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骨灰堂友誼絕斷 狩獵區愛情萌發
今天是陳虎出院的日子,陶鐵良駕著一輛桑塔納進入醫院大門。
陳虎把日用品及藥物裝入手提袋,準備離開。
陶鐵良敲門,陳虎開門,看看錶。
「鐵良,你很準時。」
陶鐵良冷冷地說:「出院手續辦好了?」
「嗯」
「走吧。」
陳虎上車后第一句話就讓陶鐵良生氣,「唉,我沒車開了。2020結束了歷史使命。」
陶鐵良開車出了醫院大門,甩過一句:「我看,該結束歷史使命的是你,不是車。」
「憋死我了,好人也得在醫院憋出病來。」
陶鐵良不理睬陳虎,他掏出煙,點燃。
「給我一支。」
陶鐵良把煙盒放到自己這側,不給煙。
「你氣兒還不小呢。」
陶鐵良駕車駛上一條郊區公路。
陳虎不解地問:「你要把我拉到哪兒呀?」
陶鐵良沉默。
桑塔納拐入林蔭道。
路的兩側是賣香燭紙錢的小攤,一座石牌坊高聳,上刻著「長嶺墓園」。
桑塔納進入石牌坊。
陳虎立刻明白了嚴峻的時刻到了,面色肅然,什麼也沒問。
陶鐵良眼圈潮紅,但克制著感情。
桑塔納問墓園深處開去,兩側是一排排墓碑。
桑塔納停在有「火化科」標牌的房子前。
「你在車上等著。」
陶鐵良下車,進入火化科辦公室。
陳虎拿起陶鐵良留在儀錶盤上的煙盒,抽出一支他於手的顫抖,幾支煙同時掉在車內。
陳虎彎腰拾煙。
這時,陶鐵良敲車窗。
陳虎下車。
陶鐵良面色凄然站在陳曉面前。火化科科長說:「請你們跟我來吧,火化準備工作已經做好。」
陶鐵良、陳虎跟隨科長走向火化爐。
火化間很大,一側是火化爐。
一條不長的傳送帶,在爐口與傳送帶之間懸垂著一塊白布,用來隔擋。
幾名穿白大褂的工人肅立。
「二位請稍候。」科長說完消失在走廊的一側。
陶鐵良語氣沉重地說:「你現在全明白了,我專門安排在你出院的當天火化。組織上決定屍體火化。再過幾分鐘,玲玲……她就…我沒敢讓我媽來,也謝絕了市紀檢委和反貪局的領導前來,他們可能會參加玲玲的骨灰安放儀式。我只想請你一個人,陪著我,最後送送玲玲。我知道,她生前一直在心裡悄悄地愛著你。」
科長走回來,他的身後兩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工推著一輛輪床緩緩跟著。
另一個女工雙手托著黑色漆盤,上面鋪著一塊白布,白布上是一把剪刀。
科長說:「這是最後一面了。」
女工撩起輪床上的白單,露出陶素玲的安詳遺容。
陶鐵良與陳虎凝視陶素玲。
蓋在陶素玲身上的白單子緩緩脫下。
陶素玲一身紅色對襟中裝,腳穿一雙紅色皮鞋。
陳虎淚水奪眶而出,他伸手抓住陶素玲的手。
陶鐵良拉開陳虎。
「別碰她,讓她睡吧。」
四名工人把陶素玲從輪床上抬下,放到傳送帶上。
科長說:「如果想留點紀念,可以剪下一綹頭髮。」
陶鐵良猶豫一下,拿起剪子,他從陶素玲頭上剪下一綹頭髮,把剪下的頭髮放在白布上,又把白布包好,放進上衣兜。
科長按動電鈕,傳送帶啟動。
陶素珍向爐口移動。
由於傳送帶的顫動,陶素玲一隻腳的鞋鬆脫。
陳虎衝上前,把鞋給穿好。
陶素玲的頭部進入白布簾,隨後整個進入白布簾消失。
陶鐵良說:「是你把玲玲送到這裡來的。跟我來。」
這是特殊的照顧,一般是不允許死者家屬在旁觀看。
陶鐵良打開爐口觀察窗鐵門,裡面是一塊透明的耐高溫玻璃。
陶鐵良說:「你看吧。」
陶素玲躺在爐中。
爐內已經預熱升溫,陳虎的眼睛湊近了觀察窗,突然只見陶素玲的頭髮和衣服像被一股看不見的風抽走,剎那間不見一絲火苗就消滅得無影無蹤,一具膚色慘白的赤裸身體顯示著人類最後的尊嚴,三秒鐘后爐內才燃起熊熊烈火,陶素玲的身體消失在火的紅光之中。
這一刻使陳虎感到了震撼,強烈的負罪感使他閉上眼睛,雙手砸在堅硬的火化爐上。
科長把他們請到外面說:「還要翻動屍體,女人的骨盆比較難燒,工人用鐵鉤子搗碎骨架,你們就不要看了,怪難受的。」
一小時后,陶鐵良把裝好的榆木骨灰盒寄存在靈堂,把陳虎推上車,駛向市區公檢法司合建的健身房。
陶鐵良與陳虎進入健身房。裡面許多人在進行各種器械的鍛練。
陶鐵良與陳虎進入更衣室換拳擊服。
陶鐵良更衣后把拳擊手套扔給陳虎說:「還會嗎?」
