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完美犯罪

15 完美犯罪

葛衛岡探長等阿諾德走到他跟前,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你的醫生是誰?」他直截了當地問。

「醫生?」阿諾德聲音中明顯透著憂慮,「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不用管。是誰?」

阿諾德猶豫著。「現在,你看,探長。我不明白你為什麼——」

葛衛岡毫無預警地呵斥一聲,猶如龐貝古城轟然坍塌般,一聲巨響,數朵火焰。

「我理由充分,你也心知肚明!」他咆哮道,「回答我的問題。你和這裡的其他人對於無關緊要的問題都對答如流。一旦我拋出一個重要問題,你們就開始言辭閃爍,扯謊搪塞。我受夠了!我一定要挖出些答案來,現在就從你開始。你的醫生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兒?」

「很抱歉,探長。我沒有醫生。我從不得病。」

「阿諾德,」馬里尼認真地說,「你知道,你犯了個錯誤。一個很嚴重的錯誤。探長,你忘了告訴他,在見到律師以前,他有權利拒絕回答問題。」

葛衛岡毫不理會馬里尼的評論。「請讓我看看你的手。」他命令道。

「指紋?」阿諾德一動不動,問道。

「不是。」葛衛岡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小臂,拉了過來。阿諾德沒有反抗,臉上卻透著倔強不服。葛衛岡裝作很感興趣地檢查他的手掌,突然將他的手翻轉過來,捋起袖子。

「你的胳膊上沒有塗遮瑕霜?」

手部的肉色在手腕處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藍灰色,正如蓋爾描述的那樣。

「沒有。」阿諾德回答,聲音微弱。」臉上情況也很糟?」

「是的。那又怎麼樣?」我注意到他朝著蓋爾醫生的方向飛快地投去一瞥。

「這可能與案子有關,是吧?」葛衛岡眯著眼睛,盯著阿諾德,向左跨了一步,露出身後球桌上的兩個瓶子。

我確定阿諾德看到了那兩個瓶子,但表面上他毫無反應。只有那緩慢而過於謹慎的語氣,暴露了他平靜的外表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

「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他語調平板地說。

探長伸出手,撥弄著裝有氰化物瓶子的塞子,來回擰動,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阿諾德的臉。「昨天下午,」他嚴肅地說道,「琳達·斯凱爾頓被毒害的時候,這座島上只有三個人,你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唯一一個與琳達一起呆在房子里的人。你有機可乘。你暗房中的氰化鈉並不是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而是鎖起來的。你有法可行。」

他稍作停頓,第一次瞥了一眼手中把玩的瓶子,而後繼續冷冷地說道:「也就是在這個上鎖的柜子里,還放有你的硝酸銀,沒有貼標籤。而硝酸銀的瓶子卻裝的是食鹽。你皮膚變色是由於銀中毒。你具備時機、手段和動機。」

「我明白了。好像是那麼回事,」阿諾德堅定地與葛衛岡對視著,「如果是我殺了琳達,為什麼我要把她的屍體搬到老房子里?我可是知道她從來不到那地方去的啊。然後再偽裝自殺?你們覺得我是蠢蛋嗎?」

「正相反。你實在是太聰明了。那是你脫罪的手段。但是對我來說,沒用。」

「那麼,你在指控我了?」

「我會給你坦白的機會。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阿諾德稍加思索,之後,立時顯露出他的緊張和謹慎。

「好吧,」他絕望地說,「我說。你們知道得很多了。但是還不夠。而且你大錯特錯了。」

他轉身,朝著暗房的門邁了一步。葛衛岡飛快地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沒事的,探長。我不是去拿毒藥。」

葛衛岡仍然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阿諾德拿回來一條毛巾和一罐潤膚霜。他把東西放在乒乓球桌上,擰開罐子的蓋子,開始往臉上塗抹潤膚霜。他一言不發,我們也靜靜地看著。

接著,他用毛巾擦乾淨。效果很怪異,好像他使用了奇異商店裡販賣的魔術香皂,越用臉越黑,還像是他的毛巾里藏了一塊木炭,塗黑了臉。卸妝后,他的臉和手臂一樣,呈現出一種髒兮兮的籃灰色。那灰暗古怪的顏色毀掉了他那張比例完美、輪廓鮮明的俊臉。音樂劇偶像突然間變成了一個怪物。

