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香染錦衣

番外一 香染錦衣

「皇上皇上!」

眼看著身後像是牛皮糖一樣追上來的那個人影硬甩又甩不掉李禎不禁狠狠跺腳瞪過去一眼沒好氣地喝道:「你這麼緊跟著幹什麼上回你跟著朕出宮最後挨了板子難道忘了么?快回去到時候說是朕打昏了你就完了!」

後頭追上來的小太監陳苦一聽這話差點沒翻白眼暈過去。莫說長公主那利眼一看就能夠分辨是非若是讓這位主兒一個人出去碰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他這顆腦袋就真真切切保不住了!想當初他怎麼就那麼笨撞大運分到了宮內局那位沈掌令手下幹嗎還非得答應到延福殿伺候這位少年皇帝?這不是硬生生往火坑裡跳么?

陳苦好說歹說李禎不得不拉上一個跟屁蟲。出宮仍然一如既往地順利他慶幸之餘立刻一頭扎進了熱熱鬧鬧的集市這讓陳苦心中連連哀嘆的同時也讓身後暗中隨行保護的鐵衛頭痛萬分。暗跟著保護安全還不能泄露行蹤那位長公主不是強人所難么?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除了兜兜轉轉的老老少少之外還有挎著包袱或是幾個一夥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在那裡各自挑選著自己需要的物事甚至還有女子跨馬而行。李禎雖然不是第一次溜出宮但看到這樣的場面還是忍不住大為高興這裡鑽鑽那裡問問和尋常少年郎沒什麼兩樣。

正當他從一個酒樓門前經過的時候忽然只聽到門內一陣喧嘩正好奇的時候只聞耳邊一陣風聲。一個黑影當頭撲來。大駭之下平日劉宇軒的督促終於揮了作用他竟是硬生生往旁邊橫移三尺。等回過神來定睛看時只見一個呈現大字型的人體俯卧在地上。正在那裡哎喲哎喲地叫著卻是一時半會爬不起來。

「以後若是敢再踏進這稽康樓看我不叫人打斷你地腿!」

只見一個身穿紫色小襖的少女滿臉寒霜地跨出了門檻不滿地喝道:「我這稽康樓的賣唱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地你這個小白臉在別處騙了錢還不夠。三番兩次跑到這裡來騙錢還有沒有廉恥?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卻還得靠那些人倒貼簡直是窩囊廢!」

此時地上那個人慢慢爬了起來李禎低頭一看只見這傢伙長得油頭粉面若不是那雙三角眼破壞了整體形象看上去還有幾分倜儻公子的派頭。

那粉面公子被摔得七暈八素。好容易恍過神來立刻跳腳罵道:「你別血口噴人我哪次來沒有付錢?」

「那是別處青樓姑娘自己地體己。哪裡是你的錢?」紫衣少女冷哼一聲臉上滿是譏誚和不屑。「她們不是不知尊重。只是她們聽了你這個小白臉的騙一心想你替她們贖身。.更新最快.這才不斷地塞體己錢給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趁早給我滾否則我讓人活劈了你!」

見那粉面公子悻悻離去李禎大為奇怪。他不知道什麼叫做倒貼連忙抓著旁邊的一個路人問了兩句等到明白過來之後臉色先是一紅隨即覺得那個少女大對脾胃。

除了崔夙和自己地母后他平日見過的女人無不是恭恭敬敬百依百順哪曾有這樣有性格的。因此只是忖度片刻他便立刻拔腿進去這一舉動自然讓身後跟著的陳苦大吃一驚匆匆跟上的同時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今兒個出來太匆忙竟忘記帶錢了剛剛他那主子可是似乎把錢都花光了!

「來一壺好酒再來四個招牌好菜!」

李禎雖然久居深宮卻知道宮裡的菜名不能用在外頭因此甫一落座就對上來伺候的夥計吩咐了一聲旋即四處找起剛剛那個紫衣少女卻怎麼也找不到人影。等到他失望地收回眼神這才現那夥計站在旁邊沒走不覺有些疑惑。

「這位公子小店是先付帳後上菜!」

「咦?」李禎雖說是皇帝但至少在外頭上館子的規矩還聽不少侍衛提起過還從未聽到過有地方是先付帳後上菜地。只是奇怪歸奇怪他卻仍想見一見剛剛那個有趣的少女想到自己在路上買各色小玩意花光了錢他當下便朝陳苦吩咐道:「拿錢給他。」

見陳苦半晌沒有動作他不禁有些不耐煩了正欲催促的時候耳畔卻飄來了一個猶如蚊子般地聲音:「公子爺奴才今天出來太急這錢……這錢一分都沒有。」「什麼!」李禎聞言頓時大惱可沒錢就是沒錢無奈之下他乾脆解下了腰中玉佩隨手放在桌子上又對那夥計道「我今兒個沒帶錢這個先押在你們這我明日來贖。」

那夥計用彷彿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了李禎片刻最後搖了搖頭:「公子敝樓有規矩從不接受抵押。」

一句話自然是讓李禎氣急敗壞:「你莫非怕這玉不值錢我騙你不成?」

「不是怕這玉不值錢而是本姑娘看不慣那些沒錢非得裝闊佬敗了家底地敗家子!」

隨著這一聲剛剛那個紫衣少女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那夥計身後揮手把夥計趕了下去拿起那塊玉隨眼一瞧這才沒好氣地沖著李禎主僕二人喝道:「這塊分明是來自於闐地極品羊脂白玉別說一頓飯最多幾錢銀子就是價值十幾兩的八珍席也不及這一角。拿上這價值數千兩地玉佩當抵押你也未免太糟蹋東西了!看你年紀輕輕這當家的只怕不是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要是照你這樣家底非給你敗空不可!」

