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遭舉報照樣陞官 患癌症遺言也善
在劉家的幫助下,準確地說是代替下,兩年多之後,殷主任也取得了研究生學歷。
這時候,殷主任的哥們、市委組織部牛部長又開始為其多方奔走,進行運動,提拔殷主任的事情又被省委組織部提起研究。
殷主任私下裡做了大量工作,對關鍵人物進行公關、運動。有關領導的家中有事,例如婚喪嫁娶紅白喜事,或者領導及其家人生病住院、出國考察旅遊,他總是竭盡全力跑前跑后,不僅送上花銷,還儘可能地提供方便。當然,這些錢也不是他自己的,取之於人,用之於人,從下邊收來的、要來的,往上邊上,為上邊花。此外,他還花幾十萬元買了名貴字畫等禮物,分送有關領導。
這回,別人再也不好說什麼了,於是,殷主任被內部確定提名為岸東市副市長候選人,只等岸東市人大常委會開會舉手通過。
關於殷鋼的匿名舉報信先後有好幾封,有的反映他的經濟問題,有的反映他的生活作風問題,但殷鋼把上級領導和紀檢部門、組織部門都擺平了,其中還有不少是自己的哥們,或者收了他的好處、欠了他的情,這些舉報信並未對他構成什麼殺傷力,最後都到了殷鋼手裡。可能是舉報人感到絕望吧,後來漸漸也就少了。
當殷鋼被內定為岸東市副市長候選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後,突然又出現了兩封匿名舉報信,舉報殷鋼的一系列問題,而且,舉報信直寄中組部、中紀委。
當市紀檢委的朋友透露給殷鋼這個消息時,殷鋼被嚇了一跳,他恨舉報人太狠心,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對自己下手。但是,對他的舉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也並未被嚇倒,自己在道上混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見過,沒經過?
一個夜晚,殷鋼專程去了趟市紀檢委馮書記家。陪同他的是馮書記的兒子小馮。
小馮是一家三資企業的中方代表,任總經理,月薪10000多元,還有許多外快、紅利,這個位子就是殷鋼幫助安排的,陰叔叔可是他的大恩人,而且,很多事情都是陰叔叔幫忙辦的,他對小馮可是太照顧了。
「爸,我今天碰到了陰叔叔,他心情很不好,我們一起聊了一會,聽說有人陷害他,可能是他的政敵之類,在他被提名為副市長候選人之後,有人向上寫了兩封舉報信,誣告陷害他,想找您說說,幫他澄清事實,保持清白。」小馮開口向他爸爸說。其實他們根本不是什麼「碰見」,而是殷鋼請他幫忙在馮書記那裡給說情。
「哦,是嗎?真巧啊,我還正想找你陰叔叔談談呢。」馮書記說。
「馮書記,咱們是老朋友了,您對我也了解,以前也多次保護了我,這次,我還得請老哥您幫忙了。」殷鋼也不拿自己當外人,開門見山地說。
「是啊,咱們也不是一天的交情了,你的事我能不管嗎?關於匿名舉報信的事,我們辦公室主任跟你溝通時可能沒明說是我交代的,現在我就告訴你吧,也是我讓他先跟你透個風,你來了正好,你來了正好……」
「還是馮書記高啊。」殷鋼暗想。他說:
「謝謝您啊,真不知怎麼感謝您。咳,這官場真是太險惡啊,既要躲明槍,還要防暗箭,做什麼事都有得罪人的時候,得罪了人就遭人忌恨,說不定什麼時候給你來一下……」
「這個,我知道,組織考察幹部也不是完全看民意支持率,看有沒有舉報,好乾部也會得罪人,而且得罪人的機會更多,有時候反對的人多,舉報的人多,卻正好反映了一個幹部是在幹事情,而不是得過且過,是在解決問題,而不是裝老好人,做太平官。在向市委彙報舉報信情況的時候,我也是這麼說的,大家對你還是信任的。」馮書記說。
「啊,真是太感謝馮書記了,真是太感謝馮書記了。」殷鋼連連說。
「不過,你還是注意點好,這個非常時期,盡量避免衝突,避免出現什麼亂子。」馮書記語重心長地說。
「是,是的,我會遵照您的指示的。」殷鋼點著頭說。
「建議你抽時間去鄭書記那裡去一趟,自己親自說明一下情況。」最後,馮書記拍拍殷鋼的肩膀,關心地說。
「好的,好的。」殷鋼真是感激涕零,多麼好的領導呀。
幾天後,殷鋼送給了小馮一個信封,說是謝謝他的幫助。
小馮回家打開信封,裡面是整整50000元人民幣。
殷鋼馬不停蹄地又趕到了市委組織部牛部長家裡。
「誰呀?這麼晚了還來。」牛部長的老婆聽到有人在樓門口按門鈴,嘴裡嘀咕著,拿起了掛在自家門裡的監聽電話:
「誰呀?」
「嫂子嗎?我是殷鋼呀,來看看老牛。」殷鋼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
「哦,是殷主任呀。請進來吧。」牛夫人按了一下大門的遙控開關,掛上了電話。
門開了,殷鋼上到三樓牛部長家。
「殷主任呀,這麼晚了還來,有什麼急事吧?」牛部長穿著拖鞋把殷鋼迎接進了家。
「是啊,是有急事找老兄求援呀。」殷鋼說。
二人在沙發上坐定,幾句簡單的寒暄之後,殷鋼說:
「牛部長,您也不是外人了,我們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交情了,兄弟最近又趕上了堵心事,可得請您幫忙呀。」
