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瘋狂對決

第二節 瘋狂對決

岳海峰為郝書記寫的文件受到了他的大加讚賞。

在郝書記的辦公室里,他將幾處措詞稍嫌有點不嚴謹的地方給岳海峰指出了后,告訴他:「小岳,你太能幹了!」

坐在旁邊的秦守榮更是笑得開心:「郝書記,你不知道,他用了半天不到的時間就把文件交到了我的手裡,我當時那個驚訝,簡直不知道怎麼形容了。以前的那些秘書寫的文件,你非得來回改個三四遍不可,可小岳弄的文件,我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居然連個錯字都找不到!」

岳海峰臉紅了,站在那兒渾身發熱,在領導面前他還沒有學會如何謙虛,一時找不到措詞,囁嚅了一會兒,他終於小心翼翼地說:「海峰多謝二位領導的栽培,我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以後還請領導們多批評。」

很快,岳海峰的工作調整到市政府秘書處來了。市長讓他好好跟著市委秘書藍曉波好好學習,什麼時候學成了,市政府秘書處的工作就讓他全部接管。

藍曉波的年齡比岳海峰大幾歲,可從相貌上看卻感覺他要比岳海峰年輕一些。因為藍曉波看起來要斯文得多:一副黑邊近視眼鏡在一邊倒的髮型襯托下讓他顯得特別有學問;臉龐紅潤,嘴唇四周修得乾淨利落,看不到一絲兒胡茬;他一開口說話,岳海峰就從心裡感覺到不舒服,哪有男人說話是這腔調的,語速不快不說,嗓音還細,細得有點讓人一時之間分不出公母,最讓人氣憤的是,他的尾音里居然還帶有發嗲的成分!

岳海峰覺得周身都有起雞皮疙瘩的嫌疑。

藍曉波眼裡的岳海峰:看起來年齡比自己還大,穿著樸素,眼睛雖然銳利但還缺少一些精明,笑容雖然淡雅但還少了些從容,由此可見,岳海峰真的只是一個剛進官場的雛兒,他能成為自己的對手,純粹是一次偶然。不過,像這樣的偶然如果在以後的時間裡,自己只要稍微一用手段,哼,看你還能偶然多少次!

在走進辦公室看到岳海峰之前,他就聽說岳海峰之所以能進來,是其後台挺硬,於是告誡自己得多加小心,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藍曉波微笑著向正埋頭寫東西的岳海峰伸出了手:「你是小岳是吧,我是藍曉波,你好!」

「藍秘書,聽說你明天還有一天假呢,怎麼……」岳海峰趕緊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去。

藍曉波笑著:「哎呀,像我們這種職位的人,就是個勞碌的苦命呢。這幾天在家裡連覺都睡不安穩,一閉上眼睛就聽到郝書記在呼喚,藍秘書,我的文件寫好了沒?還沒有回過神來,又聽到他在召喚,藍秘書,我昨天讓你通知的人你通知到了沒?哎,哪裡還安得下心休假哦,乾脆今天就來了。」

「是啊,你剛回去的第二天,書記就念叨著不停地問別人,你回去幾天了呢。」岳海峰的話雖然有點誇張,但聽起來真的是在誇他的能幹已經深深地印在了領導的腦海里。

可話音剛落,岳海峰又有點後悔自己說了一句實則有些拍人馬屁的話。不過,事實也是因為藍曉波請假,自己才有機會得以從一樓辦公室搬到三樓里來,怎麼說也得感謝藍曉波家的人死得真是時候。

