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早抽身出奇制勝 晚通報弄巧成拙
焦小玉陪同紀副部長視察了沿海各省打擊走私的現狀之後,著手給紀副部長撰寫他將要在反走私動員大會的報告草稿,這是她作為秘書的職責。
她站在辦公室牆壁上的中國地圖與世界地圖前凝神沉思,回味著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她的眼前浮現出常年停泊在日本神戶、韓國釜山、菲律賓蘇比克灣等港口幾十艘萬噸級走私母船,它們滿載走私物品行駛在公海上,等待三無鐵殼船前來接貨。數千艘鐵殼船接貨后躲避中國海關的盤查,在沿海卸貨。這些無船幫甚至船身布滿了鐵漠首的橄欖形鐵殼船,敢於公開的與緝私艇對抗。僅一九九五年廣東九龍海關在海上查獲的走私物品就達一點二億元人民幣,捕獲鐵殼船三百多艘。
她的目光停在了地圖上的一個小圓點——香港。她陪著紀副部長在香港逗留了三天,所見觸目驚心。許多倉庫存放著準備走私入境的汽車、摩托車、家用電器、工業成品油等巨額物資。這裡甚至形成了走私所製造出來的新行業——懂車!把嶄新的豪華轎車從車頂處橫向截面切開,卸下車門,把新車分成五大塊,然後在進口散件許可證的掩護下運往大陸。在香港的青衣島碼頭,數百條大大小小的走私油船每分鐘都有進入大陸的,國產油在走私油市場的巨大衝擊下天天跌價!大飛艇搶灘走私在珠江水域掀起了前仆後繼、幾乎不可阻擋的惡浪。在這裡內外勾結,下有黑道鋌而走險,上有白道提供方便的大規模走私集團就有一百多家!
她憂慮的目光又移到了從越南的海防港到永實島的成片海域。這裡是香煙、汽車、棕桐油走私船的基地,掛著各種國旗的船隻在這裡交錢就可以不受檢查的自由出入,它們的貨物逃避關稅進入中國大西南。在中越陸地邊境接壤的北侖河到憑祥這水陸兩道的地區,汽車走私得天獨厚。最可怕的是汽車在走私入境前已套好了國產標牌。同時走私入境的還有大批生產原材料——橡膠和塑料粒子,以及對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構成極大危險的毒品和槍械!
在天津,焦小玉陪同紀副部長對剛發生的一次走私進口汽車四千七百輛大案的調查,走私汽車總額達十一點二五億元!座談會上,一位專家說,每年走私案值達一千七百億人民幣,國家損失稅額超過四百億!
焦小玉想起紀副部長要求她在報告中突出偵辦走私案件遭到權力機關強大阻力及走私導致幹部腐敗這兩個方面的內容。她手頭有詳細的數字,去年全國紀檢監察機關立案的十二萬二千多起腐敗案件中,有相當多的幹部與走私有關。
時至今日,走私早已從改革開放之初的沿海漁民個體走私發展到法人走私、武裝押私的嚴重程度。在法人走私的隊伍里有各級政府辦的公司,有軍隊辦的公司,有公檢法權力機構辦的公司,有中央各部委在境外辦的中資公司,每一筆法人走私的背後都有強大的權力做後盾。因此,立案法辦就非常困難。去年(一九九五)全國查獲的一萬七千餘起走私案件中檢察院提起公訴的僅有一百九十八起,法院受理的更僅有一百五十三起,走私的重滅區廣東竟然沒有一起案件被起訴!焦小玉清楚地記得,紀副部長看到這組數字后,氣憤地把茶杯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大叫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連腐敗的大清帝國也不如了!」
焦小玉不由得想起一位緝私官員。走私分子對他多次收買無效,就開槍擊中了他的左眼。焦小玉陪著紀副部長去醫院看望他。他憤怒地捶打著床頭說:「走私犯罪分子手裡大把大把的錢,買不了我手中的權力。他們的子彈也動搖不了我緝私的決心。但眼看著我親手抓的犯罪分子被我們內部的人放走了,扣押的走私物資又在各種名目下放行,緝私有功的人員反而被調離了崗位,走私犯罪分子在一些高官要員的保護下大搖大擺地進關出關…··我,我出院后辭職不幹了!我,我也去走私!」
內心洶湧起伏的波浪給焦小玉帶來了靈感,她回到寫字檯前,雙手靈巧地擊打電腦的鍵盤,一行行字出現在顯示屏上。
「開始起草了?」紀副部長的問話使焦小玉的手指停在鍵盤上。
「先拉出個模樣來,您看看是不是能表達出您的思路。」
