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發起攻擊
如果找到了這個人,肯定就能找到知曉岳其保死因的人,也就是說,說不定,這個人就是害死岳其保的人!
聽著包俊傑的分析,岳海峰心裡湧起一種感激。
如果能將這些疑問一一搞清楚,那父親是否是自殺就能一清二楚了。
兩人正在商量的時候,包俊傑的傳呼機響了。
包俊傑抓起桌上的電話回了過去,是陰若啟打給他的,他說他的人找到了一些線索,是關於當年平水鄉政府那個出納的死因的。
包俊傑放下電話,皺著眉頭對岳海峰說:「你別小看了你的舅子,他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這麼多年,我們只知道他一直在外邊跑生意,卻從來不給我們說他具體做的是什麼。現在想來,啟子的城府真的深得不得了。」岳海峰說起這話的時候,心裡不免有些不安。
包俊傑看著他,笑了笑,說出了番更讓岳海峰目瞪口呆的話。
陰若啟和陰若迪是姐弟倆,他們還有一個妹妹陰若馨今年剛好大學畢業在家,前段日子找了個工作,可是沒做幾天,她就覺得沒意思了,想在家休整一段日子再找工作,父母也沒啥說的。
陰若馨也知道哥哥有企業,原曾想在哥哥的公司里干段日子,可陰若啟笑著告訴她:「你是我陰若啟的妹子,我可不好意思讓你到公司里去丟人現眼。你想找個什麼價位的工作,只要你開個錢,我能承受,我就每個月給你開多少工資,你就在家陪著父母,別讓我操心就是了。」
陰若馨一聽這話,張大了嘴巴,很久都沒有合攏。她到陰若迪家來玩的時候,和姐姐姐夫說起這事兒,本來是想打聽哥哥的公司究竟是幹什麼的,可見姐姐兩口子也大張其口,她也就只好什麼也不問了。
岳海峰的兒子岳小普和女兒岳小吉,最喜歡和小姨與舅舅在一起玩兒。陰若啟沒有結婚,他覺得自己還沒有玩夠,他的身邊不缺女人。有時候,陰若迪都在岳海峰面前露出驚訝的神色,說啟子換女人比換衣服還來得勤。
既然陰若啟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說自己的事業,他的家人也就只好三緘其口。反正只要陰若啟不給家裡添亂,陰成海也不去過問他具體在做些什麼。
那天岳海峰聽陰若啟說他能幫忙讓他的朋友查查當年金娜案子的線索,他就有點吃驚,心想,陰若啟不會是在開什麼玩笑吧。誰知這才沒幾天工夫,包俊傑這才有點眉目的時候,他居然也有線索了,岳海峰更吃驚了。
包俊傑看到岳海峰那麼吃驚,就笑著對他說:「你們眼裡的陰若啟是一個好像沒有成熟的大孩子,其實有很多的事兒你們並不了解。陰若啟是一個有著雙重王國身份的成功男人,他在皮恩市及周邊幾個縣市的影響絕不亞於一個縣委書記。他在我們市至少有三家以上的企業,由於都不是用他的名義註冊的,所以一般人並不知道實際掌控這些企業的人是陰若啟。而在其他縣市,至少在目前我還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實力。所以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兄弟,我覺得你應該小心你這個小舅子,別讓他逮住你的什麼把柄。」
岳海峰真的目瞪口呆了:「我能有什麼把柄讓他捏著,再怎麼說,我也是他姐夫,他再黑,也不可能讓他姐姐守寡吧!」
包俊傑嘿嘿地笑著搖了搖頭:「你想錯了,兄弟,什麼叫一俊遮百丑?什麼叫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很多時候我們不能以常規想法去想非常規的人和事兒的。中國什麼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男人。我並不是對你危言聳聽,我只是在提醒你,人在刀山走,就要時刻注意,別讓鋼刀扎了左腳再扎右腳。任何時候做人做事,都要多個心眼。」
兩人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門,包俊傑伸手攔計程車的時候,岳海峰問道:「你覺得啟子找到的線索會不會和當年你們破的案子有衝突?」
包俊傑搖頭:「金娜的案子,說白了,是因為秦書記從中插了手,有些細節我雖然不知道全部,但能猜出部分,你比我聰明,這就用不著我明說了吧。」
「可是,啟子要是找出的細節對秦哥不利,怎麼辦?」
「你放心,如何利用有價值的信息,我還是有分寸的。換句話說,當年金娜的案子,毛常在肯定知道一些什麼,而且那個案子肯定與他的兒子有關係,所以他才答應了秦書記的給他提出的一些條件,包括拿回那封恐嚇信在內。」
「金娜的案子已經定案那麼久了,還會被重審么?如果重審,又如何避開與秦哥的關聯?」岳海峰最擔心的還是這些,「這萬一……」
