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兩天後,陳默給彩虹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從省電視台帶回碟片的事,撥著電話,突然就覺得號碼很熟悉,卻一下想不出來,畢竟在省城托關係的時候,彼此間打個電話,估計有一點印象。彩虹那頭笑著說,部長,我也正想打你電話呢,沒想到你先打過來了。
陳默笑了,說,彩虹,你好會說話呀,如果我明天打你電話你也會說正想打我電話,我就打過來了。彩虹那邊就不吱聲了,好一會才幽幽地說,我始終得不到領導信任的。
陳默見她當了真,連忙笑著說,我和你開玩笑呢,還當真了?
彩虹說,反正我覺得你們當領導的怎麼說都有理。
陳默不想多聊,說,你有時間嗎,把碟子送到部里來吧。
彩虹那頭卻笑了起來,說,領導下命令了?
陳默說,我沒有下命令呀,我是說如果你有時間就送過來,沒有時間我叫辦公室來取吧。
彩虹笑著,突然變了語氣,撒嬌一般地說,部長,我壓著這個碟片,就是想和你單獨在一起給你彙報嘛,你們領導就是那麼不關心同志。我先到大都會茶館等你,不見不散。
到了茶樓,陳默把司機打發走,自己在服務員引導下,進了包廂,彩虹迎了上來,笑著說,部長,小女子冒犯虎威,有罪有罪。
陳默一笑,說,你是綁架嘛。
彩虹笑說,沒有辦法,小女子無色無財,只能綁架了,不然部長大駕我如何能請得動?
陳默說,怎麼這樣說話,我什麼不敢當,這個平易近人還是敢當的嘛。彩虹一笑,調皮地說,既然平易近人,給你發簡訊不回,不也很失禮嗎?說著,臉卻先紅了。
陳默一愣,繼而明白過來了,還記脈脈相對時,一片痴心欲君知,可憐流水本無情,負卻花心隨波流。那首小詩原來是彩虹發過來的,難怪就覺得號碼似曾相識呢。陳默頗覺難堪,好一會才說,我真不知道是你發來的。
彩虹紅著臉勾下了頭,說,那是我心靈的真實寫照。
陳默不由得激動起來,對彩虹,他不是沒有好感,彩虹漂亮,成熟,聰明,還有著一種優雅的氣質,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不可能對她毫不動心。只是鑒於當年的教訓,他對婚外情有著一種恐懼,因為恐懼而產生的排斥。面前的這個女人,對他痴情耿耿,多次不顧一切地向他傾訴過愛慕,不由他不動心。
陳默默然的時候,彩虹突然凄然一笑,說,我是鼓足了勇氣才這樣向你表達的,也許你會覺得我有什麼別的企圖,我告訴你,我沒有,我只是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見到你以後,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平靜地生活,我向你表白,不怕被你恥笑,既然我是單相思,我不怪你,我願意自己吞下這個苦果……
彩虹的淚溢了出來,陳默心裡那一根弦終於被撥動了,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她一下子投進了他的懷抱。
縣委常委會終於召開了,就在常委會召開前的一天,陳默腎結石突然發作,半夜裡打了司機小劉的電話,讓他送進了縣人民醫院,還請司機到楚西市把舒芳請了過來服侍,從而迴避了這次常委會。當然,關於人事問題,他也只提出一個請求,陳引同志在任宣傳部新聞報道組組長期間工作不錯,請組織上考慮把他轉為副科級。
雖然因病缺席縣委常委會,陳默的請求還是受到了重視,會議一致同意縣委宣傳部新聞報道組組長陳引同志升任副科。而三德集團公司的改制方案也順利地通過了。
常委會後,縣委副書記,縣長林之風,縣委副書記彭一民等代表縣委常委會來醫院看望陳默,董嵬沒有來,到市裡彙報工作去了。林之風他們帶來了一個大花籃,還帶來了五千塊錢的慰問金,林之風笑著說,陳部長,董書記要我代表他問你好,你安心養病吧,工作上的事情,請部里的其他同志多辛苦一點。
陳默笑笑,說,謝謝書記、縣長和各位領導的關心,腎結石這個病不發作倒是沒有什麼的,就是發作起來沒有個徵兆,而且痛得厲害,痛得挨不住的時候,死的心都有了。又問,常委會我沒有能參加,實在不好意思呀。
彭一民就安慰他,說,安心養病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會還多著呢。
既然是有病,陳默也不好意思就出院,只得在醫院裡待幾天。有意思的是,他生病住院的消息竟然一兩天之內就不脛而走,前來探病的各局局長副局長們絡繹不絕,來了都把一個信封往他的枕頭下塞,怎麼也拒絕不了。部里的幹部自己全部來了,也都拿著紅包,陳默要舒芳把部里人的紅包單獨放在一邊並作了登記,接下來,宣傳口各單位的一般幹部也來了,當然不可能是全來。陳默不安起來,但又不宜出院,只好對每個來探望的人表示感謝,任憑他們把大大小小的紅包塞給舒芳。
彩虹是單獨一個人來的,沒有帶紅包,只帶了一籃子水果。舒芳看到彩虹,不由得就看了陳默一眼,陳默只當沒有看到,說,彩虹你也來幹什麼,不要做節目了?
彩虹大大方方地說,部長,我是才知道你住院的。節目的事我們有安排,不會誤了工作的。
陳默和彩虹說話的時候,舒芳就在一邊給彩虹削水果,兩個女人慢慢地聊得很投入了。陳默不由得感慨,彩虹的表演能力真是太強了,一點兒破綻都不露,只有當舒芳不注意的時候,她看著他的偶爾一眼中,包含著無限的愛戀和對他身體的擔心。
晚上,躺在潔白的病床上,陳默心裡不由得十分輕鬆,一次生病迴避了一個自己不願意表態的縣委常委會,看來生病還真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呢。幾天後,當清理幹部們送來的慰問金的時候,陳默更加懂得為什麼那麼多領導願意生病了,幾天時間,塞在他枕頭下的信封竟然達到一百多個,金額四萬多元。數著這些新紮扎的鈔票,舒芳的臉都不由得變得死一般慘白,手都發起抖來。陳默以為她要問及怎麼處理這些錢,然而舒芳卻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