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險相環生

第十三章 險相環生

又一個白天到來了,宋傑決定要去配一把萬能鑰匙。他知道他這樣做是非常危險的,但是,不這麼做同樣也很危險。前者的危險是去冒風險,後者的危險在於坐以待斃。以他的性格,他只能選擇前者。這件事,他完全可以讓杜曉飛為他去做,但是,他又怕牽連了杜曉飛。在這個生死攸關的時刻,趙偉東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只要他能抓到杜曉飛的一點點把柄,他就會採取同樣的手段將她置於死地。正因為如此,他不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豁出自己。

他今天特意戴了一頂長舌太陽帽,戴了一副黑色墨鏡,隔著商場的玻璃櫥窗照了一下,自己都覺得不像自己,就放心地走到了街上。

過了天橋,在橋墩旁圍了一圈人在觀看著什麼,他順便看了一眼,才知道那是捉拿他的通緝令。心裡不覺一陣苦澀,想想自己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竟被當成通緝犯捉拿,而那些為非作歹惡貫滿盈者卻逍遙法外,這實在是荒唐至極。他彷彿覺得有人在盯著他,他猛一回頭,看到一個時髦女子正盯著他,他不覺加快了步子。腦子裡還想著那個女子,戴著一副墨鏡,長發飄逸,雖然墨鏡遮住了她的目光,但,他卻能感覺出她的目光銳利。莫非她就是昨日杜曉飛所說的那個女子?他假裝要在旁邊的攤點上買飲料,回頭偷看了一眼,見那女子迅速掏出手機,做出一副接電話的樣子,放慢了步伐。他馬上意識到,沒錯,這個女人就是昨日杜曉飛說過的那個神秘女人。她是幹什麼的?為什麼要跟著我?她究竟是別人派來的殺手,還是來助我者?他頓時警覺起來。他想把她引過去,引到一個人少的地方,看看她到底是什麼人。

他掉頭向來路走去,與那女子擦肩而過時,他感覺到那女子的目光像一陣風似的又追向了他。又走了一陣,過天橋時,扭頭一看,那女子也跟了過來。他穿過人流,向旁邊的人工湖走去。無論她是什麼人,無論她是出於何種目的,這樣被她跟著總不是個辦法。他想把她引到這裡來,做一個了斷。他坐在了旁邊的一個冷飲攤前,要了一瓶啤酒,一邊喝著,一邊靜觀動向。

女子款款走到離他不遠處,似乎猶豫了一下,便坐在了另一個攤點,要了一瓶飲料,一邊觀察著他,一邊慢慢地喝著。

她肯定是殺手。宋傑想。

她肯定是於又川派來的。宋傑又想。

宋傑摸了摸槍,心想,要警惕。

坐了一陣,女人可能覺得沒趣,就起身向宋傑這邊走來。宋傑已經做好了應付她的各種思想準備。就在女人走到他的眼前時,突然腳下一滑,女人哎喲了一聲,手中的易拉罐「哐當」一聲落在一邊,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宋傑一個箭步衝過去攬住了女人的腰。女人又哎喲了一聲,身子一沉,手正要伸進靴中掏槍,宋傑一把捏住了她的那隻手說,摔著了沒有?女人突然嫣然一笑說,謝謝大哥攙扶,要不然,可就摔慘了。不過,我的腳還是有點崴了,覺得好疼喲。宋傑已經用手背感覺到了她靴中的硬物,便故意說,要不,我扶你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女人說,好呀。他剛扶起她,一鬆手,女人忽地一個旋轉,一腳向宋傑面門踢來,宋傑早有防備,避實就虛,身子一閃,遂出一掌。那一掌疾如閃電,要是功夫不到家,必定傷個慘重,可那女人十分了得,一勾手就將那一掌化解了,隨即來一招鴛鴦連環腳,向宋傑逼來,宋傑知道遇到了對手,不能小覷,就地一個騰空三步化開對方招式,落地時,一腳踢向女人後背,將其踢了個趔趄。宋傑怕暴露目標,不敢戀戰,便趁機來一招燕子三點水,一眨眼的工夫,便隱入到了旁邊的樹林中。

