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富二代培訓班
【核心提示】姜耀祖似乎看出了姜嘉豪的心思,微微一笑道:「要去。你在國內的朋友不多。去的目的主要是多認識一些人、多結交一些朋友。聽課倒是次要的。」姜耀祖抖抖煙灰,接著說,「經商做生意,人脈就等於錢脈,有人脈可以找到錢脈,沒有人脈將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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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姜嘉豪卻感覺自己在父親的企業、在總裁助理的角色上一直都進入不了狀態,思想始終遊離在邊緣地帶。在他看來,所謂的總裁助理,其實也就是給父親打打下手、陪父親出去喝酒應酬而已,更多的時候都沒什麼具體事務。除了開開會、做做記錄之外,平時就只能坐在辦公室里上網、抽煙、喝茶和發獃。
在姜氏集團里,他沒有多大的許可權,下面的人也極少向他彙報工作。他們要麼找副總裁、要麼直接找總裁。更多的時候,他完全就像是一尊能夠走動的雕像、一個擺設而已。唯一讓部門經理以上的管理人員對他刮目相看的可能就是他富二代、姜氏集團接班人的身份。如果沒有這層身份,也許他就跟一個普通員工一樣,誰都不會把他這個總裁助理當根蔥。特別是姜耀宗和黃德坤兩個副總裁,一個是他親叔叔、一個是他親舅舅,都是他的長輩。因為這種親屬關係,在他們眼裡,他永遠都是個沒長大的晚輩。有時候黃德坤甚至還叫他的小名「豪豪」,讓他聽著很彆扭。
想當初他剛回國的時候,想對企業的管理模式進行改革的時候,叔叔姜耀宗和堂姐姜嘉英馬上就跳出來反對他。而且當時他們那副說話的口氣是不容置疑的,口氣雖然平緩而溫和,但態度堅決、語氣強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老實說,他當時聽到那種話是很不爽的,只是礙於他們都是自己的親屬,才沒和他們爭辯。
一直以來,舅舅、叔叔、堂姐他們這些人只聽父親的,對於他這個總裁助理,根本就不會當一回事,他永遠都是他們眼裡的小字輩。就算是集團旗下房地產公司的老總梁亞軍,表面上對他點頭哈腰、阿諛逢迎,但他看得出來那只是表面功夫,純粹是為了拍馬屁、討好他而已,而非出自內心的對他表示尊敬。其實他並不需要別人對他表示特別的尊敬和仰視,他只需他們能夠平視他、重視他,但就是這些都做不到。每當他和他們談工作的時候,他們總喜歡給每句話加一句前言或者後綴,比如「總裁說」、「總裁也這麼覺得」、「總裁做了批示」,等等。讓他聽到這些話就感到鬱悶,感覺自己得不到他們的信任和重視,感覺自己永遠都生活在父親的影子里,沒有自己獨立決策的空間。
想到這些,他心裡就一片茫然,沒有任何幹勁,甚至有些後悔回來這麼快了。早知道當初就該聽導師的話,在美國的企業幹上一兩年再回來就好了。當初在美國他迫不及待地趕回來,滿懷抱負、滿腔熱血地想要在父親的企業中施展拳腳,干一番事業,沒想到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剛剛有個改革的想法就遭到強烈反對。按照父親的說法,他那些想法都是無關緊要的,甚至是幼稚的、理想化的。他最應該做的就是要跟著父親學好人際關係,特別是在房地產項目這方面,要學會如何跟政府官員搞關係,打造一條關係鏈。如此說來,他在斯坦福大學商學院學那些知識的實際意義並不大,那張文憑,註定只能成為束之高閣的一張廢紙。
一想到這些,姜嘉豪心裡就非常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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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姜耀祖把姜嘉豪叫到辦公室說:「五通市政府和工商聯要舉辦一個『民營企業經營管理後備人才培訓班』,3天時間,嘉豪你去參加一下吧。」
姜嘉豪心裡有些不屑,自己作為斯坦福大學商學院的畢業生,還用得著去參加這種培訓班嗎?隨口就說:「這種班我還需要去嗎?」
姜耀祖似乎看出了姜嘉豪的心思,輕輕地彈彈煙灰,微微一笑道:「還是去吧。你在國內的朋友不多。去的目的主要是多認識一些人、多結交一些朋友。聽課倒是次要的。」姜耀祖看著姜嘉豪,接著說,「經商做生意,人際關係至關重要。人脈就等於錢脈,有人脈可以找到錢脈,沒有人脈將一事無成。」
姜嘉豪問:「這種培訓班都是些什麼人參加呢?」
姜耀祖說:「聽這個培訓班的名字,應該就是報紙上所說的『富二代培訓班』吧。只是我們這裡是由政府組織的。」
姜嘉豪有些納悶:「富二代培訓班?富二代還需要專門培訓嗎?」