李禎雖說也有兩個嚴厲的師傅。崔夙也常常教導他所以雖說他對於治理天下實在提不起多少興趣。但一直都在勉力而為就算有責備。也不會這樣不留一點情面。此時此刻面對那種猶如看敗家子的目光他終於忍不住了一把伸手奪回了那玉佩。

「誰說我是敗家子!」

「把貴重的東西隨便拿去抵押不是敗家子是什麼!」紫衣少女很是不屑地撇撇嘴。又輕蔑地哼了一聲「你敢說這塊玉佩是你自己掙錢買地?」

「這……這……」

見李禎面紅耳赤卻說不出什麼分辨的話紫衣少女頓時萬分得意。正當她以為這主僕二人定會灰溜溜地走人時李禎眼珠子一轉忽然反唇相譏道:「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看你這年紀這酒樓定是你家裡人的產業你有什麼可神氣地?」

那紫衣少女一聽這話。頓時噗嗤一聲笑得樂不可支而旁邊經過的一個夥計忽然插話道:「這位公子我家東主雖說是向父母借來地本錢。可是這稽康樓從內到外全都是她一手僱人。從裡到外操持起來的。就是本錢也在年前還清。如今這酒樓可是完完全全在我家東主名下。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在附近打聽打聽誰不知道稽康樓東主秦香染秦大小姐的名聲!」

「秦香染……」

李禎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見那紫衣少女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終於忍不住心頭惱火狠狠一跺腳就出了稽康樓。憤憤地走出不遠他的腦海中卻依然是那個紫衣倩影不覺站住了----她確實沒有說錯他身邊珍玩飾物雖多可他從來沒有珍惜過甚至還有些厭惡。可是若他不是天子沒有這福蔭……

他歪著頭呆站在那裡想象了一下卻無論如何想象不出這種情形乾脆回頭又回到了稽康樓一把抓住了尚未離開的秦香染。

「我不是敗家子從明天開始我會向家裡借錢在你對面開一家更大更好地酒樓把你這裡的生意都搶光!」說完這句他得意洋洋地轉身揚長而去心中充滿了復仇的快意。

而秦香染先是莫名其妙最後忍不住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那個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小子還真是笨蛋他以為一個酒樓那麼好開么?她這個店開了足足三年前頭兩年虧得她每逢算賬就是心驚膽戰也就是這一年終於請到了一個好掌柜和幾個好廚子再加上稍有經驗這才開始紅紅火火。這一日李禎和香染見面的經過崔夙在第一時間得到了奏報啞然失笑之餘她在李禎跑來借錢的時候卻沒有半點猶豫大手一揮就借出了一千兩甚至在事後當作笑話說給豫如聽。自然兩個人在玉宸宮笑得前仰後合。

果然一個月之後李禎的酒樓血本無歸。大敗虧輸的他灰溜溜又跑來向崔夙借錢這一回得到的卻只有一個答案----若是想借錢那麼就自己先去賺一百兩再用這一百兩作抵押借一千兩。

不肯服輸地李禎立刻答應了這個要求然而他這個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的人如何能賺到錢?一連三天四處碰壁之後他終於垂頭喪氣回到了宮中卻在玉宸宮遇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影。

「你……你……」秦香染萬萬沒有想到上次見過地這個紈絝少年竟然是皇帝自然也是瞠目結舌。在太后和自己母親的介紹下她終於確定了這個事實但心中除了不屑之外還是不屑。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地小子居然是皇帝這天下真地沒指望了!

李禎平生最是好強秦香染目光中的鄙夷之意他如何看不出來當下也顧不得在母親面前拉起她便往偏殿拽又把太監宮女全都驅趕了出去。

「讓我在你地酒樓裡頭幹活!」

秦香染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麼?」

「朕說朕要在你的酒樓裡頭幹活!」李禎扯著嗓子吼道「只要你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就給你干值那麼多錢的活!」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對方用那種彷彿看白痴一樣的目光看著自己不覺更是惱火「怎麼朕說錯了么?還是你不敢答應?」

「你知道一百兩銀子尋常人要賺多久么?」秦香染認認真真地看著李禎一字一句地道「我給夥計的工錢已經夠高了一個月卻也只有兩錢銀子一年也就二兩四錢一百兩就需要干四五十年皇上確定你能給我干這麼多的活?」

面對瞠目結舌的李禎她終於露出了譏嘲的笑容:「皇上如此不懂民間疾苦將來如何當一個好皇上?請恕我事忙不奉陪了!」

平生第一次李禎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他握緊了拳頭一瞬間下定了決心。哪怕只是為了爭一口氣他也非得做好一個皇帝!

當許多年後每逢秦香染對李禎說起當年的醜事這個萬民眼中的明君總是會露出狼狽之色。雖然結緣的過程不同於尋常的一見鍾情但是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指著他的鼻子把他教訓得狗血淋頭的紫衣身影。

那是他一生中的唯一。

番外一香染錦衣完

ps:沒想到考完試這麼忙……對不起先一章番外實在對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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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夜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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