋收拾東西。
王文達知道,這時候他要是出面勸一勸,大不了張麗娜再鬧一下,也就放下包兒不走了。
但是,他沒有,他覺得這個女人太不近情理了。
本來這是兩個人定好的人生計劃,操作過程中出現了問題,也不能把責任全推到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再說了,問題出了,就等於做生意做砸了,還說什麼告狀之類的話,你這不是明擺著讓你的男人當面出醜嗎?她走就走。
他想,在娘家待不上兩天她就得灰溜溜地回家來。
對於女人,該哄的時候需要哄,不該讓步的時候就不要讓,不能慣出了她的壞毛病。
張麗娜收拾好了東西,不見王文達勸阻,氣就越發望外冒,話也更加刻薄了:「嫁了你,我算倒了八輩子霉,一天清福都沒有享過,啥事都得我操心,到頭來還落得啥都不好,現在又要攆我走,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說著眼淚吧嗒地流了出來。王文達心想,你沒有享過清福難道我享過?你自己的單位不行還賴我什麼?這樣想著,便接了話說:「你想走就走,誰也不攔你,不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張麗娜打開門,又回過頭來惡狠狠地說:「三天後你要不把錢追回來,我跟你沒完。」說完一甩門,帶著一股冷風走了。
王文達只聽到樓道里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由近而遠地消失了,內心這才像撕破了一個血口,一陣疼痛鑽心一樣地襲來。
為了一點經濟利益,夫妻竟然反目。
這叫什麼呀?早知如此,他又何苦去借那個錢,何苦去買那個官?想想昨天的這時候,他們兩口子還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滿懷希望地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沒想到今天卻一起跌入痛苦的地獄中互相折磨。
人生的必然總是由無數個偶然組成的,也許命運的轉折就是從一個個小偶然開始的,它可讓你走向陽光燦爛的大道,也可以使你進入陰暗灰冷的羊腸小道。
他不知道明天的路該如何走,只覺得腦子裡一片蒼白,渾身上下彷彿失去了支撐一樣,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
仕途希望的破滅讓他痛心,妻子的蠻橫無理讓他傷心。
為了驅散內心的苦悶,他拿過酒瓶,自斟自酌了起來。
酒,有時候真是個好東西,它可以讓你暫時忘掉一切不快,撫慰孤寂的心靈。
現在他就是想讓酒來撫慰他那顆苦澀的心。
這種苦澀,是無法與人分擔的苦澀。
不能夠與人道明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能夠與人分享的快樂才是真正的快樂。
他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樣,眼看就要到手的官位,竟然一夜之間變成了不敢向人啟齒的泡影。
昨天還夢想著當了副局長要泡鍾晶晶,沒想到鍾晶晶沒有泡上,老婆卻跑了。
哈哈,世間的事真是荒唐,荒唐透頂!就在這時候,女兒靜靜回來了。
女兒上初三了,今晚去參加同學的生日聚會,也好像喝酒了,小臉兒紅撲撲的,像個大姑娘了,長得卻像她媽張麗娜。
其實張麗娜年輕的時候很漂亮,歌也唱得好。
他經人介紹,一見面就相中了張麗娜,可是,還有一位比她大8歲的小老闆劉光德也在追她。
當時他的丈母娘嫌他是農村出來的,在城裡沒有根基,也沒有房子,倒是傾向於劉光德,覺得他有錢,將來的日子會過得自在。
而張麗娜卻傾向於他,覺得他有知識有文憑,還是國家幹部。
那時候文憑和現在的文憑不一樣,現在的文憑就像股市裡的股票,可上世紀90年代初期,本科生還是響噹噹的。
正因為他有這樣的文憑,底氣才足。
丈母娘不同意歸她不同意,他只管隔三差五地給張麗娜寫信,硬是把張麗娜打動了,然後又生米做成了熟飯,丈母娘這才著急了,不得不把女兒嫁給了他。
「爸,我媽嗎?」靜靜一邊換鞋一邊說。
「你媽……她,她上你姥姥家去了。」他含糊其辭地應了一句。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靜靜突然走到他的跟前。
「沒……沒有,哪吵架了?」「看你的樣子就像吵架了。」「去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別耽誤了。」「那我媽什麼時候回來?」「過會兒,就……就回來。」靜靜就走進了她的卧室,剛到門口,又轉過身來說:「爸,你少喝點,都醉成那個樣子了還喝。」「沒……沒事兒的。」看著女兒進了卧室,他突然覺得他當時應該擋住張麗娜,給她一個台階下,她也就不會到她父母那裡去。
女人嘛,心眼兒小些,發發牢騷也沒有啥,過去就過去了,何必那麼斤斤計較?這樣一想,卻越發地後悔剛才不應該與她較勁兒,更不應該讓她回她父母家裡去。
然而,不僅王文達沒有料到,就是張麗娜也沒有料到,她沒有去她父母家,卻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張麗娜一出門,被冷風一吹就清醒了。