「什麼事?是那個舉報信的事嗎?」牛部長不愧是官場老手,善於察言觀色,看人入骨三分。
「哎呀,真是知我者莫過牛部長呀,不知是誰又給我寫黑材料,聽說還寄到了中央。」殷鋼說。
「是的,是這樣的,省里已經轉下來了,讓調查處理。」牛部長說。
「您可要為我做主呀,牛部長,我處的這個位置容易得罪人,要干工作就要得罪人,有些人就是對我懷恨在心,想通過這種方式打擊陷害我,以瀉其憤,以逞其欲。」殷鋼說。
「這個,你也不要怕,市委對你還是了解的,事情總會弄清的。」牛部長說。
「牛部長,好人也怕說呀,市裡大家都了解我,省里……請您多費點心,幫我澄清、解釋一下。我知道,您這裡上去活動也得花費,我給您留點路費和茶水錢,您也別自己掏腰包,對吧?」說話間,殷鋼將一個信用卡放在了牛部長的茶几角上,那個卡里有50000元,密碼就寫在卡上。
「太晚了,告辭,告辭。」他沒等牛部長反映過來,就起身告辭。
「這個,不用了,你拿上……」牛部長把信用卡要還給殷鋼。
「不要動了,再見再見。」這時殷鋼已經起身,並迅速退出,帶上了門。
牛部長也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那張信用卡。
第二天,牛夫人查了一下那張信用卡,裡面有50000元,她大喜過望,好傢夥,殷主任就是仗義,大手筆,以前別人逢年過節送卡,他們收過不少,裡面500、800或者1000、2000的,一下子50000元,還真是不多見,要是現鈔,得裝一手提包呢。
牛部長當然更賣力地為殷鋼做工作打掩護了,不僅市委開會時他這樣做,在省里開會時,他也為殷鋼說話,說:
「經過調查,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殷鋼有嚴重違紀違法問題,倒是該同志干工作有魄力,不怕得罪人,有可能是有人瀉私憤,對他進行誣告陷害。」
這天一上班,殷鋼仍像平常一樣,早早地來到鄭鐵的辦公室。
平時,殷鋼基本都是先請示市長有何工作任務和要求,彙報最近的工作情況。今天,他主動對鄭鐵說:
「鄭書記,您最近太辛苦了,應該調整一下,放鬆放鬆,別累壞了身體。我建議您去澳洲考察一下,經費我已做了安排,也和國際旅行社的打了招呼,您看下周或下下周怎麼樣?」
鄭鐵不貪財,不好色,還算比較廉潔的領導,他的思想比較解放,崇尚西方發達國家的經濟、制度和文化,也醉情山水,愛好旅遊遠足,歐美國家他基本都去過了,亞洲近鄰那更不用說,但是澳洲還未去過,他也早想著去看看。殷鋼可是揣摸透了鄭鐵的心理,不僅知道鄭鐵愛出國,愛旅遊,並且知道他現在最想去的地方是澳洲。這也是今年的一個出國旅遊的熱點,社會上的企業賄賂官員,出國旅遊是現在的一大流行,歐美、澳洲都是現在的時髦,去的人也已經不少了,岸東市的最高領導鄭鐵怎能落在其他人的後面?
鄭鐵不僅嘆服殷鋼同志對自己的了解和服務,這個同志有些小毛病,但還是很有能力的,而且對自己很忠心,為自己辦事情很盡心儘力,也很有頭腦,會揣摩領導的心思,領會領導的意圖,這不,自己正想著找個機會去澳洲看看,他就來給安排了。
「哦,這個主意也不錯,我還真想去澳洲看看,聽說最近去那邊的人不少,那是在南半球,地廣人稀,景色奇異,人家的發展也達到很高水平,值得一看呀。你給我設計一下,看以什麼名義去,最好是考察項目,別讓人家說咱是出國旅遊,不好聽,至於時間嗎,下周就行,剛好最近有點空。」鄭鐵對殷鋼說。
「好,好的,我知道這個,已有設計,就以考察澳洲城市建設和設計的名義吧。」殷鋼說。
「可以,你安排一下,讓市建委主任、規劃局長陪同,錢由他們出,他們有的是錢!對了,你也陪同我一起去吧。」鄭鐵說。
「那太謝謝書記了,不過,最近我有點麻煩事……」殷鋼說。
「什麼事?」鄭鐵問。
「您可能也知道了,有人又在誣告陷害我,而且將舉報材料寄到了中央。」
「哦,這個事呀,我也知道了,正想跟你說呢。舉報材料我也看了,說得太嚴重了嘛,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什麼事的,有我在呢,怕什麼?」鄭鐵說。
「謝謝書記!」殷鋼感激得幾乎熱淚盈眶。
「不過,你也得注意呢,堅持原則是對的,但有時候也別太得罪人了,掌握好火候。」鄭鐵語重心長地提醒殷鋼。
「是的,是的,我一定注意,謝謝書記的理解,謝謝書記的愛護!」殷鋼心裡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一周后,殷鋼陪同鄭鐵書記、市建委主任等人去澳洲考察城市建設和管理,為時10天,先後遊覽了悉尼、墨爾本、帕斯等澳大利亞各地,還去了紐西蘭,飽覽了南半球的異域風光、動物植物和風土人情,大腹便便的身影留在了澳洲各地,也留在了厚厚的影集中。
殷鋼籌集了足夠的資金,和往常一樣,每次陪同領導出門,領導是不用考慮錢的問題的,也是不需帶錢的,吃喝住行一切花費都由殷鋼負責,包括為領導買個DV、鑽戒、寶石、工藝品之類的東西,或者買些禮品回來送人,都是不用領導掏腰包的。當然,殷鋼也不是自己掏腰包,那些錢都是他划拉來的,取之於人,用之於人,反正都是公款,誰花不是花?領導花是應該的,領導優先,這是我們這個國度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行為規則么。