「小玉,以後你直接稱呼我,這樣親切點;或者直呼名字,叫我老紀。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我想再給你壓點擔子。咱們下邊有個公司,龍金進出口貿易諮詢公司。公司要改組,更換法人。組織上想派你去做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這是個兼職,你主要工作還是做我的秘書。其實,你掛個董事長的名義,大事代表組織過問一下,具體工作交給總經理辦。怎麼樣,有什麼困難沒有?」
「紀副部長,」焦小玉要從椅上站起來,被紀副部長按住。
「叫我老紀。」
「老紀,我對商業一竅不通,你對我是小材大用。不行,不行,我趕不了這個時髦。」
看著焦小玉搖頭擺手的樣子,紀副部長被逗笑了。
「瞧你緊張的。不是讓你下海經商,你是去代表組織從政策上進行管理,日常業務有總經理和各部門負責人處理。組織上已經定了,你就是龍金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不明白的地方,找辦公廳、找我都行。這件事不再討論了。有件重要的事,我要聽聽你的意見。稼先看看這個。」
焦小玉從紀副部長手裡接過來的正是周森林、陳虎看過的密件。
「小玉,你是從你市反貪局出來的,應當比較了解情況。過去你們偵辦何啟章案件時,發現過走私方面的事情沒有?」
「好像沒有。」
「你認識蔣月秀嗎?」
「認識。只知道她參與過幾次撈人。後來她辦了勿忘我公司,我都不知道。我是看了市政府的情況通報,才知道她被燒死了。不過她爸爸蔣局長我比較熟悉。蔣局長也看過這份材料了D巴?」
「應當看過了。這份材料我給反貪局、公安局都轉去了一份。何啟章、蔣月秀、焦東方是否真的參與了本田雅格的走私案,還沒有充分的證據,要認真調查。我相信至少是希望蔣局長會正確對待他女兒的事情。我已約了蔣局長,一會兒他們來,你請他們進來就是了。」
焦小玉寫報告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她最不願想又無時無刻不掛在心頭的東哥使她再度陷入焦慮。如果東哥又參與了走私,那他是罪上加罪,數罪併罰就難有生機了。她從抽斗里取出焦東方與田聰穎結婚的照片。這些照片她已經看過不知多少遍,焦東方的瀟洒和田聰穎的哀婉使每張照片都很精彩。可惜,他們再也不能生活在一起了。焦小玉特別喜歡田聰穎依偎在焦東方的懷裡,兩人向遠方眺望的側面照片,彷彿對未來滿懷憧憬。
「看什麼呢?」
焦小玉嚇了一跳。不知什麼時候,紀副部長又出現在眼前。
把照片放回抽斗已經來不及了,她只好把照片翻放在寫字檯上。
「沒看什麼,幾張老照片。」
「我看看,可以嗎?」
焦小玉不情願,又沒辦法。
「你看吧。」
紀濤拿起桌子上的照片,看得津津有味。
「結婚照嘛,拍得相當不錯。這個男人是誰,很帥嘛。」
「我哥哥,焦東方。那女的是我嫂子,叫田聰穎。」
「嗅,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焦東方。哎,可惜了,他真是一表人材。他現在拘押安嶺監獄呢。小玉,你大義滅親的事迹,在公檢法傳為美談。怎麼,想你哥哥了?」
焦小玉鼓足了勇氣說:
「紀副部長,我和陳虎在照相館逮捕焦東方時,答應他把結婚照送給他看看。我想給他送去看看。這也許是他人生的最後願望。不知道組織上能不能批准探視?」
紀濤拿著照片沉思。
「不太好辦。但也不是絕對不能辦,我們是通情達理的嘛,家屬探視,作些說服工作,有利於穩定犯人的情緒和交待問題。但安嶺監獄不歸我們管。這樣吧,小玉,我和有關方面協商一下,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謝謝。」
紀濤把照片還給焦小玉。
「小玉,我有緊急事情要出去一下。如果我趕不回來,蔣局長來了后,你請他等我回來。」
紀副部長的承諾驅除了焦小玉心頭的陰霾,能與哥哥見上一面,哪怕只有幾分鐘,把結婚照送到哥哥的手裡,就了卻了一段心愿。除此之外,她對哥哥什麼也不能做。
文思又回來了,她繼續打字。
半小時后,陶鐵良陪著蔣大賓進來。焦小玉起身相迎。陶鐵良三步兩步地走到焦小玉面前,拉著她的手,爽朗而親切地說:
「哎呀,小玉,你也太不像話了,調到上邊來,就不認識下邊一起摸爬滾打的哥們兒了!連個電話也不打。你說怎麼罰你吧!」