清醒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到哪裡去?到父母那裡去,又怎麼給父母解釋?前幾天剛剛拿了他們的錢,說是要為王文達陞官用,父母都很高興,現在哭喪著臉再去,豈不是給父母的心理上加重了負擔?這樣一想,她就有點後悔。
我為什麼要出門呢?這是我的家,是我辛辛苦苦攢錢買的房,是我辛辛苦苦收拾好的家,要出門也是他出,我為什麼要出?她又一次恨起了王文達。
在這樣的狀態下,女人總是愛耍點小脾氣什麼的,我說走,那是氣話,他就不知道過來勸勸我。
要是不勸把我擋住也行,可是他擋也不擋一下。
一想這些,她就傷心得幾乎要哭。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看到街上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有的成雙成對,有的手捧鮮花步履匆匆,她這才突然想起今天是情人節。
情人節,情人節!別人在情人節里充滿了浪漫溫馨,我在情人節卻流落街頭。
同樣的節日,我為什麼這麼慘?我張麗娜曾經往台上一站不知迷倒過多少聽眾,為什麼今天落得這樣的下場?要是當年我跟了劉光德,現在要啥有啥,也不至於為這5萬錢害得我像個潑婦一樣蠻橫無理。
一想起劉光德,她就想起上次見他的情景。
那還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她在巴士車站等車時,劉光德正好開著一輛鋥亮的黑色小車路過巴士車站。
看到她在等車,他主動停下車要帶她。
她推辭不過,就上了他的小車。
自從當年嫁給王文達后,她就再沒有見過劉光德,也沒有再聯繫過了。
沒想到十多年前的小老闆,已經成了一家裝潢公司的大老闆了。
「你還是那麼漂亮。」劉光德看她的目光依然那麼深情。
「哪兒呀,老了,不像過去了。」聽到別人說她漂亮,她心裡還是很高興。
「現在過得怎麼樣?」劉光德一邊開車一邊問她。
「很好呀。
你呢?」她回答的是實話,她覺得她與王文達的確過得不錯。
人到中年,只要平平安安就夠了,她沒有太多的奢望。
「我呀,現在正鬧離婚哩。」「你們這些有錢的人呀,一有了錢就變壞,是不是有了婚外情,喜新厭舊,就要拋棄糟糠之妻?」「哪兒呀?」劉光德說,「是感情不和。」張麗娜就笑著說:「什麼感情不和?那只是一個幌子,你們這些男人呀……我當年幸虧沒有嫁給你,要是嫁給你,說不準今天的下場就是我。」劉光德嘿嘿笑著說:「你不一樣的,因為你是我的偶像,我愛你。
如果當年我娶了你,我肯定會忠貞不渝地愛你一輩子。」張麗娜說:「得了吧!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摘不到的星星總是最閃亮的,溜走的小魚總是最可愛的,錯過的老電影總是最好看的,沒有得到的愛情總呢是最愛的。
你沒有得到,得到了就不是這樣的話了。」劉光德說:「不愧是文化人,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張麗娜哈哈大笑著說:「哪裡呀,這是手機上發來的順口溜,我哪能說出這麼精彩的話來?」正說間,市歌舞團到了。
張麗娜下車的時候,劉光德給了她一張名片說:「以後有空了聯繫,我請你吃飯。」她說:「好的,有空了就給你打電話。」她看都沒看,就把名片裝進了包兒中,從此再沒有翻出來過。
現在都有各自的家庭,日子也過得很平穩,沒有必要惹那種麻煩了。
然而,當她此刻再一次想起劉光德后,心裡卻突然閃出了一縷從未有過的火花,何不找他聊聊?也許心情會好些。
這樣想著,就翻起了包兒,終於找到了劉光德給她的那張名片。
她試著給他撥了一個電話。
「喂!請問你是誰?」電話那頭傳來了劉光德的聲音,旁邊好像還有嘈雜的聲音。
「光德你好,我是張麗娜。」她盡量平和地說。
「麗娜,是你呀?祝你情人節快樂!」劉光德顯然很興奮,聲音異常洪亮。
「你還挺浪漫的,在與朋友過情人節嗎?」她避重就輕,故作輕鬆。
「哪裡浪漫,一個人在外面喝悶酒呀。
你在幹嗎,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啦?」
「我在路上溜達,想起你來了,就打個電話過去。」
「那我請你喝酒好嗎?」
「好呀!你在什麼地方?」
「你說你在什麼地方,我去接你。」
「郵電大樓旁邊。」
「好!十來分鐘就到!」
掛了電話,張麗娜說不出是興奮還是失落。
情人節,她第一次與別的男人約會,她並不想尋找婚外情,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僅此而已。
劉光德的車果然不到10分鐘就開到了她的旁邊。
劉光德主動為她打開車門,說了一聲請,張麗娜就上了他的車。
「想到什麼地方去?」劉光德熱情地問。
「隨便,你帶我去哪裡,我就上哪裡。」張麗娜只有在劉光德面前,似乎又恢復了她年輕時的高傲。
「那我們就上西部娛樂城吧。」說著掉了頭,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剛走沒多久,劉光德停了車說:「你聽會兒音樂,我下去買樣東西馬上就來。」張麗娜點了點頭說:「好的。」說完,心裡便想,劉光德其實也是一個挺不錯的男人,很會關心人照顧人,當初如果選擇了他,也許生活將是另一個樣子。
