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負命試點
劉琳回到濱海那天下著細雨,市區籠罩在濃霧之中。漁民不能出海,帆帆點點的漁船把海灣裝點得色彩斑瀾。劉琳是和地委胡書記同坐一輛車子回濱海的,趙明山率領四套班子成員等候在市府大院門口,說不清是迎接劉琳還是等候胡書記。下了車后大家就說說笑笑地湧進市委常委會議室。待大家坐定後趙明山說,先請地委胡書記給我們講話,大家就熱烈地鼓著掌。胡書記說我今天來主要是送劉琳同志,有請必有送嘛,這才合乎情理;其次是省里主要領導要來視察濱海的海塘壩修築,我來打打前站看一看。地委認為,劉琳同志是經得起查受得起委屈的好官、清官。
有的清官是靠廣播、電視、報紙宣傳出來的,劉琳同志的清官,是查出來的,是反腐敗反出來的。地委已向省委作了專題彙報,省委領導指示劉琳同志先繼續留任濱海市市長,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劉琳同志的工作。在座的頭頭腦腦們都聽出了胡書記的話外音,胡書記說大家繼續開會吧,我去看看海塘壩。趙明山說我就不陪了,雷國泰同志和你一道去,中午等你四菜一酒。胡書記說這個酒是要喝的。胡書記走後,趙明山說劉市長你也講幾句吧!劉琳站起來,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大家看著她,心中一陣難受。經受了一場風雨,劉琳有些瘦下去了,但精神很好。人越發清秀。她鎮定了一下情緒,開始平靜地說,以前我認為中國縣市工作天下第一難的是發展經濟,經濟上不去,人民群眾的生活得不到改善,機關幹部的工資、獎金髮不出,下崗職工得不到救濟,做父母官的就有愧於人民。這幾天的經歷又讓我明白了另一條道理,即反腐敗更難,比搞經濟更冒風險。要有不怕報復、不怕離婚、不怕坐牢。不怕丟烏紗帽、不怕殺頭的思想準備。腐敗反不好,反而會被腐敗反倒。但腐敗不反,紅旗落地了,經濟上去了又有什麼意義。所以,鄧小平同志提出的「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是完全正確的,要真正成為市委、市政府工作的指導思想。丁一有些坐不住了,他認為這年頭有些亂了。趙明山住院能住出政績來,劉琳隔離審查能查出清官來,並要加以重用,雷國泰築海塘壩看來也築出了名堂,驚動了省地領導。在這縣市大換屆的關鍵時刻,只有丁一兩手空空,二十一層新市府大樓連個地下基礎部分都沒有搞好。看不見,摸不著,政績無法體現,換屆沒有東西可換。趙明山說下面研究一下今年最後兩個月的工作,請各條線的分管領導把情況簡要地通報一下。分管財貿的常務副市長說,我彙報兩個問題,一個是財政狀況,今年二點三億地方財政預算要突破,主要是為了解決下崗職工生活困難;一千五百萬元給了國有企業,估計全年財政赤字在三千萬左右二點九億中央稅只能完成二點七億,根據中央稅制改革規定,中央稅不足的要從地方財政中貼補,這裡缺口又是二千萬元,全年財政差額在五千萬元以上。說直觀一點就是二萬五千多行政、事業編製幹部、職工,最後兩個月工資發放有困難,財政形勢非常嚴峻。
這不但影響到工作也影響到面上穩定,特別是教師的工資更是拖欠不得。度過財政難關的出路只有一條,就是把各鄉鎮、各部門以及其他行政。事業單位一個多億的預算外資金集中到市裡來統一管理使用。過去這筆資金主要用於吃喝玩樂,也是腐敗和違法亂紀的重要源頭之一,市裡三番五次下決心清理都被反彈回去,值得深思。
另一個問題是機構改革,根據省里統一部署,我市政府部門由原有81個裁減到39個,黨委部門由原有12個,裁減到6個。有些改革是簡單的,比如勞動人事局改革為人事勞動局,計劃經濟委員會改革為計劃與經濟委員會,是換湯不換藥做做表面文章的概念。但大部分改革都拆廟趕和尚。可是廟好拆和尚難趕,僅副科以上市管幹部就多出三百人,安置困難。為了考慮面上穩定,建議機構改革放到市裡換屆以後搞。