藍曉波深吸了一口氣:「我父親百年了,這假是不得不請啊,想來真有些對不起領導們的栽培。」

「誰家沒有一點急事呢,藍秘書你要保重啊,郝書記他們一直關心著你呢。」岳海峰微笑著,「你要不還是再多休息一天,調休一下?」

「我這頭還疼著呢,先去給領導們打個招呼,我還真得回去再睡一天,都好多天沒正常休息過了。」

望著藍曉波走出辦公室的背影,岳海峰猛然想起自己父親去世時,悲傷又勞累的他經過了很多天的調休才勉強恢復原狀。

一想到父親,岳海峰馬上就想起毛常在。一想起毛常在,他的心就有些顫抖,其原因一是因為父親的不明不白離世,究竟與毛常在有些什麼關聯;二是這段時間以來,為什麼毛芳月父女倆這麼沉得住氣,居然沒來找自己?莫非他們父女真的已經放棄自己了?但認真想一想,只要自己一天不去給毛芳月說清楚自己已經不再和她有關係了,就很有可能被她抓住某些把柄而向自己發起猛烈的進攻。

一定得在最近這兩天儘快把事情了結了。

岳海峰正邊寫文件邊想著心事,秦守榮笑著出現在門口,並迅速走到他的身邊,俯下身子笑著看了一眼岳海峰的稿子:「小岳,正忙著啊。」

「秦書記有什麼指示?我這篇稿子完了就……」

「哎,別那麼緊張,沒事,我也就是過來看看你。」他壓低聲音說,「剛才小包給我打電話說,他昨天弄到了一些野味兒,讓我們倆今天下班後到他那兒去喝酒。」

岳海峰看著秦守榮:「那怎麼好意思呢……」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包哥來接你?」

「下班后坐個三輪車就過去了。」秦守榮微笑著轉身向辦公室外走去,「我等你一起走哦。」

秦守榮出了辦公室門,岳海峰皺起眉頭,眼光落在稿子上,卻一時收不回思緒,不知道自己寫到哪兒了。

岳海峰與包俊傑和秦守榮的友誼在逐漸加深。雖然對於包俊傑,岳海峰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大家怎麼說也是同僚,再加上秦守榮的面子,他也只好把某些酸酸的滋味深深地埋在心底。

包俊傑卻已經從最初的對岳海峰的敵視與不放心裡擺脫出來,他覺得岳海峰其實是一個可以給陰若迪幸福的男人。既然是這樣,自己也就不再有什麼不放心的了。對岳海峰他是全心地付出自己的友情,同時他也密切注意著秦守榮,他不希望在他與秦守榮的特殊友誼中間再把岳海峰給卷進來,因為那樣的後果也許會很嚴重。

而岳海峰最近卻有些心神不寧,他思前想後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之所以讓自己不寧的原因,其實還是在暗地裡怕毛芳月會突然出現毀了自己的形象。他雖然有了想儘快去給毛芳月說清楚結束兩人的關係的想法,可是一直就沒有機會抽出時間,每天他都忙得不亦樂乎。

越是害怕越是擔心越是不願意遇到的事兒,它就越是容易突然出現。

岳海峰害怕的人毛芳月真的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了,而且一見到岳海峰,她就不容分說把他逼到牆角,兩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岳海峰的臉上。

岳海峰當時就沒能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這一次他的面子丟大了。

這天是周一,每月的市委市政府例行會議將在三樓的大會議室舉行。

陰若迪和同事已經在會議室里做好了全程記錄會議過程的準備。岳海峰知道陰若迪已經到了,可是自己在藍曉波的帶領下,和幾個秘書一直在忙,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和她打聲招呼。

當岳海峰抱著一疊需要下發的文件從二樓剛走上三樓時,突然從旁邊衝過來一個人,她一下子就把岳海峰逼到了牆角,緊接著兩記響亮的耳光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岳海峰正要發作,這才看清楚毛芳月兩隻憤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他皺起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毛芳月就已經被旁邊的一些人給拉住了。

毛芳月掙扎著叫著:「岳海峰,你這個不要臉的,當了官就不要老娘了!」

岳海峰一隻手托著文件,一隻手拉了拉衣服,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瘋子,什麼時候我認識你了?」