「你升了副局,我怕巴結不上。」
「好哇,你這個鬼丫頭,還倒打一耙!」
焦小玉抽回手,握住蔣大賓的手說:
「您好,蔣局。您氣色不太好。月秀的不幸去世,我很難過。請您節哀保重。」
「小玉呀,你出落得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月秀不聽話,一開始我就不贊成她搞什麼公司。你和月秀年齡差不多,瞧你多有出息。』」
「蔣局,你們是來見紀副部長的吧?」
「我是彙報工作來了。」
「紀副部長有急事,出去了。對不起,他請你們等他回來。我陪你們去會客室。」
陶鐵良開玩笑說:
「小玉,我們向你彙報也一樣,你是紀副部長的秘書,也是我們的領導呀!」
「真的?」焦小玉眨著眼睛問。
「當然是真的。」
「那好吧。我現在下命令,你就地罰站,直到紀副部長回來。走,蔣局,我陪你去會客室,讓他就在這兒站著吧。」
蔣大賓笑著說:
「你們倆呀,一個是身居要職,一個是官至副局,還一個比一個淘氣。」
陶鐵良嘿嘿笑起來。
「蔣局,您不知道,我和小玉是誰和誰呀,是不,小玉?陳虎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光瞄上了小玉。要不,我說不定早和小玉好上了!」
蔣大賓瞪了陶鐵良一眼。
「鐵良,你這玩笑有點過了。你哪裡比得上陳虎。小玉,別生氣,鐵良是個有口無心的人,從來沒有陳虎那麼穩重。小玉,老周跟我提起過你和陳虎的事,他對你們倆很操心喲!」
「蔣局,我瞎忙,還顧不上這個。我陪你們去會客室吧。請。」
一個小時后,紀濤回來。一同前來的有已升為代理市委書記的方浩、市委組織部長張廣大。他們進了會客室。
紀濤、方浩、張廣大,先後與蔣大賓握手。焦小玉感到這次會面過於隆重,自己不便在場,便說:
「紀副部長,我回去了。」
「不,」紀濤擺擺手,「你留下來,做個記錄。大賓同志,找你和陶鐵良同志來,有件事先和你們打個招呼。部里和你們市委已經充分交換了意見,有個人事決定,由方浩同志談吧。」
方浩面色溫和,語調親切地說:
「大賓同志,市委認真地研究了你辭職的申請,也充分考虛了你的健康狀況。紀濤同志代表部里也表示了同意意見,決定批准你因病辭去現任的市公安局局長和黨組書記的職務。第二個決定不過是程序,增補你任市人大副主任,兼市人大法制委員會主任職務。現在想聽聽你的意見。」
蔣大賓雖有精神準備,但還是感到很突然。他鎮靜地說:
「我感謝市委和部對我的關懷。我個人沒什麼意見。」
紀濤遞給蔣大賓一支煙,並親自給點上。
「大賓同志,你主持市公安局的工作,成績很大。我代表部里向你表示敬意和感謝。你到市人大,還是分管法制,請你對公安工作還是一如既往地支持呀!」
焦小玉感到內心緊張,她是第一次經歷高級幹部的免職談話。儘管紀濤和方浩都沒有談到蔣月秀的問題,她心裡認為並非與此沒有關係。
陶鐵良正襟危坐,神色嚴肅,心裡撲咽撲隨地亂跳,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命運,會不會由於他與蔣大賓過於親密也遭到免職的厄運?
方浩微笑著看著陶鐵良說:
「市委決定,並經部批准,任命陶鐵良同志為市公安局代局長、黨組副書記。市公安局黨組書記一職暫時空缺,留到增補市委常委一併討論。陶鐵良同志,你有什麼意見嗎?」
陶鐵良站起來,以立正姿勢說:
「我服從組織分配。我水平很低,希望諸位首長隨時對我批評,我一定虛心接受。」
方浩笑著說:
「坐,坐。鐵良同志敢於挑重擔的精神很好。今天是打招呼,聽意見。過兩天下文件,正式宣布。」
蔣大賓站起來說:
「如果沒什麼事了,我先走一步。回去晚了,醫院會有意見。」
紀濤拉住蔣大賓的手說:
「大賓同志,先把病養好。陶鐵良同志,今天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原想和你聊聊,改回吧。你是不是送蔣局長回醫院?」
「請首長放心,我會照顧好蔣局長。」
紀濤與張廣大去送蔣大賓和陶鐵良,會客室只剩下了方浩與焦小玉。
「小玉,很長時間沒看見你了,挺想你的。你在紀副部長這兒工作,還滿意嗎?」
「方書記,你喝水。在這兒,宏觀的事情多,感到自己的知識不夠用。」
「小玉呀,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我和你先打個招呼,我和紀副部長交換過意見,準備由打擊走私領導小組、市公安局、市反貪局,三方面組織一個本田雅格專案組,我是點了你的將的喲。到時候,你不要推辭呀。」
