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特殊任務」的含義
蔣小慶大吃一驚。黃河是重點嫌疑人她很清楚,王步文正在對這個黃河進行偵查,楊雪怎麼會愛上一個有可能是犯罪分子的男人。她覺得自己有義務有責任提醒楊雪,讓她別誤入歧途,於是道:「楊雪,你對這位黃副總了解嗎?」
楊雪微笑著道:「當然了解,他是凱哥的患難兄弟嘛!」
既然楊雪這麼講,蔣小慶也就不好再講別的了,只能從側面告誡說:「楊雪,這可是終身大事,馬虎不得,要慎重對待。最好等了解清楚對方之後再做決定。當然,在這方面你應該比我成熟,比我更有觀察力,相信你是能把握住的。」
蔣小慶的拳拳關切之情讓楊雪心中頓起漣漪,一絲絲溫暖和一縷縷感動在周身瀰漫開來。蔣小慶愈是這樣,她愈是感到不安,也就想早一點結束談話。她有了這個打算,便連忙很自信地挺了挺胸道:「你放心小慶,我不會拿自己的未來當兒戲的,準確地說,目前還是考察期!」
蔣小慶從楊雪的話里聽出她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便隨口問道:「楊雪,聽步文哥說派你在執行一項特殊任務,是否需要對我保密?」
楊雪正愁著無法將蔣小慶引向劉紅梅的話題,蔣小慶這麼一問,正中她的下懷,忙說:「小慶你這是在揶揄我呢!你是調查局的大員,又是我們處座的紅顏知己,我敢對你保密嗎?」
蔣小慶窘迫地連連搖頭,急促地道:「別別,楊雪你別這麼說。要不,我還真不敢問你了!」
「唉——」,楊雪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在觀音閣呆了快一個月了,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獲,想想真讓人喪氣。辜負了王處的期望不說,還害得劉紅梅遠走天涯,至今也不知她流落在何方!」
蔣小慶勸慰楊雪道:「劉紅梅出事和你又沒有什麼關係,你不必太自責,要怪只能怪那些禽獸不如的壞蛋太狠毒!」
楊雪不覺臉上有些發燒,覺得蔣小慶是在罵自己。她定了定神道:「是我沒能保護好紅梅,也不知她現在是死是活。我每時每刻都在挂念著她,真是寢食難安啊!」
「劉紅梅不會有事,她現在應該很安全,你不用為她擔心。」蔣小慶拍拍楊雪的手背道。
楊雪往蔣小慶面前湊了湊道:「聽王處講,紅梅和你有聯繫,她現在到底在哪兒?」
「是的,她住處的那張軟盤就是她讓我去取的。」蔣小慶壓低嗓門對楊雪悄悄說。「遺憾的是被羅五七他們發現了,不然的話早就把那些壞蛋一鍋端了,你也用不著在觀音島受罪了。」
「既然是這樣,王處為什麼不直接找到紅梅,那樣不就全結了嗎?」楊雪乘機誘導蔣小慶。
「可是劉紅梅現在究竟在哪兒,我們也不清楚,咋找她呀?」蔣小慶很無奈地皺著眉道。
楊雪有些吃驚地望著蔣小慶,疑疑惑惑地道:「怎麼?你不會不知道紅梅的下落呀!」
「我真的不知道。」蔣小慶沒有絲毫的做作。「我也很著急,正等著她給我聯繫呢!」
楊雪從蔣小慶的表情和神態上看出她說的是實話,不覺有些失望,但蔣小慶後面的一句話又挑起了她的興趣,忙問道:「她會和你聯繫嗎?」
「我想會的!」蔣小慶信心滿滿的說道:「死裡逃生的她不會熄滅復仇的火焰,我堅信這一點!」
「是的,我也相信紅梅不會輕易就放過那些害她的壞蛋。」楊雪附和著蔣小慶。「但願她能早一點和你聯繫。如果你找到了她,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行,沒問題!」蔣小慶毫不遲疑地一口答應下來。
楊雪聽了蔣小慶的答覆,心裡踏實下來。只要她能及時從蔣小慶這兒探知劉紅梅的消息,廖凱就能做好預防工作,把危險消除在萌芽狀態。她想,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應該告辭了。於是起身對蔣小慶道:「我該走了,觀音島那邊我還得盯著,偵查情人也挺刺激的。看來我就是這個命,註定只能在愛情的泥淖里掙扎!」
蔣小慶這才聽明白楊雪所謂「特殊任務」的含義,心裡不覺為楊雪感到難過起來。當一個人、尤其一個女人的感情和理智撕裂開時,那種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可她又愛莫能助,只能安慰楊雪說:「我相信你能把握住自己,很妥當地處理好這件事,我也希望你能擁有真正的愛情,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楊雪向蔣小慶表示了謝意,就逃也似的匆匆走出了病房。