陳虎還沒有從失神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半天才喃喃地說:「你要跟我打?」
「少廢話,你怎麼還沒換衣服?別讓血弄髒了你的警服。」
更衣后,陳虎與陶鐵良各自撩開繩子,鑽進拳台。
陶鐵良和陳虎都是職業拳手打扮,站在拳台的兩角。
他們進行的泰式散打比賽,手腳並用。
場館內,沒有人特別注意他們。
陶鐵良擺出進攻的架勢,「今天,咱哥倆算算賬。」
陳虎輕輕跳躍,無可奈何地作迎戰姿勢說:
「我知道,陶素玲死了,你心裡難過,要是打我你能好受一些,來吧。」
陶鐵良鄙視地說:「你還那麼狂妄?要再不教訓教訓你,你真以為老於天下第一了。」
陶鐵良猛然出擊……直拳……勾拳……
拳腳並用,一下狠似一下。
陳虎倒在地上,鼻子流出鮮血。
「怎麼樣,大英雄,原來你也是肉眼凡胎,經不住三拳兩腳,逞能,逞能!你就知道逞能,結果好端端的送了玲玲的性命!起來,你這個能包。」
這時,焦東方與焦小玉並肩進入健身房。
焦東方和熟人打了一陣招呼后對焦小玉說:「怎麼樣,公檢法司的健身房怎麼樣?不錯吧?」
焦小玉身高一米七二,一身牛仔,煥發的青春力量托起大家閨秀的嫻雅,兩隻充滿自信的大眼睛在柳葉眉的掩映下隱藏著慾望與渴求。
焦東方嚴然是這裡的主人,「是我贊助的,馬上你也有權出入這裡了。走,我帶你到主任室,給你引薦一下,辦個會員證。」
陶鐵良和陳虎進行第三個回合的散打,陳虎已經被打倒了兩次。
健身房主任見到焦東方,快步迎上。
焦東方說:「我來找馬副局長,聽說他在。給你介紹一位朋友,是我妹妹。」
焦東方發現身邊的焦小玉正向拳台走去。他看見打拳的竟然是陳虎和陶鐵良,不禁止步,若有所思。
焦小玉來到拳台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觀陣。
陳虎開始反擊,揚起右腳旋踢……陶鐵良漂亮的躲閃,隨之飛起左腳……陶鐵良踢在陳虎眼睛上,陳虎摔倒。
陶鐵良跪在陳虎的身邊,用手套撥拉陳虎腦袋。
陳虎的眼角出血。
陶鐵良俯下身去,像是戰勝者虐待俘虜,「何副市長明明是自殺,你他媽的自作聰明來個他殺,結果呢,我看陶素玲倒是被他殺的,是被你殺死的。我聽說,你又想把翻車事故說成是對你的蓄意謀殺。陳虎,你是不是落下了腦震蕩後遺症?」
焦小玉聽不見拳台上的對話。
陳虎突然旋腳起身,他被陶鐵良的話激怒了。
他騰地躍起,飛腳攻擊。陶鐵良早有防備,就勢一拳,陳虎被擊中。
他的身體在欄繩處搖晃,摔倒在拳台外。
焦東方不知什麼時候已來到焦小玉身旁。
焦東方走上前,蹲下身著陳虎。他故作驚訝地說:「喲,這不是陳檢察官嗎?真是不幸,前幾天翻下山坡,現在又翻下拳台了。」
焦小玉走過來,蹲下身,查看陳虎的傷口說:「傷得還不輕呢。我看了你一會兒,你只會攻擊,不會防守。要不要緊,我送你去醫務室?」
陳虎站起來,摘下手套,扔在拳台上,誰也不理,轉身走開。
焦小玉看著陳虎的背影,問她的哥哥焦東方:「他是誰?」
「陳虎,市反貪局的偵查處長。」
拳台上,陶鐵良跳下來,與焦東方握手。顯然他們是老熟人。
離市區八十公里的森林獵場在寧靜中展現它原始的生命力。這裡對一般遊客包括大款也謝絕參觀,前來休閑的是高級幹部和他們的子女。
槍響。震驚飛鳥。一隻野兔中搶倒下。
田聰穎飛奔過去,提起野兔大叫:「打中啦!打中啦!」
焦東方手拿一枝雙筒獵槍,跟過來。
「東方,真准,彈無虛發,一槍命中。
「我心情好,槍法也就好。」
「東方,真的,我發現這幾天你心情特好。」
焦東方與田聰穎在森林漫步。顯然,兩人的關係已有深入發展。
焦東方裝上子彈,「小穎,你說,一個男人最快樂的事情是什麼?」
田聰穎天真地仰起興奮的臉,「是成功?」
焦東方搖頭,「不對。是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可能的事情誰都能做,那不算是成功;把不可能的變成可能的,這才能體現出創造性。」
田聰穎的目光充滿了崇拜與愛意。
焦東方的另一隻手搭在田聰穎的肩頭上,「我就喜歡你搖頭的樣子,天真無邪。」
「你是說我傻?」