回到醫院,在病房裡,陶鐵良愧疚地說:
「局長,我當時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您不恨我吧?」
「嗅?」蔣大賓靠在沙發上,「我為什麼會恨你呢?」
「找,我怕有搶班奪權之嫌。我是怕一推辭,他們來個順坡下,換上另一個人來,對您不利。所以馬上答應了。」
蔣大賓前哨大笑,用手指點著陶鐵良的鼻子說:
「你呀。不是你搶班奪權,是我主動讓賢。你還蒙在鼓裡呢!我不讓賢,你想奪權就奪得走嗎,傻瓜。你可能是認為我受了月秀的影響,其實並不盡然。不能說沒影響,但影響不大。根本的原因是焦書記被打倒了,焦書記的班底不能不更換。公安局長是個重要的位置,往往換了市委書記必然換公安局長。所以,我下台是註定了的事。接下來,就該換組織部長、甚至是換市長了。我是在焦書記一垮台,就著手給你鋪路搭橋。你能提為代理局長,紀副部長起了決定性作用。他對方書記說,要是你們安排不了陶鐵良,我們到部里安排。將了市委一下。」
陶鐵良詫異地說:
「我和紀副部長從來沒有什麼來往呀。」
「我和老紀是老朋友。我推薦你,他能不用嗎。」
陶鐵良感動得流下熱淚。
「局長,您永遠是我的局長,我永遠都聽您的指揮。」
蔣大賓長嘆一聲:
「哎,雖然你接班,我算是如願以償。但突然這麼一下子,心裡也不好受。鐵良,在月秀這件事上,你千萬不要公開袒護月秀。讓他們去查,你催他們去查。只要他們拿不到證據,最後還不是得還月秀一個清白。你記住了,任何對月秀不利的證據,無論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你都要掐斷,絕不能落在他們手裡。」
「我明白。您就放心吧。」
在市委小會議室,方浩主持了「本田雅格專案組」成立第一次會議。紀濤坐在方浩的對面,焦小玉、陳虎、陶鐵良、周森林,及另外三名工作人員分坐在長條會議桌的西側。
方浩輕聲地咳了幾聲,近來他經常感到呼吸困難。
「同志們,現在開會。紀副部長出席了今天的會議,可見今天的會議是很重要的。事先與同志們都打了招呼。本田雅格汽車走私案專案組,從現在起就成立了。專案組組長由市公安局代局長陶鐵良同志擔任。副組長由反貪局局長周森林同志和反走私領導小組的焦小玉同志擔任。由於周森林同志在其它專案組還有重要的工作,可能不能更多地參加本專案組的工作,所以焦小玉同志要多承擔一些工作。焦小玉同志是紀副部長的秘書,工作很忙,還要抽出一定的時間,代表反走私領導小組參加專案組的工作。專案組成員有反貪局副局長陳虎、市刑警大隊的於強、反走私領導小組的夏炎三位同志。本田雅格專案小組,不僅負責汽車走私的偵查,還要負責假美元案的偵查及相關案件的偵查。本專案組的三個組成單位反走私領導小組,市公安局、市反貪局,要互相協作。紀副部長是本田雅格專案組的總指揮,我任副總指揮。」
方浩停了停。他善於掌握髮言的節奏,給與會者一個消化專案組職務分派的過程。這個名單是他和紀濤敲定的。他相信焦小玉擔任了副組長、陳虎只擔任了組員這一決定,會使人們感到意外,因為焦小玉過去是陳虎的下級。陶鐵良作為市局代局長擔任專案組組長順理成章,他現在不僅行政級別比陳虎高出半級,在專案組更是陳虎的上級領導。陳虎會不會不服氣呢?
方浩見除了焦小玉帶出一些驚訝的表情外大家都很平靜,就接著說下去。
「同志們,全國與我市的反腐鬥爭正向縱深發展。我市的焦鵬遠案、何啟章案、郝相壽案、李浩義案、田醒案、焦東方案等一系列案件,還都沒有結案,案件涉及到的人員及罪行呈現出逐步擴大的趨勢。隨著案件的深入調查,涉及到了走私犯罪並不奇怪。走私,如同貪污、受賄、轉移國有財產等犯罪一樣,是他們權錢交易牟取暴利的手段之一。在數額上,其非法所得更大於受賄與貪污。黨中央與國務院對打擊走私犯罪高度重視。李鵬總理近日在一次會議上明確指出,『我再次強調,當前的反走私鬥爭不僅是一場經濟鬥爭,而且是一場嚴肅的政治鬥爭,是反腐敗鬥爭的一個重要方面。』李鵬總理進而對我們提出了要求,他說,『我們各級領導幹部要有政治鑒別和政治敏銳性,在這個問題上保持頭腦清醒。』同志們,我們作為地方政府的幹部要不折不扣地執行中央的指示。我先講到這裡,下面紀副部長做指示。」