蔣小慶定定地望著楊雪的背影,心裡不由得湧出一股酸楚,眼裡滿含著同情……
正如蔣小慶所說的那樣,蝸居沙厝鎮的劉紅梅並沒有淡忘港城,觀音島每時每刻都浮動在她的腦海里。復仇的火焰不僅沒有熄滅,而且一天比一天燃燒得更旺更熾烈。可是,自從她告知蔣小慶軟盤藏匿的地點之後,就再也和蔣小慶聯繫不上,她打了無數次電話,蔣小慶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她的心頭,猜測蔣小慶有可能是出事了。她深知廖凱的能量和羅五七的狠毒,不禁為蔣小慶的命運深深擔憂起來。
只能在等待中尋找時機
劉紅梅在沙厝大酒店找到服務員的工作后,幹得得心應手。因為這是她的本行。觀音閣的領班做一個小鎮酒店的服務員當然是不在話下。她很快便得到酒店老闆的賞識,提拔她擔任大堂經理,還為她配置了手機。劉紅梅工作上駕輕就熟,生活上安逸平定。雖然薪水比起觀音閣來少了許多,可精神上的自由卻是觀音閣無法比擬的。假如不是復仇的慾望佔據支配著她,她真想就在這個美麗的小鎮永遠呆下去。
劉紅梅在不當班的時候,總是跑到她漂上岸的那片海灘,遙望著港城方向出神,暗暗祈禱蔣小慶能平安無事,把那張至關重要的軟盤交給執法部門。她也曾冒出與王步文聯繫的念頭,但一想到楊雪,她又排除了這個想法。毫無疑問,是楊雪出賣了她,而楊雪又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吹捧王步文,由此可以看出,楊雪和王步文很有可能是同夥。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找王步文就等於自投羅網。這種風險她無論如何不能再冒,她目前惟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蔣小慶身上。倘若蔣小慶真的遭遇了不測,她就更不能輕舉妄動,只能在等待中尋找時機了。
這天下午,劉紅梅正在酒店大堂里忙碌,一位身著警服的警官突然推門走進。劉紅梅頓時心跳加速,緊張得直冒冷汗。因為她是兩袖空空從海上漂流到沙厝島的,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所以一見到警察就緊張。她連忙垂下眼帘,臉轉向一邊,試圖迴避開警官。可她從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位警官徑直向她走來,心中一驚,趕緊向旁邊溜。那位警官追著她不放,嘴裡還「哎哎」地喊她。劉紅梅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喉嚨口,不得不停住。那位警官走到劉紅梅面前,上下打量著她,尤其是對她胸前掛著的身份牌牌似乎更有興趣,湊上去認真地看著,弄得劉紅梅心裡直發毛。警官問她是不是大堂經理,她連忙點頭說是。警官把一張紙塞到她手裡,說儘快組織你們酒店的服務員都看一看,然後貼在服務台上。說罷,便扭身走了出去。劉紅梅這才鬆了口氣,展開手上的紙,原來是一張通緝令。黑色大字下的照片一下子吸引住她的目光,雖然照片有些模糊,她細細辨認,仍能看出就是羅五七。她忙看名字,果然是他。劉紅梅激動得幾乎要窒息了,感到一陣暈眩。
難道是蔣小慶拿到軟盤並交給了警方?那為什麼沒有廖凱以及房修夫、嚴展飛等人的消息?這麼大的事件不會不上報紙和電視,為什麼從來沒看到過?劉紅梅由此及彼從內到外認真地思索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感到迷惑,一種解開謎底的強烈願望衝擊著她。不管怎麼說,羅五七被警方通緝說明事情有了轉機,是她日夜都在期盼的喜訊。這給了她強大的信心和百倍的勇氣,同時她也看到勝利的希望。
劉紅梅決定再嘗試著給蔣小慶的手機發送信息,期望能收到她的迴音,然後決定自己下面該怎麼辦。
楊雪剛走出病房沒多大會兒,蔣小慶便收到了劉紅梅的信息。