一聽說岳海峰並不認識眼前的女人,匆忙趕來開會的包俊傑就讓隨行的人將毛芳月強行往樓下帶。

毛芳月的聲音在樓道里凄厲地響起:「姓岳的,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不得好報!」

秦守榮從會議室里出來,關切地問岳海峰:「小岳,沒事吧?」

岳海峰苦笑:「謝謝秦書記。不知道哪兒來的瘋婆子,認錯人了。」

來開會的人都是有知識有臉面的人,當然不會為這樣的事圍觀打聽,各自埋頭匆匆走進會議室,就好像剛才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兒一樣。

包俊傑拍了拍岳海峰的肩膀:「沒事兒,我們會以擾亂辦公秩序為由關她幾天的。你要有什麼不開心的,儘管告訴我,以後我保證她不敢再來騷擾你。」

岳海峰微笑著看著包俊傑:「包科長,有那個必要麼?就一瘋婆子而已,也別……」

「哼,有必要,很有必要,誰敢欺負你,我就讓誰日子不好過。」包俊傑說這話時,聲音壓得很低,但他能確保岳海峰已經聽得很清楚。

這時,陰若迪向二人走了過來,包俊傑趕緊向會場里走去,留下岳海峰在樓道里站著。

陰若迪站在岳海峰身邊:「發生了什麼事兒?有人說你被一個女人打了?是什麼人?」

岳海峰苦笑:「沒事兒。一個不認識的瘋子,她可能認錯人了。」

「瘋子能隨便進得了這幢大樓?」陰若迪是什麼樣的女人,這樣弱智的敷衍哪裡逃得過她的眼睛,「是不是她找上門來了?」

岳海峰一驚,怔怔地看著陰若迪。

這天晚些時候,岳海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還在低頭髮愣中,藍曉波不冷不熱地說:「小岳,現在交朋友千萬要謹慎,這萬一不小心交上了不應該交的人,弄得身敗名裂都是小事,大不了毀了前程就是了,可要是一輩子都無法正常生活了,那就慘了。」

岳海峰聽到這話,心裡極端不舒服,但又沒辦法反駁,只能忍在心裡。

這時,辦公室門口傳來女人的聲音,而且一邊說就一邊走了進來了:「我說藍秘書,瘋子的話也是能信的?你別拿一些意外事件來嚇唬別人。我們在外面採訪的時候,經常遇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事兒呢,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藍曉波見是陰若迪,訕笑,招呼了一聲陰記者,識趣地走了出去。

陰若迪笑:「在某些特別的事情上,採取一些非常手段是必要的。至少我不會覺得有什麼,別人怎麼想那是別人的事兒,你我也管不著,對吧?」

「可……可別人真要把事情想得很糟糕,那我……」

「呵呵,擔心形象受損是吧?那你就爽快一點,別忘了快刀斬亂麻才是處理非常問題的非常手段。」

陰若迪不愧是在場子里混了很久的人,說話條條在理,岳海峰不得不佩服,他微笑著看著陰若迪,要不是這是公共場合,他真想大聲地對她說自己很喜歡她。

可是陰若迪接下來小聲地在他耳邊叮囑他的話,讓岳海峰一下子就從雲彩里跌到了泥坑裡,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陰若迪的嘴裡居然也能說出那些似刀非刀、似箭非箭、卻比刀箭更厲害的話,因為那刺向你心臟的刀箭分明有毒,而你卻無法躲避它。

「海峰,我今天才發現你同包俊傑和秦守榮的關係似乎不錯,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兒,可是你要知道,包俊傑是我的前夫,我們才離婚不久,你不要給別人錯覺,以為你是讓我倆離婚的原因。和那些人應當保持一定的距離,我想你心裡應該有個底,不用我再來教你這些吧!我一直覺得你是相當聰明的,你可千萬別在這個事情上斷送了我處心積慮為你鋪起來的路!」

岳海峰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了,他怔怔地看著陰若迪離開的背影,心裡湧起很多的委屈卻無法開口:是你一直不告訴我,你和包俊傑是什麼關係,是你一直告訴我,要和秦守榮保持良好的同事關係,這如今怎麼我又錯得一無是處了?這究竟是官場還是戰場?如果這是戰場,哪方是我方,哪方是敵方,我手裡若有槍支彈藥,應該向哪一方投放?