紀濤把煙頭熄滅在煙缸里。
「同志們,剛才方浩同志傳達了李鵬總理的指示,這就是我們專案組的指導方針。同志們,僅今年上半年,僅全國海關這一個部門,就查獲走私案件二百四十五起,案值達三十二點八億人民幣。特別是在進出口貿易領域,走私、騙匯、騙退稅、騙取核銷的法人走私更加猖獗。例如去年的原糖走私狂潮中,僅廣西富力糖業有限公司一家走私的原糖,案值就高達十億多元,創下了建國以來走私案值之最,能進人迪斯尼記錄大全了。不言而喻,法人走私這越來越嚴重的狂潮,說明了腐敗的嚴重程度已觸目驚心。許多走私案件是經過省部級批准,堂而皇之進行的。我們要追查的本田雅格汽車走私,很可能是何啟章利用政府的名義所操縱的一起案件。走私的泛濫使國家稅款大量流失,嚴重影響了改革開放的財政投入。同志們,截止目前為止,國家的財政債務已高達一千九百五十億人民幣。任憑走私狂潮繼續泛濫,國家財政赤字還要大幅度增加,這怎麼得了啊!你市的反腐敗鬥爭在市委和中央的領導下,已經取得了重大的勝利,焦鵬遠、何啟章、田醒等大案要案首戰告捷。這幾起高級幹部的腐敗案件,說明一個地方政府、一個地區。一個部門的權利一旦不受監督、不受控制,必然會走上與國家法律和中央政府分庭抗禮的極度危險的局面中。我相信,由反走私領導小組、你市公安局、反貪局三方面力量組成的本田雅格專案組,會在推動你市的反腐鬥爭中有新的貢獻。我預祝專案小組取得勝利。」
陶鐵良帶頭鼓掌,陳虎等幾個人也只好跟著鼓掌。紀濤擺手說:
「小型會議,特別是工作會議,以後不要鼓掌。方書記,是不是議議案情?」
方浩點點頭說:
「好,議議案情。每會務求有所收穫,不然不如去茶館喝茶。鐵良同志,你這個組長該上任了吧,是不是你主持啊?」
陶鐵良站起來,方浩示意他坐下。
「不要站起來。坐著說,坐著聽,精神容易集中。」
「讓我擔任專案組組長,我真是誠惶誠恐,論資歷、論經驗、論水平我都差得遠。既然領導趕鴨子上架,我也只好勉為其難了。今天我實在是沒有精神準備,談不出個道道來,更別說主持會議了。方書記,紀副部長,今天先饒了我,還是你二位領導主持,我熟悉熟悉,你們再趕鴨子上架吧。」
「也好,是需要個熟悉的過程。」方浩看了一眼周森林,又看看陳虎,「反貪局似乎已發現了一些線索,是不是你們先談談?」
周森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今天我很高興。看到年輕人擔起了重擔子,我們的事業就有了希望。我們發現一些線索,也是出於偶然。在對焦東方犯罪的證據做進一步核查時,意外地發現他送給小玉的美元中有一筆是假美元……」
焦小玉禁不住插話:
「這件事很奇怪?」
「你們看,連案件經辦人焦小玉都驚奇了。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這裡面竟會有假美元。這筆假美元是楊可奉焦東方之命,盜竊何啟章的保險柜尋找批文時順手牽羊帶走的。連著號碼。而何可待記下了號碼的數字,所以證實了假美元是出自何啟章的保險柜。廣東方面的資料提供了在走私交易中使用了假美元,境外走私分子上了當,才向廣東舉報了本田雅格的走私案。我們固然不能證明何啟章保險柜里的假美元與廣東走私集團使用的假美元之間有什麼聯繫,同樣也沒有證據排除這種聯繫。前些天,勿忘我電器商城失火,陳虎無意中又有所發現。具體細節,由陳虎談吧。」
「我先表個態。我保證在專案組組長、兩位副組長領導之下,做好本職工作。鐵良是我的老同學,過去合作得也很愉快,我相信今後會很默契。焦小玉同志過去我們就在一起,現在又在一起工作,不同的是領導與被領導的關係掉換了個位置。說真的,我心裡特別高興。」
方浩笑出了聲:
「陳虎這個態表得好,有大將風度。團結就是力量嘛廠
「周局布置我追查假美元的來源。當時我並不知道蔣月秀涉嫌了本田雅格的走私,但我知道她與何可待曾經是未婚夫妻的關係,就在鐵良的安排下與她接觸了一次,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情況。但勿忘我電器商城的許多東西價格比市場偏低,我懷疑其中可能有水貨。火災當晚,我跟鐵良到了現場。鐵良衝進火場去救助蔣月秀。當我也衝進的時候,發現鐵良在蔣月秀的辦公室失去了知覺。現在看來,蔣月秀當時已經身亡。保險柜的門半開著,我無意中,也許是本能吧,往保險柜里看看,發現了兩塊金屬板,拿出一塊,一看才知道是美元印版,是一百美元面值的正面印版。我就裝進了兜里。這塊美元印版與我們發現的假美元之間有什麼關係,還沒有進行技術鑒定。不知道公安局、消防局後來清理火災現場,是否發現了另一塊,可能是一百美元背面的印版?」