「我是說你天真無邪,你就是這點打動了我。不管一個男人心眼多多,多壞,哪怕無惡不做呢,他也喜歡天真無邪的東西,真的。」
田聰穎奇怪地眨著大眼睛,「你一點也不壞,頭腦機敏,心胸豁達,又有學問,為人又熱情、善良。」
「那是我在你面前把缺點都掩藏起來了,而且掩藏得很成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怎麼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田聰穎又搖頭,她覺得搖頭很可笑,禁不住菀爾一笑。
「你又覺得我傻了吧?」
焦東方止住了腳步,「要想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只有一個辦法,擁就是除去多餘的部分。有人問米開朗基羅,什麼是雕塑?米開朗基羅說,雕塑就是把一塊石頭除去多餘的部分。」
焦東方揮手劈斷了一根樹權,啪的一聲,乾脆利落。
焦東方用隨身攜帶的匕首三下五除二把樹枝上的枝葉砍光。
焦東方舉起樹權,「剛才是樹,現在它是一根拐杖。」
田聰穎似有所悟地說:「那是因為你除去了多餘的部分。」
「你學聰明了,我要做的事,看上去很多,其實就是一件,除了多餘的部分。這拐杖給你,越往裡而路越不好走。」
田聰穎的目光中流露出尊崇與畏懼。「除去多餘的部分」這話除了讓她覺得深奧之外,還覺得有點殘酷。
二人走向森林深處。保鏢楊可,遠遠跟在後面。
焦東方與田聰穎點燃一堆篝火,樹權上掛著剝了皮的野兔烘烤。
田聰穎被焦東方看得羞怯得低頭不語。
火光讓兩名巡邏的森林警察跑過來。他們在離開篝火很遠的地方被楊可攔住。
老警察大聲說:「森林不許明火。」
年輕警察緊緊握住腰間的手槍,以防不測,「你們是什麼人?敢在森林明火,真是膽大包天!」
楊可故意打了幾次打火機,「你們倆想不想穿這身皮了?不想,就過去試試。看見沒有,烤野兔的是市委書記中央委員的兒子。你們還不快去。」
兩名警察伸了一下舌頭,頓時沒了聲音。
年老的警察用懇求的語氣說:「拜託,老哥,你們千萬別出什麼事,引起火災,你們沒事,我們哥幾個非判個瀆職罪不可。」
楊可像沒聽見似地把臉轉向別處。
年輕警察沉不住氣了,「你們走的時候千萬把火種熄滅,一點火星也不能留。」
老警察拉拉年輕警察的袖子,「別急呀,他們要是熄不幹凈怎麼辦?咱們趕快回去提兩桶水預備著,咱們自己滅火心裡踏實呀。」
篝火旁,焦東方欲吻田聰穎。
田聰穎扭過頭。
「你不喜歡我?」
「不是,我配不上你。真的,你不了解我。我……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天真無邪……」
田聰穎想起了在地平城飯店賣身那一幕,倒過頭,默默流下眼淚。
「我們就做一般朋友吧,真的,是我配不上你,我…我……失過身。」
焦東方點燃一支煙,微笑著說:「失身?你?我不相信,這肯定是你編造出來逃避我的理由,你不是輕浮的女孩子。」
「真的……這都是真的……」
焦東方撥弄我火,火苗飛舞,濺出點點火星。
儘力幫助田聰穎找回自己的自尊,儘管他在監視器上完全目睹了她失身的場面。他深知,如果不小心翼翼地維護這層窗戶紙,一旦把它捅破,自己身邊這個女人很可能再度跌回深淵。所以,他的口氣全然是漫不經心的輕鬆,「你只是個灰姑娘,賣火柴的小女孩。天真,無邪,充滿幻想,想當一名電腦工程師。別的我什麼都不信。退一萬步說,即使你失過身,那又怎麼樣?難道一個女人的價值就在於她是不是個處女?我就不相信一個女人的生命價值系在薄薄的處女膜上。你還是你,你並沒有失去自我。小穎,別編造光榮歷史了,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天真、無邪、賣火柴的小女孩。說真的,我不是,早就不是童男子了,但我還是我。愛慕虛榮的女人我見過多了,但她們都打動不了我的心。我需要你划亮一根火柴,照亮我的心,我心裡陰暗的東西太多,我是向你求救的。」
田聰穎深深地被打動,她偎在焦東方懷裡,緩緩仰起臉,閉上眼睛。
焦東方深情地吻吸著她、摸弄著她瘋狂地抽送著、擁動著。他們彷彿自己的身體好象飄上了高高的一片藍天,。
