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色黎明
「卡斯蒙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維斯里抱著一隻很臟很髒的兔子玩偶,獨自走進密林的深處。
他穿過濃密的,綠的好像要留出汁水來的樹林,聽到身後直升飛機螺旋上升越來越遠的轟鳴聲。他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那個離開的直升飛機。卡斯蒙甚至沒有安慰他,說那些「我會讓茲羅來救你」的謊言
「卡斯蒙是喜歡我的,卡斯蒙愛著維斯里。」維斯里穿過一個倒下的樹木,陽光突然充沛起來。直射下來的金色陽光的盡頭照在一大片寬闊的,廣袤如沙漠般的枯黃色大地上,一眼望過去,好像連天地的盡頭都是這種顏色一樣。
這不是屬於地球之肺亞馬遜的顏色,這絕對不是。
叢林的另一邊,零帶領著他的夥伴走出森林,他看到金色的光,以為在前方迎接他們的將是一片叢林中的湖泊或者別的什麽,奇迹一般美麗的景象。
結果,走出來,他看到的畫面是光禿禿的被流水浸蝕過的地表,以及那些土地上墓碑一樣數不清個數的巨大樹樁。從根部被電鋸截斷,光禿禿,沒有活力的紫檀木樹樁,那麽多,那麽多在這個地球上生存了上千年的樹木的樹樁。
那麽多,數不清,連綿地延伸到很遠很遠的天邊的墓碑。
零看懂他們,一種沉重的。重到彷佛世界上多有教堂里德大鐘一起敲響的感覺,襲擊他的心臟。耳邊彷佛響起了卡斯蒙的笑聲,那麽刺耳;著就是你要保護的世界啊?這就是你要保護的人啊!零!我的零,你看看它啊1
零看著他們,揉了揉眼睛,轉過頭,看到和他一樣震驚地沉默下來的透還有其他人,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們繼續走吧,我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
他轉過頭,問身邊拿著CPS導航器的飛行員,「拉斐爾說的救援隊就在前方不遠處吧?」
「是的。」飛行員低頭看了眼他手裡的一起,抬頭對零說:「我們的人就在前方不遠處。
我們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在亞馬遜森林裡設立秘密的真差點了。畢竟這裡是路西法的地盤,我們一直對他們的活動都有監視。
「哦」零點了點頭,有點多心的想到卡斯蒙會容許他的眼皮子底下有拉斐爾的人嗎?但是轉念雪莉在拉斯維加斯壯烈的笑容就襲上了他的心頭。不要懷疑,不要猜測,他們是他的同伴,他的親人。
「我們繼續走吧。」零說道
然後,抬著沉重的步子,他們開始在樹木的墓碑上穿行。
幾千年的生命,就沉睡在他們腳下。海琴難以控制地覺得憤怒,為這些人類造成的慘劇而憤怒,這個地方本來應該是綠色的,生命的。
這個地球也本該是那樣,是人類用在即的雙手將他送上了末日的審判席,毀掉它的不是神,不是路西法,而是人類本身!
