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把報復你作為最大的樂趣
王步文也不由得笑了。「那好,我就做一回護花使者」。他說著看了看蔣小慶的傷臂,臉上露出關切之情。「你這帶著傷,醫生不會同意你外出,再說我也挺不放心,你看……」
「你放心,不會有事,蔣小慶誇張地抬抬胳膊,但馬上就痛得忍不住呲牙咧嘴,吸了一口涼氣。」
「要不你就別去了,我代你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王步文勸說蔣小慶。
「不行,怎麼會沒有問題?」蔣小慶連連搖頭。「劉紅梅不知是何原因,一直對你都不信任。不然,軟盤的事,她不會把不告訴你作為條件向我提出來。在這種情況下,你直接去見她顯然是不合適的,她很有可能會溜掉。即使她不躲避你,也很難跟你說實話。最好還是我先向她解釋清楚,打消她的猜忌和顧慮之後,你再見她,這樣會更穩妥些。」
王步文覺得蔣小慶的話很有道理,也就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拍拍她的臉頰道:「看來你是要溜病號了?」
「你就別操這個閑心了,醫院我自有辦法應付。」蔣小慶揚了揚臉。「你明天晚上按時把車開到醫院後門就行了。」
王步文點點頭,然後又有些不放心地道:「小慶,天堂崖地形複雜,海神廟門前就是大海,如果我們相隔太遠,萬一出了事情或是有情況,很難做到呼應自如,不便應對,這些你考慮了沒有?」
蔣小慶怔了怔。她根本就沒想到還會出現什麼萬一情況。她和劉紅梅見面沒有任何人知道,在這種絕對隱秘的狀況下,不應該會有危險。可王步文的擔心,她細細想來並非是忋人憂天。軟盤被截走,自己被綁架的教訓不能不吸取,還是多加點小心為好。想到這些,她徵求王步文的意見道:「你看能不能讓楊雪和我一塊去?她對劉紅梅也挺關心的,中午來看我時還提起這事呢!」
「楊雪來醫院看你了!」王步文不無驚訝地問題。
「是的,她對我態度非常友好,讓我挺感動的!」蔣小慶甩了甩頭髮。「她為沒能保護好劉紅梅愧疚不安,說希望能幫助劉紅梅!」
王步文對楊雪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頗感意外,因為他很清楚楊雪視蔣小慶如仇人,幾乎達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她捐棄前嫌,主動向蔣小慶示好,似乎並不符合她的性格。會不會是她已經從黃河那兒偵查到什麼疑點,意識自己愛錯了對象而幡然醒悟或是明白了愛情的真諦意欲修正自己的盲點?
「她向我提起了黃河的事。」蔣小慶見王步文沉吟不語,接著說道。
「哦?她怎麼講?」王步文連忙問。
「她說已經跟黃河確定了戀愛關係。我從側面提醒了她幾句。她說自己能把握住。但從她的言談舉止里能看出,情緒並不是太好。」蔣小慶向王步文介紹她和楊雪見面的情況。
「真弄不明白這楊雪是怎麼回事,明明知道黃河是我們偵查對象,竟然非要和他搞起了對象,我怎麼勸她也不聽,簡直是個混球!」王步文又氣惱又無奈地聳動著雙眉,說罷沉重地嘆了口氣。
蔣小慶白了王步文一眼,語調裡帶著責備道:「既然你知道他們是戀人關係,就不該讓楊雪去盯黃河的梢查他的事,這不是把楊雪架到火上去烤嗎?」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王步文不得不向蔣小慶和盤托出背後的隱情。「問題的核心是楊雪並不愛黃河,她曾給我談過,就是要演一出警察愛嫌疑人的活劇給我看看,你說這不可怕嗎?」
「噢,我明白了!」蔣小慶恍然大悟。「她是要以這種方式報復你對她的薄情!」她說著不由得感嘆。「女人真是太傻了!」
「這也許只是楊雪一時意氣用事發泄發泄怨氣,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應該有原則性的。不然,她就會拒絕承擔這個任務。」王步文分析說。
