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找准位置

2. 找准位置

當時辦公室除了我之外,共有四個人,分別是李主任、童副主任、老齊和小劉。童副主任大約35歲,戴眼鏡,看上去就像個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很令我崇拜。老齊快60歲了,時來時不來的,我跟他打的交道很少。小劉也年近30了,是個女的,看上去胖嘟嘟的很喜慶,她在辦公室負責打字(印)收發文件之類的工作,一年後也調離了辦公室。老齊和小劉在我的生活中影響不大,印象也不大深,因此可以忽略不說。

雖然沒有哪個部門願意接收我,但我還是被分配到了辦公室,有了個可以工作展現自己的平台,更主要的是從此我有了固定的工資收入,我的心裡還是十分激動。我決心踏踏實實地工作,用自己所學到的知識來實現理想,當上一個名副其實的機關幹部。

因為初來乍到,李主任沒有分配我具體的工作。因此,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熱水器燒開水,把每一張桌子抹得跟鏡子似的發亮,然後掃地拖地倒垃圾,給李主任倒掉昨天的茶葉水換上新的茶葉水,時間夠的話也給其他人倒水。這些事情半個小時就可搞定,完了之後我仔細觀察辦公室的其他同事從早到晚都幹些什麼,怎麼乾的。有時也接個電話通知什麼的,或根據李主任的意思在門前的黑板上寫一個通知。下班時,我就把大家丟得亂七八糟的文件和報紙雜誌收集整理好,碼放在一起。

終於天可憐見,一天,李主任發話了,說:「小高,沒事的時候你把辦公室以前的一些文件拿出來看看。」我大為振奮,我終於可以接觸到被我視作深不可測的公文了!其實我早就心裡痒痒的了。我從讀初中開始就表現出寫作的天賦,大學時是校報的編輯,對於這些神秘而嚴肅的公文,我一直奉若神明,不敢輕易觸碰。現在,李主任終於肯讓我接觸了,我豈不激動?

我開始全身心地研究公文。我發現,除了第一次看到的第一篇公文之外,第二次到第N次看到的公文,和第一次看到的基本是一致的(除了數字和時間上的變動外)。我轉而又想,可能是工作內容差不多吧,或者每回分析研究的情況大致相同,難免會寫出相同的內容來。因此,哪怕內容再重複,我也要逐字逐句地讀完,有時還在筆記本上把要點記下來。

只用了個把月時間,我就開始動手試寫公文了,我記得當時寫的是一篇半年總結,李主任說上面催著要,讓我抓緊點,有必要的話就打個夜班。我帶著筆記本回到租住的地方,一邊研究思路,一邊思考結構,一心想要寫出一篇高質量的總結出來。只花了三個多小時,我就把這篇半年總結寫出來了。寫完后,我就想,怎麼這麼快?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是不是我太馬虎了?我又從頭到尾認真看了一遍,然後又拿出以前的總結的筆記要點來,逐條比對,又在遣詞造句上反覆斟酌,折騰了一晚上。等我覺得比較滿意時,一看時間,已經是次日凌晨三點半了。

第二天,我把寫好的半年總結交到李主任手上。李主任粗略看了一遍,看看我,又認真看了一遍,這才問我:「是你自己寫的?」

「是。」

「沒抄書上或報紙上的吧?」

「沒有。」

李主任這才微笑著說:「嗯,好。」

我不知這是肯定我獨立完成半年總結,還是肯定半年總結的質量,反正他再也沒看我一眼,而是把總結交給小劉,說:「你把它打出來。」

我看到自己一夜的心血終於變成列印稿,心裡頓時有了成就感。雖然李主任並沒有表揚我,可我後來看到這篇半年總結隻字未改時,我暗自高興。打那之後,李主任就經常讓我寫一些材料,有時童副主任也會讓我寫,我也樂意接受。後來我回村裡,村裡人問我:「你在城裡幹什麼工作?」我總是驕傲地說:「辦公室,文秘。」鄉親們不大明白「文秘」是什麼意思,但看到我得意的表情,就猜測那一定是個很光彩的職位,也都替我高興。我想,如果能讓我一輩子都在辦公室寫材料,那不僅得心應手,而且也一定很風光,很受鄉親們的尊重。

一年後,我慢慢熟悉了辦公室的工作,並能夠適應。在我看來,這是我進步快的表現,當然更主要的是我自己為此付出了辛勤的努力。

老齊已經退休,小劉除了打字填寫文件卡,什麼也不會做,人也很懶,既不愛學習,也不愛收拾,她的桌上看上去總是凌亂不堪,嚴謹的李主任對此十分反感。但小劉為人卻很好,對我也很友善,我也從她友善的態度里得到了一些溫暖的感覺,每次看到她就像看到我的大姐一樣。可是沒多久,小劉被調離了辦公室,去了另外一個部門,這讓我多少有點失落。

