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第03節

發現手機里的秘密

其實,劉紅梅已隱隱感覺到了不妙,不然王步文不會對廖凱和嚴展飛、房修夫他們的事一無所知,蔣小慶也不會不把取到的軟盤交給王步文。想到這些,劉紅梅試探著問王步文:「王大哥,是不是小慶大姐沒取到軟盤?還是她取軟盤時出了意外?」

王步文又點上一支煙,皺著眉頭吸了幾口,然後對劉紅梅點點頭,把蔣小慶取軟盤遭到羅五七的攔截綁架和負傷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劉紅梅聽得驚心動魄,喃喃自語:「怪不得總是打不通她的手機,羅五七這個王八蛋,真是罪該萬死!」她說著抬起眼帘,關切地問王步文。「王大哥,小慶她傷得重嗎?」

「問題不大。」王步文彈彈煙灰。「不然,她也不能去天堂崖和你見面。」

劉紅梅鬆了口氣,有些懊喪地道:「軟盤被羅五七搶去了,我們該怎麼辦啊?」

「你剛才講是存錄進軟盤的,那母帶呢?」王步文抱著一線希望問道。

「你去問你那個可愛的部下吧!」劉紅梅氣呼呼地直噴粗氣。

「你是說楊雪?」王步文又吃了一驚。「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是用多功能手機錄的音攝的像,只有用這個才能完成這些事情。楊雪和我熟了以後,透露說是受你的委派調查羅五七的。我很激動,就把一些內情和錄進手機的事告訴了她。她當時向我保證說會秉公執法,不會因為姐姐徇私,所以我才相信了她,可沒想到幾天後,羅五七就抓住我又打又罵,並且打開我的手機檢查,發現手機里的秘密后,就用船把我拖到海里準備殺人滅口,我瞅個機會跳到海里,最後漂流到這兒。」

王步文這時才似乎明白過來,為什麼楊雪一直遮遮掩掩,對待偵查工作敷衍了事。他原以為她是由於感情受挫才情緒低落萎靡不振的,沒料想她竟然是栽倒在了親情關前。悲哀的同時,王步文總還是心裡隱隱不安地感到楊雪的事情與自己有些牽連和關係。所以希望她只是受親情的困擾一時糊塗隱瞞不報,並沒有和廖凱他們同流合污。從她向自己公開與黃河的關係似乎就能說明這一點,如果她真的上了廖凱、黃河的賊船,怎麼會不打自招,主動暴露這種關係呢?王步文想到這些,於是抱著一線希望問劉紅梅:「紅梅你能認定是楊雪出賣了你嗎?」

劉紅梅很認真地想了想道:「不能斷定,我只是懷疑。有天晚上她和楊冰吵得很兇,說如果誰敢傷害我,她就和誰拚命,弄得我也挺糊塗的!」

「就你對她的了解,你認為她會不會和廖凱沆瀣一氣?」王步文又問道。

「我覺得她和廖凱他們有些不一樣,是個正直人。可她畢竟是楊冰的親妹妹,究竟會不會變,就講不清楚了!」劉紅梅神情茫然地答道。

「那就讓事實來證明一切吧!但願她能迷途知返,重新把握自己,不要走得太遠!」王步文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轉開話題。「紅梅,你有什麼打算?能不能跟我回港城?」

劉紅梅馬上婉言謝絕:「謝謝你王大哥,我覺得還是呆在這兒比較安全,我們可以通過電話聯繫。」

王步文有些不放心地道:「你在這兒孤身一人,萬一有什麼情況很難應付,回到港城,我和小慶可以保護你。」

「不了,你和小慶都要忙案子的事,搜集到證據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廖凱他們已有了提防就更難上加難了,我不能影響你們干大事。」劉紅梅說著莞爾一笑。「其實我孤身一人更有安全感,心裡更踏實,你說是不是?」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廖凱那幫壞蛋是很狡猾的。你現在是惟一的證人,對日後案件的審理相當重要,你應當明白這一點。還是跟我回去吧,好不好?」王步文耐心勸劉紅梅,試圖說服她。

劉紅梅搖搖頭道:「只要你們能打敗廖凱,我隨時都願意作證。但現在我不能回去,廖凱他們都以為我死了,我回去不是沒事找事嗎?王大哥,請你原諒我的直脾氣。需要我的時候,我會聽候你的召喚!」