「咱們先不要擔心這些,等看啟子掌握的資料有哪些再說吧。如果不可用,也就算了,反正就憑你父親這件事,已經足以讓毛常在退步了。」看看計程車還沒來,包俊傑又接著說,「我有種直覺,就算是因為金娜的案子把毛常在抓起來了,他也肯定不會把其他人供出來,他會鐵定了心一個人承擔。」
岳海峰猛然間覺得毛常在真是太可怕了。
陰若啟將見面的地點選在皮恩市新開的龍鳳酒樓三樓的一個包間里。
岳海峰與包俊傑走進包間的時候,陰若啟笑著對二人說:「兩位請坐,我已經點好了菜,就等你們來了。服務員,上菜。」
三人成三足鼎立的形勢坐好后,陰若啟說:「咱們三人幾年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有機會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呢,今天小弟做東,陪二位哥哥好好喝幾杯。」
菜上來了,岳海峰一看上的是茅台酒,就笑著說:「用得著喝這麼好的酒么?」
陰若啟毫不在乎地說:「我平時一般都喝洋酒,路易十三、人頭馬一類的,白酒喝得少。今天陪兩位哥哥,怎麼說也得好好喝點。」
岳海峰心裡犯起了嘀咕:這小子,拿那麼貴的酒當飲料喝,還虧得平時在家裡裝得那麼節儉,這戲演得可真好。
包俊傑笑著說:「這麼好的酒,一般都是在政府的招待宴上喝,平時那點工資,哪喝得起這些酒呢!海峰,啟子,來,咱們干一杯。」
放下酒杯,岳海峰見陰若啟並沒有說他找到的線索的事兒,就給包俊傑使眼色。包俊傑卻像沒有會意一樣,自顧自地說:「啟子,咱們怎麼說也有很多年的情誼,雖然偶爾也一起喝喝酒,但這麼多年算起來也沒有幾次。我和你峰哥倒經常在一起喝酒,像今天這樣奢華豐盛的酒菜我們還是第一次共享,要不要把你姐姐也叫來一起喝點?」
「算了吧,我姐會生氣的。」陰若啟笑,「一會兒峰哥回去的時候,讓酒樓打包兩個特色菜給她就是了。」
岳海峰也不想客套了:「我先替你姐姐謝謝你了啊。哎,啟子,你說你找到線索的事兒……」
「哦,那些我都裝在牛皮袋子里了,一會兒酒喝好了,你們拿回去研究就是了。這些東西,包哥是有分寸處理好的。」陰若啟給二位重新斟上酒,「包哥,我峰哥的前程就看你了,不過,我要給二位提個醒,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尋找的線索與人,只需告訴我一聲就是了,這世間目前還沒有我辦不成的事兒。」
一聽這話,岳海峰瞪大了眼睛,他看了包俊傑一眼,包俊傑對他微微一笑,眼神里的意思就是:這下子你相信我的話了吧!
三人分手后,岳海峰就迫不及待地跟著包俊傑回到了他的屋子。
兩人就文件袋裡的資料又分析了一下,得出結論:毛常在在金娜一案中屬於縱容其子毛躍前犯罪,事後又隱瞞案情,阻撓辦案人員正常辦案;而毛躍前則是屬於給犯罪分子提供情報的人,事後加入了分贓,並且還有提供假情報的嫌疑。
在這份資料中,特別提到了毛常在的手下全英幫。全英幫在金娜案子之後就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也不再經常為毛常在辦事,究竟是什麼原因,資料里沒有過多的提及,只說在整個過程當中,從毛常在知道兒子毛躍前有嫌疑時,他就命全英幫自始至終為毛躍前開脫。
在資料末尾,還有一個重要信息,就是毛躍前目前的行蹤:最近幾年,毛躍前一直和一些犯罪分子有交集,他雖然表面在做著一些小生意,而實則他是在借做小生意這個幌子販毒吸毒!
包俊傑看完材料,明白了陰若啟給他這份資料的最終目標了。包俊傑皺著眉頭一想,馬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毛躍前所服務的圈子,肯定和陰若啟的某些圈子有衝突,而這種衝突是不會放到桌面上來的。
表面上,陰若啟是給警方提供某些人的犯罪事實,而實則他是在借刀殺人!雖然借的這把刀並不是按江湖上的規矩來辦的,但為了其家人的幸福,他這種一石三鳥的做法還是迫不得已的。
岳海峰看著包俊傑微微露出的笑容,有些不解:「你笑什麼?」
「我在想,陰若啟這招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能不能有威力,還得看最終的效果的,你覺得呢?」
「不,我已經基本知道啟子這招的毒辣程度了。今天咱先不給你說這些,時間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有了眉目時再告訴你。」
第二天一早,包俊傑徵得領導同意,將當年金娜案子中的一些資料調了出來,在核對一些指紋的時候,包俊杰特別注意到了毛常在當年留下的指紋,一比較,包俊傑確定了岳其保留言條上和筆記本上的指紋就是毛常在的指紋!
有了這條證據,包俊傑陷入的疑問就更深了:岳其保和毛常在本身就有矛盾,毛常在又是怎麼進的岳其保的房間?如果兩人在屋裡有什麼大的動靜,旁邊幾個屋子的人就應該聽到;可為什麼所有的證詞里都沒有關於那天晚上,岳其保出事前,毛常在究竟在幹什麼?他又是如何進得了岳其保的房門的?