關於舉報殷鋼的舉報信也像往常的那些舉報信一樣,被壓在箱底了,很少有人知道,也沒人再提起。
殷鋼終於又度過了一次考驗,再次化險為夷。也許在他心中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危險,因為他有這個自信,自信自己能擺平這件事的。
出國出境考察、旅遊已成為為官者一大熱衷的事情,據統計全國每年花在官員出國的費用高達3000億元以上,每名官員出國,不管是港、澳、新馬泰、日本、韓國,還是歐洲、美洲、澳洲,哪個能少於數萬元?有的再賭、嫖,那花銷可就沒譜了,賭場上輸掉幾千萬元的也有的是。
而與此同時,中國還有幾億農民和城市低收入者、下崗失業人員、殘疾人、患病者生活緊張,甚至還有7千多萬人口屬於貧困人口,溫飽問題尚未解決。在高收費、亂收費的教育、醫療改革成果面前,許多人上不起學,看不起病,有的父母為了孩子上不起學憂憤自殺,7成群眾生病不去醫院,許多人生了重病卻只能等死。
這就是中國的奇怪現實,而官方的宣傳和理論上是不會出現這些現實的,因為這與執政黨和國家政權的執政理念、大政方針乃至法律法規都是背道而馳的。
那些出國的官員有些是確實有出國的必要的,但很多時候,很多的人卻將出國當作一種獎賞,一種待遇,一種公款旅遊,一種瀟洒甚至放縱的機會。
出國的官員有的是出訪,那是級別較高的,數量不太大,問題也不多,其他人則大多數是打著考察、培訓、交流、學習的名義出去的,而且,往往都是成群結隊地,銀子也大把大把地花,有的甚至已制度化、經常化。
岸東市的處級領導以上一基本輪流出了國(境),局級領導那更不用說,出去的次數和機會更多,他們有的去了港、澳東南亞,有的去了日本、韓國,甚至朝鮮,有的去了美國、歐洲,最近澳洲又成了新的熱點。
領導幹部出國有的是企業贊助或邀請,比如下屬企業孝敬上級領導,或者某些民營企業對領導進行公關或者酬謝,出資請領導出國遊玩,以前很多領導都是這樣出國的。
去年殷鋼和組織部牛部長等人接受某民營老闆資助出國去東南亞,還去了馬來西亞著名的雲頂花園,在賭場里小試了幾把,吃喝盤纏算下來,每人來回好幾萬元,總共花了三、四十萬元,但人家老闆也不是傻子,他們幫那個民營老闆搞到了一塊拆遷改造的地皮,僅那一個項目,人家賺的就不止這次花銷的1000倍了。
那次殷鋼從國外回來后,得了便宜還賣乖,在部門會議上說:
「這次我出國,沒有花本部門一分錢,而且連服裝費也沒要。」
按規定,幹部出國除可以購買一筆外匯外,國家還發給一筆錢讓本人做身好衣服,別在外國人面前給中國丟臉。這個似乎可笑甚至荒謬的規定一直執行了好幾十年,至盡也沒有聽說廢止。殷主任說的似乎有點道理,但是總讓大家覺得他有點厚顏無恥,拿著不是當理說,因為他接受私營老闆邀請出國本身就是有問題的,不應該的,還要向國家要服裝費,那真是厚黑到家了。
現在,中央要求加強幹部隊伍建設,加大幹部培訓力度,組織部門於是認真落實,對普通幹部、低層幹部一般是境內培訓,黨校培訓,對領導幹部則將境外培訓作為了一個重點,投入巨資。岸東市委組織部幾乎每年都要組織4、5個批次的領導幹部境外培訓班,培訓地點一般選在新加坡、美國,最近在澳洲又新設了一個點。
其實,說設點也不太準確,組織培訓的都是一些有背景的中介組織,他們在新加坡、美國、澳洲選地點,租地方,請的講課人員則大多是國內的人,到時候坐飛機去。說是培訓,其中一個重要內容是旅遊觀光,組織培訓的中介組織往往具有旅遊公司的經驗或與旅遊公司聯手操作,參加培訓的領導幹部在培訓地少則半月一月,多則三月半年,聽一些可聽可不聽或者說聽的懂或聽不懂的課,同時,欣賞異國風光,體驗發達國家的文明成果,感受中外強烈的對比反差,其中一些人對社會主義開始反思,甚至懷疑,一些人則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到國外,首先把子女送到國外,因貪污腐敗被判極刑的原江西省副省長鬍長清即是一例。
當然,出國的費用是不用個人掏腰包的,不管是出國訪問還是出國考察、培訓,都是如此,儘管很多人出國真正的目的或真正的內容是旅遊,甚至賭博、嫖娼,其費用也都是公款解決的。
群眾常形容某些幹部說:花公家的錢不心疼。確實如此,如果一個工薪階層辛辛苦苦掙來的錢,讓他出國揮霍他是不會幹的,但一些官員揮霍起公款來卻實在很瀟洒,很慷慨,不僅自己個人如此,整個部門或整個官場都是如此,形成風氣,形成慣例。這些都引起了老百姓的強烈憤慨,成為嚴重影響黨和政府形象、威信的問題,也是造成中國社會整體效率低下、浪費多、成本大的一大問題。
組織部不僅將境外培訓作為提高領導幹部國際化、現代化水平的一大舉措,也將其當做對領導幹部獎賞的一大待遇,一定級別的幹部,在岸東市是處級,一般都可以享受到出國的待遇,或遲或早,或多或少,或者歐美澳,或者東南亞,誰出國,去哪國,什麼時候去,由組織部門決定,對於領導倚重的,領導賞識的,聽話的,肯乾的,當然是優先考慮安排的,安排的地方也要好一些,就如同組織人事部門可以借幹部交流輪換之機,將自己賞識的人放到有權、有錢、有發展的部門,把不太聽話或不太喜歡的人調到清水衙門那樣的部門,不看好的部門,不重要的部門一樣,這也是組織部門的一大權力。