蔣小慶卻輕輕搖頭,有些不以為然地道:「你對女人還是了解不夠,在感情面前是很容易失去理智迷失方向的,很難說不幹出瘋狂的事情來。只要楊雪現在心理還佔有你,她就會把報復你作為最大的樂趣。」
王步文被蔣小慶說得悚然心驚,不由得真有些擔心起來,暗暗思忖著是不是該把楊雪從音閣調回來,如果真的發生蔣小慶所說的那種情形,麻煩可就大了。但她轉念一想,如果現在解除楊雪的任務,會不會引起她更大的誤會和反感,造成不堪收拾的後果。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等一等看看情況再採取相應的措施比較穩妥,於是對蔣小慶道:「為了防止出現萬一情況,和劉紅梅見面的事就限定在你我和嚴頭的範圍吧。楊雪和黃河的關係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咱們很難摸准摸透,就不冒這個風險了。我想如果我們能隨時保持聯繫,就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我馬上就去準備兩個微型對講機,去天堂崖時隨身帶著,你看怎麼樣?」
「行,我聽你的!」蔣小慶小鳥依人地把腦袋靠在王步文肩膀上。
閩南幫的掌門黑三
午後的港城國際機場正是航班密集之時,起降的飛機在機場上空盤旋,銀亮的機翼和巨大的機身在太陽的照射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嚴展飛坐在候機廳門前停車場上的賓士600防彈車裡,透過車窗,微眯著雙眼仰望藍天上翱翔的銀鷹,不由得露出悵然若失之情。馮曉潔在廖凱、楊冰和黃河的陪送下已經進入候機廳有一會功夫了。不知是怕離別傷情還是有意避嫌,嚴展飛沒有親自送馮曉潔進去,只是蜷縮在賓士車上望著天空出神。王步文步步緊逼,劉紅梅神秘現身,使他感到危險再度降臨,因此他對自己作出這個決定毫不後悔,送走馮曉潔,他懸吊的心便落下了一大半,身上也頓感輕鬆了不少。
廖凱和楊冰、黃河終於從候機廳里走了出來。嚴展飛坐起身子,長長地吁了口氣。看來一切順利,登機手續已經辦好,沒有出什麼麻煩。
黃河拉開前車門,坐到駕駛位子上。楊冰坐到黃河旁邊的副駕駛坐位上。廖凱則打開後車門,坐到了嚴展飛旁邊。
黃河啟動車子。廖凱見嚴展飛有些依依難捨地望著機場上空,便吩咐黃河等一等。黃河馬上就領會了廖凱的意思,沒有開車。
沒有多大一會,一架波音757呼嘯著飛上了藍天,巨大的翅膀劃過機場,漸漸遠去。嚴展飛嘴角微微抽動著,眼睛似乎也有些潮濕,不由自主地眨了眨。
廖凱收回目光,面露欣然之色,感慨道:「真是坐地日引八萬里喲,曉潔的晚餐就可以在南美美麗的海濱別墅享用了!」
楊冰隨聲附和:「是呵,地球變得越來越小,天各一方難以相見已經成為笑談,希望曉潔能早一點回來!」
嚴展飛眉頭舒展開來,輕聲對黃河道:「咱們回去吧!」
黃河用腳輕點油門,賓士車駛出停車場,上了機場高速路。
嚴展飛很快便從剛才離別的傷感情境中解脫出來,回到嚴峻的現實之中。他神情嚴肅地掃廖凱一眼,問道:「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廖凱自然明白嚴展飛問的是什麼,馬上回答說:「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這可是事關我們安危的大事,千萬馬虎不得。一旦劉紅梅被王步文掌控,我們就會完全處於被動境地,老凱你不會不明白吧?」嚴展飛仍有些不放心地提醒廖凱。
「這我當然明白,成敗在此一舉,我會不惜任何代價的!」廖凱咬著牙道。
「你們打算怎麼干?」嚴展飛問道。
廖凱向嚴展飛跟前傾斜著身子,低聲回答說:「我們內部的人出動顯然是不行的,因為劉紅梅都認識,我準備讓黑三操刀!」
「就是你那個香港的拜把兄弟,閩南幫的掌門黑三?」嚴展飛連忙問廖凱。
「對,就是他!」廖凱附在嚴展飛耳邊。「他在日本時就無人敢惹,靠著過人的膽量和高超的功夫降服了日本的七大黑幫,在台灣和東南亞一些國家也有很大的名氣。幹這種事從來沒失過手!」