他想先避一避再做打算。碰上這種女人,宋傑覺得十分晦氣,她可以對你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可你卻不一樣,殺又不能殺,抓又不能抓,同時還要小心提防著別人,真夠他媽的窩囊。

就在這時,宋傑的手機發出了一陣震動,他接起一看,是杜曉飛發來的信息,只見上面顯示道:「你還好嗎?今晚有行動,保重!」這真是患難見人心。在這種情況下,他多麼需要別人的理解和信任,需要這樣的人間真情。這些,杜曉飛都給了他,足見她是多麼的信任他。宋傑心裡一熱,隨即寫道:「謝謝,我會的。」不一會兒,杜曉飛又發來一串文字:「很想你!能見一面嗎?」宋傑剛寫了一個「好」,又刪去重寫道:「要剋制,不要忘記也有人盯著你。」

刑警隊剛剛召開了一次案情分析會,會上,趙偉東大發雷霆,對刑警隊進行了嚴厲的批評:「能不能抓到宋傑,關鍵要看你們刑警隊,因為人是你們放的,大家都在看著你們,我也在看著你們,看你們還有沒有一點組織原則,還有沒有一點法制觀念。我知道你們中有的人還對宋傑報有希望,報有幻想,但是,你們是否想到,作為一名人民警察,你要是不能戰勝人情關,你就不是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是的,我也曾與你們有過同樣的想法,但是,法不容情,當你面對法與情的時候,一定要頭腦清醒,站穩立場,絕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犯傻。宋傑身上攜有槍支,如果不把他及時捉拿歸案,他對社會,對人民的危害有多大呀。所以,我限期三天,一定要將他拿下。大家看看還有什麼好的方案,或者有沒有什麼問題需要提出來。」

有人提出問題說:「宋傑武藝高強,出手又快,況且又帶著槍,要是活捉他,肯定危險性很大,我們能不能先開槍?」

趙偉東說:「為什麼不能呢?可以開槍。記住,我們現在面對的是一個持槍的通緝犯,而不是過去的宋傑,更不是公安局的宋傑。面對犯罪分子,心慈手軟,將會以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

大家一聽,紛紛議論了起來,有的說,有了趙局的話,我們的心裡就有了底了。有的說,宋傑是我們隊有名的快槍手,要開槍只能一槍擊斃,如果讓他一回手,你就完了。

杜曉飛實在不忍聽下去了,忽地站起來說:「我對趙局長的指示有不同意見。第一,宋傑是不是殺害羅雄的兇手現在還很難確定,假設羅雄是他殺的,那麼他殺害羅雄的動機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這些都不是很確定的,這些不確定因素很難確定羅雄就是宋傑殺的。第二,退一步來講,即使宋傑是犯罪嫌疑人,我們也不能一見到嫌疑人就開槍,只有在他拒捕的情況下鳴槍警告后,他還要逃的話,才可以開槍。如果一見到宋傑就開槍,這是不是有些太輕率了?是不是有點不符合警令規定?」

杜曉飛剛一說完,白髮禮就說:「杜曉飛,你怎麼沒有一點兒原則性,沒有一點立場?上次你不是跟我們一塊兒上的現場嗎?你不是當場對現場進行了勘查嗎?時間,地點,物證,哪一樣不能證明羅雄是宋傑殺害的?你現在怎麼說這樣的話?」

杜曉飛說:「難道現場就不可以假設嗎?」

趙偉東突然大喝一聲道:「杜曉飛,我嚴重警告你,你說現場是假設的,你有什麼證據,拿出來讓我們大家看。沒有,是不是呀?我們是人民警察,我們的一言一行要對自己負責,要對人民負責,不能信口開河。宋傑為什麼要拒捕,為什麼要逃跑?問題其實很簡單,他就是心虛,有鬼,否則,他怎麼能畏罪逃跑呢?他已經拒捕過,再不需要鳴槍警告,只要見到他,開槍就打!對特殊犯罪嫌疑人採取特殊的行動,沒有什麼錯。」