「當然需要。像你這種留過學、有著真才實學的富二代畢竟是不多的。很多富二代都是紈絝子弟,整天就只懂得吃喝玩樂,甚至是不學無術的,在企業管理上是一竅不通的。這種人怎麼有能力接管企業?」姜耀祖深深地吸一口煙,目光凝重,「民營企業的第一代創業者向第二代交班逐漸進入高峰期,國內很多知名企業都已經將權力移交給了第二代。但是前段時間我看到新聞說,新老交接的成功率不足40%。很多第二代剛剛接手不到一年,企業經營狀況就出現了下滑,父輩不得不重新出山。這是不容樂觀的……民營企業在增加稅收、促進就業方面做出的貢獻是巨大的,因此富二代接班問題不光是企業面臨的問題,也是各級政府應該去考慮的問題。如何讓民營企業的一、二代交接班平穩過渡、順利完成,實現企業管理的平穩過渡、穩步發展,已經進入很多政府部門的議事日程,受到領導的關注。因此組織這種培訓也變得越來越重要。」
姜嘉豪覺得父親可能想得太嚴重了,就笑了笑說:「有這麼要緊嗎?」
姜耀祖深深地吸著煙,目光如炬:「富二代接掌父輩的企業不是個小問題。從小的方面說,是為了子承父業、接管和傳承父輩創下的家業;從大的方面來說,關係到國計民生,是為了發展國民經濟、保障和推動富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經濟。一、二代的交接班做得好,企業的發展就好;交接得不好,企業的業績就可能會下滑,甚至給企業帶來致命的潛在危險。」
姜嘉豪點頭不語,認真地傾聽著父親的話。
姜耀祖繼續說:「因為成長環境和經歷的不同,富一代和富二代之間的差別是很大的。我們這一代都是靠白手起家、吃苦耐勞、艱苦創業才一步步走向成功的。但到了你們這一代,已經不需要走這種原始積累的過程了,直接靠繼承父輩的企業和財產就一步登天。也正因為是這樣,很多富二代都難以承擔起企業接班人的重任。特別是那些當初在學校不好好讀書、能力太弱的富二代,更是難以勝任接掌企業管理的重任。」姜耀祖翹起二郎腿,喝一口茶接著說,「像你們這種留過學的富二代,也因為和父輩存在觀念上的差異,還有很多東西需要磨合。在個人能力和企業管理知識這方面,和很多富二代相比,我對你是不擔心的。但是你畢竟長期在國外生活,對中國的實際情況不是很了解,因此這方面的東西你需要儘快補上。我為什麼把你帶在身邊、讓你跟班學習?就是想讓你儘快成長、成熟起來,儘快融入環境,讓你看我怎麼做,受到耳濡目染,潛移默化。」
姜嘉豪點著頭說:「我一直都在努力學習。」
「我知道。」姜耀祖點頭微笑道,「對你,我一直都是很滿意、很欣慰的。我常常為自己有你這麼個兒子而感到驕傲。我身邊的朋友得知你是斯坦福大學畢業回來的,都非常羨慕我,說我兒子很厲害。」姜耀祖的眼睛里放出慈愛的光芒,說,「對你,我一直是寄以厚望的。我今年已經56歲了,一到60歲我就會準時退休。我要在這4年裡把你帶出來,讓你能夠獨立執掌姜氏集團。」說到這裡,姜耀祖突然嘆了一口氣說,「唉,我老了……歲月不饒人啊!」
姜嘉豪趕緊說:「爸爸看上去還很年輕,頭髮比我的還黑亮。」
「哈哈,我這是形式主義,染的呢。」姜耀祖摸摸自己的頭,哈哈大笑道。
姜嘉豪非常驚訝:「染的?爸爸的頭髮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嗎?」
姜耀祖笑著說:「不行了。從去年上半年就開始白了,現在已經白了一半了。如果不染的話,我這頭就是典型的黑白兩道了。」說完還低頭撥開頭髮讓姜嘉豪看。
看著父親那些發白的髮根,姜嘉豪的心裡突然有些發酸。自己對父親的關心和了解的確是太少了。回國都這麼久了,竟然還不知道父親的頭髮是染的。父親和母親一直沒說起此事,他也一直沒在意。看來,那個英姿勃發、光彩照人的父親確實已經漸漸地老去了。難怪父親要讓我跟在他身邊、手把手地帶我,如果父親60歲真的就退休的話,那麼企業的交接班問題對於父親而言,確實已經顯得非常迫切了呀。想想自己竟然還如此地不理解父親,心裡有情緒,真是不應該。想到這裡,他說:「爸您放心吧,我會努力的。」
姜耀祖點點頭說:「我相信你。」想了想又說,「嘉豪,我的一番苦心也希望你能夠理解。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比如以前你提到的家族式管理的問題,其實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這個問題不是最主要的問題。我們企業本來就是家族企業、私營企業,家族管理是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你叔叔、舅舅他們都是跟著我打江山的,他們和這個企業一同成長,熟悉整個企業的管理流程。我每走過的一步路、經歷過的每一件事情他們都了如指掌。我是希望他們能夠跟隨企業同甘共苦、風雨同舟,為企業的發展出力。將來等我退休之後,他們還能夠助你一臂之力。」
姜嘉豪點頭道:「我知道。」
「我之所以讓你先做總裁助理,我也是有打算的,不是隨意安排的。」姜耀祖說,「你是我兒子、又是留學回來的,全公司所有的焦點都對準你。如果我馬上就讓你做副總裁,別人會有想法的,包括你叔、你舅他們都會有想法。雖然他們也知道,你將來是要接我的班的、整個企業都是你的。但如果你剛一進入公司就擔任副總裁,他們肯定會有看法。這樣對樹立你的威信反而不利。」姜耀祖把兩隻手放在沙發上,語重心長地說,「我讓你跟著我,讓你進入大家的視野,讓集團管理層和全體員工都逐漸地接受你、認同你。到時候我再讓你擔任副總裁,讓你親自帶團隊去操作一兩個項目,讓大家覺得你雖然是我的兒子,但是你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不像媒體上報道的那些富二代那樣,光有文憑沒有能力、不學無術的。這樣他們從內心裡才會認可你、推崇你、尊敬你並追隨你。到時候我再把整個企業交給你,你就能夠順理成章地掌管整個企業了。」
