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一七三二年二月五日

哈布斯堡領土(塞爾維亞地區)

維克多看見吸血鬼稍稍一動立刻開了槍,然而他動作還是太慢了。

榴霰彈沒擊中馬瑞克,劈里啪啦打中牆,跳彈四處飛散打破杯子,熱咖啡潑了滿桌滿地。

在馬瑞克沒碰到維克多之前,席拉已抓住他的頸背將他往牆上甩。「快上樓,維克多。」她將短劍舉在面前。「到馬廄里,騎馬快走!」

「不。」他匆忙重新裝填彈藥。「我不會讓你跟……」

馬瑞克化成了幽靈,衣服落在地上。他飛向維克多。席拉沒有別的選擇,只好也變身來阻止他。「快跑!親愛的!」她命令道。「你不是他的對手。」她對馬瑞克展開攻擊,但是他從底下閃過她的一擊。「我隨後就到,等我的消息。」

維克多睜著眼環顧,卻看不見席拉及馬瑞克。空中發出呼嘯聲,彷彿風暴在屋裡肆虐。遽然一陣風擊中他,將他重重往後摔在門上。

席拉從他的眼中看出,那些聲響令他毛骨悚然,恐懼已經包圍他的心。他終於翻身爬出房間,將門用力關上。

席拉變回人形,站在門口。「讓他走。」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馬瑞克反問道。「只有得到那公式,我才會罷休。」

「除非你死了。」她補充道。

他也變回具體人形,赤裸地站在她面前,然後彎腰拾起短劍。「這當然不可能,席拉。」

他側耳傾聽,因為外面傳來馬蹄急踏的聲響。「他真的很聽話。我想知道,究竟誰會先找到他:你,我,還是其他血族會的成員?」

她站在門前不動。「你得留在這裡,等他先跑得夠遠了才能走。」

「他不可能跑得夠遠。」他微笑,並且穿上衣服,她將他的動作視為讓步。慢慢她也跟著穿起衣服。「你錯失省掉許多麻煩事的好機會。」他走向出口,但是她一點也不讓步,他只好站住。

他們面對面僵持不下。

他們四眼相對,側耳靜聽四周動靜。一個小時后,席拉才挪開兩步,讓他撤退。「馬上就天亮了,今天你追不上他了。」她說。

「你也一樣。」他回答。

「父親知道的可不止一個公式,馬瑞克。也許相對於你們,我有更多你們夢想不到的優勢。」

席拉跟著他上樓,讓他在破曉中離開。她馬上用力關門,閂上好幾道鎖。

她的第一個想法是,找出她最重要的書帶著逃往西方。但是光是這些書,她可能需要三輛大型馬車以及很多時間。她沒有太多時間。

當務之急得先找到維克多,因為他絕不是馬瑞克及其他血族會成員的對手。

如果她無法及時追上他,她心裡有底,為了逃避吸血鬼他會逃往何處。偌大的貝爾格勒,在那裡他可以找到藏身處。

一七三二年三月二十八日

貝爾格勒

維克多匆忙穿過川流熙攘的窄街。春天來臨,讓陷入癱瘓的大地及人們蘇醒,貿易和商家再度活躍起來。

他接到消息,正急著趕到達多諾侯爵的住處,有新信件在等他。

他知道有個叫馬瑞克的吸血鬼打算取他性命,所以改變了自己的容貌。他蓄了鬍鬚,頭上戴著黑色假髮,右眼罩上眼罩。他丟掉破舊磨損的法國外套,換上一件新的。他在人們面前自稱是法國人,名叫盧克·法羅瓦,表面上以法國探險家的身份在附近旅遊。如果他的父親見到他,一定也認不出。

達多諾很合作,因為維克多告訴他,他想躲過一場決鬥。他不在乎別人是否嘲笑他懦弱。

維克多在貝爾格勒幾個星期除了焦慮等待,就是狂熱地寫報告。他為了躲避馬瑞克逃到貝爾格勒,並且馬上從達多諾那裡收到教授寫給他的信,以及父親寄來的錢。

從這一天起,他從早到晚巨細靡遺地寫下所有關於吸血鬼的所見所聞。只有猶大之裔的事先跳過。

他不遺餘力地對教授詳述處決吸血鬼的細節,同時也警告,真正的吸血鬼與值得同情的假死現象不能混淆,不能把活人當吸血鬼處置。此外,他也學了一些土耳其語。

不只如此。教授寄給他一些同樣對吸血鬼感興趣的學者的地址,因此維克多也不停地與這些學者通信。

在停筆休息的時刻,他想著席拉。顯然他的愛人屬於非常特別的吸血鬼!當時她在他眼前消散在空中,讓他最後的疑慮消失了。想到自己迷戀於一個不死人很奇怪,但他並不害怕。對她的愛及對科學的興趣配合得相得益彰。