接替小劉的是年輕貌美的趙曼麗。趙曼麗比我小了整整5歲,是一所專科學校的畢業生,但只比我晚到局裡一年,也就是說,她才分配半年,就被調到了辦公室。

說起趙曼麗,我不得不用「光彩照人」四個字去形容她。她身材修長,挺胸翹臀,三圍著實令人著迷。要命的是她的一頭秀髮,如瀑布般披瀉在肩,走起路來不僅臀部扭得好看,頭髮也飄得好看。她的一對不大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笑起來時變得彎彎的,加上一張小巧的嘴唇,真正是嫵媚妖嬈。更要命的是,她竟然比我還要高上五六公分,如果穿上高跟鞋,幾乎要比我高半個頭。我初次見到她時,曾在心裡暗嘆過: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麼要讓我長得這麼丑,而把全部的優點都集中到了趙曼麗的身上呢?

趙曼麗剛來辦公室的時候,怯生生的,很嬌嫩,像一隻青澀的蘋果,一說話臉就紅。我很喜歡她的這種神態,有時沒事就會對著她的背影發獃。當然,我時刻提醒自己,這種想入非非的眼神千萬不能被辦公室其他人看到,否則別人會以為我在打什麼壞主意。我曾經在私底下跟我的大學同學說,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女孩,任何明星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同學懷疑我是不是得了神經病,或者是想老婆想瘋了。我發誓說是這是真的,這個女孩每天都在我的眼前,讓我很享受。同學開玩笑說,那你就把她搞到手啊。我忙說,她比天上的仙女還美,而我比癩蛤蟆還丑,怎麼敢動這個心思?這是對人家的一種褻瀆,你可不能開這樣的玩笑!

慢慢熟悉了之後,趙曼麗不再靦腆,臉上經常燦爛得像盛開的牡丹花。但這種燦爛只是對李主任、童副主任以及局裡的領導,在我的面前卻含苞不放,非但不放,簡直是冷若冰霜了!她不但不正視我,甚至也不願跟我走在一起,擔心因為我的醜陋破壞了她的形象。我並沒有因此而抱怨她,因為她的冷若冰霜同樣好看,比之滿臉笑容又別有一種風情。我由喜歡慢慢變成喜愛,經常會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幻覺,當然只是幻覺,我可還沒有不切實際到衝動,我有自知之明。

因為,我發現她經常提前下班,走到大樓門前時,就有轎車來接她,上班時又有轎車送她來。過一段時間,接她的轎車就換了另外一輛。憑我的直覺,她是在談戀愛,而且男朋友不止換了一個,我就有點失落。當接送她的轎車換了時,我的失落就變成了心痛。

說實話,我對趙曼麗的好感是發自內心的。每天有這樣一位美女相伴,按說是我前世修來的福了。佛說百年修得同船渡,我們這間小小的辦公室,比船可是小得多,而且人也少,這種緣分不比同船渡更深一層了嗎?雖然我對她另眼相看,可她對我卻連正眼瞧上一眼也難得。我就想,是不是長得漂亮的女孩子都這麼冷漠呢?

但趙曼麗在李主任、童副主任面前,卻不是這樣,顯得既乖巧又可愛,聽他們說話時羞怯中帶著微笑,回答問題時嬌滴滴外加嫵媚,讓本來嚴肅的李主任和童副主任在她面前也擺不出架子來,並經常對著她的背影微笑著搖頭嘆息說:「這個小趙,真跟個洋娃娃似的!」

我每次坐在旁邊聽到趙曼麗說話,總會因為心裡痒痒而走神,心想,要是她也能這樣看我、這樣對我說話,我一定會幸福得從夢中笑醒的。

當然,想歸想,我從來沒敢在趙曼麗面前表達我的這些感受,甚至也不敢正眼多看她,以免引起她的反感。她是鮮花,我便是牛糞;她是天鵝,我便是癩蛤蟆,我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在她的面前,我總是屏氣凝神,正襟危坐,走路也躡手躡腳的,我改掉了搔頭摳鼻子咬指甲的臭毛病,衣服也換洗得勤快多了,我不想因為這些與生俱來的陋習讓她看不起。並且,我的工作更勤奮和刻苦了,做起事來格外地用心,我想用自己的優秀表現來贏得她的好感至少不要對我如此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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