人大主任和組織部長分別彙報了人代會代表選舉情況和兩會籌備情況,並說換屆選舉可能較複雜。有兩位大集團的總裁也要搞十人聯名參與副市長競眩組織上做過工作,但他們都說尊重代表意願。老闆有錢了,自持每年有上千萬稅收給市裡,就不把市委、市政府放在眼裡了,這是中國式老闆的通玻分管外經貿的副市長彙報了招商引資情況,特別介紹了通訊設備有限公司的籌建工作。一切手續已辦齊,土地已落實,外方已到位一百七十萬美元,正在組織施工之中,預計手機配件流水線在明年六月份能投產。分管工業的副市長說,由於國家宏觀調控趨緊不松,銀根緊縮,工業形勢十分嚴峻,全市工商登記六千家生產性企業,1/3生產正常,1/3半停產,1/3停產或倒閉,新的經濟增長點培植難,年計劃三百億產值難完成。國有、二輕企業主要是改革難。由於下崗職工的增多,將要成為社會不安定的主要因素。
分管農業的副市長彙報二十一號颱風後生產自救、重建家園情況,特別提出要加大扶貧的力度,使災區群眾過個安穩年。分管文化教育衛生城建的副市長,特別提出要把濱海建成張家港式的衛生城市。丁一最後彙報,他說我們濱海市工作與其他兄弟縣市相比,主要是缺乏特色。全國綜合經濟實力百強縣進不去,國家級衛生城市沒有我們的份,連全省首批小康縣市也不是。因此,應努力構築特色優勢。最近省委作出建設社會新農村的決定,並要抓典型,我市南城開發區桔苑新村是有基礎的,建議市裡搞個點,以點帶面,使濱海兩年內全面建成社會主義新農村,提前三年奔小康。趙明山說大家先議議吧!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語議了一個上午。
劉琳再進絲織廠,是被職工們用鞭炮迎進去的,和劉琳一起來的還有市體改委的主任、工業局長和秘書吳景。劉琳讓工會主席把中層和職工代表召集到會議室,足有上百人,大家一口一個老廠長,都對劉琳充滿敬意。劉琳待大家坐定后說,絲織廠班子的腐敗問題已基本解決,等待進一步調查處理,絲織廠的內部事務由工會主席主持,由市工作組全面負責。我今天來主要是和大家商量一下絲織廠的改革問題,大家先說說吧!大家說我們當工人的要求很低,只要有工作干有飯吃就行,其他都聽你市長的。劉琳說還是大家先說說吧。一位老職工說,我的三個女兒都下崗,我老伴每天起大早到萊市場揀萊葉,分成三堆送到三個女兒家中,就是他們一天的盤中菜了,實在是丟人哪!另一位職工說百十來元救濟養一家三口,粥湯都喝不上,老婆說協議離婚吧,連吵著離的力氣都沒有了。大家都笑,但笑得很苦澀很無奈,一種西風日下,樹倒猢猻散的氣氛籠罩著會常劉琳說絲織廠的處境大家都很清楚,簡單地說就是企業停產職工停薪人員下崗,資不抵債一千萬元。轉產無望,回天乏力,這是無法迴避的現實。面對現實,出路只有一條,就是改革,不改革就是等死,改革職工還有希望,絲織廠的改革就是破產。大家一聽說破產,就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主要是心理上難以接受。作出濱海歷史最長、規模最大、為國家貢獻最多的企業,說倒閉就倒閉,說破產就破產,堂堂國有企業幹部職工一下子變為無業游民,這一冷酷的現實,大家無法接受。一位老職工說倒閉破產是資本主義行為,我們就是討飯也要守住絲織廠這塊社會主義陣地,否則,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怎麼體現?劉琳說我先給大家算一筆賬,大家再議。絲織廠目前債務三千七百多萬,實際資產只有二千七百萬,資不抵債一千萬,就是把債務掛起來,全廠三千多職工,按每人每年生活費三千元計算,一年就得增虧一千多萬。