維克多非常想念她,剛開始想要不顧她的指示回去找她。但是,若是她已經不在磨坊了呢?那個神秘的血族會又是怎麼回事?維克多不清楚猶大之裔的事,但是他感覺到背後隱藏著重大的秘密,而且只有他的愛人才能告訴他真相。因此他留在這裡,儘管等待相當折磨人。他感覺與她緊緊相系,並且相信儘管他秘密偽裝,她一定能找到他。有時他以為在腦子裡聽到她的聲音,彷彿她在非常遙遠的地方呼喚他,而且那聲音一次比一次清晰。因此他相信,她知道他在哪,而且正在接近當中。她是否不久將會傳訊息給他?

維克多對著侯爵官邸的衛隊點頭,他們現在已經認得他。他登上階梯,馬上被允許會見總督。總督桌子上擺滿大大小小的信件,旁邊還堆了大小包裹,全是給他的。

「我們這位有學問的皮貨商人。」達多諾用半是佩服半是諷刺的口氣歡迎他,同時指著郵件。「您瞧,葛拉薩、弗略金格,還有您做了什麼好事!」

維克多微笑,恨不得現在就抓起信件握在手裡。「侯爵,我想,報道的時候到了。這是原本就存在的事實,我們只是讓世人開了眼界。」

「而我,親愛的史瓦茲哈根大人,為了您及其他幾位大人的報告,必須向上級寫報告。」達多諾打開抽屜,伸手取出一大沓紙。「我必須承認,我也入迷了。葛拉薩將他報告的副本寄給維也納衛生協會。他父親是個作家,他馬上透過文學研討會散播新聞,也傳到了維也納。」他取出一份報紙給他。「這是三月十二日紐倫堡的報紙。」

維克多歡呼。「終於!」他興奮地說道,同時讀著報紙。「全世界都知道了這件事。」

「我們不是唯一對此有貢獻的人。」達多諾說,並且將一封詢問信函往他面前一推。「當地政府有個候補軍官,寫信給萊比錫的艾德米勒教授,詢問是誰讓這些死人復活的。」他清了清喉嚨說。「我現在引述:因為人們將此說成罕見的奇迹,我斗膽,虛心請求您給予意見,這些事件是否為幽靈感應、惡魔幽靈,或星象幽靈的作用。」侯爵大笑。「他們現在怪到幽靈頭上了。話說回來,您有沒有什麼解釋,親愛的史瓦茲哈根大人,塞爾維亞人怎麼說?」

「惡魔。大多數情況人們這樣認為。」維克多發現了線索,其實在更早之前就已經有關於吸血鬼的報告及研究,譬如一七三○年在司拉沃尼亞的波澤加,或者在盧布洛夫發生的事件,雖然早在一七一八年發生,但是現在才發表。「我們引發了學者的好奇心,」他驕傲地說,「您是否讀了一七一八年圖內福爾關於米克諾斯的報道?」他急忙繼續翻閱。「您瞧這裡!波蘭的巫皮惡,希臘的蜚力柯羅斯,塞爾維亞的死提工,以及瓦拉幾亞及特蘭西瓦尼亞的魔落力。到處都有吸血鬼。」

「這可以說是您的貢獻,為了尋找吸血鬼的蹤影,從保加利亞到希臘的檔案全拿出來詳細研究。」達多諾倒了多卡亞的葡萄甜酒,他們互相碰杯敬酒。「我鄭重向您道歉,史瓦茲哈根大人,當初我不應該嘲笑您和卡貝拉。」

「我接受道歉。」維克多大笑,一口飲盡甜酒。「我甚至在這裡發現路德寫的東西,關於貪嘴好吃的死人。」他大聲念道:「《不死人的能力》。一個名叫喬治羅雷爾·維騰貝格的神父寫道,有個村子里的女人死了之後,因為被埋在棺材里,只好吃自己,因為這個緣故,所有同村的人最後全死了。」

他眼前立刻浮現那時在墓園見到的那個吃自己的女人,他趕緊再斟了酒。然而酒精還是不能讓記憶消失。

達多諾說:「我試著要弄到一本羅爾的《不死人能力專題研究》,但是幾乎不可能。總之,馮·施爾茲男爵的《魔法遺著》據說會在萊比錫書展上重印。」他在維克多面前攤開一些雜誌。「但是現在這裡:海牙的《拾穗》三月三日報道了吸血鬼,我聽說巴黎的《法國信使》也會報道。《倫敦雜誌》同樣在三月也寫了相關報道。」他再次與維克多碰杯。「敬您!我將來可以對孫子說,當我們向世界散播這毛骨悚然的奇迹時,我也參與其中!」

「字字將落在肥沃土壤上。」維克多說,並且用壓低的聲量補充:「徹底引起瘋狂。」他拆開一封信,一封邀請他到柏林普魯士王家協會的信:委員會按普魯士國王命令很想聽聞吸血鬼的事,並且想聽他親口報告。維克多喜不自勝。他獲詔晉見普魯士王!

