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三十種劇毒
「馬洛伊,」葛衛岡探長焦急地命令道,「讓總部立刻開始著手調查。我要他們在布法羅和芝加哥展開聯合行動。我立刻就要佛洛伊德·斯凱爾頓。」
馬洛伊點點頭。「我會問問阿諾德,看看他知不知道佛洛伊德去芝加哥見什麼人。」他轉而對馬里尼說,「這封信不能作為這起兇案的不在場證據。如果十點發現屍體的時候,屍僵已經完成,那麼她一定已經死了很久了,這段時間足夠他坐飛機到布法羅。』
馬里尼仍然檢查著信封。「是的,」他回答道.「但是他更有可能是坐火車到布法羅的。因為如果去芝加哥,坐飛機不順路。佛洛伊德既然在布法羅寄了信,那麼不管怎樣,他都不可能是X.Y或者Z——即使坐噴氣式飛機都不可能。」
「飛機我也會調查。」馬洛伊說完,向外走去。他打開房門,說了一句:「哦,你早!醫生。」
「早!」海塞醫生匆匆忙忙走進來,拿下叼在嘴裡的雪茄,加了一句,「屍體在哪兒?」
「就在走廊對面的那個房間,」葛衛岡說道,「馬洛伊會帶你過去。她昨天下午兩點半還活著,晚上十點發現屍體的時候,屍僵已經完成。屍體可能被移動過兩次,從這裡到海島對面那棟房子里,然後又被抬回來。」
「明白了,」海塞說,皺了皺鼻子,「屍體被移來移去,死後九到十個小時以後你才通知我,你還想知道死亡時間。為什麼找我?應該找馬里尼的魔術團。」
「別這樣,醫生。你不發牢騷心裡就不痛快。如果能幫得上忙,發現屍體的時候有個醫學博士在場。亨特,你把蓋爾叫來。」
「威廉姆·蓋爾?」海塞問道。
「沒錯,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是我讀過一些他發表在心理學刊物上的論文,知道他的研究領域。」
海塞和馬洛伊離開,穿過走廊。亨特下了樓。葛衛岡把信交給布蘭迪。「你去找阿諾德核對一下這個簽名,看他是否能夠確定這是佛洛伊德的筆跡,然後採集信紙和信封上的指紋。格瑞姆,你去那棟老房子一趟,把那串腳印採集下來。等到所有人都離開房間后,你看看有沒有人的鞋能與腳印吻合。你可以先檢查這個房間的衣櫥。」
馬里尼坐在床上,洗牌后把牌分成五摞。格瑞姆走了以後,他輕聲喃喃自語:
「有人殺了琳達,
從窗遮離現場,
何人飛天輕而易箏,
雜技演員、飛鳥還是印度教徒。」
「好吧,到底是哪個?」探長咄咄逼人地說道,「你有了想法。說!」
「我剛剛想到,竹馬里尼不緊不慢地說,「哈里·霍迪尼——」
房門被打開,蓋爾醫生走進來。馬里尼笑了笑,繼續安靜地玩牌。葛衛岡聲音沙啞,低沉地說道:「坐下。」
蓋爾吃了一驚,坐下了。
「請你說說你昨天下午的行蹤。」葛衛岡大聲說道。
蓋爾回答得倒也乾脆,語氣好像開藥方一樣,冷靜客觀。「一早上都在綜合醫院,和精神科的醫生商議。下午在辦公室。可以給我的秘書打電話,公園區8—8765。她還可以給你們我昨天下午診治過的病人名單。五點半,維瑞爾小姐來我辦公室找我,我們在廣場吃了晚飯。差不多八點半的時候,我把她送上計程車,然後回到辦公室,一直工作到十點。然後,我就來這裡了。」
「你的秘書也整晚都在工作?」
「沒有,你這下難住我了。但是位於四十四號大街的碼頭的出租艇的駕駛員可以證明我十點上船,十分鐘后,他把我送到這裡。」
「你昨天早上幾點從這裡進城的?」
「我沒從這裡走。我只有周末的時候才來這裡。從周五晚上到周一早上,通常是這樣。」
「是你說由於琳達·斯凱爾頓不可能自己走過去,所以一定是死後被人搬過去的?」
蓋爾醫生點點頭。葛衛岡堅持讓他再重複一遍關於曠野恐懼症的癥狀和舉止行為習慣的證詞,我和馬里尼已經聽過了。
他說完以後,探長開口提問道:「情況都那麼嚴重了.你還說她不是個瘋子?」
「不是,」蓋爾回答得很乾脆,「她是不正常,沒錨,但是——但是並不具有危險性。而且,把她送進精神病院或者療養院是行不通的,你得把精神病院搬到她跟前來。」