「很漂亮吧?」他痛苦地說,將毛巾扔在地板上,從衣袋裡掏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裡,不慌不忙地點燃,「探長,給我戴上手銬吧,」他試圖令語氣輕鬆自然,卻虛弱無力,「把手銬亮出來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讓我們聽聽吧。」葛衛岡要求道。

阿諾德微微點了點頭。「如果我不說,我難以洗清嫌疑。如果我說了,你們又不會相信。但是我還是說吧。琳達是自作自受。如果有人死了活該,那麼就是她了。我想要她受盡痛苦,慢慢死去。但是——有人趕在我前面動手了。我真的不想替他背黑鍋。我本想在你們逮捕我之前,為你們搜集些證據,但是你們行動得太快。祝賀你們。」

他嘲諷一笑,深深吸了一口香煙,一開口,煙便從他嘴裡和鼻子里冒出來。「琳達死於昨天下午三點十分。我知道,是因為我看著她斷氣的。我想殺死她,她又死於我暗房裡的毒藥,於是我移動了屍體——就這樣——我沒有殺她。」

他再度停下,看到探長臉上透出如他所料的懷疑神色,眼中頓時充滿絕望。

「繼續。」葛衛岡語氣平淡。

「琳達是個瘋子,」阿諾德說,「她比你們想象的還要瘋狂,包括你,蓋爾醫生。她給我下毒,用的是我工得室中的硝酸酸銀,已經有一年了。她企圖扼殺我的演藝生涯.也成功了。我有一個醫生,菲利克斯·格拉夫,公園大街八百五十號,一位皮膚科專家。開始的時候,他查不出我得的是什麼病,我並不怪他。因為定期服用硝酸銀這件事情聽起來太荒謬了,誰也不會當真。但是隨著情況愈發嚴重,而且治療毫無效果,他最終告訴我他只得認為是銀中毒了。他知道我使用硝酸銀,但是我們誰也不知道這藥劑是如何進入我體內的口我工作的時候,不會誤食化學藥品。」

「後來我得知,像我這樣皮膚已經深度變色,一定已經小劑量地服用毒藥很長一段時間了,我知道這不可能是意外,便開始懷疑有人下毒。就算是這樣,我也是過了好久才搞清楚她是如何給我下藥的。硝酸銀是一種極不穩定的化合物,一旦接觸任何有機物,便會分解。所以我覺得毒藥不可能是下在我的食物里。但是我仍然拿樣品去檢測,幾個星期後,結果出來了,食物里沒有毒。最後,我靈光一閃,找到了答案。硝酸銀是通過黏膜吸收的。琳達將晶體研磨成粉,小劑量地——量很少,我察覺不到味道有異——摻進我的牙粉里!」

「等到我和格拉夫發現,已經為時已晚,因為手法如此惡毒,如此瘋狂,只有瘋子可以想得出來——我猜蓋爾也許能夠及早發現,因為他了解琳達,但是格拉夫對她一無所知。也許我應該諮詢他。但是那時候,我覺得皮膚科專家比心理醫生更合適。我真的難以置信,直到我在硝酸銀的瓶子上發現了琳達的指紋——我對比了她留在鏡子銀質把手上的指紋——我不得不信了。當然,我裝作毫不知情,沒有讓她起疑心,悄悄把硝酸銀掉了包口你能想出比我這個更強烈的殺人動機嗎?她毀了我追求此生唯一夢想——表演的機會,而且無法補救。我決定殺了她,手法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連蓋爾,甚至是格拉夫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我已經遭到了報應。我制定了詳細的謀殺計劃——然後,突然,有入搶先一步,殺了她,還讓我背這個黑鍋。如果你留我一條命,我會查明這到底是不是故意殺人。如果這是——」