散會後,杜曉飛覺得很委屈,她為自己,更為宋傑。尤其是一想到宋傑的安全,她就由不得為他緊捏一把汗。她不知道他昨晚的行動是否取得了成功,不知道他現在隱藏在何處,更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全,她只好假裝上廁所,避開他人給宋傑發起了信息,才覺得心裡好受些。

於又川剛剛放下電話,左子中就進來說,我剛才與她取得了聯繫,她已經找到了宋傑,因為宋傑的警惕性太強,她下手了,沒有成功。不過,她讓我們別擔心,她說她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結果。於又川說,冷一彪那樣的人都敗在了宋傑的手下,足見他不是等閑之輩。那個小妞比冷一彪如何?左子中說,我看不在冷一彪之下。於又川說,這個宋傑,真是我們的剋星。左子中說,公安局那邊也沒有什麼進展。於又川說,都是一幫廢物。剛才我打電話給他施加了一些壓力,我說你的這一手玩得很漂亮,但是打虎不死,必有後患。如果不除掉宋傑,他們公安局內就會有好幾個人要倒台。他說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已經做好了安排部署。子中,你看是不是給手下的弟兄們通個氣,讓他們也出動。這個機會太利於我們了,借著公安局的通緝令,我們可以正當地除掉他。這個人要是存在一天,我們就多一天的擔心。左子中說,行,那我就安排去。於又川說,向他們講清楚,我們不要活的,要死的。誰拿下他,給誰特別獎賞。

左子中出去之後,於又川不由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覺得精神大增。他拉開抽屜,拿出手槍,認真地把玩了一陣,然後裝進了衣兜中。這幾天,他心有點慌,總感覺會發生什麼事,所以,他必須要有高度的警惕性。

宋傑被女殺手一攪和,只好放棄了原有的計劃。

又一個晚上到來了,他本打算等天一黑就出動,但是,一想到杜曉飛在信息中說今晚有行動,他就只好先呆著,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等到後半夜再說。爛尾樓里一片安靜,聽著遠處傳來的汽車喇叭聲和人們的吵鬧聲,恍若成了另一個世界中的人。這是他出逃的第三天了,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有多長,還有多遠,但他知道,如果不把他們的犯罪證據拿到手,他就不可能再有出頭之日了。他的腦海里又一次出現了石楠的影子,又一次想起了她說過的話,需要我幫什麼忙嗎?難道她不知道於又川正是我們所懷疑的對象?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我懷疑的對象正是她相戀的人時,她還會給我幫忙嗎?如果當她知道了她所愛的人有犯罪嫌疑,她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態?石楠無疑是一位好姑娘,他決定要冒一次風險,同她進行一次面談,要把她爭取過來,即使她不肯為他幫忙,也要讓她有個思想準備,不至於陷得太深。

不知過了多久,他有點困了,正蒙間,突然聽到不遠處有一點響動,他一個警覺,抽出槍,一轉身,隱於水泥柱后。就在這時,一個影子恍如閃電般地從他眼前一掠而過,他身子一側,突然「砰」的一聲,對方一槍打來,子彈從他耳邊呼地擦過,打在了不遠處的鋼筋架上,迸出一束火花。他隨即一個后滾翻,一槍向那黑影打去,黑影一閃,子彈落空。他不敢久戰,怕槍聲引來警察,不好逃脫,就瞅一破綻,從三樓高的窗口跳出,一個白鶴亮翅剛一站定,那黑影也像一陣風似的向他逼來,幾乎同時,雙方都將槍口逼向了對方。兩隻黑洞洞的槍口互相對峙著,他們誰都清楚,只要一方開槍,另一方也會開槍,兩個人都要同歸於盡。他知道了對手是誰,就說,你為什麼要苦苦追殺我?她說,我是一個殺手,我是奉命行事。他說,殺手也是人,你為別人這樣賣命值得嗎?她說幹了這行,就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說時遲,那時快,他迅速一個後仰翻轉,遂起一腳,踢飛了對方的槍,對方也非等閑之輩,沒等他站穩,一腳踢在他的胳膊肘子上,他握槍的手不覺一陣發麻,待一眨眼,對手已經消失了。這時,他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警笛的鳴叫聲,便迅速遁入黑夜之中……