「不久整個歐洲都會知曉。」達多諾拿起一封信說:「但是這一封信為您的行動蒙上陰影。」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閣下。」

「令尊寄來的信。他請求我管教您,要求您送發承諾的皮貨。」他的眼光轉向他,在他身上探詢真相。「您收購皮貨了嗎,史瓦茲哈根大人,這光景正是紫貂及鼬脫掉冬毛的季節,而且……」

「是的,當然。我收購了滿倉庫。」維克多不悅地打斷他的話。他根本沒時間去找貨,現在他父親在勞西茨絕望地等待貨源。但是皮貨如何與他昭告世人的發現相比?何等瑣事!「只要最後一批狩獵送到,我馬上送發給他。不會太久了。」他安撫道。

維克多寧可撒謊,以確保家裡寄錢來。他父親最不理解他的科學活動,維克多擔心,如果他說了真話,父親再也不會寄錢給他。他現在還需要錢。

「我會寫信跟他說明,史瓦茲哈根大人。」達多諾又倒了酒。「而且他要我注意,一旦您完成工作就督促您趕緊返鄉。令尊寫信來,非常擔憂您對吸血鬼的狂熱。所有家人同樣擔心。」

「除了我哥哥。」維克多微笑說。「感謝您代家父的小小訓誡,侯爵。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他瞧著一大沓紙張。「您是否可以派一個士兵幫我把這些東西送回住處?我是步行來的。」

「沒問題。」

維克多隨手拿起信件,他看到信封上是蘇珊娜的筆跡,立刻原封不動放在一旁。「沒有別的?沒有一位女爵來的信?」

達多諾吃了一驚。「沒有,史瓦茲哈根大人。如果有,我一定會注意到。」他不再開口,但是從語調可以推測他的心思。

維克多不在乎他怎麼想。仍然沒有席拉的訊息。是他錯了,誤以為她就在附近?

他暗下決心,如果到四月初仍然沒有她的音訊,就出發去找她。就從磨坊開始,到那裡的路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不,不是您的推測,侯爵。」他回答得太遲。「不是什麼戀情,也不是我逃避決鬥的原因。她欠我一份關於她附近的吸血鬼報告,僅此而已。」這時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您一定有一份領地中所有貴族所在的名單?」

「當然,單是因為他們應繳的稅。」

「我想請問,能否借我一覽?我雖然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不清楚她的莊園所在。她向我提到一種非常不尋常的吸血鬼。請求您,閣下,就為了科學研究!」

「史瓦茲哈根大人,沖著您的面我可以答應。」他拉一拉鈴索叫僕人進來。「您的郵件包裹,我會派人送到您的住所。這人就帶您去稅務部。」他舉杯向他敬酒,他的臉頰這時已經因為酒精通紅。「敬您!吸血鬼的發現者及研究者!」

維克多鞠躬,與僕人一起離開。在途中他取出外套口袋裡席拉贈予的手絹,他聞著手絹深深吸一口氣。想到地方貴族名冊完全是臨時起意,也許沒什麼用,等會兒察看之後就會知曉。

猶大之裔可能公開活動,也可能隱居在人群中。

這個秘密結社裡,他知道至少三個名字。

一七三二年四月四日

哈布斯堡領土(塞爾維亞地區)

維克多沿著蜿蜒道路騎著馬,通過山丘上的黑暗松林,直奔高聳的風車磨坊。

自從席拉治好他的膝蓋,騎馬比從前更容易,騎馬單獨通過曠野已不再令他害怕。

道路漸漸平緩,最後直通山丘上的磨坊和穀倉。一群烏鴉從附近林子飛上天,在他頂上呱呱叫著盤旋。

維克多讓馬小跑步上斜坡。一到達,他立刻躍下馬鞍,一手握住身上雙管手槍的槍把,一手敲門。彈藥的成分是鐵粉,一槍就能讓腦袋開花。

巨大伸展的風車槳葉在風中不停轉動,偶爾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維克多環顧周圍,發現通往穀倉的階梯前有很深的車轍,什麼東西被運走了?