葛衛岡沉吟了一下。「好吧,」他說.「就這些吧。法醫正在勘檢屍體。你能不能過去看看?他想見見你。」
馬里尼在一旁將撲克牌發給自己和其他四位假想的玩家,見蓋爾要離開,開口說道:「等一下。」他將紙牌翻過來,居然把把都是同花順,滿堂紅,自己的一把則是清一色的黑桃同花順。
「你也是阿諾德的醫生?」他問道,手法熟練地將牌收拾好。
我不知道到底是由於那把撲克牌還是馬里尼的問題,令蓋爾錯愕不已。
「不,」他回答得很簡單,「我不是。」
「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
紙牌從馬里尼的右手嘩啦嘩啦地飛到他的左手中。
「但是你也許可以告訴我他的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蓋爾隨即搖搖頭:「不,我不能。
馬里尼瞟了他一眼,試探道:「不能還是不想?」
蓋爾沉默了片刻。然後他擠出一絲笑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我想我說的是『不能』。」
紙牌再次倒手。「對不起,醫生。」
蓋爾轉過身,快步離開。
葛衛岡把稍早回來的布蘭迪叫進來,問道:「佛洛伊德的筆跡?」
「錯不了。」
「好的。開始檢查那封信。奎恩.你把布魯克帶來,」葛衛岡看了一眼馬里尼,「你覺得他的臉上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知道,探長。所以我才問。他化了妝——手上也不例外。想隱藏什麼。我們要讓海塞看看他。可能不重要,但是我很好奇。你看過這個嗎?竹
他向我們展示一摞牌最上面的一張黑桃A.然後,飛快地用手撫過。剎那間,牌變成了黑桃八,之後,彷彿仍不滿足,又變出了一張黑桃十五!這張牌我倒是很想引進到撲克中來。手掌再次撫過後,抹去了所有點數,成為一張空白的紙牌。他將牌翻過來,把藍色的牌底變成了紅色,然後倒扣著分發出去。
葛衛岡說:「我想試試看。」他向那摞紙牌伸出手。
我和馬里尼都驚訝地看著他。馬里尼說道:「當然可以,」說著,把牌遞給他,「最好把這個也拿上。」他從床上把其他牌收起,翻過來。原本空白的紙牌上現在畫著一隻從大禮帽里變出來的兔子,還有馬里尼的簽名,地址和電話號碼!
葛衛岡毫不驚訝,只是面無表情地說道:「謝謝。」和其他牌混在一起后,放進了衣袋裡。他轉過身,面向房門。
埃拉·布魯克走進來,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不知為什麼,讓我想起了剛剛新建了游泳池的基督教青年會的秘書長。他給人的感覺很開朗,有些過於直率。一雙眼睛在金絲邊眼鏡後面游移不定,彷彿與他的外表有點兒矛盾。他坐在探長對面的那把椅子上,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與昨晚判若兩人,和馬里尼的撲克戲法一樣,令人驚訝不已。我哪個都難以置信。
「你說,你最後一次見到斯凱爾頓小姐是在昨天早飯的時候?」葛衛岡開始詢問。
「沒錯。」布魯克回答得很乾脆。
「然後,你就一直在遊艇上工作,直到晚餐的時候。午飯也沒有回來吃?」
「是的。我帶了點兒吃的。整個下午,拉波特都在那裡,和我在一起。」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蹺起二郎腿。但是,探長接下來的問題,令他稍稍坐直了一些。
「搞些水下打撈裝置的發明?是不是?」
布魯克揚起一條眉毛。「是的。
「你昨天晚上為什麼不說?」
