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被獅子所救
哈爾冷得直打顫。他非常感謝羅傑留給他的叢林夾克,但就是穿著夾克也不能抵禦寒冷,因為他無法活動使自己暖和一些。
曾有人寫過一首歌,歌詞中有一句是這樣說的:「直到沙漠里的沙子變涼,否則我不會變心。」這個人明顯地是指沙漠永遠不會變涼。
真該讓他到塞侖格提和撒哈拉大沙漠上來看看,不論哪個晚上,就是炎熱夏天的晚上也行。太陽落山不久,沙漠上的溫度就會降下去。從乞力馬扎羅山、肯亞山、莫希山刮來的風掃蕩著這個沙漠,把僅有的一點餘熱颳得精光。這種風很強,能颳走你睡的帳篷,讓你暴露在寒風中。
因為白天刮過旋風,這天晚上比平時要冷。儘管旋風停了,餘風仍然很大,被吹起的小石子、沙子抽打著哈爾,他用衣服捂住口、鼻。如果近處有沙丘的話,他會像游牧民那樣躲在沙丘旁邊。一直等到沙暴完全平息下來。
但近處沒有沙丘,他身下儘是些尖硬的石頭。
腿疼得厲害,他真想找點東西來減輕疼痛。他更想把水喝個夠。火辣辣的太陽和風使他感到筋疲力盡,也使他對危險的來臨麻木了。他躺在地上,但就是不能入睡。
幸虧他沒睡著,不然就不會聽到鬣狗的聲音了。他首先發覺的是石頭的磕碰聲和鼻子的呼呼聲,他撥開叢林夾克衫發現鬣狗的鼻子離他只有十幾厘米。鬣狗受驚地怪叫一聲退到一邊。
哈爾四周一看,模模糊糊看見有一圈黑影圍著他,全是鬣狗。
通常認為單獨的一頭鬣狗是膽小鬼,如果一個人醒著,它是不敢靠上前的,但如果一個人睡著了或病了,那就會成為它桌上餐,在這種情況下,它比一頭獅子還膽大。如果是一群,它們就更膽大妄為了。很多獵人在曠野上睡著了,不是被它們咬斷了腳,就是手,有的甚至還送了命。
哈爾掙扎著站了起來。實際上,他不能用兩腿站立,不能把重量落在右腿上,他必須靠左腿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
用一條腿站立對鸛來說是自然的,但一個人卻堅持不了多久,尤其是當他受了傷並且飢餓難忍的時候。
這群鬣狗在距哈爾十幾米的地方圍成一個圈,既沒有走的意思,也沒有向他逼近。在它們中間發出陣陣怪叫,這種叫聲是不祥之兆,令人膽寒。
哈爾堅持了足足十五六分鐘,實在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鬣狗群發出了一陣低聲的嗥叫,其中一兩個膽大的或是餓得最厲害的向他逼來。
哈爾真希望有比刀子更厲害的武器。他把刀從鞘中抽出來準備自衛。一頭鬣狗走近哈爾,被他用左腳踢了一下,嗥叫一聲便跑開了,但它很快又湊上來了。
哈爾把叢林夾克衫在頭頂上揮舞,它們向後退了一點,一會又湊上來了。
揮動衣服對它們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當他感到了鬣狗呼吸的熱氣時,他意識到該用刀子了,他把刀子刺進沖在最前面的一條鬣狗的脖子,它怪叫一聲倒在一邊死了。
立刻,其它鬣狗跳到剛倒下的這頭鬣狗身上,撕扯著,乘屍體還未冷卻便狼吞虎咽起來,連骨頭也吃得精光,不到五分鐘,那頭死鬣狗便蕩然無存了。它們又把注意力轉到哈爾身上。
又有一頭鬣狗被哈爾殺死,其它的鬣狗又如法炮製了一番。但這兩頭鬣狗並沒有使它們滿意,恰恰相反,嘗到血腥之後,它們變得更加兇殘,不再小心謹慎了,從四面圍了上來。哈爾用左腿奮力地踢著,一隻手揮舞著叢林夾克衫,另一隻手揮著刀子。
一頭鬣狗跳到哈爾跟前,它那大嘴幾乎挨著哈爾的臉,哈爾一刀戳進它的肋骨,它向旁邊一跳,一口咬住刀柄拔了出來,刀子飛到了哈爾夠不著的地方。
哈爾的體力很快就耗盡了,腿踢起來沒有力,揮舞夾克衫的手也沒勁了。