阿諾德的兩根手指不自覺地絞擰著香煙,將它掐斷,扔在地板上,用腳踩滅了。

「你有懷疑對象,」葛衛岡突然插嘴,「是誰?」

「佛洛伊德。該死的傢伙!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昨天,他可以回到島上來,偷偷溜進房子,在琳達的杯子里下毒,但是為什麼——」阿諾德迷惑不解地搖搖頭,「今天早上我沒有告訴你,但是我懷疑佛洛伊德那些關於使者號的設想,不過都是水中撈月。他說他確定了一艘沉船的位置——這輕而易舉——沉船多的是,但不是使者號。太不靠譜了。我猜他就是想試探琳達會在打撈工作中投入多少錢,然後大撈一筆。我不知道拉波特有沒有摻一腳,或是只是自己單幹,但是她也覬覦琳達的財產。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在錢到手以前殺掉她。我不認為她會拿錢出來,但是我也確定她尚未拒絕。」他停下來,瞪著眼睛,臉上交織著困惑與憤怒。

「是什麼樣的完美犯罪手法?」葛衛岡問道。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是吧,探長?但是我會回答。我要先告訴你昨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上樓去琳達的房間,那時候剮過三點。我不相信她真的想把所有錢都留給西格麗德,也確信拉波特想要分一杯羹。佛洛伊德這麼傲,我不怪他,但是拉波特也想要染指這份財產,讓我無法忍受。我受夠了,於是決定警告琳達她被拉波特騙了。我卻根本沒有機會。我進屋時,她正坐在扶手椅上——就是你擱置她屍體的那把椅子。她閉著眼睛,房間里拉上了窗帘.胳膊底下壓著一疊信紙,手裡握著一支鉛筆。看上去,她好像接受蓋爾的建議,嘗試無意識書寫。我打斷了她,她生氣了,讓我出去。我不聽,我們發生爭執,大約三四分鐘。突然,她的話說了一半,臉就恐怖地扭曲了,接著,她慘叫一聲……」

阿諾德停下來,在衣袋中摸索香煙,找到一支,掏出來,卻沒有點燃,繼續講述。

「她試圖站起來——卻又癱坐下來。緊接著開始抽搐。那樣子可不好看。很快她就咽氣了。就是這樣。我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切就發生了,幾秒鐘的事。我湊近她,聞到她嘴裡有苦杏仁的味道。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我傻站了幾分鐘,等著慘叫聲把海德森太太引過來。但是沒有人來。然後,我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上。我開始飛快地想辦法。

「那個杯子,我想你也發現了,就放在她椅子旁邊的小桌上,水還剩一半。我知道她一定是在我進屋之前服下了毒藥,我在的時候,她沒有喝水。但是我也清楚,她不會自殺。否則她不會和我爭執不休,因為她知道自己將在一兩分鐘內斷氣,不值得。而且毒發的時候,她很驚訝——震驚,根本沒有心理準備。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沒有人,尤其是蓋爾醫生.相信她會自殺。他曾經告訴我,即使她深受恐懼症的折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也絕對不會自殺。他可以從心理學的角度為你解釋原因。而且,她對拉波特的那套騙人的把戲和寶藏那麼感興趣,更沒有人相信她會自殺了。最近幾個星期她尤為高興,因為拉波特令她相信自己也可以培養通靈力。她沒有給任何人留有意圖自殺的印象口我知道這不是自殺,也沒有人會相信這是自殺。而我有最充分的謀殺動機,格拉夫,可能還有蓋爾都知道。我必須得快點兒做些什麼。所以我移動了屍體。」

「你想出這法子為自己脫罪?」葛衛岡懷疑地發問。

「不是的。那原本是我謀殺計劃中的一部分。我本來打算不久后,琳達便會被人發現陳屍於那棟老房子里,很明顯,是被某個陌生人、過路人或是色情狂劫持到那裡的,兇手對她的恐懼症一無所知。這些都是障眼法——混淆視聽,將這案子偽裝得離奇而神秘——岸邊划艇靠岸的痕迹,不屬於房子里任何人的腳印,從大衣上脫落的一顆紐扣,可能還有幾根紅色的頭髮,指甲縫中乾枯的血跡,暗示兇手的臉被抓傷了。哦,這些線索顯而易見,卻又微妙難解。但是我的計劃並未完成,這裡面有很大的一個漏洞。一個意圖強姦或凌虐的心理變態兇手是不會毒死被害人的,而是會採取勒斃,敲擊頭部或是肢解的手法。這可把我難住了。我花了半個小時考慮,卻仍束手無策。我怕隨時會有人回來。」