「一來,我對那位先生的身份一無所知,」他指指馬里尼,「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偵探。二來,在我的發明取得專利以前,我並不想過多地談論。」
「你確定不是因為你妄圖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在附近打撈沉船寶藏?」
「哦。泄密了。」他再次放鬆身體,咧開嘴笑了,「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沒錯,尋寶人在沒有發現寶藏以前,是不會公開消息的。顯然是個壞策略。」
馬里尼插話道:「布魯克先生,你造這個水下真空吸附器花了多少錢?」
「水下真空……我可以問一下是誰這樣描述這個裝置嗎?」他冷冷地望著馬里尼。
「別擺架子,布魯克.」葛衛岡說,「這是謀殺偵訊。我們要了解一切情況,但是我們不會什麼都和記者說。回答問題。」
布魯克反駁道:「我看不出來這之間有什麼聯繫……」
「琳達·斯凱爾頓正打算出錢資助,是吧?」
「她是打算,但是——」
「到底需要多少錢,布魯克先生?」馬里尼不耐煩地追問道。
埃拉一雙明亮的眼睛與馬里尼對視,然後垂下眼帘。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平板而毫無起伏。「大概二十萬。」
「昂貴的發明,是不是?」
「是的,但是這項裝置的運用可以讓我們接近那些曾經無法靠近的沉船殘骸。如果你尋得了一艘西班牙大帆船上的裝運貨物,那麼這二十萬實在是九牛一毛。」
「八百萬美元的收益,這項投資的回報率是百分之四千。你是這個意思嗎?」
「大概意思就是這樣,沒錯。」
探長又拋出一個問題。「你是怎麼找上琳達·斯凱爾頓當你的金主的?」
埃拉憤憤不平地坐直身子。「探長,如果你是在暗示布魯克水下吸附器是個騙人的玩意兒——」
「我換一種問法,」葛衛岡頗有耐心地說,「但是我仍然要知道答案。你是怎麼——」
「是佛洛伊德,」布魯克讓步了,說道,「他找到我,說他有一個打撈工作,可以讓我的發明一試身手。他說他妹妹會出資幫助我製造這個裝置。
「使者號?」
「使者號?我不知道。還沒有經過證實。河底的確有一艘沉船,可能是使者號。等我們真正打撈上來,才能確定。」
「用通靈的手段來定位沉船並搜集數據,不是很奇怪嗎?還是說你一向這麼傲?」
「沉船所在地點不是用這種方法確定的,」布魯克嚴厲地辯駁道,「拉波特夫人通靈的結果補充並印證了佛洛伊德的調查。目前我們所能查證的每一個細節都完全吻合。我也不能解釋這是為什麼。」
「我希望你可以,」葛衛岡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這些吧。」
布魯克站起身,愉快地笑著,有些過於客氣地說:「謝謝你。」然後,走了出去。
「我不喜歡他那張臉,」葛衛岡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道,「笑裡藏刀。」
「名字也很奇怪。」馬里尼評述著。
「名字?」
「是的。埃拉的意思是靜。埃拉·布魯克。寧靜或者靜止的水。你知道,水深則靜。下一個是誰?」
「拉波特。奎恩,讓穆勒把她帶來,然後是維瑞爾小姐,之後是蘭博,照這樣的順序。」
奎恩打開門,葛衛岡叫道:「喂,醫生!」
「我就來,等一下,」海塞穿過走廊,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匆匆走過來,「屍體的確呈現氰化物致死的跡象,我什麼時候可以檢驗屍體?」
「現在。馬上開始吧。你還得看看這個,」他向海塞出示了指甲油的瓶子,「你和蓋爾推算出死亡時間了嗎?」