「哥哥?你臉色有點難看。」海砂抬起頭,有點擔心地望向海琴。
海琴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慘淡地笑了一下:「我只是希望我們的犧牲毀有人知道去珍惜。」
「會有人知道的。」海砂說著,突然緊張地拉住了海琴的手說,「哥哥,我們會在一起的,我不會分開,我們會在一起,在新生的世界里。」
「傻瓜,我知道,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說,好像我是一個什麽都記不住的老頭子一樣。」
海琴疼惜地摸了摸海砂的頭說:「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都完結了,我要辦一場全球巡迴演唱會,免費的,地點就選擇在每個城市最繁華,最多人可以經過的地方。
如果是法國,就在巴黎埃菲爾鐵塔,如果在紐約就要在曼哈頓的十字路口,我要每個人都聽到我們的聲音,聽到自然地聲音,這個地球的聲音。
讓他們記住,真正主宰這顆藍色星球命運的人就是他們自己,我們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責任,保護它,愛護它,和它在一起,就像它就是我們的親人,我們最愛的那個人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會為了它而毫不猶豫地奉獻,哪怕
他微微地停頓了一下。跟零一樣,畫面沖入他的眼前。
拉斯維加斯被黑色火焰包裹的那個清晨,雪莉最後的歌聲就像陽光撕開了一切
哪怕
「獻出我們的生命,也是為了愛!」
維斯里漸漸走入一片黑色中,那些死去的樹根被連被連根拔起,焚燒成黑色的灰燼,然後那些灰燼被均勻地塗抹在大地上,形成均勻的平整的一大片。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火焰過後的味道,黑色的地表上,有人用白色的滑石粉畫滿了白色的符咒,而在那些符咒之下還埋藏著一些其他的東西,那些被埋藏的東西散發出輕微的惡臭融進空氣中,還有一些人類身上自然分泌出的汗水的味道,凱子黑色區域的中央被路西法紋章的巨大牢籠困禁起來的吶喊或尖叫著的拉斐爾家族成員身上。
那些混合的古怪味道,被白熾的直射下來的陽光,重重地壓在地表上,枷鎖一樣最在每個人的肩上。
維斯里抱著他的娃娃穿過符咒和黑色,走到牢籠旁邊的一塊看上出稍微乾凈的地方,蹲下坐到地上。
「卡斯蒙是世界上唯一對維斯里好的人,如果不是卡斯蒙,維斯里早就死掉了。」維斯里自言自語著,記憶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日子。
他就好像說故事一樣,對自己說:
「那時候,爸爸愛著媽媽,他們有著天賜的美貌,他們就好像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國王和王后。他們生活在鮮花的城堡里,他們每天都在一起,對對方,對他們的孩子訴說著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那種叫**的東西。
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和媽媽。雖然媽媽是普通人,而爸爸是昔撒家族的族長,黑暗世界的公爵。
爸爸媽媽」
說著,維斯里抬起頭,望向天際,他忽然發現那兩個人的臉他已經記不大清了。最後一次看到爸爸和媽媽,他們沉睡在他們的大床上,互相抱緊對方,表情安詳寧靜,出來再也不會醒來,他們就好像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樣安靜地睡著而已。
但是維斯里知道他們不會再醒來了,因為在昨天晚上的那個噩夢,差一點他也再也不會醒來了。
「我讓你活著,因為你身上有和我一樣的血液。半血人。」冰冷的聲音來那個被爸爸和媽媽鎖在閣樓里德古怪小女孩。
維斯里轉過頭,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她很高很美,卻面膜蒼白,沒有表情。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沒有人知道她的心在什麽地方。
她是尼祿的女神,她是卡斯蒙的女神,她是這片森林的力量之源,但是她卻親手殺死了她的父親和她的繼母。
她是殘忍,復仇的女神!她用她的手殺死了背叛她的父親,和她父親的愛人,卻留下了他們的孩子。
「半血人,我讓你活下去,活下去吧。」
「不不是你讓我活下去,不是你!」網上看搖著頭,從記憶的漩渦里爬出來,「是卡斯蒙,是卡斯蒙把我從這裡帶出去他養育了我,他教育了我,他讓我被這個世界疼愛,他讓我成為好萊塢最紅的童星,是他給了我歡笑,他就是我的父親,兄長和愛人!」
「我可以為了卡斯蒙去死,因為他就是我的全部。:一滴眼淚逐漸在他天使一般的藍眼睛邊聚集,然後順著他的面頰滑下來,水晶一樣,但是它落下來,濺到黑色的灰塵里立刻就變成一個潮濕的好像瀝青的點
「再往前走不遠就到了。」另一邊,飛行員繼續引著零他們向前邁進,他們向前走著,感官都似已經被荒涼的景色多麻痹。罪惡是那麽扎眼,但人類就是這樣的吧,當罪惡只是一個很小的點時,會被刺疼,會被傷害,但是當它們變得無窮大也就默默地認可了。
海砂望著那些枯死的樹樁,忽然間觸摸到她心底冰冷的殘忍,她不想在下去了,不想再為了那些她從來就不曾認識的人,那些會捕殺鯨魚,會砍掉這些樹木的人,放棄他的朋友,親人和愛人。
「還有多遠?」零突然在前面問起,海砂有點迷茫地望向前方,遲鈍的它也終於察覺到了空氣里異常的氣息。
「怎麽回事?」透警覺地靠到了零的身邊,經過無數次的戰鬥,他已經漸漸變得敏銳,「空氣有點不對,但這次透卻沒有多問,抬起手直接在前方畫下了力量詢問符號。
「誰的力量統治者這裡!「透命令道。
如果這裡真的是拉斐爾的基地,那麽透的符咒應該能撲捉到哪怕一點點的力量痕迹。
純黑色卻耀眼的光輝家徽在空氣里一閃而過,那是路西法和昔撒力量的痕迹,畢竟這塊土地是他們力量的源泉,完全沒有他們的痕迹是不可能的。
然後,要強大的別的色彩的光芒出現在空氣中,而那兩名飛行員已經開始試圖逃跑了。
「站住!「零命令道,他們立刻雕塑一樣靜止在前方,而此時空氣中閃耀出深藍色奪目的光芒,這種光芒本該已經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一個碩大的家徽終於出項,展翅高飛的烏鴉,藍色的烏鴉!