組織部的大小領導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率先出國接受學習培訓,主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也經常親自帶隊出國學習培訓,當然,出國的費用是不用領導操心的,作為培訓團團員的部門領導、國企老總們會替其買單。他們周遊列國,吃喝玩樂,不僅用公家的錢,上班的時間,而且打著加強幹部培訓、提高幹部隊伍素質的旗號,作為成績和經驗來介紹。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議論紛紛,但是,他們眼睛再亮、議論再多,又管什麼用呢?領導幹部不是他們選舉的,更不是他們任命的,他們是無權過問,無權決定的。
領導們為了出國的經費和日常的各項開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國企的老總當然好說,他們手中掌握著數量可觀的國有資產,帳目也由他們去做,隨便編個詞就能將花銷下了帳,並把帳做平,讓別人無據可察,無話可說。
行政執法部門會充分發揮自己手中的執法權力,或者巧立名目收費,或者權力尋租受賄。過去有句話:民國萬稅,現在的中國稅已經不少,費則更多,說萬費也不為過。全國範圍內每年的各種行政收費金額與國家稅收基本相當,也就是,2004年國家稅收總收入是2萬6千億元,實際上還有2萬6千億元左右的費。稅收基本是由各級國家政府財政控制收支的,而收費則情況複雜,大多是由具體收費的地方、部門、科室甚至個人控制和支配的。行政審批多、行政收費多是群眾反映強烈一大社會問題,也是的中國發展的一大瓶頸,因為它加重了人民負擔,降低了行政效率,增加了管理成本,浪費了社會資源,增加了腐敗機會。
收費權力大、收費多的部門、單位,出國的就多,買商品房、私家車甚至別墅的就多。例如,現在教育收費實在厲害,校長和教育官員出國的就特多,有次美國發生車禍,罹難者是幾個中國遊客,一查,原來是湖南幾所大學的校長,正在美國「考察」,不幸的是,把命也「考察」沒了。
有人形容北京的官多,說:「在北京的大街上隨便仍一塊磚頭,都能打中一個處長的腦袋。」出國旅遊的校長、教育官員之多,歐美隨便發生一起車禍,竟「犧牲」了好幾位中國的大學校長。
還有更神奇的,巴黎國際機場頂棚塌落,砸死了幾個人,竟然都是中國遊客,人們都笑談:他們十有八九是中國的官員或其家屬,因為現在出國的官員及其家屬太多了,以致頭上隨便掉下幾塊磚頭,都能砸中幾個出國官員的腦袋,而且把他們砸死了。當然,也有人說那是法國設計師在天安門廣場設計那個惹人爭議的「水蛋」國家大劇院惹的禍,在國家大劇院動工之前,就有風水高人斷言:搞這個不倫不類、怪模怪樣的建築,要死人。果然,中國人死了,而且是死在了法國,死於同一設計師設計的建築之下。
交管部門是管車的,更是吃車的,他們可是肥得數一數二,媒體暴光的交管部門集體建豪華別墅的就不止一個地方。即便是小小的交警,也可以把手中罰款的權力運用發揮到機制,有的躲在大樹背後伏擊違章駕駛員,有的在國道上攔路設卡,雁過拔毛,有的把罰款通知單竟然貼到了停車場里停放的車上,說是該停車場沒經過他們允許!縣城交警中隊隊長是肥缺,城市交管局的大樓最豪華,他們就是靠收費發的財。
協會本是一種群眾組織,應該是自願參加的,但中國特色的協會則不同,許多是權力部門官辦的協會,如工商局辦的私企協會、個體勞協,許多行業組織的協會,都帶有強制性,都必須交納一筆可觀的年費。交管部門控制的駕駛員協會,全國駕駛員都必須參加,每年交納會費,每年一次體檢,一次車檢,不僅浪費了人們大量時間精力,而且斂取了大量錢財。這些協會其實是權力部門的收錢窗口,是榨取人民血汗的官僚機器。
中國的官僚機器實在龐大,冗員太多,據統計各種黨政機關幹部、財政供養的事業單位人員、國家機構聘用的人員數量高達5000萬以上,官民比例也在古今中外名列前茅,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靠收費養活的,收費不僅是許多小金庫的來源,是腐敗的多發地,也是大量冗員的生活來源。在農村基層,愈來愈龐大的鄉鎮機構就是靠榨取尚掙扎在溫飽線上的廣大農民的血汗來維持的,計劃生育罰款甚至也成了一些地方基層政權的重要財政來源,計生部門和基層政權的幹部們不是怕農民超生,而是盼農民超生,超生了好罰款,好發財呀。
閑話少說,話說殷鋼把市委主要領導都擺平之後,又隨市委書記鄭鐵去澳洲遊玩了10天,經過這一番運作,殷鋼因禍得福,與市委主要領導們的關係更近了,信任更深了。
不久,岸東市委常委會通過決議,提名殷鋼為岸東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報請市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市委組織部牛部長親自對市人大常委會黨組布置,要求大家遵守組織紀律,保證市委推薦幹部的任命獲得市人大的通過,落實市委的幹部路線。