海塞點點頭,「推算出了。聽了以後可別發脾氣。我已經儘力把時間範圍縮小到六個小時了。不會早於昨天一點,晚於六點。我只能根據屍僵的程度來推算最晚的死亡時間,這是十分多變的。你說有人在兩點半還看到她活著,那麼可以將範圍縮小一點兒。如果你再將時間折中,那麼差不多了。」
探長沒有發脾氣,但也並未喜出望外。「和我想的一樣。」他粗聲粗氣地說,「人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好吧,開始檢驗屍體,讓他們儘快打電話詢問定量測試的結果,越快越好。你留一下,蓋爾,你在樓下等著。」
之後,也不知他是對誰說,他繼續道:「蘭博和瓦托斯從十一點到六點都在城裡,維瑞爾小姐從兩點半至八點半。」——他看了看馬里尼——「琳達死的時候,她正在公園裡,和你在一起。蓋爾在辦公室里,布魯克和拉波特兩個人整個下午都呆在遊艇上。海德森夫婦——」他望著剛剛和海塞一起進來的馬洛伊。「他們怎麼說?」
「他們兩個都在醫生的小屋裡打掃衛生,從午飯以後一直到大約五點。」
「還落下了阿諾德,」葛衛岡最後補充道,「他承認他和琳達在房子里。但是我希望我知道……」
他若有所思,聲音逐漸消失。馬里尼說道:「免費讀心術服務一次。你希望你知道X是幾點上島的,還有佛洛伊德身在何處。「他也停下來,葛衛岡抬頭望著他,期待著他給出答案。馬里尼又道:「我也想知道。」
聽見敲門聲,馬洛伊前去開門,和外面的警探穆勒說了兩句話,然後向葛衛岡報告說:「拉波特還沒有起床。穆勒要她快點起來。還有,維瑞爾小姐來了。」
他向旁邊跨了一步,西格麗德走了進來。一邁進門,便停住腳步,環視一圈后,立刻認出了探長是這裡的負責人,就徑直走向他跟前的那把椅子。她穿著一件藍色的燈芯絨家居服,腳步像舞蹈演員那樣輕盈飄逸。一進屋,便吸引了所有男性的注意力。她坐下,神情凝重地看著葛衛岡,等待著。
「維瑞爾小姐,」他精神勃勃地問道,「昨天你和阿諾德、拉波特、蘭博還有斯凱爾頓小姐一起在陽台上用午餐。兩點半你進城,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斯凱爾頓小姐,那時候,你走下樓,她正在和拉波特說話。她上樓以後,你與拉波特還有蘭博一道去了船庫。海德森把拉波特捎到布魯克工作的遊艇后,然後送你和蘭博進城。是這樣吧?」
「是的。」
「你在城裡幹什麼了?」
「我直接去了馬里尼的商店。他不在。我聽說他可能在麥迪遜馬戲花園,就去那裡,找到他了。」
「你那時候憂心忡忡。擔心什麼?謀殺?」
她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稍稍睜圓了一些。「不。是拉波特。我想讓馬里尼看看她的降靈會,然後為我們揭穿她的把戲。」
「我們?」
「我和阿諾德——還有蓋爾醫生。我想我們的思想太不開通了。拉波特的靈異現象一直都令人信服,但是我並不能接受。一來是因為我在馬戲團里長大,認識不少魔術師,也見過不少騙子,裝神弄鬼的傢伙。我並不完全相信我所看到和聽到的。我和阿諾德設法戳穿她的騙局,但我們畢竟是外行,一無所獲。昨天吃早飯時,我們甚至搜查了她的房間,仍然毫無發現。我便告訴阿諾德,我要去找馬里尼幫忙。我早就應該這麼做了。我知道如果有入可以幫我們揭穿她,那麼這個人就是馬里尼了。」
「你們憑什麼認定拉波特同意他在場?」
「她不能拒絕。我打算來個突然襲擊。如果拉波特拒絕,那麼我們就會對琳達說她是做賊心虛,害怕被人揭穿。拉波特是個聰明人,看得出來這點。她早就對昨晚那場降靈會大作吹噓,就是為了引琳達上鉤。她沒有退路了,只能硬著頭皮做下去。」
「她的目的是什麼?」
「琳達的錢。」
「哦,不是使者號上的金子嗎?」
「我不知道。我猜那可能只是一顆煙幕彈。要不是那靈言,我幾乎要相信那沉船故事了。真丟人。」
葛衛岡下一個問題看似隨口提出,其實眼睛在半垂的眼皮下仔細打量著西格麗德。
「琳達的錢現在歸誰了?」
