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漂浮在馬六甲海峽的男屍(3)

第一章 漂浮在馬六甲海峽的男屍(3)

3

大妻警部乘著鳳仙警部的轎車,來到藍天美飯店。

「好容易和您認識,我很想聽聽新加坡警察的軼事,能陪我喝一杯嗎?」

「呵!想立即施展巴黎練就的風流手腕嗎?」鳳仙警部莞爾一笑開起玩笑。

「哪裡!沒那種事兒。在巴黎,通常晚上,我也就是教那裡的警官們練習柔道,是個大老粗,並無風流可言。3年中,塞納河倒去觀賞過。可是,巴黎女郎的美貌卻未曾仔細看過。」

「不要過分自誇。好吧,這家飯店的頂層有木槿花旋轉觀景廳,木槿花香馥宜人。我陪您去那兒吧。」

10分鐘后,大妻警部同鳳仙警部在木槿花掩映下的餐桌前斟酒舉杯。

「多有冒昧。請問,鳳仙警部芳齡幾何?我今年30有2。」

「不說您也能猜到,在日本短大2年、女大4年,歸國後任警察有4個春秋,單這些就是10年哪!」

「何時去的日本?」

「第19個春天。」

「那麼說……」

「29歲,在新加坡,30歲還沒結婚的女人,人們就要把她當老太婆嘍!」

「我看您最多二十五六歲。」

「真不槐巴黎受訓的老手,您真會說話,……在新加坡,夜總會、酒肆茶坊的女侍一般都是十多歲的少女。」30多歲的女侍、藝妓,在日本據說還是年青的。「東南亞人早熟,象我這樣可以說是老姑娘啦,在兇殺刑偵科工作,與一個女人不相稱,最終失掉青春活力,煢煢孑立。」

「哪裡哪裡。我可真得感激上級的命令呢!不直接返回東京,而取道新加坡,因而遇上了您這樣的一位淑女。」

「淑女?我對這詞兒可不習慣。」

觀景廳每一小時旋轉一周,每隔半小時,兩人一組的藝人即興演奏氣氛樂曲。

「那是安德森大橋,附近的紅色燈光輝映下的建築是皇后大娛樂場。」

橋上,車流如梭。白色的車前燈和紅色的尾燈宛如一串串提燈。

轎車組成了一條光的彩帶。在皇后大娛樂場前面的弧型大街上來回穿梭。空中群星閃爍,新加坡的山川碧翠,瑤池瓊漿,如墜入夢境。

「我真高興!單身住在公寓里,實在是孤寂無聊,毫無樂趣。」

「您怎麼還沒有結婚?」

「我喜歡日本人。」

「不!是真的。我在女子大學時曾有過男朋友。」

「他是日本人?」

「不,菲律賓人。不過,也不知什麼時候他偷走我的半年學費,就無影無蹤了。我本想無論如何也要抓住他,伹終於沒有找到。」

「那個菲律賓人也是留學生嗎?」

「不,他是樂隊鼓手,當年,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呀。」

大妻警部悄然無語地頜首。他在警視廳三科任職時,對這類事情可謂司空見憤,菲律賓樂隊里,那類品質惡劣的小人物相當多。

「似乎您的運氣不太好。」

「我投訴過警察,當時,負責處理的警官躬親偵辦,甚至還關懷過問我的生活呢!我想警察工作還真高尚。」

「這就是加入警察隊伍的動機?」

「能說動機嗎?碰巧返回新加坡時,正趕上招募女警官,隨便報了名,卻考試合格了。如果當時名落孫山,說不定現在正給日本人當觀光嚮導呢。」

「我很幸運,今夜能與您情趣盎然地用日語聊天,度過偷快的新加坡之夜。」

大妻警部舉杯品嘗著白蘭地,只見一個侍者拿著電話機向他走來。

「是大妻先生嗎?」

大妻警部回話后,取過電話,貼在身旁。

「大妻君嗎?我是小野寺。」

曼谷機場之後,相隔十多小時,耳內又聽到了那熟悉的話音。

「傳真照片的情況搞清了嗎?」

「他就是在新加坡的被害人嗎?」

「是的。我正有事情想報告,請問那人的名字和身份查明了碼?」

「搞清了。名宇叫山名三郎,住在千代田區飯田橋附近;曾有三次偷盜、兩次恐嚇的前科。今年46歲。」

「原來是這樣。山名三郎!?噢,我想起來了,他曾被我逮住一回,是個小的盜竊案。」

「噢——這個這個,怎麼說好呢?奇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吧。他現在是稱為黑龍黨的極右翼團體成員,常常以愛國者的面目出現,不知為什麼去了新加坡。」