2004年初,岸東市人大常委會召開會議,通過了對殷鋼的提名,決定任命殷鋼為岸東市副市長,主抓招商引資工作。
這讓了解殷鋼其人的廣大幹部群眾大跌眼鏡,也讓舉報他的人感到震驚與無奈。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出現對殷鋼的舉報和反映,因為大家痛切地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在中國當代官場,決定一個官員進退去留的關鍵不是民意,不是品德和才能,不是舉報和反映,而是另外一些東西,如關係、金錢等等。這是一個如鐵的現實,如果誰不承認它的存在,就要碰得頭破血流。
中國革命的目的是建立一個民主的進步的文明的國家,這也寫在《憲法》和執政黨的文件上,但實際上落實和兌現民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人治是中國幾千年的傳統,封建思想和習慣根深蒂固,近代以來,從國民黨開始,又增加了黨治的外衣,所謂「黨國」,其實質還是人治。
即使國民黨,也是號稱追求民主的,革命先驅孫中山更是以在中國實現民主共和為畢生追求,但落實民主在這個國度是一個漫長的艱苦的過程。孫中山曾設想通過革命推翻封建政權后,經過軍政、訓政、憲政三個階段,也就是軍事管制時期、黨治時期和民主政治時期,最終實現民主,實際上真正的憲政在大陸並沒有實現,倒是國民黨敗逃台灣多年之後實現了,但國民黨也失去了執政權,這真是像有些人說的:不實行民主亡國,實行民主亡黨。
廣大群眾都明白,中國目前腐敗滋生蔓延、屢禁不止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官員的產生機制問題,官員對上不對下,由少數人在少數人中選人用人,而且缺乏公平、公開、公正,一些官員是平平安安地腐敗,光明正大地腐敗,肆無忌憚地腐敗,甚至還是先進、典型,甚至邊腐邊升,連反腐敗的往往也反過來腐敗,這種情況說明,腐敗絕不是個人素質的問題,不是教育的問題,而是體制性的問題。
而要改革完善這種體制,何其難也!改革改到最後,往往涉及核心問題,涉及改革者自身的利益問題,讓改革者自己觸動自己的既得利益,如果缺乏外來的壓力或者說動力,單靠其自覺性,那是很靠不住的。許多改革改來改去,總是既得利益者受益,遠離了改革政策的初衷,就是鮮明的例證。斧子永遠砍不到自己的柄,讓既得利益者自己出讓利益,惠及百姓,除非聖人才能做到,但聖人是幾千年才出一個的,自孔子以後,到現在好象除了毛澤東,還沒有第二個。
岸東市政府辦公室領導班子也做了調整,但出乎眾人預料的是,新主任並未由辦公室內產生,而是從市委調過來的,原市委辦公室副主任張忠調任市政府辦公室主任。
市政府辦公室綜合科科長劉家被提拔為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這時他年僅29歲,成為岸東市最年輕的處級領導幹部,距他進入岸東市政府機關參加工作才7年,他也是岸東市多年以來升遷最快的幹部。
市政府辦公室魯副主任調到市委辦公室任副主任,李大姐調到市新聞出版局任副局長,其他幾位副主任也基本都升級外調,換了幾位新人,臧調研員則沒有變動,原地踏步。
在此之前,為了爭奪市政府辦公室主任的位置,許多人覬覦很久,並頗費苦心,包括魯副主任和臧調研員。在競爭中,臧調研員自己覺得自己似乎不具備優勢,曾多次使出損人害人的陰招,或製造流言蜚語,或上領導那裡打小報告,或挑撥離間,製造矛盾。
他曾對劉家說:
「你可要和魯副主任搞好關係喲,別發生誤會,讓人家覺得你傲氣,說你是小人得志,忘恩負義。」
劉家心裡清楚臧調研員的為人,所以就根本不信,只想尋個機會和魯副主任念叨念叨,溝通溝通。
臧調研員又私下對魯副主任說:
「劉家的成長和提拔您可沒少幫忙,可是,他好象並不領情啊,開口閉口殷主任,還說您和殷主任比那可差遠了,就算是這樣,話這也不能這麼說呀。」
魯副主任是個直脾氣,當時聽了就有點生氣,但他對臧調研員的為人也有所了解,便找來了劉家,好好聊聊。
這一聊,一老一少一溝通,臧調研員的挑撥之言全被戳穿了,二人自然對他都懷恨在心。在殷主任那裡,又多了兩個反映臧調研員問題、說臧調研員壞話的人。而且,接連出現了幾封反映臧調研員經濟問題的舉報信。為了維護部門形象,這些舉報信都被殷鋼給捂住和擺平了,檢察院曾經來調查,也沒能查下去,因為殷鋼保著臧調研員,怕他一進去全交代了,把自己也牽連進去。
更為嚴重的時,年終考核時,臧調研員的選票中一下子出現了4張不稱職的選票,這在辦公室的歷史上還從未有過,其他部門也是少見,也引起了組織部門的重視。經與殷主任聯繫,組織部門隨後專門找臧調研員談了話,算是誡勉,雖然最後沒做什麼結論和處分,但這事到處傳得沸沸揚揚,臧調研員的政治前途大受影響。
那4張不稱職的選票里,應該有魯副主任和劉家的2張,另兩張,也是他們鼓動的結果。
殷鋼當選副市長,大喜過望,但多年的官場經驗使他不露聲色,表面更加謙和。在私下裡,他獨自一人的時候,或者與家人、情人、貼心親信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流露出得意的神情,有時會自言自語道:
「咳,人的命運真是神奇喲,我下鄉的時候,想吃一頓飽飯都不容易,有時候為了搶一個饅頭,幾個人還要打架,我待業的時候,心想自己這輩子能做個木匠就不錯了,那想到自己能有今日,那料到自己竟做了副市長!」
殷鋼當選副市長后,有善於逢迎的部下見面會說:
「我早就說過您有大福大貴之像,您看,果然沒錯吧?」
有時他也會對著鏡子找一找,自己的貴人像到底在哪裡。
殷鋼也是知恩圖報之人,當了副市長之後,以各種機會酬謝和報答對自己高升發揮了作用的人,包括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以及市人大的領導、常委們。
他先後組織了多個招商引資團,不僅去國內各地招商,更是頻頻出國招商,近的有鄰國日本、韓國、東南亞,遠的有歐美、澳洲,落後的非洲就不用去了,南極洲的環境惡劣,不適於旅遊,也沒有人去,反正適宜旅遊的地方都可以去。其實招什麼商,就是旅遊觀光,吃喝玩樂,什麼歐洲十五國、美國十日游、澳洲十日游、東南亞新馬泰十日游、俄羅斯風情游等等,由旅行社承辦,加上一兩個招商考察、招商談判之類的點綴內容,大多數時間和金錢都花在了遊玩上,花了大把大把的銀子,招來的商卻沒幾個,而且也不都是他們招來的,是人家自投羅網或者在這裡有背景、有利益,才來的。
受賄時,接個幾千元也得掂量掂量有沒有風險,可信不可信,可靠不可靠。接受別人邀請出國旅遊,則可以放心大膽,花上幾萬元也不用擔心,而且是政府組織的,是殷市長邀請的,是招商引資,是工作,這可真是一個好事啊。有點實權的、足夠級別的市級官員,很多都痛快地接受了殷副市長委託的招商任務,不惜冒著發生空難的生命危險,坐飛機在國內國外飛來飛去,「考察」、「談判」,同時旅遊觀光,有的甚至去賭場、色情場所開開眼界,開開洋葷,談論四川妹子、東北小姐已顯得落伍了,與俄羅斯小姐、東南亞雛妓同樂則是一些人時髦的話題和活動。
殷鋼春風得意,盡情瀟洒,上任副市長之後,儘管公務繁忙,仍是不忘尋歡作樂。
權力更大了,活動範圍更大了,視野更開闊了,眼中和手中的女人也更多了。
升遷之後大半年間,殷鋼除了每天吃喝應酬,不分白天黑夜,出了幾趟國,將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幾乎都考察了一番,包括那些國家的紅燈區及裡面的洋妓女。國際上色情場中的俄羅斯女人為最多,他們不僅控制著本國的色情市場,還大舉進軍國際上其他發達國家,甚至在中國、東南亞也都有俄羅斯妓女出沒,並且生意不錯。
殷鋼在國內國外可沒少嘗俄羅斯女人的味道,並且樂此不疲,每次出門回來,眼圈往往黑了一圈。當有人說起他看起來有些憔悴時,殷鋼便會嘆口氣說:
「唉,為了招商引資,晝夜加班加點,累得我都掛相了。」
同時,他舊情不忘,又添新歡,在與胡夢保持曖昧關係的同時,還與招商局的一位20來歲的女幹部小倪勾搭成奸,發展了一個小情人,有時出差便示意秘書或經辦人員安排小倪與自己同行,出門以後,晚上便住宿在一起,盡享魚水之歡。
他戲稱小倪為「小尼姑」,晚上在床上遊戲時,還會摸著小倪豐滿的臀部,學著阿Q的樣子說一句:
「和尚摸得,我咋就摸不得?」
然後仰頭哈哈大笑。
年輕的老情婦胡夢對約束殷鋼自然是無能為力,她早就知道殷鋼有拈花惹草的愛好,當上副市長后,對自己的關愛似乎越來越少了,床第之歡不僅次數越來越少,而且質量也下降了,後來她終於弄清了原因,原來殷鋼又有了新歡!
當然,胡夢的付出也不是沒有回報,殷鋼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不久,胡夢就被任命為岸東市政府招待所經理,享受正科級待遇,而且,這裡有實權,油水很多,比起機關清貧部門的收入翻了番。這一切都是殷鋼運作的結果,胡夢十分高興,恨不得變成處女伺候殷鋼,如果她還有處女膜,都願意獻給他作為報答,至於他和多少個女人亂搞、搞多少姿勢多少花樣,胡夢都不會在乎了。
這天,胡夢請殷副市長在市政府招待所里視察工作。
招待餐極為豐盛,一頓海吃山喝之後,胡夢將殷副市長領進了自己早已安排好的一個房間。
這時候殷鋼覺得多日的腎虛好象一下子好了,慾火旺盛,有點像自己當年20歲左右下鄉時看見女人時的衝動,那時有的同伴急了往往會幹出強姦的事,有的甚至會和豬羊去干。
他那裡知道,胡夢為了答謝殷副市長的提拔之恩,決心把自己的肉體再次酣暢淋漓地奉獻給殷副市長,為了殷副市長盡情發揮,她在殷鋼喝的酒中加了一種強力春藥。
以前基本都是各自自己脫衣服,這次,殷副市長激情澎湃,急不可待地抱住胡夢狂吻了一番之後,親自動手脫下她的衣服,將她放倒在席夢思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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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激情雲雨,直折騰了1個小時之久,殷鋼氣喘吁吁,胡夢大呼小叫,席夢思床也累得顫顫微微,他們都感受到了多日未遇的高潮。
胡夢心中暗喜,心想:這種春藥還真管用,以後就用這種!