陶鐵良搖搖頭說:
「我負責對火災現場清理了三次,同時參加清理的還有消防局的同志。在蔣月秀辦公室的保險柜里,沒有發現任何物品。陳虎,我今天是第一次聽說你在蔣月秀的保險柜里發現了美元印版的事,你說多大面值?」
「一百美元。」
「嗅,你說是一百美元的美元印版。這麼重大的發現,為什麼一直沒有向公安局通個情況呢?這應當是公安局的職權範圍內的事。」
周森林插話道:
「這件事,陳虎當時向我彙報了。沒能及時向公安局通報情況,是我的失誤。」
「陳虎,你從保險柜里拿走一塊美元印版時,旁邊有什麼人嗎?」
「你處在昏迷狀態,當時沒有旁人。」
「陳虎,隨後又進來幾名刑警,你對他們說了這個情況嗎?」
「沒有。當時只顧得把你和蔣月秀救離火災現場。這是我的失誤。」
「失誤?沒有任何人證明你從現場提取了證物,那麼你這個證物就沒有法律效力。搜查程序不合法,法院能不能把非法搜查的證物作為證據,就很難說了。在你身上,是不應該出現這種失誤的。我的話說得重了些,但我們是老同學,請你多擔待吧。」
陳虎張了張口,又咽回去想說的話。
方浩注意聽雙方的發言。紀濤保持著嚴肅的神情。
焦小玉覺得陶鐵良對陳虎的批評嚴厲了些,但無懈可擊。
陶鐵良歉意地笑笑說:
「如果我說的不妥,歡迎陳虎批評。市局正在貫徹依法行政,我們公檢法首先要自己樹立法治觀念。當然,如果陳虎在蔣月秀的保險柜里發現美元印版的事情屬實,這確實是一個重大的發現,可以沿著這條線索進行偵查。」
會議進入了僵持狀態。方浩打破了僵局。
「反貪局、公安局,由於職權不同,各辦各的案,是有些弊病。陳虎在火災現場取走證物,當時是個特殊情況,也可以理解。鐵良同志的態度是科學的、嚴肅的,如果我們不能提供出美元印版確屬蔣月秀物品的更加充分的證據,這塊美元印版作為證據使用的法律效力就沒有了。所以,目前它只能是破案的一個線索。我建議,專案組從三個方面開展工作。本田雅格汽車走私,從市交通局查查,有沒有給這些車發放過車牌?什麼人從什麼渠道購買了這些車子?第二,提審焦東方。何啟章死了,蔣月秀死了,焦東方應當了解一些情況。據我了解,地平線飯店的小車隊,就有十幾輛本田雅格。是不是同一批車,應當不難查。第三,沿著一百美元面值的印版繼續追查。陳虎說保險柜里有一塊印版,那麼另一塊印版不會不翼而飛吧,要追查出它的下落。同時,已經發現的假美元是不是由已發現的美元印版印刷的,要儘快作出鑒定。紀副部長,你看這樣行嗎?」
「我完全贊同方書記的分析和思路。你們專案組是不是把方書記的指示再細化一下,拿出個偵查方案?」
方浩看看焦小玉,笑著說:
「小玉同志,鐵良發言了,陳虎也發言了,你有什麼想法?」
焦小玉不好意思地笑笑。
「過去,我給陳虎打下手都沒打好,讓我領導他,我哪敢呀。」
「不對,不對,」方浩搖頭,「這個想法要不得。你是代表上級機關參加領導工作,要敢於指揮嘛。鐵良就很好,沒有礙於和陳虎是老同學、老朋友的情面,就該說的也不說了。」
『哪我就談談不成熟的想法,你們別笑話我。我覺得,勿忘我電器商城應當是調查的重點。美元印版是在蔣月秀的保險柜里發現的,會不會有別的知情者?另一塊美元印版的丟失與大火有沒有內在聯繫?是不是預謀?勿忘我商城有沒有違法經營?如果有,與走私案有沒有聯繫?我們應當依靠勿忘我商城的廣大員工,進行深入細緻的調查。」
周森林欣慰地說:
「嗯,小玉成熟多了,是個副組長的架勢。加上小玉建議的這一條,我們的偵查方案就有了個大致的框架。」
會議進行了三個小時。分了工:陶鐵良負責全面,統一指揮;陳虎負責美元印版的追查;焦小玉負責對地平線飯店和交通局的調查;周森林帶一組人對勿忘我電器商城進行訪查。
專案組辦公地點設在公安局招待所內。
散會後,在市委門口,焦小玉叫住了與周森林並肩而行的陳虎。
「陳虎!等等我。」
周森林回過頭說:
「小玉,你這一叫,我就賭贏了。」
「怎麼回事?」
『俄和陳虎正說你呢。我說,散會後,你上了汽車,焦小玉就會叫住你,他不信。就打了賭。」
焦小玉睜大了好奇的眼睛。
「真的,有這麼神?」
陳虎撓著刀疤說:
「是這麼回事。你這一叫,我就知道我輸了。」
「你們賭的什麼?」