就是說把絲織廠所有的天上地下連同廠門口那塊牌子都賣掉,至多還能堅持兩年。等兩年過後,再請大家坐到這裡破產,就是兩手空空,無產可破了,連腳下土地也是別人的了,大家想想將會是什麼樣的滋味。市政府養絲織廠三千名職工應該說養得起,但全市近百家國有、二輕企業兩萬多職工,中國任何一個縣市都是養不起的。這是其一。這次反腐敗從原廠班子成員中沒收非法所得三百五十萬,六幢小別墅拍賣估計能收回三百萬,絲織廠35畝土地賣給房產公司,稅費全部留給企業,估計能賣到一千四百萬,設備轉讓給鄉鎮企業估計能收回一千三百萬,就是說絲織廠能回籠資金三千三百萬。這三千三百萬,一是用於破產前離退休人員社會保險,即每一位離退休人員養老保險一萬元,醫療保險一萬元,近千名離退休人員就得二千萬元;二是用於破產過程中提前退休職工社會保險金。凡是男性滿五十五周歲,女性滿四十五周歲,本人願意提前離崗休養的,繳納養老保險一萬五千元,醫療保險一萬元,預計一百萬元;三是用於擇業扶持金髮放,企業破產後在職職工按每年工齡500元發放,預計一千六百萬,尚缺口四百萬。就是說這四百萬市政府要貼補,市裡日子也非常難過,行政事業單位今年後兩個月工資也沒有著落。這是其二。企業破產後,在職職工關係掛到市人才交流中心,市政府實施再就業工程,會儘力考慮下崗職工再就業,對個人參與經商辦企業的稅費優惠三年,這是其三。劉琳頓了頓,最後說,絲織廠是我參加工作的第一站,又在這裡當了三年廠長。這個廠養活了我們好幾代人,有些人的一生都在廠里度過,現在說破產就破產了,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樣沉重。我上述提出的三點意見先請大家議一議,工廠的真正主人是職工。一提到破產,人人心裡不是滋味,又有滿腔的話語要說,但說來說去就這麼個理兒。事實擺在眼前,除了破產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劉琳又誘導大家都來議議怎麼把產破好。
市法院在體育館召開萬人宣判大會。事先,雷國泰和法院院長一起向趙明山通過氣,趙傑要判10至15年。聽了之後,他沉默很久沒有說話,手中捏著茶杯,越捏越緊,恨不得把茶杯捏成粉末。面對趙明山痛苦不堪的樣子,雷國泰和法院院長心中也不是滋味,又聽趙明山說只是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怎麼判合法就怎麼判吧!最後判了12年。趙明山算了算,等趙傑刑滿釋放,自己也已六十有四,退休在家養養花種種草釣釣魚不再大權在握了。自己在官道奔波半生,妻子卻做保姆一世,子女也沒有乘上大樹底下多少蔭涼,到那時再幫不了唯一的兒子了。儘管他那樣不爭氣,也畢竟是自己的骨血。突然間凄涼與痛楚襲上心頭堵在心腔里。他一夜間彷彿蒼老了許多。徐海瑛要趙明山一道去看看兒子,趙明山說台上審判兒子,台下就是審判老子,這個洋相就不去出了。後來趙媛請了半天假陪徐海瑛去。徐海瑛看到審判台上的兒子戴著手銬剃了光頭,腿一軟,頭一暈,就昏倒在地上。雷國泰在主席台上看到后,讓法警送徐海瑛上醫院。趙明山知道后,從新市府工地趕到醫院,徐海瑛已清醒過來,她拉著趙明山的手就默默地哭,趙媛也跟著哭。兩個女人哭得趙明山界於一酸一酸地也想掉淚。他知道妻子是很有涵養極為自律的人。作為濱海第一夫人,兒子坐牢了,一句沒有埋怨趙明山,換成丁一妻子莫莉,也許去鬧了法常趙明山越感到有愧於妻子。說到底,於不教父之過,他有愧於兒子,有愧於家庭。