「現在可是牽連些麻煩事兒。我們搜査了山名住過的房間,發現500張100元面額的美元紙幣,象是假鈔。」

「100元打拉?!是美國的美元吧?」

「不是港幣,也不是新加坡元,是美元。」

「在什麼地方偽造的呢?」

「此事正想請科長調查。如果僅是日本人在新加坡被殺,也許應該案發地警察總部查辦。可是,被殺的日本人有大量假鈔票,情況不同了。他和曾經發生過的偽造旅行支票一祥,山名三郎在來新加坡旅行之際,不知在何處使用了幾張假鈔栗呢?」

「旅行支票事件時,記載的偽造金額一張為2萬日元,這次一張100美元,按兌現折算也是2萬日元。但是,僅僅新加坡就發現了500張,不只香港、曼谷!還有台北、馬尼拉等地用了幾十張。當然,也可能一張都沒有用呢。」

「的確如此。但是,山名攜帶的500張,決不能斷定是偽造的全部假鈔票吧?偽造假鈔,一個人幹不成,肯定有同案犯。那些同夥如果各自分到幾百乃至幾千張的話,那可成大問題啦。」

「當然,如果真是日本人偽造的話?」

「那還用說,可是,現在明擺著山名三郎是日本人。」

「可是,尚無證據證明,是山名把日本偽造的假鈔帶到新加坡。而且,不也可以假設,是他在新加坡買來的這些假鈔嗎?」

「您說得對,關於此事,當地的警察正在儘快搞紙樣鑒定,我想很快會掌握什麼線索的。」

「但願不是在日本偽造的。」

「我的心情同您一樣。」

「好吧,搞清楚后,立即與我聯繫。」

大妻掛上電話,只見鳳仙警部眼珠滴溜溜地瞅著自己。

「遇難者身份清楚了,是日本人吧?」

大妻警部肯定地點了點頭。

「請同張部長聯繫一下,受害人真名叫山名三郎,年齡46歲,曾有偷盜、恐嚇等次前科。最近加入了東京某個右翼集團。」

「這與眼前輕鬆氣氛很不和諧。山名這個人是軍國主義者嗎?」

「不,不會是有根基的傢伙。我看,那只是職業性的右冀團伙,靠賣弄愛國言詞吃飯的傢伙。」

「這種人哪裡都有。」

「新加坡也有?」

「有啊,以提高印血統市民地為宗旨的集團,主張爭取馬來西亞人權利的團體,新加坡混有眾多的民族,素有小亞洲之稱,在人人都能得到自由、權利、保障的共和國里,競有人宜傳,中國血統市民有絕對優勢的權力。我也是中國血統,當然,身上也流著法國人的血,但卻沒有把我同一般的中國血統市民區別對待。」

「果然是歐亞血統,怪不得出落得身姿窈窕,天仙一般。」

「又說那種奉承話,我可不會受騙呀!」

鳳仙警部說笑著,把大妻警部面前的電話挪近身旁,撥動號碼盤,稍後,她用大妻聽不懂的廣東話說了二三分鐘,掛上了電話。

「紙幣的科學鑒定測出來了。」

「結果如何?」

「有點複雜,張部長要親自來作說明呢。」

「噢……」

大妻警部不由長嘆一聲。

「真不願讓假美鈔攪散難得的愉快氣氛。」

「可是,剛才不是你和東京講的話嗎?這是樁大事呀!」

「我是遺憾破壞了和你在一起的愉快情緒。」

「我倆又不是今夜分手,只要你在新加坡,明天、後天都能再會面呀。」

「真的?能來相會嗎?」

「我說了,能再見面。」

「私人約會呀,不是作為警官,而是大妻和鳳仙之間呀。」

「請你過來一下。」

鳳仙嫻靜地站起身,慢慢地朝休息室繁枝掩映的木槿花叢走去。

「您怎麼啦?」

大妻跟在後面問。

「給你一個私人相會的證明呀。」

「什麼證明?」

「雙手摟住我的腰……」

「這樣?」

大妻警官伸手摟著鳳仙警部被中式服裝裹著的纖細柳腰,鳳仙那赤裸的胳膊勾著大妻肩膀,向他的臉部挨去……

「緊緊地摟著……吻我,……」

兩人親昵地,忘情地親吻著。

眼前,新加坡的夜景在緩緩潛移,然而,大妻警部彷彿墜入夢幻之境。他在鳳仙那柔和的嘴唇上不停地狂吻。

「怎麼樣?」

鳳仙警部嫣然微笑著,推開大妻的肩膀,仰臉問道。

「太美了」

「僅僅如此?」

「非常甜蜜!」

「我想要你永遠屬於我。」

「當真!」

「決不撒謊,我失去了父母,唯有一個妹妹。問題的關鍵在你。」

「我雙親都健在,父親是總理府的官員,我還有兄弟。我同什麼人結婚都不會發生家庭問題。」

「可是,我是日本人,你是新加坡人哪!」

「父親是讓女兒去日本留學6年的親日派,而且,我自己也曾一再說喜愛日本人嗎!走,回餐桌去干一杯。

大妻警部回到餐桌,將白蘭地斜人兩人的酒杯。

「為我們倆……」

大妻警部剛舉起杯,鳳仙也緊接著把酒杯高高地端起道:

「為日本和新加坡。」

兩人把盞碰杯。此刻,張部長匆匆趕到了旋轉餐廳,「果然是地地道道的假鈔票。」

入座后,張部長神情嚴峻地注視著大妻警部,甜蜜歡快的氣氛一下煙消雲散。

「到底是日本偽造的,還是在新加坡?」

「在日本印刷的假鈔票。」

張部長斷然回答。

「我們和大學科研人員協作,利用特殊的電子檢測儀、對紙幣作了鑒定。首先從紙幣中查到含有20%左右的黃瑞香物質。」

「什麼?『黃瑞香』是什麼物質?」

「這是一種植物學名。」鳳仙警部在一旁介面說:「日本稱為三椏的那種植物。」

「噢,日本紙的原料之一……」

「您說得很對。」張部長連連點頭。

日本的千元和萬元紙幣分別含有20%或30%的這類黃瑞香。就是說,日本的紙幣均很柔軟。與此相反,美鈔卻完全沒有這種物質,美元的紙幣是由80%的針葉樹、20%的闊葉樹紙漿製成的。所以稱為西洋紙,它較硬挺。

「有那種快速檢測儀嗎?」

「有啊!是英國制的檢測儀,連紙的空氣密度也可以測定。」

「空氣密度?……」

「簡單地說,嘴貼著紙張吹口氣,空氣通過了紙張。紙是有空隙的,這種密度,無論是日本的紙幣、美鈔、新加坡元都大相徑庭。其次,印刷油墨也是日本的,從光譜分析觀察,與其說它的色彩和真美元有異,毋寧講光譜上出現了接近日本1萬日元紙幣的色譜。就是說,那張假美鈔是用日本紙,和日本生產的油墨印製而成。我認為這一事實必須立即向巴黎國際刑警組織報告,您有不同看法嗎?」

「可是,假美鈔的使用範圍與程度尚不清楚!」

「等全搞清楚則太遲了,日本紙幣中有特殊的水印,紙張大小各異,要偽造很困難,可是美元的紙幣卻大小如一,又沒有水印,因而比較容易偽造。然而,即便講偽造美鈔不太難,卻是必須有相當水平的技術人員和印刷機桁。因為偽造美鈔要逼真,否則,很快被發現是假的,那就不合算啦!這次發現的假美鈔,印刷製版極為高超,十分逼真,幾乎達到了同真的完全一樣,也就是說不會輕易被人們識破的。我看偽造分子能夠拋出相當的數量,將擭取很大利益。」

「可是,這次的情況是,這所大學的研究人員卻憑硬度就看出了破綻啊。」

「那應該說是偶然的巧合。1976年在義大利破獲的里拉假鈔。10萬里拉的有734張,5萬里拉有的11931張,1萬里拉的有15897張,共計28562張,金額達82892萬里拉之巨。這會導致里拉的信譽大毀。還有,去年8月,在西德科隆逮捕的使用假鈔的人,他用2000張100馬克的紙幣,交換7200萬里拉。致使德國發生假馬克事件的大騷亂。這一次,一張假鈔就100美元,這與里拉,馬克相比金額懸殊,是一樁駭人聽聞的假美鈔案!這樣的大事件,應當立即與國際刑警組織取得密切聯繫,必須徹底追査,究竟是何人、何地、採用何種技術印刷如此精緻的假美鈔,並且要迅速緝拿罪犯,沒收扣留全部假美鈔。」

張部長的弦外之意,顯然暗示偽造罪犯系日本人,在日本印刷偽造的,理應追究日本的責任。大妻警部對此無言以對。因為,紙幣確定是冒名大田次郎的山名三郎下榻的飯店房間里搜出來的。

山名三郎究竟居心何在?他5萬元假美鈔攜入新加坡有何企圖?為何被殺?種種疑團,無法解釋。然而,即便為維護日本的國際刑警偵察官的名譽,也必須把該案澄清,使懸疑冰釋,水落石出。

10分鐘前,大妻和鳳仙那情意纏綿的喃喃細語,頓時成為像醒的夢。事情發展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不管怎樣,我明天回東京,請借五六張假鈔,日本科技檢測的手段也是相當先進的。」

「這點我知道,我曾經參觀過東京的科學警察研究所和警視廳的科學檢驗所。我對日本科學警察十分欽佩。我們可以滿足你的需要,請帶上假美鈔回東京吧。」

「非常感謝!」

鳳仙警部目不轉睛地望著與張部長緊緊握手的大妻警部,她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似乎在勉勵他——努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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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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