她的回答同樣漫不經心。「我想是阿諾德和佛洛伊德。」
「只是猜測,還是你確實知道?」
「不,我不知道。但是,會給他們,對吧?阿諾德不知道嗎?你沒問他?」
「我問了。你告別了馬里尼后,又做了什麼?」
「那時候快五點了。我去了六十五號大街,見了比爾——蓋爾醫生。我們在廣場吃了晚餐。他回去工作了,而我八點半回到這裡。」
「你有沒有告訴蓋爾,馬里尼會來?」
「告訴了。」
「然後呢?」
「沒什麼,直到降靈會十點開始。」
馬里尼插進來,提了一個問題,「探長,是時候聽聽那個了。西格麗德,你可以為我們詳細描述一下嗎?」
「像往常一樣.」西格麗德講述道,「她準備進入通靈狀態。她這次的方法很特別,除了口吐白沫,其他什麼都有。她說她吃了一種葯,有助——」
西格麗德有些茫然地停下,對馬里尼突然而來的怪異舉止感到奇怪。他慵懶閑適的樣子一掃而光,瞪著她,好像她剛剛跳了脫衣舞一樣。他那專業魔術師的冷靜自若顯然被顛覆了。
探長感興趣地挑挑眉毛,等待解釋。
「我怎麼忘了那個?」他驚呼道,「等我一下。」他邁開兩條長腿,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門。我們聽見他走進琳達的房間。
我們等了片刻,正當葛衛岡讓西格麗德繼續講下去時,馬里尼回來了。手裡拿著一本書,翻到後面,食指劃過書頁。
「這裡,」他興奮不已地說,「靈魂附體:克蘭頓,斯丹頓·莫斯,拉波特,二百一十二到二百一十四頁,」他飛快地翻頁,「上校的書,《現代靈媒》。最後一部分是專門介紹拉波特的。聽著!」
「在我對於靈魂學二十餘年的深入研究中,我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靈媒,有真有假。到目前為止,拉波特夫人是最令我感興趣的一位。如果她通靈的狀態能夠得到科學家對於治療跳蚤的關注程度的十分之一,那麼心理學和靈魂學界將大有突破。」
「她發現,一般的通靈狀態在某些藥物的作用下,會顯著增強。這些藥物有助於分離通靈者的個人意識,從而更為順利發揮靈力。」
「諸如此類等等。他還在這裡加了一條很有意思的腳註,直到剛剛我才想起來。」
「我分析了她進入通靈狀態前服用的某些藥物成分。其中包含兩種極度危險的藥物,這兩種藥物,只有在最為嚴格的藥品監管下,才可以被推薦使用。關於這點,我不多加贅述。但是如果我說這兩種藥物,一種是顛茄鹼類的生物鹼,另一種是眾所周知的迷幻藥,那麼搞醫學的朋友們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馬里尼的語氣平穩,猛地合上書,發出啪的一聲響,算做感嘆。
「海塞,」葛衛岡轉向房門,飛快地說,「該你登場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是生物鹼類藥物?」
「天仙子胺和『吐真葯』——茛菪鹼,」海塞嚴肅認真地回答道,「我想第二個就是你要找的。和嗎啡一起,被用於半麻醉。如果她給自己下這種葯,那麼她就是一個傻瓜。兩個都是劇毒。你搞不清致死量是多少,嗎啡的致死量因人而異,莨菪鹼也尚未被準確測定。」
「半麻醉和通靈狀態是不是很像?」葛衛岡刨根問底。
「是的。差不多。茛菪鹼抑制中樞神經。最初脈搏加快,呼吸減緩。而後出現疲憊,精神恍惚的癥狀。而這些就是所謂的通靈狀態。但如果你稍微多服一點兒——顛茄鹼類的致死量是二十分之一格令(英美翻最小重量單位,0.0648克。)——抑制作用加劇,潛意識被釋放,出現幻覺和囈語。呼吸和心跳都將大大減弱,麻木,四肢麻痹,抽搐,而後昏迷。最終一命嗚呼。」
「拉波特出現這些癥狀了?」葛衛岡問西格麗德。
「沒錯。她看上去非常睏倦,同時呼吸很深。而後她開始一連串地胡言亂語,大部分毫無意義,直到靈魂附體。她也有麻痹的癥狀——手臂僵直,雙拳緊握,你根本無法移動——還有抽搐。那樣子可不太雅觀。」
