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第11節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王步文見嚴展飛不為自己的彙報所動,態度又回到了剛才的起點上,就有些著急起來,忙不迭地申辯說:「種種跡象表明,羅五七是脫不了干係的,只要追查,就能獲取證據。倘若聽之任之,那劉紅梅和李紅就有可能遭到威脅,甚至是滅口或報復。前面已經有了李燕等人的先例,這些危險是確實存在的。」

「你又在想象了。這種說法完全沒有根據。」嚴展飛深吸一口煙,然後徐徐吐出。「撇開我們和廖凱、羅五七的關係不說,僅就天華集團在港城的地位和影響而言,你這麼草率從事也是不妥的。你死鑽牛角尖,不僅不停止徒勞無益的偵查,現在竟然搞起了升級,把矛頭對準了天華,真是太讓人遺憾,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是在玩火!」他頓了頓,語速放慢,聲音變緩,「當然,也許你會認為我在袒護天華。不錯,在你沒有證據證明天華有問題的前提下,我是要袒護它。因為天華和我們海關有良好的關係,我們的辦公樓、宿舍樓和幹警的福利全是天華贊助的,它是市政府頒發遵紀守法金匾的企業。你必須立即停止這種捕風捉影對一個優秀企業產生惡劣影響的偵查,我絕不允許你在這個案子上無休無止地糾纏下去!」

「如果我掌握了證據呢?」王步文對嚴展飛半是訓斥半是威脅的大篇陳詞很是窩火,忍不住皺了皺眉問。

嚴展飛怔了怔,只得硬著頭皮說:「如果你有證據,我當然會支持你。」

「那就請你批准我對羅五七進行一次甄別!」王步文緊跟著提出請求。

「對羅五七甄別?」嚴展飛沒料到王步文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思忖著問,「你準備如何甄別?」

「李紅認識朱輝,讓她見見羅五七,辨認的結果可以證明一切!」王步文很有信心地說。

嚴展飛思忖片刻,馬上打定了主意,問:「如果李紅否定了羅五七是那個所謂的朱輝呢?」

「我就結束對此案的偵審!」王步文回答得很乾脆。

「軍中無戲言!」嚴展飛挺起身子,雙臂撐在辦公桌上,定定地注視著王步文說,「這可是你自己保證的。好吧,我就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你能信守諾言!」說罷,伸出一隻手掌來。

王步文也伸出手來,和嚴展飛十分響亮地擊了掌。

一次又一次的摧殘

廖凱真的慌了。他接過嚴展飛的電話后,火速召來了黃河和羅五七。

黃河和羅五七聽說王步文已把槍口對準天華,不由得大驚失色,面面相覷。尤其是羅五七聽廖凱講了王步文把他定為重點嫌疑人,並判斷出他就是李燕的男朋友和朱輝,更是滿臉驚惶,急得在屋裡團團轉。

黃河忍不住揶揄羅五七說,這就是你玩女人玩出的結果。你他媽風花雪月享受,我們倒要跟著遭報應。

羅五七跳著腳罵王步文忘恩負義,是個白眼狼,竟然把兄弟往火坑裡推。他從此以後和王步文勢不兩立,總有一天會讓王步文付出代價,知道馬王爺是幾隻眼。

廖凱瞪著羅五七,沒好氣地說,你窮髮狠有屁用,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想辦法堵住漏洞,化解危機。劉紅梅和李紅都要儘快採取措施,如果讓王步文佔了先機,弄出個結果來,那麻煩就大了。他接著問黃河,有沒有什麼萬全之策?

黃河想了想說,看目前的情形只能以守為攻,不宜對劉紅梅和李紅使用極端手段。劉紅梅就在觀音閣,完全在掌控之中,封住她的口應該不難。現在最頭痛的是李紅。她不受任何鉗制,時間又如此緊迫,對付她有一定的難度。

廖凱說,必須掐住李紅的死穴才能解決問題,她不是有個兒子嗎?

黃河不由得頻頻點頭說,這的確是最能見效的撒手鐧,可以在這上面做點文章,不怕她李紅不俯首帖耳。

廖凱揮揮手說,事不宜遲,劉紅梅由羅五七負責,李紅就由黃河去擺平,趕快分頭行動吧。黃河和羅五七匆匆出去之後,廖凱又撥通了嚴展飛的電話,告訴嚴展飛已採取防範措施,讓他放心。