帛曳家族!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的帛曳家族!所羅門丶納瑞娜他們都已經死掉了,在巴黎聖母院,在拉斯維加斯!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第二次在心裡問這個問題是,零忽然錯覺到有一把冰冷的劍從他的後背深深地刺穿了他的身體,他想去很早很早之前他就該注意到的細節
索羅們的屍體,被人拿走了。他的屍體在幻境中被另一個強大的力量奪走,那個力量留下的唯一痕迹就是巴黎聖母院地面上的那片黑色地面上的那片黑色羽毛,還有納瑞娜,納瑞娜的屍體!
零級的他們經歷的第一次考驗,那個虛幻的鬱金香花園,那個痛帛曳家族前族長的屍體做成的結界,在那個結界裡面,他第一次被海砂營救,他冰冷的心第一次被人敲開。而現在回憶起那些卻讓他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失誤,那就是————
帛曳家族的特性!
他們的肉體能夠做成比他們活著的時候還要力量強大的超級結界!
有人在這裡用帛曳家族的肉體製造了一個超級結界,一個等待他們他進來的陷阱。而他們由於拉斐爾家族的成員的帶領,義無反顧甚至沒有懷疑地走了進來。
他們落入圈套了!
「為什麽要出賣我們?我們不是一個家族的成員嗎?」海琴忍不住大聲質問:「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樣做,雪莉會怎麽想?」
「雪莉已經死了,為了拉斐爾家族能夠在新世界里存活下去,我們必須選擇強者做為我們的領袖。」
飛行員痛苦地開口,嘴角獻出一絲獰笑:「為了拉斐爾姓氏的利益,我們沒有選擇,而你們已經落入陷阱了,要麽選擇項卡斯蒙大人稱臣,要麽你人就只有死,而我們將是世界最後的神族,在世界毀滅後重新建立我們想要的新世界!」
「你們不是光明一族嗎?」海琴大聲地問,眼睛因為憤怒還有悲痛變得鮮紅。
「光明一族和黑暗一族都是神族,我們互補生存,實際上我們沒有必要和對方敵對。」副駕駛員轉動眼球盯著海琴,繼續說:「你們還沒看透嗎?我們共同的敵人是那些不愛惜地球的普通人,是他們!清洗掉他們,建立新世界是拯救這個星球的唯一方法。」
「但哪是60億個生命啊!」海琴憤怒地咆哮,零卻在一邊噓了他一聲。
「安靜,聽」
被火焰的餘味和腐敗氣息填滿的空氣里傳來飄渺的歌聲————
EsistSchneeGefallen(雪落時分)
EsistSchneegefallen(當那雪落下時)
undeslstdichnitZeit(時間不再停留)
ManwirftmichmitdemBallen(當雪球湧向我)
derwegistmirverschneit(我深陷積雪中)
MeinHaushatkeinenGiebel(家無梁楣)
esistmirwodenait(周身凄冷)
歌聲中,黑色的雪花從空中飄落,那樣輕盈美麗,落在皮膚上卻變成一個黑色的骯髒的灰點,雪花是草木屍體的灰燼,它們渾身收拾令人絕望的死亡氣息。
而歌聲還在繼續,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ZerbrochensinddieRiegel(門閂也亦段亦碎)
meinStuebeleinistmirkalt.(小屋難奈嚴寒)
AchLieb,lassdicherbarmen,(哦親愛的,請憐惜我吧)
dassichsoelendbin(我多麽的不幸)
UndschleussmichindeinArme:(快擁我入懷)
SofaehrtderWinterhin.(讓那寒冬離我而去)