離篝火較遠的地方,兩名恪盡職守但又深知自己人微言輕的森林警察拎著兩隻裝滿水的紅色塑料桶,靜靜地位立。
楊可嘲笑著,「等我們走了,你們再過去滅火,千萬別弄出什麼事來。著火可不是鬧著玩的。」
老警察點頭哈腰地賠笑道:「您還真理解我們的工作。」
四
陳虎在他的辦公室用暖瓶的水沖泡速食麵,一邊收看午間新聞。
「市委書記中央委員焦鵬遠、市長林光漢,出席了香港五彩集團開發五彩廣場的協議簽字儀式。市委常委、市長助理千鍾和五彩集團董事長王耀祖在協議上簽字。五彩廣場位於本市最繁華的市中心,附近的商場將拆除,這裡將出現亞洲最大的購物中心和寫字樓群,是本市城市改造的龍頭項目。簽字儀式后,焦鵬遠舉杯預祝五彩廣場取得成功。」
電視屏幕上,出現與以上播音內容相對位的畫面,千鍾在簽字,之後焦鵬遠舉杯與王耀祖碰杯。
陳虎凝神看電視,出現了另一條新聞,是焦鵬遠到基層視察的畫面。
「市委書記焦鵬遠親自到興大縣的鄉鎮企業調查研究,發現由於極個別幹部的腐敗造成企業倒閉的嚴重問題。焦書記指出,凡是窮了廟富了和尚的單位,除了管理不善外,都不同程度存在著腐敗現象。他指出,一定要在市委的統一領導下,深入持久又有成效地開展反腐敗鬥爭,與會幹部受到很大鼓舞。焦書記又指出,繼續加強安定團結,步調一致,是取得各項工作勝利的基本保證。」
周森林提著一隻塑料袋進來。他關閉電視機,把塑料袋裡的香腸拿出來,「吃飯時看電視影響消化。你剛出院,不讓你上班,你非上班跟我搗亂。湊合吃幾片香腸。」
「謝謝。
周森林發現陳虎的眼睛腫得很厲害,「你的眼睛怎麼腫了?」
「撞到牆上了。」
周森林一語點破:「那被人家一拳打到拳台下面的是誰?」
陳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該打,該打,打得還輕。」
周森林拿把椅子坐下,「鐵良同志對你有氣,僅僅因為他妹妹的死?同志,他是你的老同學、老朋友,他要真一拳把你打清醒了,我要給他作揖呢!」
陳虎解嘲地說:「其實,鐵良過去打不過我。」
「你找到的子彈殼經過技術鑒定,是①?三八口徑美國警用手槍,這槍的來曆本身就很奇怪。另外,彈殼怎麼會飛到八米遠的灌木叢後面呢?會不會是小孩子在出事地點拉起來,扔到灌木叢里呢?」
陳虎的碗里已經沒有速食麵了,但筷子還往裡伸,「這種可能性很小。要是小孩撿到,一定會當玩意兒帶走,而不會隨手扔掉。如果是大風刮跑的,也會被前面的樹根樹權擋住,不會跑到後面去。」
他用筷子把紙碗捅了個眼兒。
「周局,陶素玲同志為這第二粒子彈殼獻出了生命,彈殼的發現,證明了現場確實響了兩槍。何啟章無論是死於自殺還是死於他殺,都與兩聲槍響有關係。這兩粒子彈不是一把槍射出來的,這至少證明現場除了何啟章外還有別的人存在。所以,陶素玲同志的貢獻是很大的,我建議市委給陶素玲同志記功,並追認為烈士。昨天,我眼見地化成了骨灰。」
周森林皺起了眉頭。
「陳虎,我原想過幾天再通知你,現在不得不說了,你沒有經過組織的批准,擅自去勘查現場,造成了車毀人亡的大事故,你要作出深刻的檢查,組織上可能會給你一個處分。你卻要為陶素玲爭功,還要追認為烈士?你腦子是不是出了毛病?有人說你帶著陶素玲去旅遊,你也沒話說。能給她爭取個因公殉職都不一定批得下來,因為這不是組織上事先批准的行動,車毀人亡的責任全在於你!」
陳虎的拳頭砸在桌子上。
「這不公平!我承擔全部責任,我檢查,我接受處分,但對犧牲了的陶素玲同志不能這樣!不能讓躲在後面的罪犯拍手大笑!不能讓自己人寒心!不能讓陶素玲同志的在天之靈不安!」
「你不要固執了,」周森林聲音雖然嚴厲,但並沒有動怒,「你的2020是怎麼翻下去的,現在還沒有查清,不能貿然斷定是有人陷害。受委屈,也是一種本事嘛,不要一受委屈就跳起來,至於陶素玲同志的善後,市委會妥當處理的。哎,抽根煙,消消火氣。」
周森林給陳虎點燃了一支煙,熄掉打火機說:「嘿,告訴你一件事,焦東方親口對我說的,何副市的兒子何可待,騎馬時掉下來,差點摔死,在醫院搶救呢。」
陳虎的心動了一下,每當心動便有一種直覺來臨,「嗅,何副市長一家是禍不單行噗,老子死了,兒子重傷,為什麼禍都集中在他們家?是不是有點奇怪?」
