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喜過望

第57章 大喜過望

騎上了摩托車,仲秋心裡卻沒底了。去哪兒?他找不到答案。肚子也餓了,胃發出咕咕的叫聲。都是那該死的水誘發了胃的飢餓!岳母說得對,到哪裡去?蘭在哪裡?也許她去逛商店了。儘管她對逛商店沒有像其他女人那樣表現出特別的嗜好,但畢竟是女人,有時她也去過,假節日他也抽出時間陪她逛過。對,去商店找她。哪個商店?僅鬧市區就有太平洋百貨、臨江百貨、新世界百貨、世紀百貨、佳人百貨、歐陸百貨等等,十來家。怎麼找?你前門進,她後門出了;你左邊出,她右邊進了……人找人,找死人!也許,她已回家了。這些地方她都沒有去,不回家幹什麼?也許前腳走,她後腳就回家了。真是的!仲秋立即掏出手機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佔線。嘿!她在家裡。肯定是在給別人打電話,也許在找我。不會是找我,如果是,就打手機了,今天一直開著的。他收好手機,右腳用力一踩,發動摩託疾馳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心裡又不踏實了,還是打個電話,先問問,讓她知道我在外面找她,免得她擔心。他減下速度,按了重撥鍵,哈,通了,那一聲又一聲的「都——」「都——」聲猶若悅耳的音樂。怎麼不來接?你在忙什麼?在廁所?在洗澡?耳朵里響起了軟軟的女人聲:該用戶無人接話。仲秋關上手機,正要加速,心想,再撥一次,看她接不接。通了,直到最後又響起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剛才為什麼佔線?啊,也許是別人正在那個時候打電話到家裡,先佔了線。她還沒在家。仲秋加大速度,一個勁兒狂奔,管她在不在,先回去看看。

不知不覺來到了人民廣場,這是個三岔口,往左走,就去鬧市區,往右走,就回家。這裡是市民的一個聚集地。每天晚上七點正,《卡門》、《藍色的多瑙河》、《紅色娘子軍》、《梁祝》等等名曲加上流行的迪斯科音樂就響起來,隨著音樂聲,那兩座音樂噴泉也頓時充滿靈性,舞動起來,時大時小,時高時矮。早已站在廣場的男女(百分之九十是女人)就在樂曲中跳了起來。這是一種大眾舞蹈,人們按照自己的意願,自發地站成一排排,形成一個一個錯落的方隊,踏著節拍,右腳跨前半步,左右手擺兩下,左腳又朝前跨半步,左右手又擺兩下,然後是右腳退半步,雙手仍是那動作,左腳又退半步,雙手仍是那動作。回到原地后,又開始重複做動作。說這舞蹈有點像幼兒園的,或者像弱智,一點不過分。但惟其如此,來學或者確切地說來跳的人才這樣踴躍,這樣黑壓壓密麻麻,把個偌大的廣場站得水泄不通。是鍛煉?是交流?是展示?

蘭曾經說過,仲秋太忙,以後她一個人也來這裡打發時間。也許她就在這裡。仲秋停下車四處張望起來。那株大榕樹下,一個周身穿白的四十多歲的女人在隨著《梁祝》中的《化蝶》跳起了獨舞,一招一式,一顰一笑,輕盈的舞步,飄逸的雙手,靈動的身姿……都像是得力於陳愛蓮或者楊麗萍的指點。圍觀的人不少。舞者旁若無人,沉浸在「死同穴」雙雙化成蝶的愉悅之中。突然,音樂嘎然而止,舞者停了,噴泉收了,人群亂了,嘈雜起了……仲秋知道,十點了。這是廣場管理處定下的「收工」時間。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務,趕緊擠到南面,那是回家那條路的方向。他要站在路口看蘭。

一撥撥的人從他面前走過,不時有熟人和他打招呼,但就沒有蘭的身影。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不死心,在廣場上四處尋找著。那邊有三四個男女在浪笑,在講價,也許是做人肉生意的;長椅上兩個邋遢的男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幹什麼;剛才舞者《化蝶》的地方,穿著光鮮的一男一女在交易什麼,那四隻眼睛骨碌碌地四處轉,也許是在買賣白粉……不知為什麼,仲秋又想起了《巴黎的秘密》……他不願在這裡呆了。也許熱鬧過後的大眾集散地也是魑魅魍魎的聚集地,燈下黑嘛。一個女的已笑成一朵花向他走來了。快走,弄不好人家會認為自己是買肉的或者來接頭的。

他逃也似的跳上羚羊摩托車,一溜煙跑了。打開家門,一切如舊,黑燈瞎火的,沒有人氣。仲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口一口地吐粗氣。她究竟到那去了?現在,他真如老虎咬天——無處下手。去商店?已關門了,該回家的都在回家了。去外面找?你曉得她在哪裡?他突然巴望電話響手機叫,即使是公安局打來的,也好,至少知道她的下落……可是,電話是啞巴,手機也是她媽的啞巴!