「拉波特的新角色,」馬里尼神神秘秘地說,「拉伯西尼醫生的女兒與密斯拉戴塔。」
「什麼?」探長不明所以地問道。
「毒女,」馬里尼解釋著,「霍桑和加內特作品中的人物。被毒藥喂大,危險的女人。親吻了她們,你就有口難開了,因為死人不會說話。拉波特可以給我們一些有趣的答案。我希望她已經準備好了。」
葛衛岡回頭對海塞說:「醫生.確定是氰化物了嗎?」
「還沒有。屍體解剖以前,我無法給你任何保證。我覺得不太可能是莨菪鹼或是嗎啡致死,但是三個我都會檢驗。」
「馬洛伊,把拉波特帶來。快點兒。維瑞爾小姐,你現在可以走了,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些。」
她誠惶誠恐地點點頭,跟著馬洛伊走出去。
「這案子變成了毒藥學家的噩夢,」探長煩躁地低語,「太多毒藥,我們根本不知從何入手。」
這會兒,真正的重磅炸彈就要被投下,炸掉整個軍火庫。自從我想到那些照片后,這半個小時里,我就一直等待一個好時機。現在正是時候。
「探長,」我平靜地開口,「其實你所知道的還不到事實的一半。」葛衛岡被我的說話聲嚇了一跳,好像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指著牆上海盜旗下面的一幅鑲框的照片,我問:
「你們注意到那個了嗎?黎明時分東河美景,色調湛藍。」
他疑惑不解地盯著照片。「是的,那又怎樣?」
馬里尼一臉困惑地望著我,挑著眉毛。海塞瞟了一眼那張照片,而後眼神銳利地注視著我。
「樓下還有一張,實在是極品,」我享受著受人矚目的感覺,繼續說道,「帆船,深棕的色調。還有一些,到處都是,上面都署名阿諾德·斯凱爾頓。昨天,琳達被害的時候,他正在地下室工作。他說他在那兒有間工作室,但是至於是什麼工作室,他避而不談。如果你問我,那麼一定是沖印暗房。我很想好好參觀一下。」
葛衛岡這時才摸到頭緒「是的。沒準兒你能有所收穫。」
馬里尼坦率地表示困惑不解。「喂,」他出言抗議道,「你們在說什麼?」
「攝影,」我模仿著他發表演說時的樣子,加以說明,「是除了毒物學以外,最以毒為伍的愛好。著色劑的成分包括氰鐵酸物和草酸鉀,草酸,鹽酸,硫酸鋼,氯化金,醋酸和硝酸鉛,硼砂,鉀明礬,胺明礬——全是毒藥。顯影劑里包含連苯三酚,甲醛,多聚甲醛。高錳酸鉀和硫酸是頗受推崇的還原劑。微粒顯影液中含有對苯二胺,一種有毒染料。」
我稍作停頓,那一張張被我驚得目瞪口呆的臉,令我很是滿意,深吸了一口無毒的氧氣,我繼續拋出剩下的重磅炸彈。「為了增強明暗度,傳統的方法是使用二氯化汞、重鉻酸鉀、硝酸銀、氰化鉀或者氰化鈉。我可能遺漏了一些,但是——哦,對了——還有碘化汞,硝酸,硼酸.甲醇和異丙醇。」
我一邊說,一邊掰著手指頭數。我總結道:「一共二十七種。除了一兩種以外,其他的你可以在任意一家攝影用品店裡足量購買,而且不會受到任何盤問。阿諾德不會樣樣俱全,但是一間配套齊全的暗室,至少要有一半。再加上莨菪鹼和嗎啡,你現在一共有二十九種劇毒物質了。」
「女士服裝專家兼藥劑學家,」馬里尼說,「你有沒有給人講過瓜基烏圖印第安人的奇怪的婚禮習俗?」
「當然,」我回應道,「所有的婚禮習俗有一個共同的基本——」
「時機,」葛衛岡一本正經地打斷我,「和手段!」
正在這時候,馬洛伊上尉探頭進來,宣布了一則令人振奮的消息。「探長,拉波特剛才搗鬼。她吞了幾粒安眠藥,我沒能制止。她馬上就要睡著了。」
「魯米諾!」我輕聲說,「三十。」
「海塞!」葛衛岡探長聲如驚雷,「去看看她。把她弄醒。必要時給她洗胃。她別想就這麼逃了。馬里尼,來嗎?我要去看看那間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