姜嘉豪覺得父親對他的確是用心良苦的,但同時他又覺得父親把這些事情想得太複雜了。心想不就是要培養他成為姜氏集團的接班人嗎?有必要弄得這麼複雜嗎?憑著他斯坦福大學商學院的學歷、在美國學到的那些世界一流的管理知識,難道還管不下一家民營企業嗎?斯坦福商學院的畢業生成為世界500強企業總裁的都大有人在。就算你現在叫我去單飛、擔任姜氏集團的總裁,我都不怕。但這種話他不敢說、也不能說,只平靜地說:「我不會辜負爸爸的期望的。」
姜耀祖目光慈祥,語重心長:「嘉豪啊,我還是那句話,對你的能力和知識我從來都是不懷疑的、是相信的。你需要學習和歷練的,是人際關係,是與人打交道、搞關係的能力;是判斷事物的眼光、膽識和魄力;是處理複雜事務的能力;是領導力和個人魅力。這些我都會傳授給你。特別是人際關係這一塊,我是一點點地摸索、一點點地積累出來的,你也要跟著我一點點地學習和積累。對於我們做老闆的人來說,人際關係是最重要的。」姜耀祖想了想,又把話題轉移到了「富二代培訓班」上,「就像這個培訓班,幾天時間裡學到的知識肯定是有限的,甚至對你來說是沒用的。畢竟培訓上講的都是一些理論、一些條條框框的東西。但是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去認識一些人、認識一些富二代。這些富二代,有些可能是已經接管了父輩的企業的,比如一些70后的富二代;有些是還沒接管、正在跟班,像你這樣的80后。你都可以去結識他們,和他們交上朋友,相互交流,取長補短。你一定要記住:做生意、辦企業,人際關係是至關重要的,人脈等於錢脈。有人脈資源、懂得整合人脈資源的人,窮人也能變成富人。沒有人脈關係、不懂得整合人脈資源的人,就算是偶然機會成為富人,也富不長久、曇花一現。你有能力、有學識,加上我教給你的這些東西,再加上整合周邊的人脈資源,將來你肯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超越我的。」
姜嘉豪笑笑:「超越爸爸只能作為我的理想和目標,不敢奢求。」
姜耀祖也爽朗地笑道:「好啊!希望你早日實現你的目標。」說完起身走向辦公桌,轉身又說,「培訓班的事你去找劉景旗,讓他給你報個名。」
姜嘉豪剛回到辦公室,劉景旗就走進他辦公室,手裡拿著一張紙叫道:「姜總。」
姜嘉豪遞一支煙過去,微笑道:「劉主任,我正要去找你呢。那個『富二代培訓班』是怎麼回事?」
劉景旗點上煙,把那張傳真件遞給姜嘉豪,笑了笑:「是個什麼『民營企業經營後備人才培訓班』,市政府和工商聯組織的,下星期一開班。給我們集團也發了通知,總裁說要叫你去。其實我覺得像姜總這種人才,哪還用得著參加這種小兒科的培訓班?你去給他們講課還差不多。」
「劉主任開玩笑了。我哪敢去講課啊?只能去洗耳恭聽。」姜嘉豪明明知道劉景旗說的是恭維話,但聽著還是很舒服。心想難怪父親如此器重劉景旗,把很多重要事情都交給他去辦。劉景旗做事、說話確實很到位。比如現在,自己剛從父親辦公室回來,他就來了。顯然他是事先和父親通了氣的。如果劉景旗事先沒把培訓班的事向父親彙報,而是先來問他,也許他就一口拒絕了。如果被他拒絕之後,劉景旗再去告訴父親,那就有背地裡說怪話之嫌了。想不到這麼小小的一件事情,劉景旗也拿捏得恰到好處,滴水不漏,真不愧是姜氏集團的「大內總管」。
想到這裡,姜嘉豪說:「劉主任辛苦啊。」
劉景旗笑笑:「領導才辛苦。姜總要是參加的話,我就發個回執過去。」
「參加參加。多學習是好事嘛。」
「那好。我馬上去回復他們。姜總您先忙。」劉景旗說完就轉身走了。他就是這樣,上班時間從來不和任何人閑聊,總是一副忙碌的樣子。
3
「富二代培訓班」在五通國家森林公園裡面的一個會議賓館舉行,五通市政府經常在這裡召開一些小型會議。星期一下午,姜嘉豪剛走進賓館大堂,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錢圖和何祖期,走過去叫道:「你們也來了?」
錢圖笑笑:「你不也來了嗎?」
半躺在沙發里抽著煙的何祖期說:「本來不想來的,沒意思。我老爸硬要我來,沒辦法,只能來應付他咯。唉,沒辦法,誰叫我們是受統治階級咯。」
姜嘉豪坐下來說:「也不能這麼說。照我爸的說法,這個班應該還是能學到一些東西的。」
「能學到個鳥毛。」何祖期一臉不屑地說,「還不是請些鳥毛大學教授來講一通大道理?有什麼鳥意思?」
錢圖拍著姜嘉豪的肩膀說:「就當兄弟幾個在這玩幾天唄。」
何祖期硬邦邦地說:「這有什麼好玩?又沒有妞可泡。」
錢圖輕聲笑道:「兄弟你小聲點。開口閉口就是泡妞。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何祖期坐直了,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說:「錢老大,那你告訴我還能說點什麼?」
姜嘉豪忍不住想笑,何祖期就是這樣,每次見面必談女人,每談女人必談下半身。似乎除了女人,他就再也沒有其它話題,就打不起精神來。