「於是,我決定移屍,然後用盛有氰酸納的指甲油瓶子偽造自殺現場。這樣,至少短時間內,警察會認定兇手是個不清楚琳達病情的人。再加上推遲發現屍體的時間,我就有足夠的時間查明是誰殺了她。但是你們動作太快,實在太快。我還沒有證據。」

「你用碳粉採集杯子上的指紋?」葛衛岡詢問道。

「是的。但只有琳達的指紋。而氰化物藥劑瓶上只有我的。兇手什麼也沒留下。如果我想殺掉她,你們在氰化物的瓶子上也找不到我的指紋。」

「除非,這又是運用逆向思維來抵賴。暗房裡,幾乎所有瓶子上都有你的指紋。如果氰化物的瓶子上沒有,反而奇怪。」

「沒錯,你說得有道理。我剛才沒有想到這一點。當然了,你不相信我。」

「你是怎麼把船弄沉,又是怎麼放火燒屋的?」

阿諾德恢復了些生氣。「探長,我很高興你問起這個。你不明白嗎?這是我的一張王牌。如果我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我就用不著移動屍體了。我有不在場證明,事發時我不在場。起火時,我和大家一起杲在客廳里。船被鑿沉時,我和蓋爾在一塊兒。」

「那麼你也要否認打暈瓦托斯的事了?」

「是的。我確實聽到了些動靜,正如你懷疑的那樣。但是我無法出門查看,因為我沒有上妝。於是,我就索性假裝沒聽見。」

葛衛岡並未與他爭論,繼續發動攻勢。「你什麼時候把屍體移到那裡的?」

「昨天晚飯以後。我必須等到天完全黑了。大約九點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我在暗房裡,我動手移屍。從窗戶爬出來,走陽台的樓梯。回來后,馬上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大約用了半個小時。」

馬里尼提出一個問題。「你把她的屍體搬到三樓,只是因為屍體以坐姿形成了屍儡?」

「是的。她一直坐在椅子上。那是唯一一個房間——」

「是你砸壞了大門的鎖?」葛衛岡打斷他。

「是我。就如我之前告訴你的,我不知道登露台的大門沒有上鎖。我希望你們能夠查明還有誰去過那棟房子。為了不讓你們發現我的腳印,我只得毀掉了所有足跡。但是在我之前,有不止一個人曾經去過三樓。」

葛衛岡轉向馬洛伊。「把他帶到樓上去,看著他。」他背對著阿諾德。

阿諾德盯著他的背影,好像試圖僅憑意念力來讀取探長的心思。

馬洛伊正要行動,馬里尼提出了一個我想問的問題。「阿諾德,你確定你在的時候,琳達沒有喝過杯子里的水嗎?」

「我確定,」阿諾德育之鑿鑿,「她忙著和我吵架。」

「你說毒發前,你大約在房間里待了三四分鐘?你能再說得準確些嗎?」

「不能了。我沒有看錶。但是我確定不會少於三分鐘。為什麼?怎麼——」

「你知道,你那時候很激動。有沒有可能最多只有一分鐘?」

「不,不可能。否則,她不會有時間徹徹底底地駁倒我。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大概複述給你。」

「不是現在。但是你以後要說。她有沒有往嘴裡放過什麼別的東西?她的手有沒有靠近過臉?有沒有用嘴碰觸過鉛筆或其他什麼東西?」

「沒有,」阿諾德仍然萬分肯定,「她沒有,但是為什麼——」

「就這些吧。」馬里尼說口他坐在打字機前,心不在焉地敲擊著空格鍵。

阿諾德皺了皺眉頭,跟著馬洛伊走了出去。

「好了,這為案子打開了突破口,」葛衛岡說道,「有希望了。這是我聽過的最可惡的口供了。我聽過些胡攪蠻纏的瘋話,但是我照樣能把他們送上斷頭台。」

「很奇怪,」馬里尼說,「非常奇怪,對於一份口供而言。他坦白承認了時機、方式、動機,甚至起了殺人之心——但是他沒有承認謀殺。是這缺少的一點點令你困惑不安嗎,探長?」