Ichhattemirerkoren(我已選擇了)
einminniglichesLeut(一個摯愛的男人)
andenhabichverloren(那個讓我遺失)
meinLiebundauchmeinTreu(愛和忠貞的人)
DasLiedleinseingesungen(這隻歌兒為)
voneinemFraeuleinfein(苦苦的思念而詠)
einander\'hatmichverdrungen(另一個人已取代了我)
dassmussichgutla\'nsein.(孤單之極我無奈只得離去)
歌聲越來越清晰,那樣動聽,彷佛來自天使的喉嚨,黑雪中,天使的臉伴隨著歌聲顯露出來,他彎起他櫻桃般嬌艷的嘴唇,天空般蔚藍的眼睛里洋溢著幸福和歡樂。
維斯里微笑著走到透的面前:「《EsIstEinSchneeGerfallen》,德國的民歌,你們喜歡聽嗎?媽媽說,我唱這首歌就像一個真正的天使,而我其實就是天使。」
當歌聲結束,透低下頭,才發現他們腳下的大地已經被黑色浸滿,他們站在一片純黑色的大地上,空氣里是沉沉的腐臭和人類自身的味道,
哭喊聲也逐漸清晰起來,黑雪所帶來的薄霧散去,一個碩大的黑色監牢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在那些鐵鑄的欄杆後是所有拉斐爾絕望的臉,其中還有一張格外稚嫩的臉,雪莉最疼愛的妹妹桑曬。
所有的拉斐爾!最龐大的光明一族拉斐爾!
「怎麽會這樣?卡斯蒙大人說的不是這樣的!你們背叛了和我們的約定!」飛行員開始狂叫,但是已經沒有人會注意他的叫聲。
維斯里微笑地望著零,而零和透的視線也從遠方的監牢移到維斯里的臉上
「你們說,我想天使嗎?」維斯里甜笑著問
「你不是天使。」零搖了搖頭,「從來就沒有是過。」
「放了他們!」海琴在身後尖叫起來。
是的,要冷靜!是的!不要衝動!但是但是,那些人是雪莉的家人,她用生命保護的家人!和她一樣血脈的人,還有她最疼愛的妹妹!
「放了他們?」維斯里的笑容在嘴角化成寒冷的水,「神族不需要叛徒,新生的世界時沒有污染,完美的世界,屬於卡斯蒙殿下的世界,我們不需要叛徒!」
「放了他麽,否則我發誓」海琴咬著牙床說,「我死也會撕碎你們。」
「哦?真的是這樣的嗎?」維斯里淺淺地笑著,天使的面孔美麗的讓人膽寒,「那麽殺了我吧。」
「我正有此意!」海琴說這話,驅動力量,他沒有發現零的臉從剛才開始就面無表情得恐怖。
4.
「使不出力量是嗎?一點力量是不出來是嗎?」
維斯里搖著頭望著海琴,做出一個極端可愛的鬼臉說:「納瑞娜的力量的吸收能量,或許她活著的時候只是一個三腳貓功夫的三級能力者,但是現在她死了,她的身體被剪碎成一百萬片,和那些樹木的灰燼混在一起,鋪遍了你們腳踩著的大地,這裡是帛曳的超級結界!」
「所以,就算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男人,零。」維斯里望向零,眼神里除了憎恨還有一種奇怪的嫉妒,「你也不例外,在未來的10分鐘里,要麽你走出結界,不再回來;要麽就站在這裡享受當一個普通人的快樂。」
「10分鐘嗎?這個結界只能控制住我5分鐘。」零逼迫自己笑起來,他說:「5分鐘之後,你和你的籠子都會變成碎片。」
「哦……說到我的籠子。」維斯里走到那個碩大的鐵籠邊,轉過頭來對所有人微笑:「還記得所羅門嗎?他的力量是腐蝕物質。作為帛曳家族的一員,我們怎麽可能浪費他的肉體,所以這個籠子是用他的肉體和鋼鐵一起鍛造而成的,哦……這個門的設計很有趣哦。」