錢圖遞一支煙給姜嘉豪,問道:「嘉豪最近忙什麼?」
姜嘉豪說:「還不是跟你們一樣,幫我爸打工咯。」
錢圖笑笑:「我是說具體做什麼?」
姜嘉豪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具體事務。整天跟在我爸屁股後面,應酬喝酒咯。」
何祖期丟過來一句:「這樣有個鳥意思。還不如去泡妞。」
錢圖拍一板何祖期的大腿,笑道:「老何你真是三句不離本行啊。」
何祖期說:「說實話,對於我來說,除了喝酒、泡妞,其它的事都沒意思。」說著馬上起身接了個電話,「小晴啊,好,好……我明天給你電話,我請你吃飯、唱歌……好的,好的,就這樣。」收了線,朝錢圖和姜嘉豪擠眉弄眼道,「好傢夥,又一個小妹妹送上門來了。」
姜嘉豪搖頭苦笑,心想這小子難道是犯了性亢奮?一天到晚就是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
晚上,錢圖到姜嘉豪房間說:「無聊得很,叫上何祖期,我們三個打牌吧。」
姜嘉豪說打牌沒意思,還不如喝茶聊天。說著就打了何祖期的手機,卻沒接,心想難道這小子又跟哪個女人鬼混去了?
錢圖坐下來問:「你們集團的房地產這塊今年還開發新樓盤嗎?」
姜嘉豪說:「開發呀。我現在就跟我爸在跑地皮呢。」
錢圖說:「拿地皮?我有個高中同學他爸就是國土局長。也許對你有用。」
「是誰?」
「關志賦啊。」
「這麼巧啊?」姜嘉豪驚訝地說,「我前段時間剛和我爸請他吃過飯呢。」
「圈子本來就很小,何況還只是個小小五通市。」錢圖爽快地說,「有時間我介紹他兒子給你認識一下,說不定對你們拿地皮有用。」
姜嘉豪說:「關志賦說掛牌出讓都是陽光操作的。」
「切,你別聽他忽悠。」錢圖快言快語道,「現在這個社會,再陽光的東西都能暗箱操作。」
姜嘉豪笑笑:「英雄所見略同。我爸也這麼說。」
「社會現實本來就是這樣。這是個講究操作的時代,什麼都講操作、什麼都能操作。」錢圖說,「賈偉業那邊你也可以和他說說,讓他幫你操作操作嘛。」
「賈偉業?」姜嘉豪不解地說,「他能幫上什麼忙?」
錢圖說:「他爸是賈連傑啊,你說什麼忙不能幫?」
姜嘉豪驚叫道:「原來他爸是賈市長啊?」
錢圖笑笑:「你以為呢。難道你還不知道?」
姜嘉豪說:「第一次聽你說。我以前只聽說他爸是個什麼局長。」
「那是哪個年代的事情了。人家現在早就是五通市的市長了。」錢圖說,「哪天你可以和賈偉業說說你們家拿地皮的事嘛。都是老同學嘛,要多聯繫。」
姜嘉豪說:「好像我爸跟賈市長的關係也不錯的。」
錢圖說:「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不一樣的。你爸和賈市長畢竟只是朋友關係和利益關係。你和賈偉業是同學關係,感情畢竟要深一些。」
姜嘉豪遞給錢圖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支,說:「錢圖你覺得搞關係真的很重要嗎?」
「非常重要、相當重要、至關重要。」錢圖拿腔作調地、不斷地加重著語氣說,「可以這麼說吧,在我們中國做生意,有關係走遍天下,沒關係寸步難行。」
姜嘉豪說:「我就不信,國有土地掛牌出讓還會有貓膩?不是價高者得嗎?」
「你不信的東西多得很,但社會現實就是如此。我以前也不信現在的官員有這麼腐敗呢。後來我不得不信了。」錢圖笑道,「嘉豪,社會現實如此,容不得我們信不信啊!」他吐了一串煙圈,又說,「掛牌又怎麼樣?如果你有過硬的關係,國土局可以專門為你精心設置一些條款,暗箱操作,將其它競爭者擋在門外。你的競爭對手在競拍資格審查這一關就被你踢出局了,連場都入不了。」
「不會吧?」姜嘉豪驚訝地說,「真的有你說得這麼複雜嗎?」
「嘿嘿。比這個還複雜的事情多了去了。」錢圖說,「一兩句話很難說得明白,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了。社會現實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一千倍。」
「看來我確實是對我們的社會缺乏了解啊。」姜嘉豪搖頭苦笑道,「我們雖然是同學,但是這些東西,你了如指掌,我卻蒙在鼓裡,這就是差距啊。」
「這怪不得你。」錢圖說,「你高中的時候就出國了,有些東西當然不了解。其實現在知道也不遲呢。跟著你爸好好學吧,到時候你比我還要懂。」
姜嘉豪說:「我爸是我爸,你還得多多指教才行。很多東西我確實是不懂的。比如剛才你說的暗箱操作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覺得不可思議。」
「相互幫助吧。都在外面混,又是老同學,客氣什麼。」錢圖想了想說,「對了,到時候工程建築這一塊,希望老同學關照一下我們公司啊。」
姜嘉豪說:「好的。到時候我跟我爸說一下吧。」
錢圖說:「工程質量這一塊你絕對放心,我們金鑫公司你又不是不知道。」
姜嘉豪點頭道:「行。大家相互支持吧。」
兩人針對商業人際關係和如何搞關係的問題聊了很多,錢圖的最終結論依然是:在中國做生意、當老闆,要想做大,就必須要精通於運作關係。為此錢圖還特意提醒:在房地產開發這方面,特別要和政府官員搞好關係。