「誰輸了誰請吃飯。」
焦小玉得意地揚揚頭。
「那我合適了,不管你們倆誰贏,我賺了一頓飯。陳虎,飯局設在哪兒呀?」
「你挑地方。」
「咱們去家日本料理,包間很有情調。」
淡綠色的榻榻米,淡綠色的牆壁,淡綠色推拉門的壁櫥,黑色的長條炕桌,桌子上精緻的方形瓷器餐具,頂棚上若干個小木格散射燈光,糊著棉紙的格於推拉門、推拉窗,穿和服的小姐。包間里靜謐、寧和的異國情調在樸素中顯出莊重。
穿和服的小姐在三個酒杯里斟滿了溫熱的清酒。
陳虎舉起酒杯。
「為小玉副組長就職,乾杯。」
「這個提議好,小玉,我們為你乾杯。」
焦小玉羞澀地一笑。
「別擠兌我。周局,陳虎,為咱們三個人又回到一起,乾杯。」
王只淡綠色的瓷杯碰在一起。
「小玉,」周森林放下酒杯,「我不但算出了你今天要叫住陳虎,而且我還算出了你要說什麼。」
「真的?周局,你改行當算卦先生吧。」
周森林點上支煙,沉思著吸了幾口說:
「小玉。你的心思,我全知道。鐵良提了正局,又擔任了專案組組長。你是副組長。你是擔心陳虎心裡承受不住落差,要安慰安慰他,對不對?」
焦小玉低頭不語,抬起頭來眼圈已濕潤。
陳虎拿起淡綠色的瓷酒壺,給焦小玉、周森林斟滿酒,也斟滿了自己的酒杯。
「小玉,這樣的安排很正常。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假美元是刑事案,本田雅格是走私案,理應由公安局和反走私小組承擔主要偵查責任,反貪局只是處理案件中涉及到的幹部腐敗這一部分。所以我認為組長、副組長的安排是合理的。我在會上的表態是真心話,我為鐵良的提職而高興,也為你進入案件調查的指揮層面而高興。」
「陳虎,」焦小玉舉起酒杯,「來,這回為你胸襟坦蕩,乾杯。」
周森林舉起酒杯說:
「這個提議,我也贊成。乾杯。」
「謝謝,那我愧領了。」陳虎舉起酒杯說。
三隻酒杯又碰到一起。
焦小玉不好意思地笑笑說:
「說真的,鐵良批評你的時候,我怕你臉上掛不住。鐵良語氣是重了點,但我覺得他說得對。從法律上說,你隱匿證據不及時報告,是有些問題。陳虎,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苦衷倒沒有。有些為難是真的。蔣局長當時還在台上,蔣月秀是他的女兒,把發現美元印版的事通報給公安局,我是有些顧慮呀。說得更深點,我是擔心這條線索被公安局不正當地掐斷。所以想等證據充分些,找到另一塊美元印版,再公開提出來。」
焦小玉俏皮地眨眨眼睛,給陳虎和她自己斟滿了酒,沒有給周森林斟。
「陳虎,這杯就咱倆,不包括周局,一對一單兵教練。來,幹了這杯,我有話問你。」
周森林夾口生魚片。
「好,我被淘汰出局了。你們喝,我吃菜。」
焦小玉與陳虎乾杯。
「陳虎,你還有什麼藏著報著的材料,全說出來。別讓我到時候被動。你不會不相信我吧?」
「瞞,副組長擺開陣勢了。」陳虎撓著刀疤微笑。
「陳虎,明師出高徒。你一撓刀疤,我就知道你有主意。這件案子,涉及到誰,現在還難說。你要對我封鎖情報,我就辭去副組長。不是嚇唬你,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真不想攬這個差事。」
「你是讓我坦白交待所有的問題?」
「差不多。」
「那好,我交待。爭取你給我個從寬處理。我保留的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一些沒有證據支持的推理。何可待曾經提到一個叫王中王的人,這固然是個綽號,但無所不能才配稱王中王。何啟章也聽說過這個人,似乎不認識,但他對王中王有所防備,囑咐何可待離王中王遠一些。王中王是什麼人,才能讓身居高位的何啟章也要防備呢?總不會是個平頭百姓吧?何啟章是在讓何可待記下美元號碼時提到王中王的,所以我懷疑王中王與美元假鈔之間有特殊的聯繫。連王中王的影子也沒看到,我不能草率地提出來討論。第二個疑點是那塊丟失的美元印版,是有人趁火打劫,還是預謀利用火災盜竊?我相信,如果我當時沒有拿走一塊印版,這兩塊印版都會丟失,一個印製假美元的重大犯罪就被大火掩蓋掉了。大家都說,我們正處於犯罪的第五次浪潮,犯罪呈現出智能化、暴力化、集團化的特點。突如其來的大火、假美元、本田雅格走私,都符合這個規律。更不用說持槍搶劫銀行、武裝攔截火車旅客、爆炸橋樑。殺害領導人這些惡性案件了。