維斯里就好像一個向客人展示自己玩具的孩子,跳到籠子的門邊說:「它只能從外面打開,而打開它的人必須一直拉住門,它才能保持開著的狀態,讓籠子里的其他人出來。當然那個拉門的人,好可惜,是唯一一個不能從籠子里出來的人,當籠子里剩下一個人,門就會自動合上,直到有另一個人願意打開這扇門。瞧,這個門的作用就是讓這個籠子,總是會鎖住一個人,它就是一個人的牢籠。而它……」
「聖拉非若斯!」
維斯里忽然高聲叫出這個符咒,然後……
雨點,鮮紅色的雨點開始在牢籠里落下。第一滴,打在了地面上,發出吱一聲,好像強的酸。第二滴,還是落在地上,而第三滴終於落在了一個拉斐爾裸露的胳臂上,尖叫聲和強烈的酸的味道以及皮膚被酸腐蝕的味道齊齊衝進了海琴的大腦。
「它好像還會下酸血雨,因為我不是說過了嗎?它是所羅門的血肉做成的!它可以腐蝕一切物質。」維斯里最後看了眼牢籠里的眾人說:「雨會越下越大,所有人死亡的時間大約是5分鐘,所以……」
鮮紅的雨點開始越來越大,一滴一滴沒有間隙地打在牢籠里的人的肩上。尖叫聲還有大量皮膚被燒焦的味道,暴風雨一樣席捲過來,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戰慄了!
雨越下越大,顏色艷麗如盛開的指甲花。如果不是那些哀號,如果不是那些皮膚被燒焦的褐色斑點,這是多麽美麗的景象啊!
「你們可以選擇離開,等10分鐘後,零的力量摧毀掉納瑞娜的結界,再殺了我。」維斯里平靜地說,好像他的生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當然,你們也可以走進來,讓一個人握住那扇門,讓拉斐爾的姓氏能夠活下去。你們……可以選擇!」
「你們可以選擇!」維斯里的聲音傳入海砂的耳朵,忽然間,那個夢境忽然清晰地撞入海砂的視線——
「他們為什麽都要離開我……為什麽……哥哥離開我了,然後是他……我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哥哥……哥哥是誰……」
「哥哥,是誰,海砂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不願去知道!」
……
我只是不願意去知道,不願意去面對,卻什麽也做不了,卻什麽也沒能阻止!視線還深埋在那個漩渦一般的夢裡,海砂的身體已經伸出了她的雙手:「哥哥!不要離開我!不要去!哥哥!」
「你錯了,海砂,我要去。」海琴將海砂的手臂從他的肩上拉下來。
「海琴!」透伸出他的手,海琴的肩膀在他掌心輕輕劃過,溫度清冷但是真實,可是透沒能抓住海琴。他們現在都是普通人,沒有人比另外一個人更加具有力量,沒有人比另外一個人擁有更強大的血統。
沒有人!
海琴沖向了牢籠,透在他身後緊緊地追趕。透是揚基隊最出色的擊球手,擁有最快的短程跑速,而海琴只不過是一個朋克樂隊的貝斯手而已。
但是海琴依舊搶在透的前面握住了牢籠的門把手,不是因為他的體力超過透,而是……
「透,這是我的責任。這是我能為雪莉做的唯一一件事。」
海琴回過頭望了眼身後的透,還有海砂和零,「這是我必須去做的事!不是為了那些該死的人類,不是為了其他更宏偉的理由,只是因為愛,我愛雪莉,所以我必須這樣做!」
他推開門,走進去,身體抵住大門。尖叫的拉斐爾們開始逃離強酸的紅雨,而同樣的紅雨開始打在海琴的肩上。
他的銀髮接觸到雨水立刻變得焦黑,冒著白煙,他的肩膀開始像泛黃的舊報紙一樣斑點縱橫,他……
零望著他,沒有阻攔,面無表情,只在海琴的面目就要被酸腐的白色蒸汽弄得模糊的時候,將身邊的海砂圈進了他的懷裡,抱緊她,無論她怎麽掙扎,無論她的哭喊聲多麽恐怖,緊緊地抱著她,一言不發。
有一天,我也會這樣吧,死去,為了我愛的人。零抬頭讓他的眼睛不會看到牢籠里的景象,那一天會到來的,他已經看到了他絕望的未來。淚水沿著他的眼角滑下來。死,真的很可怕嗎?