次日上午是開班典禮,五通市工商聯主席蘇碧青在致辭中說:「歡迎各位學員的到來。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們五通市各大民營企業的接班人,是推動五通市非公有制經濟蓬勃發展的生力軍。我們舉辦這個培訓班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幫助大家更好地學習企業管理方法,提高領導水平。讓大家能夠順利地接下你們父輩傳遞給你們的接力棒,把你們的企業發展得更好。我相信,我們的初衷也是你們的父輩對你們的期望。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希望大家能夠以歸零、空杯的心態來學習……」
蘇碧青掃視了一下四周接著說:「現在社會上的『富二代培訓班』很多,很多培訓機構開辦有、大學也開辦有。那些林姜總總、五花八門的『富二代培訓班』其實都離不開賺錢的目的,開班質量也參差不齊。我們這個培訓班與社會上那些培訓班的最大區別就是:我們是完全免費的,一切費用都是由政府財政來開支的。而且我們邀請到的專家教授也是國內一流的。我們這麼做的目的還是前面我說的,幫助大家能夠更好地接掌你們父輩的企業。」
蘇碧青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們這個培訓班除了請專家、教授給大家授課講解企業管理的知識、領導的藝術之外,我們還專門安排了一些互動的環節,到時會跟大家探討企業接班人的道德情操和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的問題。我們認為,這些問題比企業管理的學問顯得更重要。現在社會上關於富二代的話題一直都是熱點問題,新聞媒體上關於富二代的種種醜聞也層出不窮,什麼『富二代炫富』、『富二代飆車』、『富二代吸毒、賭博』等等,什麼樣的事情都有。我們相信,大部分富二代的思想和生活都是健康、陽光的,但是我們也不能排除少數富二代因為價值取向出現偏差,世界觀和人生觀的錯位,精神是比較空虛的,所以他們才會做出種種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我相信這樣的富二代在我們五通市是極少數的、甚至是沒有的。我們來探討這個問題,是為了提高我們的道德情操、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念。企業的領導者只有具備高尚的道德情操和正確的價值觀,才能夠把企業引向健康、正確的發展方向,企業才能夠實現健康發展和永續經營……」
一下課,姜嘉豪和錢圖、何祖期聚在一起抽煙的時候,何祖期就朝地上啐了一口說:「什麼狗屁道德情操,鳥毛!這些當官的最擅長洗腦,不放過任何一個給別人洗腦的機會。說話都是一套套的,我聽到這種話就反感。哼,這些鳥人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說著,他把手中的煙頭丟在地上,狠狠地踩一腳說,「什麼玩意?我們富二代再糜爛也沒有他們那些當官的糜爛!你們告訴我,這個社會還有誰是高尚的?你高尚嗎?你高尚嗎?」他指指姜嘉豪、又指指錢圖,最後指指自己說,「我承認我何祖期一點都不高尚,我價值觀錯位了。又怎麼了?我活得很真實,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像他們那些當官的,他媽的個個都是偽君子、雙面人!台上說一套、台下做一套!」
錢圖拍拍何祖期的肩膀說:「兄弟,別這麼激動。這個話題我們還是單獨幾個人再聊吧。這種地方談論這種話題不太合適。」
何祖期翻翻眼皮說:「我怕什麼?老子連課都不想聽呢!什麼鳥毛專家教授?現在的教授還不都是野獸!聽他們講大道理,我噁心!」
姜嘉豪笑笑:「老何確實是個直爽性格。」
何祖期說:「我這人就這樣,有啥說啥、想做啥就做啥,我行我素。從來不偽裝自己。」
錢圖卻一本正經地說:「我倒是覺得老何同志應該好好聽聽這個培訓。像你整天都想著女人,可能真的是哪裡的思想出了問題,讓那些專家幫你把把脈也好。」
何祖期在錢圖的背上重重地拍一板,不屑地冷笑道:「把個鳥毛!哪個男人不想女人?」說著又指指姜嘉豪和錢圖說,「你不想嗎?你不想嗎?想女人有什麼不好嗎?是男人都好這一口!」
對於姜嘉豪而言,整個培訓的確也沒什麼意思。無非就是一些專家、教授講了一些企業管理和如何當好企業領導方面的課程而已,再加上一些國內國際的經濟形勢分析等等。這些東西對於他而言,早已不新鮮,甚至覺得有些乏味。最後的互動環節果然也像何祖期所說的那樣,都是些大道理,叫他們要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守法經營、誠實守信,等等,就像是在給小學生上思想品德課。好些人都在課堂上打起了瞌睡,鼾聲四起。
何祖期覺得沒意思,早就開溜了。錢圖利用課間不斷地和學員之間交換名片認識新朋友。很多人下課後都圍在一起相互遞煙,聊天。姜嘉豪卻不想和別人聊天,也沒興趣認識新朋友,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每次課間總喜歡一個人站在某個人少的角落裡抽煙。他只盼著培訓早點結束。心想怕是要辜負父親對他此行的期望了。