嚴展飛揉摸著下巴道:「嗯,這個黑三我聽說過,很多走私的船主都打著他的旗號嚇唬人。不是聽說他已經退隱江湖金盆洗手了嗎?你是用什麼辦法讓他出山的?」
「錢!」廖凱脫口而出。「當然也有兄弟的情份!」他說著伸出三個指頭。「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給了他這個數,三十萬!」
「是美金吧?」嚴展飛猜測著問道。
「當然,他只收美金!」廖凱點點頭,然後拍拍扶手。「只要他能幹成這事,這點錢值!」
「是值,能得手的話,再多給他些都行。」嚴展飛加重語氣。「關鍵是他能不能幹成這件事!」
「對黑三的能力你不必懷疑,我相信他能馬到成功!」廖凱信心十足地挺了挺胸。
「可是——」,嚴展飛拖長聲音。「我想,你也不會懷疑王步文的能力吧?老凱,我們可是經受不起輕敵帶來的損失了,尤其是對劉紅梅這樣的心頭大患更是如此!」
廖凱被嚴展飛弄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隨口問道:「展飛,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想法就直截了當說出來,咱們再商量嘛!」
「我要見見這個黑三」。嚴展飛一字一頓道。
廖凱馬上爽快地道:「這當然沒問題,他今天晚上就乘飛機從香港過來,我可以安排你們會一會。」
嚴展飛叮囑廖凱道:「我對他還有幾點要求,你介紹我是你們天華的顧問就行了!」
「好的,明白了。」廖凱眼裡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目光,有些不放心地問嚴展飛。「展飛,你準備向黑三提哪些要求?他的脾氣可是有些毛糙,別引起……」
「你放心,不會引起任何事,我會掌握分寸的。」嚴展飛說著目光投向窗外,眉頭微微皺起。聲音變得乾澀。「這件事過後,王步文懷疑的惟一對象就是我,因為這事除蔣小慶、王步文和我之外,沒有任何人知曉。老凱,難道你連這都不明白?」
「是呵!是呵!」廖凱用巴掌拍著腦門。「這的確是件讓人頭痛的事,能有什麼辦法消除呢?」
嚴展飛眉梢挑了挑道:「這就要靠那個黑三來解決了!」
威震香港的黑幫幫主
廖凱似乎感覺到嚴展飛已經有了辦法,於是試探著問:「你是不是想出了什麼巧妙的計劃?」
嚴展飛輕輕「嗯」了一聲,然後收回目光,往後背上一靠,仰起臉道:「這隻有跟你那個黑三兄弟談過之後才能決定是否可行,到時候再說吧!」
廖凱見嚴展飛不願意講出來,也就不再勉強,掏出煙來點著火慢慢地抽,眉頭漸漸地向腦門中央聚攏。
嚴展飛閉上雙眼,默默地想著心事……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夜晚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了。觀音閣二樓的貴賓廳里燈火通明,餐台上美酒佳肴,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瑪瑙杯盞,在燈光的映照下,晶瑩奪目。餐台旁坐著廖凱、嚴展飛和楊冰。在廖凱和楊冰之間留著一個空位,顯然是為那位香港來客準備的。
廖凱臉上有了焦急之色,抬腕看看錶道:「怎麼回事?早該到了呀!」
嚴展飛端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面無表情。
廖凱吩咐楊冰:「再給黃河打個電話,看看怎麼回事!」
楊冰拿出手機,正欲撥號,門開了,黃河引領著黑三和一位壯漢走進了貴賓廳。
黑三進來后便和廖凱熱烈擁抱,接著口中親熱地喊著「嫂子」與楊冰握手,最後才不經意地瞟了嚴展飛一眼,不無矜持地問道:「請問這位是——」
廖凱連忙介紹說:「這位是我們天華的首席顧問,你喊大哥就行了!」
黑三對大陸的情況並不陌生。他知道所謂的顧問大都是上層重權在握的官場人物,企業尤其是民營企業就靠他們保駕護航才能取得發展。既然廖凱沒有介紹姓名,就足以說明這位顧問在天華的位置和份量,他也就不便多問,態度也變得謙恭起來。他向嚴展飛伸出手,垂下頭道:「顧問大哥,見到你很榮幸!」