「我說過我困惑不安嗎?」

「沒有,但是你臉上寫著呢。你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兇手已經坦白招認了這麼多,卻獨獨缺了這臨門一射。你會一直為此煩惱不已,直到你尋得答案。我欣賞你這點。有些警察才不會為了這些細小的問題憂心呢。」

「是啊。如果他沒有殺害她,那麼他招認了一切他的所作所為就更不可理喻了。除非他想用電椅自我了斷。」

「或者,他說的都是實話。」

很長一段時間,蓋爾坐在房間一隅,一聲不吭,專心做一位默默無聞的聽眾。這時,他突然開口說道:「可是他不會的,你知道。不會毫無保留。」

馬里尼轉身,面向他。「我想我們應該聽聽你的意見。探長,木馬開始旋轉,都坐上來。」

「他要麼在撒謊,要麼就是他弄錯了他萬分肯定的一件事,」蓋爾繼續說道,「如果她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在他進入房間至少三分鐘后才毒發身亡,那麼有他在場的這段時間裡,她一定曾把什麼東西放進過嘴裡。根據他描述的她毒發時的情況,她一定服食了很大劑量的氰化物,那麼,她會在短短几秒鐘內失去知覺,痙攣抽搐,最長不超過一分鐘。不可能有三分鐘那麼久。他的說法根本站不住腳。」

「當然了,」海塞醫生站在暗房門口,他那平靜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她不是在他進房間之前喝下杯中的毒藥的——也不是之後!案發後,杯子中的液體被人換掉了。但是無論杯里裝了什麼,都不可能含有氰化物。」

「阿諾德先得一分,」馬里尼說,——如果是他殺了她,他一定知道那杯子裡面沒有毒,就會在杯子裡面放一點兒,就像他說的那樣,為了偽造現場。同樣的,他也不會將杯子里含有氰化物的水倒空,再用清水代替,因為這與他的說法相矛盾。」

「那麼,她到底是怎麼中毒的?」葛衛岡說。

「她喝了半杯水——清水——在阿諾德進房間之前,」馬里尼說,「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當然能了。她渴了。」

「並不一定。還有其他需要喝水的原因。假如她將毒藥放進嘴裡以後,用水送服呢?假如毒藥在她體內幾分鐘后才發作,只是因為……海塞,難道你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夠延緩毒性發作嗎?」

「我可以,」海塞突然將雪茄從嘴裡拿下來,好像答案突然閃現,「膠囊。普通的明膠膠囊需要四到五分鐘時間溶解。如果她之前喝了酒,那麼就需要更長時間,因為明膠不溶於酒精。」

「膠囊,」葛衛岡興緻盎然地說,「這就說明——」

穆勒警探衝進樓梯間的門,腳步匆匆地下來。他抱著一個還在滴水的箱子,放在乒乓球桌上也「潛水員發現了這個。他激動得不得了,但是我不明白……」

我們圍成一圈,湊近細看。箱子里裝著一個做工粗糙、髒兮兮的缺了把手的韋奇伍德裝飾罐,藍白相。間的表面破損嚴重,一個錫質盤子、兩把略為彎曲的叉子還有一枚紐扣。

蓋爾醫生髮出一聲驚嘆,伸出手,拿起那枚扣子。「制服上的,」他仔細檢查后說道,「英國的。」接著,他抓過那個盤子,掏出手絹,擦拭著盤子中央,清理掉了上面附著的淤泥和沙子,露出了一個半徑兩英寸左右的圓形浮雕紋樣。

蓋爾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個,」他最終開口說,「是使者號的紋飾。」

「八百萬美元,」葛衛岡虔誠地感嘆道,「我的天啊!這是真的!阿諾德又錯了。不管什麼膠囊了,審訊過拉波特后,我就把他押回總局。我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馬洛伊!」

烏里尼把玩著那個水罐,修長的手指劃過上面凸起的駁雜花紋。

「我現在就能給你一個新的答案。探長,如果你不介意我推翻佛洛伊德的不在場證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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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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