懷揣一些疑問,包俊傑將兩個案子的重新偵察方案寫了出來。
包俊傑讓同事代功勛開始行動,第一步先偵察毛躍前目前的行蹤,看他究竟在什麼地方落腳,幹些什麼;第二步先掌握好了毛躍前的犯罪證據后,再實施抓捕;第三步再從毛躍前嘴裡挖掘當年金娜案子的線索,矛頭再指向毛常在。
而包俊傑則找某些當年和岳其保一起出去旅遊考察的老同志詢問一些當年的情況。岳海峰在組織部的檔案中尋找到了六年多以前那份出去旅遊考察的人員名單。
從名單上看,三十多號人都是皮恩市市委市政府以及各鄉鎮當年受表彰的先進個人與先進支部的代表,當時帶隊的是組織部一個叫鮮光明的幹部。鮮光明去年已經退休,回老家了。
包俊傑和岳海峰很快就確定了一份名單,需要先找哪些人了解情況,隨後包俊傑展開了行動。
毛躍前幾年來一直都在鄰縣縣城裡做著小百貨與副食品生意,並交有一個女友。兩年前,由於受一些道上的朋友的影響,他突然想轉向茶館生意。由於資金缺乏,他將原有的百貨生意打了出去,另外找店面裝修成中高檔的茶樓。
摘星茶樓裝修好了,可因為預算出了問題,還缺一筆啟動資金,一時性急的毛躍前找朋友借了一筆高利貸。茶樓倒是開始正常營業了,可新挖的茅坑也就香了那麼幾天,一段時間后,毛躍前圈子裡的朋友逐漸少了后,其他的人也因為茶樓的收費較高,也鮮有人來了。
眼看著還貸的日子越來越近,可毛躍前根本就沒有湊齊錢,急得他像熱鍋上的螞蟻時,有人給他提議:讓他在茶樓里設高級一點的賭局,並賣一些高檔的消費品,這條路子自然有人給他供貨。毛躍前想想眼前的困境,眼睛一閉,他豁出去了。
摘星茶樓新的經營理念確定了后,很快就在圈子裡有了名聲,那些賭客毒客就成了摘星茶樓的常客。可這時,毛躍前的女友一見他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圈子,苦苦地勸他,卻沒有一點效果后,女友在某個下雨天,背起自己的東西,離他而去。
毛躍前看著女友消失在風雨中,他的眼淚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轉,可一聽到茶客在叫他續水時,他馬上又將笑容堆在了臉了,回身做生意去了。
隔天,有朋友給他介紹了兩個漂亮的小妹來做服務員,有了店員,毛躍前專心做起了老闆,每天就陪來此玩耍的朋友聊天,為他們組織賭局。
毛常在當然不知道毛躍前經營方向的轉變,他還一直以為大兒子自從那次事故后,已經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呢。毛常在現在要操心的小女兒毛香月的生活。
為了讓毛香月安心,毛常在託人在一個鄉鎮企業里給她找了一份工作,將孫女毛樂樂送進幼兒園,每天早送晚接,也算是一種幸福的天倫。每當毛常在看著毛樂樂幸福地在院子玩耍的時候,他心裡就有一種無名的悲哀,把這麼小的孩子卷進兩代人的恩怨情仇里,究竟值得不值得?可是箭已在弦上,如何能不發?
毛芳月此時要報復岳海峰的念頭更重。陳大力在告訴她有人已經來找到他和毛樂樂取證的同時,也告訴她有人詢問了他一些關於他和毛芳月的關係的問題,以及和樂樂相關的一些秘密,但毛芳月早已經被複仇的火焰燒昏了頭,她覺得,既然人家已經取了樂樂的基因樣本,岳海峰就無論如何也逃不脫過失殺人的罪過。其他人,管他什麼其他人,只要老娘報了仇,知道了自己與陳大力的關係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至於毛常在,他這輩子做的虧心事兒也不在少數,他已經糊塗得想不起曾經如何害死岳其保與金娜的往事了。
你可以記不起往事,你也可以將曾經做過的壞事塵封在你心靈的深處,但你永遠也無法堵住別人尋找真相的道路,總有那麼一天,你以為早已經成為秘密的往事會大白於天下,至於你想如何去面對,那就得看你修鍊到何等級別。
就像金娜的死一樣,可能早已經被人遺忘了,因為殺害金娜的兇手早已經被正法了,但總還是有人相信,金娜的案子當年匆匆地結案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當時存在的疑點也被警方故意遺漏了一樣,比如,罪犯劉平承認搶了一些錢,但卻說不清楚究竟搶了多少錢;劉平在供述自己跟蹤金娜,殺人與搶劫的過程更像是在講故事一樣;而劉平本身就是一個背有殺人罪名的逃犯;但所有這些都好像不再是重點一樣,被忽略了。
雖然當時辦案的人就有包俊傑,可因為上頭的意思:既然罪犯已經認罪了,該結就結吧。可如今必須要將金娜的案子重新提起,才能真正幫到兄弟岳海峰,想想要推翻自己以前辦過的案子,怎麼說對自己的聲譽都會有些影響的,可現在哪顧得上那些,總得先將岳海峰的事兒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