「會不會是兒子因老子的死而心神恍惚,才從馬背上摔下來?」
「嗯,有這種可能。周局,你還記得財政局發生的那件騙匯案嗎?」
周森林很奇怪陳虎為什麼突然提起舊案。
「記得。案犯易新和他的同夥被判死刑。」
「對,就是這件案子。當時有三百五十萬元沒有下落,我想繼續追查,結果被調去辦別的案子,我呢,臉上留下一個紀念。」
周森林給陳虎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徹了一杯。
「你怎麼又想到老案件?可惜,撞倒你又割了你臉的人,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
陳虎摸著刀疤,「說不清,也許是一種直覺吧。」
陳虎啟動錄像機,把電視閉音,屏幕上出現剛錄下的焦鵬遠舉杯的鏡頭。
周森林奇怪地看。
「你把剛播的新聞錄下來了?目的是什麼?你要整焦書記的材料?」
「我積累資料。上次去電視台是何副市長的新聞資料錄像帶,開始人家不給,我拿市委的介紹信才借出來很少一點。自己錄下來,不是方便多了嗎。」
周森林鬆了一口氣,陳虎犯上的毛病一直使他憂心忡忡。
「這有什麼用,案犯總不會在攝像機前公開曝光吧?再說,這是市委的高層外事活動,怎麼會有破案線索?你總不能想象焦書記旁邊那些頭面人物里,有一個是殺手吧?陳虎,怪不得好多人說你是腦震蕩后神經錯位!」
「手握重權的人被手握重金的人包圍,這一點都不奇怪。周局,當初為什麼在我追查騙匯案件中三百五十萬元下落時,突然把我調出專案組?」
周森林不耐煩地揮手,「你又老調重彈是不是,有毛病。沒有一件案子能追回所有的贓款,有的幾千萬幾個億都追不回來。能把案犯繩之以法,我們也就盡到了責任。至於經濟損失,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你的剎車被人破壞,公安局查出一些線索沒有?」
「剎車裝置,確實被人做了手腳。線索嘛,也有一些蛛絲馬跡。陶鐵良說還要繼續調整。」
「想把你置於死地的人和何副市長的死或許有些牽連。但這種想法本身就有點出軌,除了我,你和任何人也不要談。」
陳虎沉重地嘆口氣。
「我沒有保護好陶素玲同志,她的犧牲,我負有重大責任。我總夢見她,她才二十六歲呀!」
「你也不必過於自責,如果這是筆血債,那血債一定要討還。過幾天舉行陶素玲的骨灰安葬儀式,你去嗎?」
「我去,當然要去。」
突然想起了什麼,周森林在門口止步,回過頭,目光嚴厲地說:「陳虎,我命令你立刻把焦書記的鏡頭從錄像帶上抹掉,立刻。」
周森林默默地離開。
送走周森林,陳虎拿著錄像帶走進技術處所屬的電子編輯室。他把錄像帶交給一個技術人員。
「這裡有個人物,把她放大出來。」
「好,看到那個人,你給我指出來就行了。」
技術人員把錄像帶插入一台特殊用途的錄像機播放,陳虎拉開一把椅子坐在旁邊看。電視屏幕上重現焦鵬遠在五彩廣場簽字儀式舉杯的鏡頭。
陳虎指著屏幕上一個漂亮女人說:「停,就是這張面孔,把她放大。」
技術人員操作鍵盤,後排一個二十幾歲女人的面孔被放大。
這是一張非常艷麗的臉蛋,兩個突出的大耳環。
「陳處,她是誰?」
「她是誰,還不知道,姑且稱為神秘女郎吧。小張,你把有關神秘女郎的內容,編到一盤帶子里行嗎?」
「這沒問題。」
「能在電腦里下載嗎?」
「能」
「我等著要。」
五
首都地平線飯店的宴會廳燈火輝煌,人頭攢動,五彩廣場的開發商王耀祖設宴招待市委市政府有關領導。
宴會是便於賓客交談的自助餐形式。男士們西服領帶。女賓多穿晚禮服,珠光寶氣,香艷撲火。
白衣侍者和紅裙侍女托著盛酒的杯子在賓客中穿梭,人們自由地取飲,三三兩兩地交談。
瀟洒自如的焦東方與市長助理千鍾談興正濃。
「千叔叔,五彩廣場,你辦得真漂亮。」
千鍾在焦東方面前不敢擺領導的架子,處處謙讓,「外資是你引進的,首功還要記在你的賬上呀!將門出虎子,東方,你能把王耀祖玩得團團轉,了不起!」
「我摸准了他的脈,要不他一個幾百億的富翁,能聽我擺布?有些事我以後再和你說。拆遷沒問題吧?」