在培訓即將結束的那天下午,一個長相酷似國內明星孫儷的女孩引起了姜嘉豪的注意,讓他突然間打起精神來。那個女孩也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草地上,也不和旁邊的人聊天,連神態也和他有幾分相似。姜嘉豪有些好奇,就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同學你好。」
女孩轉過頭微微一笑道:「你好。」
姜嘉豪笑著說:「我以為是孫儷也來參加培訓呢。你長得很像孫儷。」
「是孫儷長得像我吧?」女孩嫣然一笑道,「我叫田甜,怎麼稱呼你?」說著就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上。
姜嘉豪接過名片一看:五通市黃金海岸百貨有限公司副總裁,田甜。心想好溫馨的名字。就說:「田甜,很好聽的名字。我叫姜嘉豪,生薑的姜,嘉賓的嘉,自豪的豪。」
田甜抿嘴一笑,左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姜嘉豪,富豪的豪、豪門的豪。嗯,你的名字很有豪氣。不能給張你的名片嗎?」
姜嘉豪摸摸身上說:「不好意思,我很少帶名片的。你存個我的電話吧。」說著就看著田甜的名片,撥了她的手機號碼。
田甜問:「你是做哪一行的?」
姜嘉豪說:「姜氏集團。聽說過嗎?」
田甜說:「姜氏集團怎麼不知道?大名鼎鼎啊。姜耀祖是你爸?」
姜嘉豪點點頭:「是的。」
田甜說:「你們家的企業做得很大啊。你爸的知名度也高。」
姜嘉豪笑笑:「你們家的黃金海岸百貨也很厲害啊。我前段時間剛去買了件衣服呢。」黃金海岸百貨商場是五通市最高檔的百貨商場,定位於高端消費群體,有點類似北京燕莎、廣州友誼商店那種。姜嘉豪也經常在報紙、電視上看到黃金海岸總裁田振興的訪談,想必就是田甜的父親了。
田甜又莞爾一笑道:「謝謝姜總光顧。改天我給你張金卡吧……姜總應該是國外回來的吧?」
姜嘉豪非常驚訝:「是呀。你怎麼知道的?」
「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身上的氣質不一樣。」田甜停頓一下說,「我也是芝加哥大學商學院今年剛畢業的。」
姜嘉豪說:「我是斯坦福商學院。」
「我就知道你是國外回來的。」田甜說,「我覺得這種培訓實際意義並不大,有點流於形式。還浪費了納稅人的錢。」
「我有個同學也這麼說。他早就撤退了。」姜嘉豪說。
兩人慢慢地往草地遠處走去。田甜說:「那些教授講那些企業管理和領導力的東西,太膚淺,而且已經不新鮮了。倒不如給我們講些如何處理和經營商業上的人際關係的東西還好。這一塊我倒還是比較陌生。」
田甜的話馬上讓姜嘉豪找到了同感:「是啊是啊。我也是。我爸整天同我講如何搞關係,讓我多學習。我聽得頭都大了。」
田甜說:「我還不是一樣。我爸也整天跟我講搞關係的重要性,還讓我跟班學習。隔三岔五就要出去應酬,逢年過節還要給領導和大客戶送禮。我也覺得這些事情不可理喻、難以接受。」
姜嘉豪有些不解:「你們家開的是商場,開門迎客面對廣大消費者,怎麼也要送禮啊?」
「我爸說做什麼生意都要送禮、搞關係。別的不說,工商、稅務、城管都得去拜,不拜他們就找機會整你。一個小科長都能給你設置障礙、甚至把你整慘,因為他們手中有權力。」田甜想了想說,「逢年過節的時候,我們的購物卡好賣得很,都是很多人送禮的首選。小領導買來送給大領導,商人、老闆買來送給政府部門領導,很多人都會使用購物卡。為了爭取到那些買購物卡的大客戶,我們也要給他們送禮才行。」
姜嘉豪搖頭苦笑道:「唉,真是做哪一行都是這樣。我現在也是隔三岔五就要陪我爸出去應酬喝酒,煩死人。難怪我同學說,在中國做生意、辦企業都得這樣,不搞關係寸步難行。」
「沒辦法。我爸說社會環境就是這樣,我們改變不了,只能去適應它。」田甜也搖搖頭說,「其實有時候我也很煩悶,並不喜歡這種生活方式。但是沒辦法,我還得每天都去面對它。」田甜想了想又說,「我爸只有兩個女兒,我妹妹還在讀高中,所以我爸只能培養我接他的班。我雖然是個女孩子,但也得擔當重任。要不是為了我爸,我其實更願意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也是。」姜嘉豪覺得和田甜說話越來越有共鳴,「說實話,要不是為了我爸的企業,我都不想回來呢。我習慣在美國生活。當初我導師也建議我留在美國發展。」
「我也是啊。」田甜點頭笑了笑,「只是我和你這種人沒辦法,我們的家庭背景不允許我們有足夠的自由。很多人羨慕我們是富二代,其實我更羨慕普通人的生活。他們可以按照自己規劃的路線去走,做自己想做的、喜歡做的事情,但我們不能,我們只能按照父母給我們規劃好的路線去走。」
「這正是讓我感到苦悶的地方。我從小就被父母安排生活,現在還被我爸牽著鼻子走。心裡很壓抑、鬱悶。」姜嘉豪說,「我爸不僅讓我繼承他的企業和物質財富,還要我繼承他的價值觀和思想。他的很多價值觀,我雖然從內心裡不認可,但又沒辦法反抗。」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田甜感嘆道,「父輩們有時候總是把他們的想法和思想強加給我們,以為這就是關心我們、愛我們。其實他們根本不顧我們的感受。有時候我也很鬱悶,經常一個人跑出去喝酒。」