口乾舌躁,他喝了一杯純凈水,又引發了飢餓,只好抓來一把生花生,兩三顆兩三顆地嚼著,胡亂吞下去,堵住胃的呻吟。胃不叫了,但腦子卻亂得慌,雜七雜八的問題就在裡面轉,攪得魂不守舍,坐立不安……

只有又出去找。他檢查了一下手機,帶上一塊備用電池,反鎖上門,騎著摩托,像個深夜值勤的巡警,在街道上遊走,眼睛警惕地打量著兩邊人行道上夜行的女人。一個個的女人從他眼帘晃過,沒有一個是蘭。

他還是這樣巡走。今夜找不到她就不回家。不信她會土遁!回家要走的一條大街的支路上已少有車走,路兩邊桉樹下的人行道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夜行人在趕路,裡面也沒有蘭。對面人行道上兩個穿著公安服但沒有臂章、領章也就是說不是標準的公安裝的男人勾肩搭背地一步半退地走著,腰上掛著警棍,手裡拿著點燃的香煙。這是夜巡的編外警察——街道從下崗工中選聘來的。各家各戶還出了錢的。他倆後面不遠處的公路上一個女人提著手包匆匆走著,那身段好像蘭!他正加大速度跟上去看個究竟,一輛載著一個人的摩托車從左邊跟了上來,半遮住了她。

突然,一個女人凄厲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搶人了!」

仲秋尋聲看去,剛才看見的對面公路上的那個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著,手裡的包沒有了。肯定是被那摩托車上坐的人搶了。他編髮過這樣的稿件:有人專門坐在摩托車上搶路人的包,讓你措手不及。被搶的女人還在努力跑著。仲秋加大馬力,「羚羊」箭一樣射了出去,追上了被搶的女人。仲秋頭都大了,正是蘭!他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蘭看見丈夫,全身顫抖,哭著說,「快追!我的包被搶了……」

「好!你等我。」仲秋來不及多說,「日」的一聲,摩托車飛了出去。

搶人的摩托車見後面有人追了上來,也加快了速度,一眨眼,就在一個沒有路燈的彎道處不見了。仲秋略一沉思,前面又是直路,沒有車的影兒,它不可能跑得這樣快。肯定是鑽進左邊的巷子里了。他也鑽進這巷子。裡面七彎八拐,而且還有一些岔道,每一條岔道都可以通過摩托車。他左衝右突了一陣后,決定順著主巷道一直前走,不一會兒,就鑽出了巷子,眼前粲然一亮,各種色彩的霓虹燈、滿天星在屋前、樓頂、樹上閃閃爍爍,把街道照得如同白晝。快十一點了,這裡還有不少人在公路上、人行道上走走停停,東瞧瞧西看看。那兩個搶匪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唉——」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只好減速往回走。

蘭也氣喘吁吁地迎了上來:「抓到沒有?」

「土遁了。他媽的!」

「打110,報警。」

「人都跑了,強盜過了殺壁頭。」

「我們去派出所報案。」

「你半夜深更的在外面走啥子?」

「你呢?」

「我找你噻。」

一股暖流在剛才受驚的蘭身體內流動:「你心裡還有我!」

「你總是東想西想的,你都到去了?我幾次回家都沒看見你,給你的同事,還有姐姐們打電話,還去媽那裡找,又去人民廣場……都沒有你的影子……」

「對不起!」他拉住他的手,搖著,聲音還沒有平靜,「我沒有去那些地方。」

「哪……」

她沒有回答,他也不好盯著問,就忍在心裡。

回到家,仲秋把全身甩在沙發上,說:「累死我了。你有事該事先給我說一聲。」

蘭臉上流出了愧歉的神色,關切地問:「你還沒有吃飯?」

仲秋搖了搖頭。

「隨便在外面買點東西墊個底也好噻。」說著,蘭去廚房弄飯了。

仲秋走進去當下手,把雞蛋打進碗里,用筷子攪著,腦袋裡還是在縈繞著那個問題,但又不好再問。沉默了一陣,蘭邊炒菜邊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我找了李一凡。」

「啊,你居然去找她?」正在洗飯碗的仲秋停止了洗,讓水白白地流著,「找她幹什麼?」

「核實呀!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外面說得昏天黑地的,我以為……」蘭心裡有些酸澀,沒有再說下去。

「以為什麼?」

她避開了這個問題,說:「吃飯。你還沒餓死?」

仲秋狼吞虎咽著。蘭在一邊看著,飯碗也是空的。他吃了一會兒像突然想起了似的,問:「你怎麼不吃?」

「吃了。在一凡那裡。」

「嘿,你去興師問罪,居然還在人家那裡吃飯。怪!」

「她硬要留我吃。弄得我也不好意思。那個梅子乖得很,孃孃前孃孃后的喊個不停,就要我給她講故事,拉著我不讓走。去的時候又沒有給她買點什麼。走時,我要給她一百元買玩具。一凡堅決不准她要。我只好丟在地上就跑了。」

「你還要潑人家髒水噻。」

「親愛的,不是我。我也不是諸葛亮。要是有人在你面前說我,還不是一樣。」蘭咬了咬牙,憤憤地說,「那些人也是,要壞一個人,無所不用其極!」

「哪些人?」

「不想說。」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她那男的也是!這又怪不得人家。哪個願呀?居然不回家,要離婚。我給她講了,你在這裡又沒有親戚,一筆難寫兩個李字。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有啥子事,說一聲。」

「嘿,搞了半天,你還去認了個妹妹嗦?」仲秋笑道,「今後,我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姐夫,兩個在一起你不要吃醋哈。」

「把你美的。」蘭睨了他一眼,「你還嫌外面流言少呀?」

「我……」他用牙籤剔著牙花,說,「我始終不明白,是哪些人在亂嚼舌根兒。」

「你不要打聽了,聽了后又不舒服。」蘭麻利地收拾著桌子,說,「反正,人正不怕影斜。」

拒絕私了第五部分

李一凡沒轍了,只好給財務的同事打電話。她剛拿起電話耳機,還沒有敲號碼,啞女就「啊啊」著伸手把話機的叉簧按下了。她不準李一凡打電話。「我、給同事、打電話,」李一凡拿著電話耳機,也像啞女那樣比劃著,「我沒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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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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