他用叢林夾克衫包住頭以保護臉不被它們咬著,他赤手空拳推趕它們,但推開了這一頭,另外一頭又上來了。
哈爾非常清楚:戰鬥即將結束,現在只是時間問題。羅傑回來時,除了那把太硬的刀子鬣狗吞不了外,任何東西他都不會找到了。
不僅他會被吃得乾乾淨淨,就連那血跡斑斑的衣服也會被吃得精光。鬣狗習慣吞些石頭以助消化,像哈爾的手錶和口袋裡的硬幣也會像石頭那樣被吞掉。
它們不會留下任何東西,同禿鷲相比,鬣狗可以算是更出色的清潔工了。
哈爾是個從來不喊救命的人,但現在他喊了,而且聲音大得驚人,也許羅傑還能聽見,也許晚上出來迷路的人能聽到他的喊聲。
哈爾不停地用英語、斯瓦希里語喊,他竭力想聽到回聲,但除了遠處獅子的吼聲外,他什麼也聽不見。
這時候,鬣狗正在撕分哈爾剛剛殺死的那頭鬣狗,哈爾已精疲力竭,昏了過去。
他躺在地上昏過去不過幾秒鐘或幾分鐘,就聽到獅子的咆哮聲,緊接著便是鬣狗和獅子撕打的吼聲和叫聲,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因為鬣狗不希望與比它們強大的對手——獅子周旋。鬣狗帶著懼怕和痛苦的尖叫,落荒而去。
哈爾認為他遇到了更大的麻煩,他的喊聲引來了比鬣狗更危險的動物。
不過,獅子也許走了,哈爾小心翼翼地打開衣服望去,沒有,獅子正向他慢慢走來,星光下,三顆毛乎乎的腦袋清晰可見,它們開始圍著他,嗅著。
也許它們是食人獅,在塞侖格提大沙漠有很多食人獅。但他腦中又冒出另外一個想法:也許它們不是食人獅。他身上的血不是人血,而是鬣狗的血,恰巧獅子又最恨鬣狗。
獅子發出的聲音又不像有敵意,它們發出的是種愉快的叫聲。後來,一頭獅子仰卧在地上,四肢朝天,撥弄自己的須,另一頭獅子用爪溫柔地拍了拍哈爾像是邀請他一起玩。這些獅子顯然非常高興見到一個人,它們肯定很了解人類,它們是被人的喊聲引來的。當他叫喊救命時,它們就趕來了。
哈爾迷惑了,難道這些獅子是他在內羅畢報紙上看到的那種獅子嗎?報紙上登載的是有關著名的喬伊·亞當森和她那三頭可愛的獅子的情況。
喬伊是蘇丹邊境上一個狩獵隊長的妻子。她救了一頭失去父母的小雌獅,她稱這頭雌獅叫艾莎,並盡心地把小雌獅撫養到做母親。艾莎生了三頭小獅子——兩頭雄獅和一頭雌獅。喬伊也非常關心它們,她稱這三頭小獅子為約瑟夫、戈潘和小艾莎。老艾莎死後,三頭小獅子在喬伊的照顧下長大成材了。
儘管她不願和它們分開,喬伊還是感到它們應該自由地同其它獅子生活在一起。這樣,她把它們帶到塞侖格提獅子王國,放了它們。
它們中的一個,約瑟夫,被一個非洲獵手用箭射中,箭桿斷了,箭頭留在身上。醫生們說,不能做手術取出箭頭,因為麻藥會要了它的命。他們認為箭頭會自己出來的。
三頭獅子回到自然之後,喬伊一直牽挂著它們,尤其牽挂受箭傷的約瑟夫。她呆在塞侖格提沙漠中,想再見到她的獅子,如果它們需要幫助,她會去照顧它們的。
這是最近發生的事。哈爾從報紙上看到喬伊現住在塞侖格提沙漠中心的沙魯內羅狩獵營地,她每天都在沙漠中尋找她的獅子。
也許,這些就是喬伊·亞當森的獅子,也許不是。她的獅子被訓練能回答自己的名字,哈爾準備試一下。
「戈潘!」他清楚地叫道。剛才邀請哈爾一起玩的那頭獅子趕緊採取立正姿勢,豎起耳朵。「艾莎!」正在徘徊的雌獅連忙停下,看著哈爾。「約瑟夫!」躺在地上的雄獅馬上站了起來。
哈爾用手沿著它的肋腹摸,在它的臀部摸到了金屬樣的硬東西,毫無疑問——是箭頭。這三頭友好的獅子正是喬伊·亞當森的獅子。
實際上,她並不想把它們帶回去,她只是想知道它們是否安然無恙,如果哈爾有機會見到她,定會告訴她這些情況。
三頭獅子在他身邊躺下,守護著他,哈爾這才鬆弛下來,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