姜嘉豪說:「哪天你想喝酒的時候就給我電話,我陪你喝。」
「好啊好啊。」田甜興奮地說,「我一定要找個時間和你喝兩杯才行。我覺得和你聊得很開心。」
「我也是。」姜嘉豪說。
共同語言迅速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使兩人很快就成為了無話不說的朋友,雙方都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他們交換了MSN,約定上網再聊。
姜嘉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田甜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心想也許是有著相同的出國留學經歷,有著相同的價值觀吧。回國到現在,他與身邊的同學、朋友似乎都格格不入,只有田甜,讓他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感覺。
培訓結束后,錢圖對姜嘉豪說:「剛才你跑哪去了?到處不見你。我以為你也走了呢。」
姜嘉豪說:「跟一個同學在草坪里聊天。」
錢圖好奇地問:「同學?還有哪個同學?」
姜嘉豪說:「這個培訓班的同學呀。一個女的。」
錢圖詭譎地笑道:「難怪不見人,原來你小子是搞地下工作去了呀。」
姜嘉豪說:「你以為我是何祖期啊?也就是隨便交流一下而已。」
「不錯。嘉豪你的確要多多融入環境、多多與人交往。恕我直言,我覺得你似乎有點清高,不怎麼喜歡跟人接觸。」錢圖說,「我跟你不一樣,我會抓住每個機會去認識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嘛。這次培訓我至少認識了10個富二代,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們當中至少有一兩個會成為我的客戶。」
姜嘉豪說:「這一點我確實應該向你學習。」
「這種培訓活動本身是沒多大意思的,那些教授說那些東西,其實我們都知道,或者根本沒多大作用。最重要的是這個平台、這個環境。能來這裡參加培訓的人都是有錢有勢的人。做生意、辦企業,我們就是要多和這些人交朋友。」錢圖說,「我爸以前告訴我,交朋友一定要交和自己的實力相當的人,甚至比自己更優秀、更有地位的人。他還說,像我們搞企業的人,一定要多交往兩種人。」
「哪兩種?」
「商人和官員。」錢圖說,「我爸說,商人同行之間可以互通信息、交流經營之道,相互交流中不但能夠取長補短,甚至還可以給我們帶來商機。政府官員手中把握著權力和資源,他們是資源的分配者。他們手中的項目給誰做、不給誰做,往往就是一兩個人甚至一個人說了算。跟他們交往可以給我們帶來項目和潛在的合作機會。」他想了想,補充道,「特別像我們搞建築的,要到處去找工程項目,更要廣交朋友才行。」
姜嘉豪笑笑:「不是說同行是冤家嗎?」
錢圖說:「同行是冤家並不是說所有經商、辦企業的同行都是冤家,而是同一個行業的競爭對手才是冤家。比如五通市建築行業的競爭對手,他們當然不可能和我互通信息,有時候為了爭搶同一個項目,我們還會明爭暗鬥得你死我活。但是像我們搞建築的和你們搞房地產開發的,怎麼會是冤家呢?我們這兩個行業的人只會成為黃金搭檔。」
「為了結交朋友,我還會經常去參加各種商務活動、參加行業會議、加入富豪俱樂部。總之我會利用一切機會去認識新朋友、擴展交際圈子。」錢圖接著說,「嘉豪,你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企業接班人,你就必須得融入環境。我沒有留過學,也不懂國外的環境和生活方式。但我知道我們中國的環境和生活方式,我也必須適應這樣的環境和生活方式。」他遞一支煙給姜嘉豪,自己點上一支說,「你知道嗎?我也曾經擁有自己的理想,我以前甚至想成為一名畫家。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我想當畫家。我曾經一度迷戀國畫,畫得也不錯,但我爸說那些東西是沒用的,當不得飯吃。說就算我成為名畫家,也不如他蓋房子、修公路賺錢。何況成為名畫家又談何容易?為了能夠順利地接掌父親的企業、保證企業的正常運轉,我只能忍痛放棄自己的理想,融入環境。我不僅融入了父親的那套關係體系,我還開闢了自己的關係體系。比如賈偉業和關昌昭這些同學,比如在這個培訓班上認識的新朋友,都是我自己的關係體系中的人。」
「關昌昭?是誰?」
「關志賦的兒子。」錢圖繼續說,「為了讓這套關係體系正常運轉,我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應酬,請他們吃飯、唱歌、桑拿什麼的。有時候還要陪政府官員出去旅遊甚至海外考察。我也感覺到自己很累,但是沒辦法。為了企業的發展,我必須得這樣。」煙霧繚繞中,錢圖的笑容似乎也顯得很疲憊。
錢圖的話讓姜嘉豪心裡的某根神經似乎又受到了觸動。心想是啊,看來自己是該儘快融入環境才行啊,一直都進入不了狀態總不是個事。自己是不是真的與現實格格不入呢?