黃河還是第一次親自出馬去滅火,這頗讓他不快活,但想想李紅的事的確不可等閑視之,廖凱才不得不讓他出馬,便強忍著把心裡的氣壓了下去。他先查清了李紅兒子小軍上學的學校,然後買了個孩子最喜歡玩的掌中寶遊戲機,在快要放學時趕到學校門口等著。當小軍跳著蹦著走出學校大門時,他迎了上去。說自己是李紅的朋友,來接小軍回家。小軍眨巴著大眼問,媽媽呢?他其實早已布置阿岩設法拖住了李紅,便騙小軍說李紅有事,接著就把掌中寶遊戲機塞到小軍手裡。小軍頓時高興得歡呼雀躍,戒備之心飛到了九霄雲外,乖乖地上了黃河的寶馬車。

李紅在家裡邊接聽電話邊焦急地看錶。她正要去學校接兒子時,接到這個自稱是張軍朋友的電話。對方東拉西扯,似乎對張軍和尹大力都非常了解,不時說一些讓她心驚肉跳的話,不知不覺便通了大半個小時的電話。直到門鈴響時,對方才「拜拜」一聲掛了線。李紅放下聽筒去開門,發現一個陌生的男子領著兒子站在門前。她有些詫愕,剛要詢問,黃河已一步跨進了門。小軍把書包往沙發上一丟,就鑽進裡屋去擺弄遊戲機了。黃河這才對李紅說,他是張軍的朋友。

又是張軍的朋友!李紅心裡不由得暗暗吃驚,脫口問:「那你也認識尹大力?」

「當然認識!」黃河很隨意地在沙發上坐下,笑眯眯地看著李紅。

李紅知道來者不善,臉上不禁微微變色,站在那兒發著呆。

「你兒子挺乖,不像張軍。」黃河蹺起腿搖晃著說,「我沒怎麼費勁就把他帶出了學校。」

李紅能聽出黃河話里的意思,顫抖著嘴唇問:「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你看,這話說得,多外氣呀!」黃河抖著腳說,「既然是張軍和尹大力的朋友,當然對你和孩子只有關心啦!」

「請問……請問你貴姓?」李紅試探著問。

黃河從嘴裡輕輕吐出:「我是朱輝——」

李紅陡地睜大雙眼,驚恐地盯著黃河說:「你,你不是朱輝!」

「你聽我把話說完嘛!」黃河扶了扶眼鏡說,「我是朱輝經理派來看望你們母子的!」他加重語氣說,「當然,我希望你在見到朱輝經理時,也能這樣對王步文說!」

李紅終於明白了黃河的來意,她心裡頓時湧起一股寒意。顯而易見,如果她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兒子就將面臨飛來橫禍,這是她無論如何也不願看到的。遭受如此之多的苦難和一次又一次的摧殘,兒子是她惟一活下去的希望。她什麼都可以失去,惟獨不能失去心愛的兒子。

「怎麼樣?你不必為難,更不用勉強!」黃河仍然是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張軍從我們這兒拿走了幾十萬。尹大力也給了你八萬吧?不是照樣出事嗎?當然,他們最終的結局你也看到了。我們不希望再發生這樣的悲劇。」

李紅的精神防線被黃河徹底摧垮了,她囁嚅著說:「求你們別動我兒子,我聽你們的還不成嗎?」

黃河笑了,輕鬆地說:「這才不愧是張軍的賢妻、孩子的良母。也算是尹大力沒有白愛你。」他拍拍沙發。「坐坐,別這麼生分嘛!」

李紅不敢違抗,哆哆嗦嗦地在黃河身旁坐下,驚懼不安地偷偷瞥黃河一眼。黃河很自然地拿起李紅的手撫摩著,面帶溫情,顯得十分輕柔。李紅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身子僵硬地挺著,一聲不吭地讓黃河戲弄。黃河微笑著夾起李紅細細的小指,突然用力一扳。

笑裡藏刀的魔鬼

李紅絲毫沒有防備,頓時一陣激痛貫遍全身,不由張大嘴「啊」了一聲。她抬眼看看卧室里的兒子,那聲尖叫還沒有完全喊出來,又強自吞了回去。她的手指被黃河扳得越來越彎,淚水從眼裡「刷」地流了出來,額上的頭髮漸漸濕透,脖子爆起一條條青筋。她不由自主地身子前傾,幾乎伏在了黃河懷裡,眼裡露出乞求和哀憐的目光。