蔣小慶驚喜不已,忙不迭地給劉紅梅回了信息。劉紅梅似乎比蔣小慶還要急切,馬上便發來信息詢問蔣小慶這些天為什麼一直關機。蔣小慶知道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清楚的,而且怕說出軟盤被攔截自己被羅五七綁架的遭遇引起劉紅梅的顧慮和恐慌,便回復說最好能見面詳談。劉紅梅又問蔣小慶,羅五七是否真的被通緝。蔣小慶隨即給了劉紅梅肯定的答覆,並告訴她現在急需她的幫助,希望她能儘快回港城。劉紅梅答應了,讓蔣小慶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蔣小慶考慮再三,為了安全起見,把時間定在了次日晚上,地點定在了偏僻安靜,人車稀少的天堂崖海神廟。劉紅梅欣然同意,約定不見不散。
蔣小慶結束和劉紅梅的信息溝通之後,便急不可耐地給王步文打電話。她要把這個好消息儘快告訴王步文。讓他為昨天晚上和劉紅梅見面作一個周密的籌劃。
王步文接到蔣小慶的電話時還沒有離開局長室。他邊接聽邊興奮地眉飛色舞。當蔣小慶告訴他劉紅梅已同意回港城和他們見面時,他忍不住大叫:「好!太好了!你快說,什麼時間?在哪兒見面?」蔣小慶馬上把自己定的時間和地點告訴了王步文問他是否合適。王步文連聲說:「合適,非常合適,你想得很周到!」蔣小慶最後讓王步文就見面的方式和細節考慮制定個計劃,便掛了線。
一直在旁邊凝神傾聽的嚴展飛,隱隱約約聽到王步文和蔣小慶是在談劉紅梅的事,不禁警覺起來,待王步文通完電話,便很隨意地問道:「是和誰見面呀?看你緊緊張張的!」
「是劉紅梅!」王步文激動地往嚴展飛面前俯下身子,雙手摁在辦公桌上。「劉紅梅終於和小慶聯絡了,並且答應回港城與我們見面!」
「是嗎?」嚴展飛頓時睜大眼睛,滿臉激動之色,不停地摩拳擦掌,聲音也顯得異常興奮。「好消息!這的確是個好消息!找到劉紅梅,案子就可以大大地往前推進一步了!」說著,他又顯得很鄭重其事的樣子提醒王步文。「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可要慎重啊!千萬不能出問題!」
王步文壓低聲音道:「你放心嚴頭,小慶考慮得很周到。時間是明天晚上八點,這時候相對安靜些。地點在天堂崖的海神廟,那個地方晚上很少有人去,萬一出現情況也好處理。」
嚴展飛沉吟片刻,點點頭說:「嗯,時間和地點應該說還是比較理想的,細節方面你還要再斟酌的考慮一下,要儘可能周全一些,力爭做到萬無一失。」
王步文道:「好的。我等一下再去趟醫院,和小慶商量商量。」
「你看是不是再配備幾個人手或是在天堂崖附近布置些警力,以確保安全?」嚴展飛有些不放心地問。
「不必了!」王步文搖搖頭。「我想這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么?你是說我們內部不純?」嚴展飛試探王步文。
「不錯,我一直有這方面的懷疑。」王步文若有所思地說道。「有幾次行動都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和目的。比如抓捕羅五七,他每一次都搶在了我們前面,好像能掐會算似的,這很不正常,說明我們內部有人通風報信。嚴頭,我們不能不多加提防,謹慎行事。如果再出現以前那樣的被動事故,會嚴重影響劉紅梅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信心和對我們的信任!」
內部的姦細
嚴展飛的面部表情也作出非常凝重的樣子,手指輕叩辦公桌道:「如果你們的推測成立的話,那問題就嚴重了。我們就必須重視起來,進行甄別核查。不挖出內部的姦細,案件的偵審就會大受影響,甚至會流產夭折,我們就將付出很慘重的代價。你通過觀察,有沒有具體的嫌疑對象?」
王步文又搖了搖頭,道:「目前還沒有具體的嫌疑人。但據小慶說。羅五七在對她脅迫誘供時,曾講蔣慶林師傅遇害是我給他們通的風報的信。由此可以推斷,這個內奸是確實存在的,而且已經在我們內部隱藏了十幾年。」
嚴展飛聽得心驚肉跳,不由得暗罵羅五七是個名符其實的草包蠢貨,竟然想出這麼個餿主意去挑撥離間。幸虧他對王步文了解,略施小技解除了王步文對自己的戒心,重又獲取了王步文的充分信任,不然麻煩可就大了。他故作思索地沉默了一會,然後氣憤地道:「我們一定要認真地查一查,揪出這個內奸。抽時間我要和孫政委好好商討商討。你對周圍的人也多留意一些,發現疑點及時向我報告!」
「是,嚴頭,我明白了!」王步文說著很有信心的樣子揚了揚下巴。「你放心嚴頭,只要我們把案子不斷推向深入,這個人遲早會暴露出來!我有個預感,劉紅梅很有可能就知道這個內奸是誰,也許明天晚上就可以揭開這個秘密!」