在同一時間裡,苟富貴正在觀看一盤他的手下剛剛弄回來的錄像帶子。電視屏幕上只有兩個人的圖像,一個是市長劉國權,一個是於又川。他們兩人正在秘密交談著。

劉國權:「公安局的班子按你的意願安排了,把趙偉東放在了一把手的位置上,這下你該滿意了?」

於又川:「不是我滿意,應該說是我們共同的心愿。郭劍鋒、宋傑等人一直盯著高中信的車禍案不放,要是讓他們查下去,保不準哪天就會露餡兒。讓趙偉東獨當一面,情況就不一樣了,他是我們的人。」

劉國權:「可你們還得注意社會影響,那個宋傑是怎麼一回事?搞得滿社會沸沸揚揚的。」

於又川:「他是殺人嫌疑犯,正被通緝。」

劉國權:「我看趙偉東也是一個窩囊廢,搞得滿城風雨的,還沒有抓到。你這次約我出來,有啥事就直說吧,我們之間用不著客套。」

於又川:「商業街已進入正式施工階段,我這邊資金有點缺口,想讓你再給我撥筆款。」

劉國權:「上次不是給你打過三千萬嗎?」

於又川:「那筆款子早已用於搬遷上了。」

劉國權:「這次需要多少?」

於又川:「打個整數,一個億。」

劉國權:「一個億?太多了吧,工程剛一開始就打這麼多,不怕別人說閑話?」

於又川:「工程一啟動,就得需要資金,總不能讓我老跟在你的屁股後面要錢吧?這項工程一共是2.8個億,我現在還沒有用上你的一半你就心疼得不行了。看來,你真是個好當家的。」說著,他給劉國權遞過去一張紙和一支筆說:「把你的私人賬號寫到上面,完了我給你打過去400萬。怎麼樣?」

劉國權在紙上留下了他的賬號說:「好吧,明天。還有事兒嗎?」

於又川:「沒有了。明天見。」

苟富貴聽到這裡,氣得大罵了起來:「狗日的劉國權,你在老子面前裝清官,卻在背地裡干著這種勾當。難怪向你多次要資金,你總推說市財政緊張,現在資金短缺,等以後給我想辦法。想辦法個!你的辦法就是這麼想的?」一陣氣憤過後,他感到的卻是高興,有了這些證據,我苟富貴何愁控制不住你劉國權?我要你給我撥款,你就得給我撥款,我讓你給我工程,你就得給我工程,否則,我就讓你去死。他問手下的人,這個帶子是什麼時候搞到手的?手下的人說,是剛剛搞到的。苟富貴說,好,好。然後抽出一沓錢來扔給他們說,拿去喝酒去,等大功告成,還要對你們重重有賞。

正午,宋傑利用大家吃午飯的當兒,迅速來到一家「鑰匙大王」的小店裡。老闆是一個浙江人,他講明了情況后,老闆非常熱情地說,好好好,你稍等一會兒,我給你配。他在旁邊一邊盯著老闆配鑰匙,一邊注意觀察著外面的動靜。約摸一支煙的工夫。鑰匙還沒配好,他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出門一看,他看到了一輛警車向這邊開了過來,離他大概有二十米遠。他知道迴避是不可能的,如果回頭一跑,正好給了對方一個槍擊的機會。如果再回到小店之中,無疑是白白去送死。在這關鍵時刻,他急中生智,直接向前走去,與警車剛剛錯過,警車來不及掉頭,等一個緊急剎車停下車警察們下來時,他已經消失在了菜市場的人流之中。幾乎同時,有幾個人認出了他,紛紛大喊大叫圍來捉拿他,後面的警察一聽到叫喊聲,也朝這個方向趕來。前面的在堵截,後面的在追殺,在這種情況下,他已顧不了許多,他必須要殺開一條血路衝出去。