「普通居民的問題不大,不外乎多要一間兩間房子,不給,他們也沒辦法。麻煩在於有座部長小樓,住幾位離休的老部長。別看他們離休了,跟上邊還能說上話。他們要是不搬,有點棘手。」
焦東方不以為然撇嘴道:「老幹部離休后算老幾?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頂多你多給他們點房子,也就堵住他們的嘴了。我倒是擔心把角的那家中美合資的快餐店,美國優動不動跟你打國際官司,不好惹呀!」
千鐘不禁愁上眉頭,「這個特殊情況我們跟王耀祖事先講明了,由他去找美國人擺平。」
「這我知道。美國佬不買賬怎麼辦?管他呢,先把王耀祖的錢套到手再說。」
蔣月秀走到焦東方跟前撒起了嬌。
「嘿,你怎麼甩開我,不理我啦!」
蔣月秀看到千鍾胸前的康乃馨有些歪,便說:「千伯伯,我給你整理整理,瞧,多精神!」
千鐘不願意跟公安局長的千金糾纏,笑著說:「你們玩,我找林市長有點事。」
焦東方意味深長地說:「月秀,可待怎麼樣了?」
蔣月秀口氣很輕:「太忙,我就看過他一次,死不了。」
「死不了,怕也活不好吧?」
蔣月秀疑惑地看著焦東方,「東方,你怎麼有點幸災樂禍?」
「看你說的,我很難受,但能接受現實。月秀,給你個小禮物。」
焦東方從上衣兜里拿出一個錦盒,「暗,打開看看。」
蔣月秀打開一看是一對鑽石耳環,驚喜得跳起來,「鑽石耳環!真漂亮!」
「你喜歡,我很高興。你戴的這副耳環,是可待送的吧!」
「嗯。」
「款式老了,這才是巴黎的最新款式,光彩奪目。換上吧。」
蔣月秀略一猶豫,取下紅寶石耳環,換上鑽石耳環。
焦東方心裡說,便宜貨,一對耳環就手舞足蹈。嘴上卻很甜蜜:「你是今天晚上最漂亮的。」
蔣月秀送出一個甜蜜的微笑。
「謝謝你,東方。」
「不值一提,嗅,我還有點事。一會兒見。」
田聰穎躲在一個角落裡坐著,她第一次參加盛大宴會,茫然四顧,有些局促。她的目光隨著焦東方轉,但不敢上前打擾。
焦東方快步走到田聰穎身邊。田聰穎站起來。
「對不起,所有的人我都要應酬一番,冷落你了。」
田聰穎失去了自信,「其實我不該來,白白給你添麻煩,什麼忙也幫不上。」
「你在這裡,我隨時能看見你,這就足夠了。」
焦東方突然發現田聰穎戴上了兩個耳環。而以往,她從不戴這些東西。
焦東方不悅地說:「你怎麼戴上了耳環?」
田聰穎嘀咕道:「你非讓我來。我怕太寒酸,給你丟面子。」
焦東方眼裡閃過一道厭惡的光,「你也學俗氣了,我最討厭女人把自己弄得金光燦爛,叮噹亂響。」
焦東方把耳環從田聰穎耳朵上摘下來,隨手扔進一個花盆,彷彿扔的是個鐵片。
焦東方端詳田聰穎。
「這樣多好,不施粉黛,出於天然。對不起,我要走開一會兒。」
焦東方朝戴大耳環的女人走去。她正和一個穿晚禮服的三十多歲的女人談話。
麥克風前,肥胖、禿頂的王耀祖舉起酒杯。他旁邊站著焦鵬遠、林光漢、千鍾、郝相壽。不遠的地方是沈石、焦東方、戴大耳環的女人和她的女伴。
王耀祖對著麥克風說:「尊敬的焦鵬遠書記,林先漢市長
這時,穿一身黑色衣服,系一條斜紋領帶的陳虎來到宴會廳門口,他被侍者擋住。
「對不起,先生,您的請柬。」
陳虎從口袋掏出工作證。
「執行公務,可以進去嗎?」
侍者賠著笑臉。
「您是保衛首長的吧,請進。」
陳虎進來,從紅裙子小姐的托盤上取過一杯人頭馬,擋住面部。他的目光從酒杯里穿越,掃視全場,尋找他想找到的神秘女BD。
王耀祖接著演講:「女士們,先生們,值此五彩廣場開發簽字的大喜日子,我借地平線這塊風水寶地,向焦書記、林市長和各位領導,表示我由衷的敬意,讓我們攜起手來,把五彩廣場早日奉獻給大家。謝謝諸位。」
樂隊奏起悠揚的音樂。
王耀祖與焦鵬遠碰杯,又與林光漢、千鍾碰杯。
焦東方對戴大耳壞的女人輕聲說:「思雨小姐,你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哇,好漂亮的耳環,你是今天晚上最迷人的。」
丘思雨身上有內地再妖艷的女人也沒有的那種百媚橫生的風情,她輕展腰身,身體貼到了焦東方身上,一謝謝。焦公子,你才是今晚的主角。」
「我哪裡是什麼主角,充其量也就是個報幕的司儀。」
一直在旁邊的中年女人葛萌萌用挪諭的口吻說:「焦公子怎麼也突然謙虛起來了,沒有你,王耀祖能撈到那麼好的黃金地皮。好事你總把我忘了。」