殷鋼心中納悶:今天這是怎麼了,當年雄風又回來了?
而且,當殷鋼發泄了一次之後,慾望之火併未減少太多,當胡夢與他溫存的時候,他又勃了起來……
胡夢是習慣於騎在男人身上性交的,也許是對女人在社會上弱勢地位的心理補償吧,在她的潛意識裡,這樣的體位才能體現她征服男人的勝利者的姿態,才能體現她在社會生活中主動積極的進攻態勢,而把處級甚至局級領導騎在身下,那種感覺更令她感覺到自己的偉大,似乎自己一下子由卑微的小人物躍升至處級或局級之上。
以前為殷鋼服務,胡夢也多是騎在他身上主動服務,今天殷鋼服用春藥之後慾火中燒,主動上去,雖然他很努力,也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但胡夢一則感到壓抑,二則還未實現自己在床上征服駕御殷副市長的願望,於是,稍微歇息片刻,胡夢撫弄得殷鋼再度勃起之後,胡夢便翻身上馬,騎了上去,將殷鋼當作一匹馬,或者一隻船,在上面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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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鋼再次射精,他渾身顫抖……
胡夢一發不可收拾,雖然殷副市長已經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她還是欲罷不能,用她上面下面那些女人最誘人的地方挑逗起殷副市長的性趣。
殷鋼自己也感到今天似乎太放縱了,感到自己要被掏空了,但是男人最怕的就是被女人說性無能,他還是咬著牙堅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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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4次之多,直到最後,殷鋼感到小腹疼痛,才讓胡夢收兵息戰。胡夢也已累得要散了架似的,便歇息下來,伏在殷鋼身邊,為他做做衛生。
這時胡夢發現,殷副市長剛才射出的已不是白色的液體,而是發紅的液體,她想起了《金瓶梅》中西門慶死亡的原因和情景,心中暗暗感覺不妙,但她不敢告訴殷副市長真相,當殷鋼問她:
「今天我的性慾怎麼這麼強呢?」
她含糊其詞地回答說:
「可能是吃的菜中有人蔘、鹿茸吧。」
殷鋼忍著疼痛,度過了一個難忘之夜。
第二天,他不僅昏昏沉沉,而且下腹劇痛,便趕緊去醫院檢查。
這一檢查令他目瞪口呆:他患了嚴重的前列腺癌,而且已到晚期,沒有幾天活頭了!
醫生告訴他的老婆:
「這種癌症即便是晚期本來還可以活上幾年,但是,你們近日性生活過於激烈,他的前列腺癌細胞已擴散到全身,幾個主要內臟已經嚴重損害,以無法挽救了,用全世界最好最貴的葯吧,一天10000多塊錢。但是,你們也別擔心花錢太多,因為最多花十幾萬,他就得走了。」
殷鋼的老婆很冤枉,她心想:我們已經多年沒有過性生活了,更何況什麼近日,什麼過於激烈的性生活?她也心裡明白,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不知又和哪個野雞癲狂了,這真是自找呀。
俗話說: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這句話在殷鋼身上再次得到了驗證。
事已至此,對殷鋼保密已沒有必要,何況殷鋼是多麼聰明之人,豈能沒,瞞得住他?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將不久於人世,雖然此時已是身體劇痛,意識有些模糊。
殷鋼病危的消息傳出,在岸東市黨政機關迅速傳開,有人惋惜,有人同情,有人悲傷,有人高興。
胡夢聽到此消息,大吃一驚,她沒想到自己和殷副市長春宵一度狂歡一夜竟誘發這麼嚴重的結果,在飯菜中偷偷添加春藥的事情胡夢是打死也不會說的,她決心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里,因為她知道,如果殷副市長或其家人知道了這個原因,那會多恨她,沒準會要了她的命。
市領導們紛紛前去探望,市委、市政府等幾大機關的部門領導們也紛紛前去探望。
也有的平時很熟的部門和領導卻不去探望,甚至連個問候的表示也沒有,視而不見,裝作不知道,其中有的人是鄙視殷鋼的為人處事,有的人是受過他的氣,挨過他的整,恨他,有的人是以前怕他,甚至求過他,他生病、出國都要前去送錢,這時聽說殷鋼快完蛋了,心想:這王八蛋可完了,以後也用不著他了,還給他送錢幹什麼?不理他!