他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力量,拳到處,一個個哇哇大叫,腳到處,一個個紛紛倒地。眼看著幾個警察就要趕到他的跟前了,他突然抓住一個阻擋他的瘦小子,憑力一摔,摔向追他的警察,他藉機一個蜻蜓點水,翻上了民用小平房,再一個翻滾,跳入衚衕中。衚衕窄且直,這是大忌。他心裡一驚,如果前後一夾擊,不成了瓮中之鱉?就在這時,前面的小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人,他也顧不了許多,只好向前跑去。那個人愣了一下,突然叫了一聲宋警官。他心裡一緊,知道不好,又遇上麻煩了。他已做好了對付他的準備,只要他對他採取行動,他就先打翻他。那人又說了一聲宋警官,我是王強,快,快進來避一避。他一聽說是王強,馬上想起來了,他就是這個菜市場的一個賣水果的小販,是那個被害人劉梅的丈夫。他實在跑不動了,只好跟著他進了屋。王強說,宋隊長,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你的情況,我不相信那是真的,你一定是被他們冤枉了。你就躲在我這裡,我把門反鎖上,他們不會找到家裡來的。宋傑點了點頭說,好吧,我聽你的。王強說,如果有人撬門而入,你就從後窗逃走。宋傑看了一眼後窗,點了點頭。

很快,他聽到衚衕里有人在詢問王強,王強故意大聲說,看到了,他剛從這裡跑過去了。

一陣緊張過後,他想此地不能久留。如果他們找不著他,肯定要把這個小區圍起來,然後再挨門挨戶地進行大清查,到那時,他就被動了。而且,搞不好還會牽連到王強。想到這兒,他決定要離開這裡,必須離開。他輕輕打開後窗,縱身一躍,跳出牆外。然後,穿過一條小巷,來到公路上,看到一輛農用機動車剛剛開了過來,他縱身一躍,跳了上去。

就在這天下午,省公安廳偵查處的處長張子輝帶著三名精兵強將來到了市局,他們這次來邊陽,名義上是複查宋傑的案子,實際上是來了解整個邊陽市公安局的情況。

省廳這次派員下來,完全是郭劍鋒起的作用。自從公安局發出懸賞捉拿宋傑通緝令后,郭劍鋒的心一刻都沒有安寧過。他擔心宋傑,怕萬一有個閃失,這不僅僅是宋傑一個人的悲劇,也是整個邊陽市公安局的損失和悲劇,這樣的結果,只能是對正義力量的打擊和傷害,從而大大助長了那些不法分子的囂張氣焰。他無法容忍這種蔑視正義,踐踏法律的行徑,昨天早上,他又親臨省廳,找到陳廳長,陳述了邊陽市公安局新發生的問題,請求省廳立即出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陳廳長聽了郭劍鋒的彙報后,也覺得問題很嚴重,當即拍板,叫來了偵查處處長張子輝。張子輝與郭劍鋒過去就非常熟,他倆相互打過招呼后,陳廳長說,子輝,給你一項新任務,要你到邊陽公安局去重新複查一下宋傑的案子。邊陽公安局的情況比較複雜,你去的時候多帶幾個人,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來。另外,還要隨時掌握了解那裡的動態,及時彙報。必要時,你可以多請教請教老郭,他畢竟是老公安了,而且,又在邊陽當了十多年的局長,對那裡的情況非常熟。郭劍鋒擺擺手說,我就不摻和了,不要讓張處一進邊陽就帶著先入為主的框框,這樣對辦案不利。陳廳長說,看你說到哪裡去了,都是自家人,不說兩家話,讓張處長多了解一些情況對辦案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嘛。子輝,你說是不是這樣?張子輝說,郭局是我們省的老先進了,還需要你多多指點。不是我敏感,陳廳長讓我去複查,說明這裡面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還複查個啥?郭劍鋒大笑著說,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張子輝他們幾個人來到邊陽市公安局找到趙偉東后,開門見山地講明了來意。趙偉東一聽,假裝高興地說,省廳的領導來檢查督促我們的工作,我們表示歡迎。隨後,他就操起電話給辦公室主任打了一個電話,故意提高聲音說,張主任,省廳的領導下來檢查工作,晚上我們要給他們接接風,你早一點訂桌晚餐,要上檔次點的,環境好一點的。張子輝說,謝謝趙局長的好意,我們這次下來有紀律,不準參與大吃大喝。到時候和大家一塊兒吃工作餐就行了,請你們不必客氣和麻煩。趙偉東說,張處長,你也太不給我們面子了,你們來第一頓就吃工作餐,讓我們怎麼好意思?張子輝說,吃工作餐,很正常,這不存在面子不面子的問題。好了,我們開始進入工作。趙局長,我們想先看看宋傑的卷宗。這裡有辦公室沒有,給我們騰一間。趙偉東說,有,有,我們馬上騰出來。