焦東方賠著笑臉,「萌萌姐,不是我把你忘了,是惦記你的人太多,我只好靠邊站了。」
他早知道她是父親過去的情人,因此從不敢怠慢。但始終保持著可敬的距離,他把嘴貼著丘思雨的臉,「思雨小姐,借一步說話。」
丘思雨隨著東方離開人群。
在一個稍微僻靜的角落,焦東方的態度立刻變得凜然不可侵犯。
「丘小姐,何副市長活著的時候,委託你保管過什麼文件沒有?比如批文之類的?」
丘思雨詫異起來,「沒有啊,我又不是他的秘書。是什麼機密文件找不到了?」
「嗅,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何副市長突然一死,有些事就沒頭沒腦了。」
王耀祖走到戴大耳環的丘思雨和焦東方面前,恭維說:「謝謝賞光,丘思雨小姐。」
丘思雨輕輕一笑,「王老闆,你不會忘記我們的條件吧?」
「當然,當然。」
王耀祖焦東方碰杯后,又與丘思雨旁邊的葛萌萌碰杯。
「謝謝葛女士的光臨,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葛萌萌的語調有些尖刻冷淡,「您太客氣,王老闆。」
陳虎的目光始終沒離開王耀祖,像鏡頭一樣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
他的眼睛一亮,看到了正與王耀祖碰杯的戴大耳環的女人丘思雨。心想,果然她在這裡。
陳虎看到她走到焦鵬遠身旁,與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談起話來無拘無束,甚至有幾分輕浮。她與林先漢、千鍾、郝相壽頻頻碰杯,真可以說八面玲瓏,左右逢源,上下貫通,頗具交際花的魅力。
忽然,陳虎注意到了神秘女郎身邊的女人,她正轉過身來,臉正對準陳虎的目光。是她!陳虎認出這個女人是葛萌萌。
陳虎問身邊一個他熟識的市委幹部:「那是葛萌萌吧!」
「是呀,就是她,原來市委辦公廳機要處的副處長,下海去了香港。」
陳虎不察暗想:今天這裡是群英會呀。
六
當首都地平線飯店內籌光交錯之時,飯店大門駛來了不速之客。
兩輛轎車停在門口。
從第一輛車上下來兩個年輕男人,他們是何可待的馬仔阿四與阿張。
兩個人從車上搬下一輛活動輪椅車,打開架好。
阿四走到第二輛車旁,拉開車門,從車廂抱下來何可待,把何可待輕輕放在輪椅上。
兩人推著輪椅進入首都地平線飯店大門。
何可待頭上纏著繃帶,他面色冷峻。
阿四推輪椅上了電梯,一個客人準備跟進電梯,被阿張擋住。
「對不起,請您等下部電梯。」
何可待撩開阿四的衣服下擺,裡面露出一枝手槍。
「阿四,誰讓你帶傢伙來的?」
「大哥,五彩廣場是你和王耀祖拉上的線,焦東方這小子見你老爸一死,一腳把你踢開,他自己撈好處。一會兒你要是和他談崩了,說不定用得著。」
何可待板起面孔,「胡說!這是什麼地方?焦書記、林市長。市政府的頭面人物都到齊了,能容得下你撒野。把槍給我,千萬別露出來。你們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何可待把手槍放進輪椅座墊下的抽屜,儘管他已經意識到焦東方可能在利益分配上欺騙了他,但他暫時還不想用江湖的方式解決,動刀動槍是不行的,仍然要遵守彼此早已達成共識的遊戲規則,這樣才不會失去自己的合法性。
阿四等推輪椅到了宴會廳門口。
「對不起,您的請柬?」
阿四一把推開要請柬的傳者。
楊可負責保安,他看見侍者摔倒,趕過來要揍輪椅上的人,走近一看,滿臉賠笑說:「喲,何總,您出院啦?您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何可待的目光越過楊可,在人群中尋找頭面人物。來的大人物越多,他此行的效果就越好。
「不歡迎嗎?」
「您是帶傷前來,這面於大啦。我去通知焦總。」
「不用,別多管閑事,我要給東方來個驚喜。」
陳虎凝視何可待,他不認識這個人,但覺得要有故事發生,提高了警覺。
輪椅緩緩推向會場中央,何可待面色嚴峻,誰也不理。
人們的目光都被輪椅吸引,許多人認識他。交頭接耳議論:「這不是何副市長的兒子何可待嗎?」