王步文不好再勉強劉紅梅了,而且他覺得劉紅梅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應該說,她在沙厝鎮只要注意隱蔽,是比港城要安全多了。他又叮囑了劉紅梅幾句,便起身告辭,走出沙厝大酒店。劉紅梅望著王步文的背影,不禁有些悵然,心裡期盼著早點再和他見面。

港城海關會議室里,氣氛顯得很肅然,給人一種沉悶而又壓抑的感覺。

曾培松和房修夫並肩坐在首席位置。一側是海關和緝私局的有關負責人;另一側則是市裡有關部門的領導。

房修夫依照嚴展飛的指點,讓市政府秘書處給海關正式發函,以這種隆重嚴肅的聯席會議方式解決王步文的問題。

曾培松接到市政府的公函后,並不吃驚。他早就預料到,隨著案件的深入,港城會掀起一場風暴。廖凱和他的天華有這個能量,不然他曾培松也不會隱忍到現在。顯而易見,較量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而處在這場風暴眼上的毫無疑問是王步文。他的態度和決心將決定著勝負。本來,他想讓王步文列席這個會議,可嚴展飛不同意。理由是王步文脾氣毛躁,萬一因意見不合跟市裡領導頂撞或爭吵起來,會造成不良後果。既然作為主管領導的嚴展飛反對,曾培松也就不好堅持了,只得作罷。

會議遲遲沒有開始,因為和會議主題有關的最重要的人物還沒到,這個人就是嚴展飛。與會的領導們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不再正襟危坐,也顧不得儀錶了。有的扯下領帶解開領口,有的抽煙聊天,還有的乾脆歪斜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嚕。

怒目相向,箭拔弩張

曾培松沒有著急房修夫卻有些坐不住了,皺著眉頭不停地看錶。他最反感嚴展飛的就是這種故作深沉,自以為是,拿姿拿勁的窮酸作派,所以一直都和這位志同道合的「戰友」合不來。如果不是大敵當前,他才不會言聽計從,受嚴展飛的擺布呢?

就在大家焦灼難耐時,嚴展飛邁著方步,不緊不慢走了進來。他徑直走到曾培松旁邊,旁若無人地緩緩坐下。不僅沒有為自己的遲到表示歉意,還神態傲慢,不屑的樣子掃了一眼市政府的頭頭腦腦們。嚴展飛的表現顯然引起了市政府那邊的與會者不滿,坐在房修夫下手的市政府張秘書長附在身邊市公安局唐局長耳旁悄聲道:「看到沒有,人家比你式子大多了!」唐局長撇撇嘴角,冷冷一笑。

嚴展飛很顯然是故意擺出這種姿式的,目的就是激怒市政府的有關人員,讓他們一開始就產生和海關的對立情緒,接著下面的事情就好辦了。對這次會議,嚴展飛和廖凱是非常重視的,它將關係到能否阻止王步文的凌厲攻勢,由被動轉向主動。所以他精心謀劃了參加會議的每一個環節,以便在不知不覺中把會議進程引入自己設計的步驟之中。他從張秘書長、唐局長和其他市政府人員的反應里,欣慰地觀察到自己的出場式是成功的。

曾培松待議論聲稍稍平息下來之後,清了清嗓子道:「首先,我代表海關歡迎市政府的領導們光臨指導。在座的諸位,尤其是房市長對我們海關的工作一向都是不遺餘力支持關心的,相信我們的良好合作關係能繼續下去。目前中央對查私打私非常重視,因為它關係到國家的經濟建設能否健康發展和社會的穩定。所以,我們將遵照中央和總署的指示,堅定不移地把這場鬥爭進行下去。毫無疑問,這項工作會不可避免地牽涉到市裡的一些部門和人員,尤其是企業和公司等經濟實體。並且會引起一些誤會、糾葛甚至矛盾。因此,市政府牽頭召開了這麼個協作會。我認為這很有必要,應該不難尋找到解決的合理而又合法的途徑,因為咱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國家利益才坐到一起的。希望大家能開誠布公,坦率而又友好地交換意見,達成諒解和理解,使我們的工作更完善更順利地進行下去。我啰里啰嗦就說這麼多,下面請房市長作指示!」