嚴展飛淺淺一笑,伸手輕輕握了握,很隨意地道:「歡迎光臨港城!」然後便坐回到椅子上,認真地打量起這位聲名顯赫的煞星來。黑三並不黑,不僅麵皮白凈,五官也很端正。身體也不是想象中的高大威猛,反而稍顯單薄,言行舉止也很文雅得體,根本不像個殺手,倒像是公司的文案職員或是醫生教師之類的儒雅之士,只是他額上的一道刀疤讓人隱隱感到有些肅殺之氣。常和罪犯黑道人物打交道的嚴展飛馬上便從黑三的神態和暗藏鋒機的眼睛里看出廖凱沒有誇大其詞,此人果然非等閑之輩,在江湖上決不是浪得虛名。他不覺放心了許多。
黑三向眾人介紹了自己的助手名叫元虎,曾是武行演員,在多部武打影視劇里都有上佳表現。大家這才注意看那位元虎,果然覺得有些面熟。元虎抱拳向大家拱了拱手,手背上的老繭和凸起的青紫色肌筋赫然閃現。
廖凱邊親自斟酒邊問黃河:「是不是飛機晚點了,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黑三介面答道:「飛機很準時,我去你們港城的風景名勝天堂崖那兒轉了轉,這事怪不得黃副總!」
嚴展飛心裡一動,不由得暗道:「不愧是威震香港的黑幫幫主,果然不同凡響,看來廖凱沒找錯人!」
廖凱聽了黑三的話,心中自然也很高興,於是欣欣然舉起酒杯道:「為了我們難得的相會,乾杯!」
嚴展飛喝完懷中的酒,這才從兜里掏出一張紙來。那是王步文下午向他報送的行動方案。在沒見到黑三之前,他還有些不放心,所以沒給廖凱。經過審查,黑三已經過關,他也就不再遲疑,把紙遞給了廖凱。
廖凱接過紙來看罷,不禁喜上眉梢,又把紙塞給了黑三,並附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黑三瀏覽完紙上的內容,額上的刀疤頓時閃出光來,情不自禁地向嚴展飛豎了豎拇指,然後道:「有了這玩意,我就更有把握了,謝謝顧問大哥!」說罷端起酒杯向嚴展飛敬酒。
嚴展飛端起杯與黑三碰了碰,說道:「不知廖總是否跟你說過,我們對你還有個請求。」
「大哥不必客氣,從今天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麼要求請儘管講!」黑三作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嚴展飛一字一句道:「那個劉紅梅不能死在港城,當然更不能陳屍天堂崖。」
「噢,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黑三恍然有悟地聳了聳肩膀。「我當然很希望能儘可能地做得乾淨些,為你們以後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可大哥也知道,我是個香港人,對這兒並不熟悉,還望不吝指點一二!」說著喝完了懷中的酒。
嚴展飛慢慢啜飲完酒,把酒杯緩緩放下,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已經為你準備了一輛冷凍車,裡面裝著運往境外的肉類食品,報關通關手續也全已辦妥。」
黑三大喜過望,激動得摩拳擦掌道:「好主意!冷凍車裡再裝個人進去,就什麼肉都有了!」
嚴展飛接著道:「從天堂崖到淺水灣貨運碼頭約一個小時的路程,再強壯的人都會凍成冰棍。你可以直接把車開到船上,三個小時后,船就行駛在海上了。」
黑三點頭道:「明白了大哥,我這酬金真該付你一半!」說罷笑著把臉轉向廖凱。「你說是不是凱兄?」
廖凱正聽得入神,為嚴展飛的錦囊妙計讚嘆不已,突然聽到黑三的調侃,忙道:「咱們兄弟之間,說什麼錢不錢的!是為了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的嘛!」
「也是!也是!」黑三忍不住哈哈笑。
「我們還不能高興得太早!」嚴展飛的表情依然凝重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