白霧中,海琴向他露出了微笑。
「透,把他們都帶出去……,扶好桑曬……透……」海琴在牢籠里痛苦地命令道。透望著他逐漸被吞噬的皮膚,身體被絕望爬滿,卻只能機械地扶住那些跌跌撞撞衝出來的人群。
透不斷地想看清楚海琴現在的狀況,但是好多人衝出來,擁擠地從他面前通過,他根本看不見。
「海琴……海琴……」
「透,我能堅持……透……」
海琴的聲音在骯髒的空氣里笑起來:「照顧好海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Ⅴ
「海琴!」
最後兩個老人在透的攙扶下離開了牢籠,透尖叫著抬頭,在看到海琴的剎那,他淚流滿面,也頓時喪失了呼吸。
光當!鐵鑄的大門在透的面前合上。他衝過去想要推開那扇大門,推開它讓海琴出來,不管他已經變成什麽樣子,不管他是不是已經面目全非,不管他還有沒有機會……
「海琴!」透呼叫著,伸出雙手,然後……
忽然間,面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紅與白的煙霧,消失了,所有的,都蒸發消失了。
「哦……忘了說。」維斯里在旁邊玩弄著他布娃娃的兔子耳朵,「當籠子里沒有活的生物時,所羅門的結界就會徹底消失。」
「當籠子里沒有……」透突然失控地沖向維斯里,撕扯著,像要把他活活地吃掉。
「我要殺了你!你這個混蛋!惡魔!」
「殺了我吧!殺了我!」維斯里揚起他帶血的嘴角,笑得凄美而決絕,「殺了我,用你沾滿禁忌之血的手!透?米迦勒!不要忘了,這一切都是誰開啟的!黑暗家族和光明家族的對決,這一切!都是誰開啟的!」
「誰?」透絕望地狂叫,然後他想起來,想起來是誰!
「是你!是你!透?米迦勒!」維斯里癲狂地大叫,白暫的面孔在鮮血的浸染下美麗得陰森:「是你的手最先沾染鮮血,是你!啊哈哈哈哈……殺了我啊!反正,我會在地獄里見到你們的!你們!所有人!」
黑色的雪突然開始從地上飛起,沉入天空。黑色的雪在逆向地飛舞。
維斯里轉過頭,白岑岑的眼珠轉向零:「啊哈,果然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男人,不到10分鐘你就破壞了這個結界嗎?難怪卡斯蒙哥哥會喜歡你,他那麽喜歡你,全心全意地喜歡你……」
「為什麽你不喜歡他!」維斯里咆哮著說,眼淚從他的面頰上滾落,滑過黑色的灰塵和鮮紅的血,「為什麽你不喜歡他!為什麽我這麽喜歡他,他卻……他卻……」
卡斯蒙不喜歡維斯里,卡斯蒙從來就沒有喜歡過維斯里。
絕望的聲音在維斯里的胸腔里響起。
「卡斯蒙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都是謊言,謊言!」他絕望地大叫,癲狂的樣子讓透忍不住鬆開了他的雙手。
而擺脫了透的桎梏的維斯里,就像一個失去了重心的破布娃娃,倒退著,一步一步隨時都會跌倒死去的樣子。
而上天似乎不願意再看到他受苦,他說得對,他那樣美麗。金色的頭髮,比大海還有蔚藍的眼睛,還有那雙能讓所有人流露出會心微笑的雙唇。他是天使,真正因為愛而誕生的神的天使。
於是,蒼白的劍貫穿了他的身體,鮮紅的血液順著劍身流下去。維斯里看到那把被自己的血染紅的劍,轉過頭去看到一張和雪莉一樣倔強美麗的臉。
「桑曬,我的桑曬。」維斯里輕聲呼喚著身後持劍女孩的名字,他們曾經在月下的噴泉邊幽會,感情單純而美好。
「謝謝你,我的桑曬。」維斯里笑起來,閉上了他的眼睛。
突然間……
有什麽東西破了,在維斯里的身體里。就跟在拉斯維加斯最後的時刻一樣,他的身體在白色的毛茸茸的光芒中溶解消失,變成白色的光點和雪花,飛散入空中,最後變得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