嚴展飛又是一陣心驚肉跳,只覺得脊樑上「嗖嗖」直冒涼氣。他知道,王步文所講的一點不錯,案子愈是有進展,他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危險也將隨之加劇,而在觀音閣擔任領班的劉紅梅,鐵定清楚他和廖凱的關係,那盤軟盤和手機上的內容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毫無疑問,現在已經到了決戰時刻,小小的疏忽和閃失就會造成全軍覆滅的下場,他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他面對王步文,深知獲取他信任的重要,所以在王步文講完之後,便馬上作出歡欣鼓舞的樣子道:「你的預感很有可能,我也覺著劉紅梅握有開啟這個案子的鑰匙,但願我們能從劉紅梅那兒尋找到突破口!」
王步文覺得應該告辭了,蔣小慶還在醫院焦急地等著他呢,於是站起身道:「嚴頭,如果你沒有別的指示,我就去醫院了,小慶在等著我商量明天見劉紅梅的事。」
「好,好,這可是頭等大事!你快去吧!」嚴展飛起身和王步文握手。「代我向小慶問好,祝她早日康復!」
王步文答應一聲,扭身快步走出辦公室。
嚴展飛待王步文的身影完全消失,急忙走到門口,探身向外望了望,然後回身把門關緊銷死,奔向電話機。
王步文先回到辦公室,召集范斌、劉京生開了個小會。布置他們圍繞大港船務代理處調查和其發生過業務關係的公司,力爭通過這些公司查出幕後走私集團的線索。范斌忙向王步文是不是嚴局長同意了。王步文說嚴頭已經點了頭,還要與市裡溝通一下,我們不能等待,先動起來再說,出了麻煩,由他跟嚴頭解釋。劉京生又提出有關大港船務代理處的檔案材料已被封存。嚴展飛不批字,很難開啟調閱。王步文說目前在沒有和市裡協商的情況下,就別難為嚴展飛了,你們自己想辦法。范斌說問題不大,他們情報科的資料庫里還有些陳年舊賬,也許能找出些有價值的線索。王步文聽了范斌的話,很是高興,讓他們集中精力,儘快投入到這項工作中去。然後便結束會議。匆匆趕往醫院。
蔣小慶給王步文打過電話之後,一直處於激動和興奮之中。此時,她正倚靠在病床床頭,仰望著天花板出神。劉紅梅的出現使案情有了轉機,尤其是她很爽快地答應見面。更讓蔣小慶信心大增。這說明劉紅梅已清除了顧忌,敢於挺身而出了。毫無疑問劉紅梅掌握著大量的內幕情況,只要她能提供出來,那些壞蛋就將原形畢露。由此看來,為父親報仇雪恨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王步文推開病房的門,見蔣小慶瞪著天花板發獃,並沒有察覺到他進來,便躡手躡腳走到病床前,突然大聲道:「在想誰呢?」
蔣小慶嚇了一跳,一看是王步文來了,嗔了他一眼道:「你說還能想誰?反正沒想你!」
「這我知道。」王步文笑著在床邊坐下。「你現在肯定滿腦子都是劉紅梅,對不對?」
「你也是和我一樣。」蔣小慶往王步文肩頭一靠。「我現在就盼著時間能過得快一些,早一點見到劉紅梅!」
王步文拍拍蔣小慶的胳膊道:「快說說劉紅梅和你聯絡的詳細情況,我們好籌劃明天晚上的行動。」
蔣小慶把手機遞給王步文:「你自己看吧,她和我發送回復的信息都在上面呢!」
王步文接過手機打開,一條條瀏覽著劉紅梅發送的信息。他看完之後把手機還給蔣小慶,分析道:「劉紅梅很有可能是知道了羅五七被通緝的消息,膽子自然也就壯了,所以她現在想急切地了解港城這邊的情形。」
「我也是這樣想的。」蔣小慶點點頭。「明天見面時,你看怎麼跟她談?」
「最重要的是樹立她的信心,讓她丟下包袱,把她了解掌握的情況全都如實地講出來。」王步文顯然已是胸有成竹。
「見面之後,該如何安排劉紅梅的去處?」蔣小慶不無擔憂。「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咱們內部還有問題,劉紅梅的安全不能不考慮啊!」
「這些我都想好了,不會有任何問題。」王步文用不無調侃的口氣說。「如果你不反對,劉紅梅本人也願意,就讓她住在我的宿舍里。」
「我才不會反對呢!」蔣小慶笑眯眯地看著王步文。「因為我會和劉紅梅作伴,睡在裡屋的床上,而你只能在外面的沙發上湊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