對於自己深愛的人,是不能有任何懷疑的!

岳海峰知道這條真理:一旦有了懷疑,所有曾經的美好都會因為一點點的污跡慢慢擴大而影響未來的幸福。這一次事件讓岳海峰嘗到了以前從來沒有嘗到過的感覺。他開始認真地思索所有的過往與將來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岳海峰在煎熬里過了四天。第五天了,岳海峰著實頂不住了,如果再不通知毛常在,接下來的兩天是周末假,那毛芳月就得在裡邊多待兩天。雖然對毛芳月沒有一絲同情,但畢竟兩人有過一些快樂,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毛芳月親過,不念什麼舊情,也得念她曾經帶給自己的快感。

岳海峰終於還是拿起了電話,不過,他的電話是打給鄉長原野的。

毛常在帶著所有疑問出現在岳海峰的辦公室里。

岳海峰不卑不亢一聲不響地把毛常在帶到樓下,站在空曠的停車場里,才開口說話。「毛叔,電話是我打給你的,我也是今天才聽局裡的朋友說有個叫毛芳月的女子在裡邊天天喊著我的名字罵我。我覺得你的女兒應該不會被關在裡邊,所以我沒有去看,而是想打電話給你確認毛芳月是不是在家。可你電話一直佔線,所以我才打給原鄉長的。」

毛常在氣得臉都發青了,看著岳海峰,他真想按住他,好好教訓一頓,在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后,毛常在憤憤地掉頭去局裡接毛芳月去了。

毛常在扶著女兒的手和司機走出公安局的大門。三人上車后,司機猛然看到擋風玻璃上有一封信,下車拿起一看,寫著「毛芳月收」,他趕緊上車把信遞給毛常在。

毛常在看了一眼信封,又看了一眼神色萎靡的女兒,他把信放進了包里。

在把女兒送回了家后,他與司機返回鄉政府的途中他才把信拿出來。

仔細分析信封上的字跡,他確定不是岳海峰的,於是打開信封一看,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信紙是某個辦公室的便箋,被斜斜地撕下來的,偌大一張紙上,只有寥寥幾個字:你要再敢找岳海峰的麻煩,小心你小命不保!

沒有落款,沒有日期,除了信紙右上角還有兩個紅色字殘存的筆畫外,就再沒有任何其他信息。

毛常在將字認真地看了一下,左邊一個像是「女」字的下半部,右邊一個像是「同」字的下半部,可是哪有什麼單位叫什麼「女同」的呢?

再仔細看,毛常在覺得「同」字左邊應該是一豎而不是一撇,哦,對了,應該是「局」字的下部。市裡又有什麼單位叫「女局」的呢?

肯定是沒有這樣的單位的!

這封信是車子停在公安局門口時放上去的,公安局——哎呀,對了,這點殘存筆畫應該是「安局」兩個字的下部!

公安局——公安局裡邊有什麼人敢和我作對?難道他們不知道我毛常在嗎?

不對,芳月進去這麼多天,照理說在裡邊的自己人也應該通知自己的,可是他們怎麼就沒有一個人向我報告消息呢?難道所有的自己人都背叛了自己?

這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並沒有弄清楚毛芳月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兒。也許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堂堂的鄉黨委書記的女兒會被抓進去呢。

想到這裡,毛常在釋然了一點。可看著信紙上的字,他又陷入了沉思,局裡究竟什麼人要這樣恐嚇芳月呢?

想要找出寫這封信的人是不是局裡的人,他還真的只有通過秦守榮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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