黃昏時分,在老畢的墓地,宋傑和杜曉飛相約見了第二次面。

杜曉飛看著宋傑一副憔悴的樣子,心疼地說:「你又瘦了,這幾天,你是怎麼過的?」

宋傑苦笑了一下說:「死裡逃生。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然後,他便簡單地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兒向杜曉飛講了一遍。

杜曉飛聽完,擔心地說:「多危險呀,幸虧你遇上了石楠、王強這樣的好人,在關鍵時刻幫了你,否則,很難想象你現在的處境是怎樣。這個世界真是一個充滿變數的世界,如果某一個環節上出了問題,導致的將可能就是另一種結果。」

宋傑說:「所以,我就是想掌握著這個變數,從被動轉為主動。我想約見石楠,讓她配合我一下,把於又川約出去,你看行嗎?」

杜曉飛一聽,接連發出疑問道:「約見石楠?你沒瘋吧?你知道於又川是她的什麼人?是她的男朋友。當她知道你查的不是別人,是於又川,她還會向著你嗎?難道你就不怕她出賣了你?」

宋傑說:「不,我看她不至於,她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上次,她已經答應過我,說需要她幫什麼,儘管說。」

杜曉飛說:「我不否認她上次說的是真的,但是,你想過沒有,上次,她只是把你看作一個避難者,對你的關心也僅僅是同情,同情中還有些懼怕,怕你傷害了她,她只好來了一個緩兵之計,先穩住你的情緒,然後,再帶著於又川離開。表面上看她是救了你,可是,她何嘗不是在救她自己?這種女人經過大場面,非常會來事,她避開了你的鋒芒,還讓你永遠感激她,她的聰明處就在這裡。但是,她畢竟又是一個女人,當她面臨著在感情和正義之間做抉擇的時候,她又往往很感性化。宋傑,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你就別冒這個風險了。」

宋傑說:「難道不冒這個風險我就不危險了?與其等死,不如積極出動。你說的這些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我也想過,但是,我還是覺得有必要給石楠透個底兒,我不能眼看著讓她陷進去,即使她真的拒絕為我打掩護,至少我也拯救了一個無辜的靈魂。如果她願意幫我這個忙,說不準因此會找到他們的犯罪證據,從而洗刷掉我的恥辱。」

杜曉飛說:「與其讓石楠掩護你,還不如讓田七出面協助你。他干撬鎖開保險柜這一行是老專長了,還用得著讓你冒那麼大的風險去配鑰匙?他一切都有。」

宋傑說:「你這個主意好是好,但是,很危險,要是萬一出了事怎麼辦,這豈不是害了田七?再說田七可靠嗎?不等保險柜的門打開,他已設套把我裝了進去。這些因素我們都得考慮進去。」

杜曉飛說:「我和田七打過不止一次交道了,田七對我們很尊敬,他一直以能夠為我們做點事兒為榮幸,他的身上有一種強烈的正義感,不是那種見錢眼紅的人。至少,他要比白髮禮這樣的人強多了。」

宋傑說:「既然如此,我就來一次破釜沉舟,田七要找,石楠也要找。只要能把石楠的工作做通,不愁抓不到於又川他們的證據。」

杜曉飛說:「你找目標太大,還是我去找他們吧。」

宋傑深思了一下說:「石楠的工作我可能好做一些,要不,你找田七,我去找石楠,我們分頭行動。」

杜曉飛說:「行。情況怎麼樣,我再同你聯繫。」

宋傑說:「千萬注意安全,不要讓他們盯了梢。」

晚上,劉國權與他的小情人周怡火熱了一場,剛剛回到家裡,他的老婆田菊花就急急忙忙地說:「你到哪裡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給你打手機也打不通。」