黃河臉上的笑依然不變,直到李紅滿面漲得通紅,嘴唇泛青,這才鬆開李紅的手,長長地吁了口氣,笑吟吟地說:「十指連心啊!你不會怪我以這種方式提醒你吧?」

李紅心裡充滿了仇恨,可又不得不趕緊搖頭說:「不會不會,我怎麼敢怪你,我會記住的。」

黃河覺得目的已經達到,可以結束這場遊戲了。於是起身準備離去。

這時,小軍從卧室里跑了出來。他一手舉著遊戲機,一手舉著個大大的蘋果,撲到黃河懷裡,親熱地讓黃河吃。

黃河對李紅說:「你看,我和你兒子已經是朋友了,真是太讓人高興了!」

李紅心裡泛起一股苦澀,只能勉強地對著黃河笑笑。

黃河一把抱起小軍,捏捏他的小臉蛋說:「等叔叔有空,帶你坐遊艇看海好嗎?」

小軍激動地大聲直叫:「太好了!太好了!謝謝叔叔!」

黃河放下小軍,話中有話地對李紅說:「大海太美了,尤其是海底,小軍一定會著迷的!」

李紅無奈地吸了口涼氣。她現在最希望的就是黃河能趕快滾蛋。這個戴著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似乎很儒雅的白面書生,是她有生以來從未見過的最陰險、最惡毒的壞蛋。她在心裡已不止一遍地詛咒這個笑裡藏刀的魔鬼了。

黃河終於在小軍的「再見」聲中離開了。他的身影剛消失在門前,李紅就急忙緊緊鎖上了房門。她機械地一步步退到沙發前,渾身的血像被抽幹了似的癱倒在沙發上。她揉搓著悶脹得幾乎要窒息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稍稍平息之後,繁亂的思緒又不可抑制地在腦海里糾纏起來:這條眼鏡蛇毫無疑問是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是朱輝派來的,他們顯然對她和王步文談話的內容了如指掌,不然不會找上門來,以兒子作為要挾。他們究竟是怎麼知道王步文來找她,並且探聽出談話內容的?肯定王步文身邊有內奸。這太可怕了。由此看來,她幫王步文越多,受到的坑害就越大。她按理應該把這個情況馬上告訴王步文,讓王步文有個防備,可她現在不敢去冒這個風險了。因為她要保護兒子,她不能拿兒子的生命當賭注。她想,是不是該帶著兒子離開港城,去外地躲一陣子,以避開朱輝,也避開王步文?可想到孤兒寡母在外無依無靠,萬一出了事就更沒有指望了,在港城總是有些親戚朋友,再說朱輝那幫人勢力如此之大,想找到她並不困難。

李紅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好的出路。她只能仰面長嘆,聽天由命。

羅五七沒有黃河那麼多的彎彎繞。他覺得對付劉紅梅也用不著大費心機。可廖凱一再提醒他不能魯莽,要用一些手段,於是他邊琢磨著邊走進了劉紅梅的宿舍。

幾個小姐妹正在和劉紅梅打牌玩樂,一見羅五七來了,便如同老鼠見到了貓,頓時作鳥獸散,偷偷溜出門去。

劉紅梅頗有些晦氣的感覺,無精打采地耷拉著眼皮,隨意地擺弄著紙牌。

羅五七往劉紅梅身旁一坐,也不說話,瞪著一雙牛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劉紅梅,似乎要從劉紅梅的臉上看出些玄妙來。

劉紅梅等了好大一會,見羅五七既不吭聲也沒有動作,便有些納悶起來。往常羅五七來到這兒,總是先上來又親又摸,把她輕薄一番,然後用一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語言和她打情罵俏。可今天卻有些反常。羅五七的老實規矩反而讓劉紅梅不安起來,心裡七上八下地直忽悠。她忍不住抬起眼皮,掃了羅五七一眼,忽然見羅五七表情怪異,目光發直地牢牢盯著自己,頓時頭皮一陣發麻,不知這個魔頭又想出了什麼折磨玩弄她的新花樣。

羅五七發覺劉紅梅有些心虛,便有了主意。他輕輕拍了拍劉紅梅的肩膀,很熱情地說:「紅梅,我給你佔一卦怎樣?」

劉紅梅驚訝地看著羅五七,不知他要幹什麼,嘴角蠕動著低聲說:「你少耍我,我不信什麼卦不卦的。」

羅五七可沒有黃河那樣的耐性,他見劉紅梅敬酒不吃吃罰酒,便一瞪眼說:「啰嗦什麼,我說算就要算,快抽牌!」

劉紅梅身子一哆嗦,怕惹惱了羅五七自己遭罪,就隨手抽了一張牌,扔在羅五七面前。

羅五七翻開紙牌,是紅桃J。他不由得得意地笑了,用玩味的目光看著劉紅梅,沉吟不語,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劉紅梅被羅五七看得心裡直發毛,弄不清這個平常粗魯愚笨一身流氓習氣的混世魔王今天怎麼突然玩起了花樣。他究竟是什麼意圖?葫蘆里到底裝的是什麼葯?這些都不能不讓劉紅梅迷惑,可她只能無可奈何地等著羅五七解開謎團。

「你最近有小鬼纏身,陰氣很重喲!」羅五七煞有介事搖頭晃腦地說,「看得出這還是個女鬼,要勾走你的魂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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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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