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我們的對手能是小打小鬧的角色嗎?第三個疑點是勿忘我電器商城的董事局主席吳愛坤小姐,鐵良說她是什麼人的乾女兒,這我們沒辦法核實,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但有一點我已經核實過了。吳小姐在何啟章的墓碑獻上的勿忘我花擺在何啟章的墓碑前。吳小姐與何啟章有什麼不解之緣,才使她對何啟章一往情深呢?她作為董事局主席,對蔣月秀保險柜里的美元印版知情還是不知情?何啟章走私本田雅格,她知情還是不知情?指控吳愛坤沒有任何證據,總不能憑著一束勿忘我花懷疑人家犯罪吧。所以我在會上也沒有說,何況她是什麼人的乾女兒,傳出去了不得。除了這個疑點外,還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我建議引起重視。我和周局出席了蔣月秀的追悼會,勿忘我商城的一名男員工在會上向吳愛坤遞交了抗議解僱員工的一封信,他在被推出會場時大叫『別以為你們乾的非法買賣我不知道』。這個人,似乎了解商城的一些內部情況,應該找他問問。二位副組長,我了解的包括我猜想的,全如實交待了。從寬處理,讓我吃塊魚片吧。」
焦小玉不禁脫口而出:
「要是讓你當專案組組長,那就好了。」
周森林急忙晃動手中的筷子。
「惟獨這個不許亂說。不然我們三個,又成立秘密辦公室了。組織觀念一定要強,我們不能搞非組織辦案。陳虎,你這些想法儘管不成熟,還是要儘快向鐵良彙報,不要再犯私拿美元印版的錯誤。此一時,彼一時啊!」
「好,今天晚上,最遲明天早上,我找他,如實彙報。」
他們進一步討論了細節。到買單的時候,焦小玉笑著說:
「我已經結了。」
「你沒出去過,什麼時候結的?」
「一進來,我就把卡和身份證交給櫃檯了。」
陳虎呢順嘴說: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觀。小玉,你也是持卡一族了。」
「我有三張卡呢,長城卡、牡丹卡、龍卡。你那麼驚奇幹嗎?又不是我搶來的。紀副部長硬是安排我擔任了下屬的龍金進出口貿易諮詢公司法人。公司給我辦了三張卡,公關費用也從我的卡支出。以後你嘴饞了,就來找我。」
「怪不得人家說,有沒有簽單權才是有沒有實權的標準。小玉,看來你的簽單權比我大呀,只怕比周局還要大呢。」
「陳虎,別擠兌人。我也是恐怕公司出什麼毛病。出了事,我這個法人還不吃不了兜著走。」
周森林下了榻榻米,穿上鞋。
「小玉,你是身兼三職,秘書、副組長、公司法人。這種先例還沒有過。經營公司是要小心謹慎,法人不是那麼好當的。陳虎,你和小玉根長時間沒見了,你們去迢迢。我提醒你呀,現在輪到你下級服從上級了。」
在笑聲中他們離開了飯店。
周森林獨自走了。
「請上車,焦董事長。」
「少貧。
焦小玉在副座坐好后,陳虎發動了引擎。
「小玉,又回到以前了,真好。我開車,你坐在旁邊。我經常夢見這樣的場面,我以為永遠也沒有這樣的日子了。你坐在我身邊,這種感覺真好。」
焦小玉把頭靠在陳虎背上,動情地說:
「我也經常夢見這樣的場面。陳虎,我們真能在一起嗎?」
「為什麼不能?當然能。」
焦小玉的手輕輕撫摸搭在方向盤上陳虎的手說:
「要不是三方面組成一個專案組,我們還走不到一起來。好像命中注定,我們湊到一起就是破案。上次我倆就因為破案,蒙上了陰影,分了手。這回又一起破案,我真怕再蒙上一層陰影啊!」
切諾基駛離日本料理,上了公路。二十幾分鐘后,陳虎把車停在了街心公園。
「我就知道你非把車開到這老地方來。」
「懊,你也能掐會算?」
焦小玉嘴角向上一翹說:
「我還不了解你?你是個保守型的人,生活上特缺少新的創意。所以繞來繞去,又回到了老地方。」
「嗯,你的分析在理。小玉,你就是我的老地方。」
也許是偶然,也許是無意。他們又坐到了第一次約會的長椅上。與第一次不同的是,沒有猶豫,沒有矜持,沒有停待,沒有揣摩,陳虎一下子把焦小玉緊緊摟在懷裡,深情地長吻。
焦小玉把舌頭送進陳虎的嘴裡,同時也送進了她心的芳泉。
滾燙、充滿慾望的手伸到了焦小玉的胸衣,被繃緊的乳罩擋住。焦小玉倒過身,自己解開乳罩的扣子,敞開了充滿彈性酥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