房修夫可沒有曾培松那樣的雅量,一開口就火藥味十足:「我身為市長,帶著市政府有關組成人員到你們海關來開會這還是第一次,這要感謝你們的緝私局,給了我們市政府一次求人的機會!我是港城市的市長,沒有權力也沒有資格去過問國家的經濟建設和考慮全社會的穩定!我只明白一個理兒,我把港城建設好了,我為港城的老百姓謀了福利,就是支持了國家的發展,就是維護了國家的利益和社會的穩定!這是我的責任和義務,也是在座諸位同仁的責任和義務!現在,緝私局對一些企業公司大動干戈,又是查賬,又是談話,弄得是雞飛狗跳,好像我的那些衣食父母都成了走私販子,惶惶然,凄凄然,我的辦公室快成上訪接待處了!今天,你們海關必須要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並且採取斷然措施有效地解決這個問題!」

房修夫一席既有指責聲討又含有壓制脅迫的話讓市政府那邊的與會者感到很解氣,一副歡欣鼓舞的樣子。而海關這邊的人除嚴展飛外都氣得肚子直鼓,臉上掛著冷峻之色。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嚴展飛。

作為幕後導演的嚴展飛對房修夫的表演很滿意。他接著按照預先的設計,在大家的注視下,開始了發言:「承蒙房市長抬舉我們緝私局深感榮幸。房市長的責任和義務是把港城建設得更加美好,這是沒有什麼疑義的。而我們身為緝私警察的責任和義務,在座的諸位想必都很清楚,就是緝私查私毫不留情地打擊走私犯罪。房市長的心情我們能理解,可我們不能為了小團體和局部利益置國家利益不顧,更不能放任走私犯罪橫行而不去維護法律的尊嚴。地方保護主義一直是我們緝私打私的屏障和阻力,希望房市長能從大局出發,支持我們緝私局的工作。」

海關這邊的人感到嚴展飛的回擊挺過癮,臉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市政府那邊的人可就氣壞了,什麼小團體利益,地方保護主義,把他們逗弄得義憤填膺。尤其是房修夫,故意氣得大喘粗氣,面紅耳赤,瞪著腫眼泡,向唐局長遞去一個眼色。

唐局長自然明白房修夫的暗示。現在,需要他這個公安局長橫刀立馬,衝鋒陷陣了。他在市長和同僚面前不能不表現一下,於是冷冷地盯著嚴展飛問道:「請問嚴局長,你們有這些企業家從事走私的證據嗎?」

嚴展飛怔了怔,不得不回答道:「暫時還沒有,我們正在調查。」

「應該說,我們的職責是一樣的。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僅憑懷疑就隨便動用法律手段,你認為這合適嗎?」唐局長綿里藏針,咄咄逼人。

嚴展飛理屈詞窮,一時間啞口無言。

「如果你有證據和事實,我們市公安局會全力以赴協助配合你們。」唐局長話鋒一轉。「可是如果你們打著執法的旗號無中生有胡來,我們也有保護公民的合法權益不受侵擾,為港城的經濟建設保駕護航的責任和權力。嚴局長,我可不希望咱們兩家警察打架,更不想在我的市看守所里關進緝私局的兄弟。」

會議室里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市政府和海關兩邊的人怒目相向,箭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弄僵了就會寸步難行

曾培松一直神情淡定地觀察著每個發言者,試圖能發現點什麼,沒料到會發展到如此不堪地地步,忙道:「請大家都冷靜些,我們開這個會,是討論商量找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市政府和海關雖然是兩家,但都是國家的行政部門,咱們都是國家機關的公務員,應該不難找到共同語言和最佳契合點。希望諸位能求大同存小異,妥善地解決好這件事。」

房修夫雙手一撐會議桌,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道:「從展飛同志的態度和對事情的看法不難得出結論,那就是我們很難找到契合點。因為你們代表的是國家的利益,而我們代表的是港城市這個小團體的利益。我帶著市政府的有關頭頭腦腦們也登門拜訪了,能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都說了,至於怎麼解決,你們看著辦吧!」說罷,便與曾培松握手,然後大步走出會議室。

市政府的人紛紛起身。海關的人個個怒容滿面地僵坐在會議桌旁。

曾培松送走市政府的要員之後,回到會議室,就聽到大家在紛紛發泄著不滿。有的說這是典型的地方保護主,以後我們還怎麼開展緝私工作;有的說這樣的市長也太沒有水平了,簡直和惡漢潑婦沒什麼區別;還有的說,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咱們就生活在這個城市,弄僵了就會寸步難行。等等。曾培松作了個下壓的手勢,止住大家的議論,囑咐大家回去后,不要擴散會議的內容,以防止造成不良情緒,市政府某些官員的態度代表不了市委,以後經過協商會解決的。然後,他便留住嚴展飛,去關長室商討研究應對之策。