丁一拉了一個很龐大的市社會主義新農村工作隊進駐桔苑新村。市委辦、市府辦、組織部、公安局、城建委、國土局、農委、衛生局、財政局、民政局、鄉鎮企業局、計生委、文化局以及南城開發區等二十多個部門的副職都來了。雖然桔苑新村離市區不足十里路,丁一要求全體工作隊員自帶被鋪碗筷,吃住在村民家裡。開動員大會那天,丁一請趙明山到會講一講,那是市委的態度問題。一把手到會,工作隊員情緒就不一樣,抓工作的力度就不一樣。趙明山堅決地推辭了,他對搞社會主義新農村有異議,他認為農村經濟和社會發展就是由傳統農業轉向工業化,由工業化轉向城市化,由城市化轉向現代化,不存在社會主義新農村這一說,中國發達的省市就從未提過新農村。要是依趙明山個人的看法,濱海工作的關鍵不是花力氣建社會主義新農村,而是怎樣把經濟搞上去,把老百姓搞富起來,花架子少擺。他考慮到省地有部署,丁一又有積極性,就點頭讓丁一帶隊去搞了。如果閑著,說不定會閑出是非來。但講違心話他是死活不去的。趙明山不捧場,劉琳就不請了。丁一想過,請了劉琳等於貶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動員大會是星期天借桔苑小學會堂舉行的,工作隊員和全村男女老少都到場,有五百多人。丁一臨時拉了市政府、人大、政協各一位副職作陪襯。丁一說對於桔苑新村社會主義新農村試點工作市委和各套班子領導都很重視,本來應該由市委書記趙明山同志親自抓的,由於趙書記脫不開身就我來代替。市委決定濱海市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以桔苑村為典型,這是市委對桔苑村「兩委」和全體村民的信任,濱海市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能否在盛地爭第一,關鍵就看桔苑村這頭帶得怎麼樣。省委、省政府提出新農村標準30條,並提出到2000年全省基本實現新農村,我們桔苑村要提前3年達標。遠看像果園,近看像花園,遠看是度假村,近看是新農村;白天像新加坡,晚上像小香港,要成為全省第一個樣板材。讓全省人民都知道濱海有個桔苑村,好比全國人民都知道江蘇有個華西村一樣。讓省內外領導都來咱桔苑村參觀考察,邀請中央和國務院領導人為桔苑村題詞,使每一位桔苑人都風光無比。丁一一番話把村民們的心鼓動得燥熱起來。村支書表態發言時卻唱了反調。村支書是土改入黨的老書記,他說建設新農村,農民奔小康好事是好事,就是村裡太窮,村級集體經濟收入等於零,村幹部工資都三年沒開了,集體福利事業更無從談起。村民是富翁,集體是乞丐,如何建新農村。村民們聽了村支書的話都說市裡搞些錢來幫村子里小學校舍翻翻新,原村子里「水泥路」澆一澆,為村幹部工資開一開。丁一說建設新農村的過程就是由窮變富的過程,窮村變樣板村就更具典型意義。只要有利於樣板村建設,大家有什麼要求市裡都盡量滿足。當年山西大寨不也是靠政府扶起來的嗎?村幹部和村民們聽了都說丁書記好,丁書記水平高,懂得體恤村幹部體恤百姓,這個新農村是得好好建設建設。動員大會結束后,丁一讓工作隊員都留下來,把大家分成6個組,即秘書組由市委辦副主任田青當組長,負責文字材料、組織協調、上通下達和領導服務;宣傳組由宣傳部一位副部長當組長,負責宣傳發動,重點是向省委、地委和新聞單位報材料。為此,丁一點名調了市裡幾大筆杆子;經濟開發組由市財政局一位分管預決算的副局長當組長,重點是抓工農業開發和村級集體經濟扭虧增盈;村政規劃建設組由城建委一位分管村政規劃的副主任當組長。把桔苑村所有的道路都硬化,把所有房屋牆面都貼上白色牆磚,已經貼上其他顏色的牆磚要換下來,把道路兩側空地綠化好,做到家家有花園,戶戶有草地;衛生組由衛生局分管防疫的一位副局長擔任,拆除每家每戶茅坑,全部改成抽水馬桶,蹲茅坑不是新農村。有人說大小便沖走了,村民種地肥料哪兒來,丁一說這很簡單,多供應化肥。還設了精神文明建設組,組長由組織部一位副部長擔任,儘快組建桔苑村新農村建設協會、關心下一代協會和老年協會。丁一最後對全體工作隊員約法三章,一是工作隊員必須吃住在桔苑村,離隊要請銷假;二是各組抓緊調查摸底,查漏補缺,兩個月內要全面達到省定新農村30條標準;三是換屆在即,把工作表現作為衡量幹部政績的根本標準。