人生真是說不清楚,選擇男人就像買股票,買上了績優股,就會讓你幸福一生;如果買了垃圾股,你的一生也就等於白白搭進去了。
正胡思亂想著,車門開了,一束鮮艷的玫瑰花一下擁到了她的眼前。
「祝你節日快樂!」劉光德微笑著站在一旁。
「謝謝!真的謝謝你!」張麗娜接過玫瑰花,一陣驚喜伴隨著心跳一起湧上心頭。
女人本來就愛花,何況是情人節里的玫瑰花?更何況在她非常鬱悶和孤獨的情人節里?她感到非常高興和激動,沒想到這個年近50歲的老男人還如此浪漫多情。
生活是實實在在的日子,但是有時候也需要浪漫,因為那是人類共需的。
他們來到了西部樂園的甜心咖啡廳。
這裡的環境十分優雅,燈光溫馨柔和,悠揚的琴聲輕輕地飄蕩著,淡淡的芬芳瀰漫在整個咖啡廳的角角落落,平添了幾分浪漫。
劉光德將菜單推到張麗娜面前說:「你點,喜歡什麼點什麼,我請客!」張麗娜雖是搞藝術的,但還是第一次來這種高消費的地方,對點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就把菜單一推說:「還是你點吧。」劉光德也不客氣,就點了水果拼盤、玫瑰茶花、點心小吃、沙拉,又點了瓶洋酒。
點完等服務員離去,才對張麗娜說:「麗娜,今天能與你一起第一次過情人節,我真是……」張麗娜淡淡地一笑說:「你還是那麼會關心女人。」劉光德嘿嘿一笑說:「哪裡呀?這要看是對誰,我只會關心你而不會關心別的女人。」張麗娜聽了很受用,嘴上卻說:「就是嘴上的功夫。」劉光德急了:「我說的是真話,對別人我不會這樣的。」說著,水果、茶花、洋酒、小吃一一上來了,堆滿了一桌。
斟上了酒,劉光德舉起酒杯:「祝你節日快樂!」張麗娜抿了一小口,什麼酒呀,難喝死了。
但是,她知道這是外國酒,很貴的。
不是不好而是自己不習慣。
她端起了玫瑰茶花,喝了一小口,立即感覺甘甜如飴,整個身體都覺得貫通了。
「來來來,吃點水果沙拉。」劉光德主動將小叉遞給了張麗娜。
張麗娜一邊吃著這些她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一邊想,我活的是個啥人呀?一年四季按部就班,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做飯,哪知道西川市還有這樣的地方,這樣的飲食?半輩子過去了,真是白活了。
正想著,劉光德又點了一瓶紅葡萄酒。
「不是有酒嗎?你能喝多少?」張麗娜說。
「我看你不喜歡洋酒,就喝咱中國酒吧。」劉光德關切地說。
「你怎麼看出來我不喜歡?」她問。
「你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他自信地說。
張麗娜再沒有說什麼,越發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她是多麼得細微關照。
女人喜歡男人的細微,因為只有愛才會細微。
一個對你愛之不深的人,絕對不會對你細微起來。
她的心裡動了一下,掠過了一縷幸福的快感。
「你不是說你在鬧離婚嗎?還沒有離?」她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了他上次說過的話。
「離了。春節剛過完就辦了手續。」他很平靜地說。
「哦……」她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竟然想不出一句非常得體的話來。
「你呢?還幸福嗎?」他問。
「我……還算行吧。」她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就這樣,他們邊喝著酒,邊聊著天,一直聊到了很晚,聊得也很投機。
聊著聊著,劉光德就隔著桌子伸過手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她掙了一下,沒有掙脫,就由了他去握。
「我愛你!多年來我一真還愛著你。」他說。
「……」她的心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如果說我還有遺憾,一生的最大遺憾就是沒有得到你,哪怕就一次。」他的聲音有點顫顫的。
「你……別那麼想,我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她自謙地笑了笑,心已被他的話灌醉了。
「今天,你就了結了我的這個遺憾好嗎?」他緊緊地捏住了她的手。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有吱聲。
沒有吱聲那就意味著她並不反對。
也許是今晚她喝了不少酒,也許是因為那束玫瑰花,也許是因為王文達的言辭傷了她,導致她無家可歸,也許是她太壓抑了,覺得需要釋放一下……正因為有這麼多的也許,她終於跟著劉光德走進了一家酒店。
就在她進入浴室洗浴的時候,她怕洗澡的時候有人來電話,不接不行,要接又太麻煩,就關了機。
問題壞就壞在了關機上,一個豆子大的紅色小鍵,輕輕地一摁就關住了。
這一摁,從此改變她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