劉國權有點不高興地說:「外頭有個應酬,有什麼事呀?看你急毛猴似的。」

田菊花說:「剛才有人打來了一個恐嚇電話,說讓我勸勸你,要你放聰明點,否則……」

劉國權說:「否則怎麼著?」

田菊花還是有點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來,劉國權生氣地說:「到底怎麼了,你說呀?」

田菊花這才說:「否則,他就把你送上審判台,讓你吃槍子兒。」

劉國權說:「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威脅到我的頭上來了?」

說著就去翻看電話機上的來電顯示。一看話機上顯示的是「無法識別」,就將話機一扣道:「這幫王八蛋,明天我讓公安局查查,查出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就在這時,電話鈴又響了,顯示出的號碼仍是「無法識別」。劉國權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對方這才說:「你是反貪英雄劉大市長嗎?」

劉國權一聽這陰陽怪氣的聲音氣就不打一處來,便說:「你有什麼事?」

對方說:「痛快,劉市長果真是一個痛快人,我就是愛跟痛快人打交道。那你聽著,有人要同你對話。」那人說完,只聽到話筒中傳來了他和於又川的聲音,那聲音像是從錄音機中放出來的,他越聽,頭皮子越緊,等聽完,他的腦袋「嗡」地一聲大了,手裡竟滿滿地握了一把冷汗。那是他昨晚同於又川說的話,怎麼讓他們錄了音?他們是什麼人,又想幹什麼?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陣狂笑,笑完了才說:「市長大人,這段話真是精彩呀,不失為一起權錢交易的樣板。」說著,又是一陣狂笑。

劉國權聽得一陣毛骨悚然,恨不得上去掐斷他的喉嚨,讓這種怪聲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是,他沒有辦法掐斷他的喉嚨,他有辦法朝他發脾氣,有辦法摔電話,但是,他卻不敢。他只好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心平氣和地說:「這位朋友,請問你是誰?怎麼稱呼?」

那人說:「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把事做得太過分了。」

劉國權馬上說:「我是做得有點過分。你說吧,你有什麼要求提出來,我們可以商量解決嘛。」

那人說:「好吧,你有這個態度就好。你想想,我們也考慮考慮,等下次打電話再商定。」說完掛了電話。

劉國權緊緊握住話筒,手卻一直抖個不停。電話早已斷線了,但是他的腦子裡卻一直還在飛速運轉著,他是誰?他們要我怎麼樣?他的老婆田菊花說:「你這是怎麼了?」劉國權這才放下電話說:「無賴,純粹是一夥無賴。他們抓住了我的把柄想要挾我。」田菊花說:「他們是誰?」劉國權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田菊花說:「不是剛才你們通了電話了嗎,怎麼不知道?」劉國權說:「好了好了,你忙你的去吧,讓我冷靜一會兒。煩死了。」田菊花還在嘮嘮叨叨地說:「你當市長的都煩死了,讓老百姓怎麼辦?」

苟富貴卻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他掛了電話,開心極了,他沒想到報復人其實是一項非常過癮充滿快感的事。這一箭之仇他總算報了,總算讓劉國權也嘗到了被人暗算的滋味。他知道他這樣做夠卑鄙的,但是,對待卑鄙的人,你只能更卑鄙,這樣才能達到以毒攻毒的效果。對待像劉國權這樣的政治無賴,你採取多麼卑鄙的行為來報復他都不算過。剛才他聽到劉國權那副口氣真有點好笑,你不是在電視上講得那麼好嗎?你不是反腐倡廉的英雄嗎?你怎麼不慷慨陳詞了?他本以為他能聽出自己的聲音來,然後就自報家門,羞辱幾句,讓他把政府應該給他的工程款付給他,再給他一點工程算了。但是,當他聽到劉國權並沒有聽出他是誰,聽到劉國權那麼害怕,他又臨時改變了主意,中斷了電話,他想再認真想一想,這張牌怎麼出能更好?如果按照最初的打算,比較平穩,但獲取的利益也不太大。如果把這些錄像帶作為商品,再出售給他,利潤就大了。但是,這樣做風險也很大,這就涉嫌詐騙犯罪,搞好了,不費多少力就可以得到幾百萬;搞不好,就成了犯罪分子,就免不了牢獄之苦。所以,他要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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