大家聽了都表示能挑千斤擔,不挑九百九,你丁書記指向那裡就打到那裡,因為他們的仕途命運掌握在黨群書記丁一手裡。丁一手裡有這一群唯命是從者,他就找到了王者感覺。做官實在是好差使,所以中國曆朝以來最擁擠的道路是官道。
散會後田青隨丁一到了他的宿舍。丁一宿舍與田青卧室僅一牆之隔,同在村辦公樓二樓。田青那天穿的是黑色長裙和白色緊身羊毛衫,黑白分明清麗可人,乳房是那種沒有結婚的成熟女人所特有的飽脹豐滿,彷彿呼之欲出。
丁一說坐吧。沒有凳,田青在床沿上坐下來。
丁一說:「讓你參加工作隊是我在常委會上特意點的將。」
田青嬌柔地說:「謝謝書記這麼看重我。」
丁一說:「村子里條件艱苦,任務又重,時間又緊,農村工作比較雜。你是個女秀才,讓你來鍛煉,做領導就要全面發展。「田青說:「你當書記能吃得苦我們當差的就能受得罪。」她說話時見丁一目光在自己身上掃動,臉上紅了三分。不論怎麼說田青畢竟還是個姑娘,心理上總有障礙。她問丁一。「唐天寶是否要當副市長了?」
丁一問她:「是聽誰說的?」
她說:「機關里都在議論,唐天寶自己也露過風,聽說市府辦謝主任不爭這個副市長了。」
丁一說:「你看到的只是一種表面現象,有一句不妥當的比喻是不叫的狗最會咬人。謝權看起來是遠離紅塵隱退了,不食人間煙火了,實際上以守為攻,以退為進,他在實施濱海最大的外商獨資企業。報紙電視上都在宣傳這家外資企業,一年能摸得著的政績都歸到了謝權名下。謝權爭副市長就有資本,唐天寶倒是兩手空空。」
田青說:「丁書記看問題就深刻,能透過現象看本質。」
丁一問田青:「你分析他們兩人誰能上?」
田青說:「應該唐天寶上,唐天寶年輕,文憑高。市委辦主任位置本身就略高於市府辦主任。」還有一點理由田青不能明說,就是唐天寶走了市委辦主任的位置空出來,田青才有機遇扶正。
丁一說:「現在組織上比較重視女幹部的培養和使用,小田,你也是市裡要重點培養的女幹部之一。」
田青很有風情地瞟了一眼丁一,說:「關鍵看你丁書記培養不培養了!」
丁一說:「關鍵看你本人,內因是主要因素,外因是通過內因起作用的。」他發覺田青那純情得幾近獻媚的目光依然瞟著自己,極隨意地問道:「有男朋友了嗎?」
田青說:「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
丁一聽懂了田青的意思,規勸道:「人在一生中,婚姻的機會每人都會有,但仕途的機會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遇到的。錯過了這一店就沒有這一村,是可遇不可求的。」
田青說:「正因為有這樣的機遇讓我等待讓我充滿嚮往和追求,我連婚嫁都放下了。」
丁一說:「我知道你等待什麼嚮往什麼追求什麼。」
田青紅著臉,有一種做賊的感覺。
丁一說:「市委辦是全市最高綜合部門,主任這一職位,是不是常委的常委,不是市長的市長,不是書記的書記,不同於一般部門的一把手。換句話說,只要到了市委辦主任這一位置,只要你不出差錯不犯錯誤,常委、副市長的位置就等在那裡了。所以,組織上特別慎重。」丁一說這番話的時候,黨群書記角色特別明顯,田青也覺得句句入耳。其實她嚮往的不僅僅是市委辦主任這一職,而是把目光瞄向官道的盡頭,至少要成為劉琳濱海第二。丁一說:「你也是主要人選之一,這次讓你參加新農村建設工作隊是到基層鍛煉培養的好機會,你要好好珍惜。」
田青感激得真點頭,她是把仕途看得高於一切的女人,她認為自己有的是本錢和潛力。最後,丁一說為了把試點搞好,準備帶部分同志到江蘇華西村去考察學習,小田你跟我一起去。田青說我隨時等候你書記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