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與作品介紹(代序)
大藪春彥(1935-)日本當代著名作家。「無情派」(hard-boiled)的代表作家之一。昭和十年,生於現在的南朝鮮的漢城。
他的童年時代,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蘇軍突入朝鮮戰場的時候。與所有的當時客居朝鮮的日本人一樣,他經歷了由戰敗帶來的飢餓、寒冷的艱苦歲月?他在十一歲時,跟隨家人雇「黑市船」回到了故鄉日本。戰爭的嚴酷體驗,使他對國家權力產生了不信任感和反抗心理。
大藪十二歲才開始上小學。他的故鄉香川縣,當時排他氣氛十分濃厚。他為此轉了不少次學。而每轉一次學,總伴隨著與其他學生的打架。有一次,大藪被打破了頭,血流了滿滿一臉盆。他在以後的創作中表現出來的熾烈的鬥爭性,可以說是源於那時的。
一九五一年,他考入了香川縣立木田中學。由於脊椎骨瘍再次發作,他只得住進了醫院。他在病床上,貪婪地閱讀了許多進步的文學作品。特別是萊蒙托夫的《當代英雄》,給了他很太的啟迪。他的文學萌芽就產生於那個時侯。
一九五八年,大藪在早稻田大學讀三年級時寫成的處女長篇《該死的野獸》,在同人雜誌《青煙》上發表,受到了江戶川亂步的激贊。由於江戶川的推薦,日本一流雜誌《寶石》馬上轉載了這部作品。不久以後,《該死的野獸》又被搬上了銀幕,在日本引起了極為強烈的反響。大藪作為專業作家的地位,一開始就得到了鞏固。當時,他僅二十三歲。自那以後直至現在,大藪已經出版了不下五十部長篇小說。其中有不少發行量都在五百萬部以上。而且,他旳幾乎所有的作品,都在幾年裡要重版十次——幾十次不等。他的主要作品有:被稱為「當代的《紅與黑》」的長篇巨著《蘇醒的金狼》以及《復仇的彈道》、《野獸都市》、《被污蝕了的英雄》等。
大藪在創作風格上,擁有自己的鮮明的特色。無情派的藝術特色在於: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常常以無情地正視現實的堅韌不拔的私人偵探為主人公。盡量避免心理描寫,客觀地描述人物和事件的產生、發展和結果。大蔽承繼了無清派小說的這一藝術特色,卻又加進了自己的東西。
美國無情派作家們塑造的男主人公,儘管堅毅、冷醅,確是徹頭徹尾的支持國家體制(無論好壞)的保守主義者。他們最終都將陷於只顧重視國家秩序的狹隘愛國主義的框框之中。大藪塑造的主人公卻不然。他們儘管孤獨,卻向著代表國家權力的陰暗面的固厚的高牆堅決地挑戰!
《絕望的挑戰者》是大藪的出色的代表作之一。
主人公武田討厭自己從事出賣國家利益的工作,也不允許日本眼睜睜地淪為美國的殖民地,所以,他儘管孤立無援,卻仍決然地向維護著外國汽車公司利益的日本走狗和美國中央情報局進行了頑強的挑戰。心愛的妻女被殺,表面上成了武田絕望地挑戰的悲劇的開幕戲,但從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出,事實不僅如此。武田憎恨外國資本侵吞日本企業;僧恨充當外國資本的幫凶和從事出賣國家、出賣民族利益的賣國奴;僧恨逆來順受、對外屈從、對內殘暴的國家政權機關,所以,他才在妻女死後,向著這三種勢力展開了猛烈的進攻。從單純的個人復仇主題,上升到民族、社會的高度,這是《絕望的挑戰者》的積極的、進步的一面。
大藪春彥曾經說過一句話:「無情派可以稱為『無情主義』。它是以描寫強者適存的冷酷無情的現代社會為己任的。那裡沒有善惡之分。」他的其他作品,全都是他的這一觀點的具體體現。主人公們全都是在自己的慾望被現實的牆撞得粉碎、在自己最終被社會徹底遺忘時,才產生反權力、反社會的念頭,向全社會進行喪心病狂的進攻的。這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裡並不稀奇。武田的身上,也承繼了無情派的這一特徵。但大藪春彥又加進了一些新的東西。他的個人復仇,是服從於向外國資本復仇的前提之下的,他的個人復仇,是在跟外國資本勢力的拚死搏鬥中進行的。他的敵人已不再僅僅是殺害他的愛妻愛女的某幾個人,而是摧殘日本汽車工業、蹂躪日本國格的所有外國資本!這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廣大日本人民的意願,使主人公身上具有了積極的、進步的意義,而不再只是堅韌不拔、冷酷無情的化身。
《絕望的挑戰者》雖是日本戰後經濟發展中某一過程、某一側面的歷史記錄,有較大的史料價值。但是,由於作者生在資本主義社會,描寫的又是當代資本主義世界的現實,這就使得他的作品,帶上了濃厚的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烙印。作品中,對性的場面渲染過多;主人公的某些暴力行為太過殘酷等等,在一定程度上,就損害了主人公的形象。然而,無論如何,作者在作品中描述的外國壟斷資本對日本民族工業吞併的鐵與血的場面,在一定程度上幫助我們認清資本主義本質,還是有其積極的意義。
譯者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六日寫於復旦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