這種現象已出現過多次,位高權重的領導生病住院,如果是小病,來看望送錢的很多,收的錢也多;如果是重病絕症,有生命危險,或者將斷送他的政治前途,那麼來看望送錢的人就大受影響,甚至門可羅雀,這是因為來看望送錢的大多是為了利用他手中的權力,是前來購買那個權力的,是一種投資,如果那個權力不久將不屬於他,那麼,投資者當然會慎重考慮是否還有必要把錢送給他。
殷鋼知道自己將要不久於人世,在他意識清醒的時候,他回首自己人生走過的道路,一個個故事、一個個人物的形象如同演電影一般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
他彷彿又回到下鄉時代,自己和其他知識青年在內蒙古的草原上開荒、放牧,那裡地廣人稀,有時候走出幾十里地見不到人煙,當地的人熱情好客,熱情到何種程度呢?來了男客人,主人會讓自己家中成年的女人免費陪男客人睡覺,也許這種風俗可以減少近親婚配的弊端。
殷鋼那時年輕,血氣方剛,充滿著對愛情的夢想和性的衝動,但這個年齡的人往往是有賊心沒賊膽,只有經過幾番鍛煉,才會成熟。
殷鋼當時愛上了一個一同插隊的上海女青年小文,小文對他也很有好感,但他才不到20歲,由於害羞,一直不敢向其表白自己心中的摯愛。
有一天晚上,他和另一名男知青在村落中巡邏,經過村支書的帳篷時,裡面傳出女人的呻吟和叫聲,這是村支書在裡面過性生活,他們都激動萬分。於是,此後他們巡邏時便經常會去村支書的帳篷外聽窗戶。
可是,有一天當裡面的呻吟聲漸漸平息后,從裡面走出了一個趔趄的女人,借著月色,殷鋼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他暗戀著的女青年:小文!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打擊殷鋼了,他痛苦地抽泣了一夜。
當時,許多人為了提干,為了入黨,為了選調,為了回城,對村支書、公社書記等權力人物進行公關,那時不時興送錢,人們也沒多少錢,而且「三反五反」記憶猶新,幹部也大多不敢收錢,主要的賄賂就是性賄賂,女知青慘遭蹂躪的不在少數,或者被迫,或者主動,把女人最珍貴的貞操和身體獻給了黨支書,獻給了幹部,獻給了連長、營長……
從此,殷鋼變了,他變的陰沉,兇殘,甚至淫穢……
殷鋼以戀愛的名義,找了一個蒙古族少女,騙取了其貞操。當地的蒙古族少女熱情大方,對下鄉知青情有獨鍾,但殷鋼對愛情已經絕望,他尋找的只是一種生理的快感和社會的尊嚴,沒有女人的生活太枯燥,沒有女人的男人沒地位。所以,回城時他便很乾脆地甩了那個姑娘。
此後,他先後和多個女性關係曖昧,但最終都沒有走入婚姻的殿堂。最後結髮的妻子也談不上什麼愛情,他看中的主要是其父親的權力和地位,後來的事實證明,老丈人為他的仕途打開了高升之門。從這點上說,他覺得有愧於妻子。
當妻子在醫院的病房裡看護他的時候,殷鋼終於鼓起勇氣,對妻子說:
「孩子他媽,我對不起你哪!」
「咳,都到這份了,就別多說啦!」妻子說,她雖然心中有恨,但事已至此,說什麼好呢?
「我快完了,也對你說點知心話。這些年,我的有些行為很對不住你,我變得連自己有時候也覺得陌生。當年我年輕時,也曾胸懷理想,也曾滿懷憧憬,可是,社會現實太殘酷,對我的傷害很深啊,我由希望到失望,再到隨波逐流,同流合污,自己的許多行為確實不好,現在,出現這種情況,遇到這種結果,也真是報應呀!
「告訴我們的孩子,一定要好好把握自己,不要貪圖錢財美色,不要受慾望的控制,否則,傷的是自己的德,傷的是自己的身啊!人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時辰一到,善惡必報,這話確實不假哪!」
妻子忍不住落下淚來。不管如何,他還是為自己、為家庭奔波操勞了這麼多年呀,而且,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有矛盾,有隔閡,還終歸是夫妻。
這天,鄭書記來看望殷鋼,殷鋼抓住他的手說:
「鄭書記呀,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我快要完了,也算是看透人生了,這些年,我其實也有不少錯啊!」
「你不容易,快別說了。」鄭鐵安慰他說。
「鄭書記,我的有些事,包括這次發病的原因,您可能也都知道了。我想跟您說說知心話。你看過那個被槍斃的海南東方市的市委書記戚火貴的懺悔嗎?他臨死前對我們政治體制存在的問題提出了批評和建議,確實是寶貴啊。
「我現在也想懺悔啊,我知道,像我這樣的幹部還不少,吃喝嫖賭,做了不少不該做的事情,但是,這也不光是幹部素質的問題,不是幹部教育的問題,而是機制的問題,是體制的問題呀!沒有真正的民主選舉,缺乏有效的權力監督,這就是病根呀,胡長清說,我們黨對領導幹部的監督就像牛欄里關貓,來去自由,這多形象啊。腐敗不是個人的問題,不是局部的問題,而是體制性的問題,大面積的問題。
「現在,腐敗大面積發生,屢禁不止,對幹部個人,對黨和國家都不是好事,幹部墮落,個人前途和命運堪憂,黨和國家的形象也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了,這樣的黨、這樣的國家,能安穩嗎?能長久嗎?但是,這個大局面、大趨勢單個人和局部都不能扭轉和改變,大家往往是隨波逐流,如果誰要充英雄,標榜清廉,甚至或惹禍上身,為大家所不容,所以,現在的社會,要想做好人需要勇氣,有的人就感嘆說:不想腐敗都不行啊。現在的官場,要想做好官也需要勇氣。
「可是這樣發展下去,怎麼辦呀?難道我們就像飛蛾撲火,知道那是死亡,卻仍不顧一切地往前飛嗎?」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果然如此啊!
鄭書記陷入沉思,這些問題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但他也無法解答,無法解決,因為在這個龐大的社會裡,在這個龐大的黨和國家裡,他也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零件,並且不算是關鍵的零件,這個國家,這個黨,這個社會向哪裡發展,並不是他或他這個岸東市所能決定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