「他怎麼坐上輪椅?」
「你們不知道,可待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唉,老子死了,兒子又摔成了殘廢,真是禍不單行喲!」
郝相壽發現了何可待,走過來說:「可待,你這是怎麼了?」
「郝叔叔,你好。」
千鍾也走過來。
「可待,聽說你出事了,我還沒來得及看你,全好了嗎?」
「謝謝,千伯伯。沒什麼大不了的,哪敢驚動您哪!」
焦東方早看見了突然出現的何可待,想著對策。焦鵬遠親切地走過來,像父親一樣慈祥地說:「可待,東方跟我說你出了點意外,他說你摔得很嚴重,我看你挺過來了嘛。好樣的,孩子。」
何可待失去平衡的心得到了一絲補償,市委書記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親切態度等於昭示我何可待仍然是權利圈的一員。
「謝謝,焦伯伯,一點輕傷。」
焦鵬遠嘆息了一聲,很多人聽到了這聲嘆息。
「你千萬要當心自己喲,你爸爸一死,我難過極了。可待,堅強點,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有什麼要求只管對我說,你母親還好嗎?」
「她很好,謝謝您還惦記著。」
王耀祖走過來,故作驚訝,其實他早從焦東方哪裡知道何可待出了事故。
「何公子,這是怎麼回事?上次我們分手,你還好好的。這是出了什麼意外?」
何可待冷笑,「你還認識我?」
王耀祖尷尬地賠笑,「嗅,聽東方說你貴體欠安,才沒敢給你發請柬。」
「我不清自來了。」
王耀祖怕何可待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便推起輪椅,到了人較少的地方。
焦東方急步奔來,握住可待的手。
「哎喲,可待,你怎麼出院了。」
「火葬場不收我,又回來了。我給你來個驚喜是不是?」
「驚喜?對,是驚喜,你的生命力真頑強。」
蔣月秀看見何可待,急奔過來說:「可待?你還沒好利索,怎麼出院了?」
何可待伸過臉蛋讓蔣月秀吻了一下說:「怕你守寡,你不高興嗎?」
蔣月秀的臉紅了,「你怎麼說話橫著出來?」
焦東方想趁機走開,「你們倆好好親熱,我還有點事。」
何可待聲音冷峻,「站住,東方,還有你,王耀祖,咱們把話說明白。」
焦東方有些緊張,「在這兒說?場合不太合適吧?」
「很合適,要不我也不湊這個熱鬧了。今天來的人多,剛好開個擴大會議。」
蔣月秀很擔心本市第一公子和第二公子吵起來,笑著打圓場說:「可待,有話好好說。」
何可待把矛頭指向王耀祖,以便給焦東方留個面子。
「五彩廣場是我牽的線,王耀祖,是我把你介紹給東方的,對不對?」
「對,對。
「我當時說好了的,五彩廣場有我一份,現在簽了字,沒我事了?王耀祖,你這是過河拆橋呀!」
丘思雨悄悄走過來,沒和何可待打招呼。靜觀事態發展。
王耀祖心裡已經作出了判斷,何可待並沒因父親暴亡而失去所有的優勢,對他還是要代禮有加,「你誤會了,何公子,不但我不能這樣做,再說東方還是你的好朋友呀!」
焦東方鬆了一口氣,「可待,你是有點誤會。」
「誤會?我要是摔死了,他王老闆還能把錢電匯到閻王爺那兒去?」
丘思雨款款地飄到輪椅旁,「喲,何公子,多日不見了,東方是你的鐵哥們兒,有什麼話不好說。」
何可待鄙視專門依附男人的女人。儘管他早就聽說丘思雨與父親有染,還是沒好氣地說:「沒你說話的份兒。」
「你怎麼出口傷人?」
「你算老幾?婊子!」
丘思雨委屈地走開,回過頭來扔下一句話:「還神氣呢,到時候別連個送花圈的人都沒有。」
陳虎的目光一直盯住這裡,但他聽不到聲音。
突然何可待揮動拐杖,擊碎一盞壁燈,發出嘩嘩聲。他深深地被激怒了。連一個香港婊子今天也敢來嘲笑他。
何可待的聲音傳到大廳所有角落。
大廳頓時肅靜。人們面面相覷。
陳虎向輪椅走去。
楊可見何可待又掄起拐杖,以為他要襲擊焦東方,槍上一步,抓住輪椅,猛然一推。輪椅在專供殘疾人上樓的無障礙斜道上向大門衝去。
人群結輪椅讓開一條路。
輪椅繼續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