培訓班結束的第二天上午,姜嘉豪就在網上看到了一個關於「富二代培訓班」的帖子,題目是《培訓富二代憑什麼納稅人買單?》,帖子中說:
這幾天五通市搞了個「富二代培訓班」,由政府財政出錢培訓「富二代」。筆者認為,這種事情不但流於形式,而且還浪費了國家的錢。不如將這筆不菲的培訓經費用於扶持弱勢群體、關愛下崗職工、捐助貧困學生,與富得流油的「富二代」相比,一窮二白的「窮二代」更需要政府的關心……
過了兩天,《五通日報》和《五通晚報》刊登的「富二代培訓班」新聞報道中,五通市工商聯主席蘇碧青針對部分市民的質疑解釋說:參加培訓的這些民營企業接班人都是五通市非公有制經濟的核心力量,是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力量,他們的企業是五通市稅收的重要來源之一。政府出錢培訓他們的目的是幫助他們更好地發展企業,讓他們的企業能夠產生更大的稅源。因此無論站在哪個角度去看,這筆錢都利國利民,花得值得。
4
這天晚上,何祖期打電話叫姜嘉豪出去玩,姜嘉豪正好覺得無聊,就出去了。到了歌廳,才知道何祖期又是和一幫朋友在喝花酒,每人懷裡都摟著個女人,色眼迷離,樂不思蜀。何祖期問他要不要個妹妹?他說不要。他覺得沒意思,坐了一下、喝了兩杯酒就走了。何祖期送他到門口,笑著說:「老薑你對女人好像總是不太感興趣啊?」
「有興趣,但沒你這麼大。」姜嘉豪笑笑,「我只把女人當酒喝,你是當飯吃。」
「我興趣是大一些。你可能還相信愛情,我只相信快感。我只做愛,不戀愛。」何祖期笑著說,「這幾個女人都是剛剛從大學里淘來的學生妹,還不錯,隨便玩玩。」
姜嘉豪說:「你怎麼知道是學生妹?這年頭什麼都有假。」
「我看得出來的。」何祖期自信地說,「假學生妹是逃不過我的法眼的。我經常去淘學生妹的。」
「你經驗的確豐富。」
「馬馬虎虎吧。」何祖期說,「我也沒有太多其它愛好,最大的愛好也就是喝喝酒、玩玩女人咯。要是哪條法律規定干這兩件事都得犯法、坐牢的話,那我還真不懂該怎麼辦了。」
姜嘉豪不想老是談這種無聊的話題,就問:「你爸的公司不需要你幫忙嗎?」
「我也就是掛了個副總裁的名頭而已,基本上沒我什麼事。整天沒事幹怎麼辦?只能幹女人咯。」何祖期笑呵呵地說,「男人活在世上,不多玩幾個女人的話,賺那麼錢幹嗎?」說著就湊近姜嘉豪,壓低聲音說,「老薑不瞞你說,我專門在我們家的酒店要了一間房,每天都變換著花樣玩女人,夜夜做新郎。到目前為止,我玩過的處女已經超過60個了,我的目標是在50歲之前玩夠500個。」
姜嘉豪覺得自己和何祖期沒有任何共同語言,越聊越難受。他覺得何祖期一點都不像初中時候了,初中時候除了不喜歡學習之外,倒看不出他在女人方面有這麼大的興趣和天賦,現在他怎麼變得這麼低級趣味了?
想到這裡,姜嘉豪說:「我先撤了。你們玩吧。」
第二天到辦公室,姜嘉豪剛打開電腦登錄MSN,蘇菲的消息就跳了出來:「姜,在嗎?我想和你說件事。」
姜嘉豪回復道:「來了。說吧。」
蘇菲說:「金大明老是騷擾我,煩死人了。」
姜嘉豪非常驚訝:「怎麼回事?」
蘇菲說:「金大明留在了美國,他老是來找我,說你遲早會拋棄我的。他說他一直很愛我,讓我答應作他女朋友……姜,我什麼時候能夠去中國?我日日夜夜都想著你。」
姜嘉豪心想,得趕緊找機會跟父親說、把蘇菲接到中國來才行。他早就看得出來金大明想打蘇菲的主意。真擔心夜長夢多,蘇菲移情別戀。
想到這裡,他說:「好吧。等我忙完這段時間,你就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