嚴展飛一走進關長室,便憤憤地道:「這個房修夫,真太讓人遺憾了,竟然如此狹隘!」

曾培松把嚴展飛讓到沙發上坐下,嘆口氣道:「咱們海關難啊!一旦地方領導陷進小團體的圈子裡,認識上有了誤區,咱們就只能在夾縫裡左衝右突了!」

嚴展飛也不由得隨著曾培松的話發起了感慨:「是啊!他們伸一伸腿,我們就寸步難行了,這種局面不改變,緝私打私的工作就無法順利進行,不知何時才能改變呀!」

曾培松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嚴展飛作過多的探討,這種狀況在海關是司空見慣的現象,地方利益和國家利益發生碰撞在所難免,只有在提高和增強執法能力上下功夫,儘可能減少失誤,用事實和證據說話才是正途,沒有任何別的辦法可尋。他試探著問嚴展飛:「展飛,你看我們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嚴展飛沉吟片刻,然後有些無奈地道:「從市政府的強硬態度看,我們只能作出必要的讓步了。如果激化矛盾,兩家勢若水火的對立起來,後果顯然是不堪設想的。」

「步文他們究竟查的情況如何了?」曾培松注視著嚴展飛。

「這個王步文,簡直就是和尚打傘!我一再囑咐他,先別忙著動手,等我和房修夫通過氣后再行動,可他就是不聽,擅作主張去查一些企業公司,所以才造成今天這種被動局面!」嚴展飛越說越氣。「他這種個人英雄主義的毛病就是改不了,看來,讓他擔任偵查處長是個錯誤的選擇!」

曾培松笑著說:「步文同志他也是為了辦好案子,只是心情急了些,不至於像你說得那麼嚴重吧?展飛,你可不能把受房修夫的氣撒到自己的兄弟身上啊!」

「你不知道老曾。」嚴展飛雙手一攤。「他現在不僅任意地查那些一般的公司和企業,而且還把矛頭對準了天華。這天華是全市的王牌企業,是市裡的搖錢樹,你想想那個房修夫能不惱火嗎?」

曾培松心裡有底了。雖然王步文這些天來沒向他彙報偵查情況。但他能揣摸到王步文在幹什麼。嚴展飛的話證明他的猜想是對的。他對王步文已經把目標定在天華感到興奮而又欣慰。他很清楚房修夫乃至嚴展飛和廖凱的關係,從而對房修夫今天率兵攜將氣勢洶洶地打上門來感到釋然了。顯而易見,隨著案情的逐步深入,王步文的阻力和難度也就越來越大。如果嚴展飛真如自己推測的那樣是廖凱的同夥,王步文所面臨的處境就更為兇險了。他覺得鬥爭已進入到短兵相接的最後關頭,他必須盡最大的力量給王步文一些支持和幫助,於是他決定把摸清眼前這座山的真實面目作為首要目標。他向嚴展飛面前傾了傾身子,很鄭重地問道:「展飛,你認為天華集團有沒有可能走私?」

「絕對不可能!」嚴展飛在這種時候也顧不得掩飾矜持了,拍著沙發扶手脫口而出。「你想想老曾,天華有如此強大的經濟實力,廖凱他有必要去踩雷跳鋼絲繩嗎?如果他真有這種行為,不可能瞞得過我!」

曾培松這時忽然便想到了嚴展飛剛才在會議上的慷慨陳詞,反差意是如此之大。現在不論怎麼聽,都是那樣的不和諧,幾乎和房修夫的觀點是一致的。他進一步試探:「我想步文他總不至於無中生有,故意跟廖凱過不去吧?」

嚴展飛思忖著道:「我想有可能是個別公司出於嫉妒心理或是不良競爭心態詆毀天華集團,王步文聽風就是雨,在沒有任何根據的情況下就把偵查方向對準了天華。」

曾培松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嚴展飛毫無疑問是站在廖凱那一邊的。至於是出於同學朋友之誼還是別的原因庇護廖凱,他想很快就會弄清楚的。當然,這需要他和王步文作進一步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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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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