四下沒有動靜,維克多扯了扯鏈子,聽見裡頭傳來鈴聲。

「喂?」他用土耳其語大喊:「有人在嗎?」他搖動門,但是門紋絲不動。席拉不在家。

烏鴉停在塔樓上俯視他,看著他走到穀倉,穀倉同樣鎖住;看著他又走回磨坊,坐在石階上。事情沒他想象中的容易。

他從大衣口袋取出摺疊的紙張,上面是他抄寫下來的貴族名單。

他找到了梅杜諾娃及卡季克的名字,另外一位伊利茲女爵多年前買下這磨坊及周圍土地。這是猶大之裔過凡人生活的三條線索。

重測了這三個貴族宅第的距離后,他發現了確切對應的距離。吸血鬼似乎依照規則分配領地。

維克多翻閱紙張,直到他找到地圖的草圖,他看著畫上陰影的區域。他偷聽談話時,馬瑞克曾經提到血族會有十二個成員,加上席拉就是十三個。根據推斷還有測量的距離,維克多在可能的地區也做了記號。這些不死人領地延伸範圍大得驚人,甚至到達鄂圖曼帝國領土。

他靠在門上,抬頭望著藍天,看朵朵白雲飄過。陰影底下仍有些涼,但是太陽的光熱預告了一個舒適的春天的到來。「我要踏遍土地,直到找到你為止。」他在心裡對席拉發誓。「就算花幾個月、幾年的時間,我都在所不惜。」

維克多觀察四周環境。森林釋放黑暗,彷彿它在夜裡抓住黑暗,現在還給其自由。他發現附近沒有小鳥嗚叫,烏鴉是這裡的唯一住戶。

維克多站了起來,走回馬的身邊說:「我們上路吧!」然後一腳踩上馬鐙。

背後發出的嘎吱聲讓他停住,他轉回頭看。

磨坊的門開了,慢慢敞開,彷彿在邀請他進去。

「你好。」他繼續用土耳其語大聲說道,「有人在家嗎?我的馬需要水。」維克多走向磨坊,右手再次握緊手槍的手把。他確信有人在磨坊里,問題是:誰要他進去?

他小心地跨過門檻,謹慎地站在陽光保護下。面前就是他當初逃走時爬上的斜坡。「誰在那裡?」

風車槳葉突然停止轉動,中軸磨擦的聲響也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維克多不知現在該如何是好。這毫無疑問是陷阱,他不想掉進去,但是他又很想下去探個究竟。

他咽了一口氣,往裡面走了一步。「有人在嗎?」

從他腳下樓層傳來東西落地的模糊聲響。

他嚇了一跳,抽出手槍。走下通往地窖的樓梯,沿著他知道的通道前進,然後打開第一道門。面前是一間令人窒息的巨大圖書室。書架緊密地排在一起,只有掛在天花板上的兩盞油燈,像遙遠的燈塔一樣射出光芒。

維克多一隻腳踏向前,左右揮動手槍。直冒冷汗,心跳加速。

他感覺這裡不只他一個人,卻什麼人也沒看見。影子對他而言變得有生命,吸血鬼有千百種不同能力的念頭閃過,使他更加恐懼。

他發現室內有一張書桌,他估計大約是圖書室中央,書桌上有一沓紙張及打開的書,旁邊有一盞點亮的油燈。

維克多走近看了片刻。一張寫滿拉丁文的紙,他認出是女人的筆跡。底下還有其他的。

好幾張紙上潦草不可辨的字跡,顯然出於一個男人,在行間及邊上都做了記號。他推測,席拉在尋找無法單憑閱讀推斷的東西。

維克多的好奇心熊熊燃燒。他專註在拉丁文寫的筆記上。

只讀了最開頭幾行,他已經被內容完全吸引住:一些私事!如果沒有理解錯誤,一個叫卡羅的男人寫下席拉的事。卡羅是她的父親?

開頭幾頁描述一些遠在席拉出生前的事件。維克多對那些人名、地名一無所知,直到作者提到搬去磨坊。

維克多終於知道馬瑞克的真正身份:他是席拉同父異母的哥哥,一個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當她父親擔任伊斯加略時,馬瑞克被任命為血族會成員。上面寫著,卡羅不久便後悔有這樣的兒子,兒子肆無忌憚的野心令他十分反感。

維克多竭力保持冷靜,但他越來越激動。血族會?伊斯加略?他有預感,他正要深入猶大之裔的秘密。

他匆忙繼續往下讀,很快便忘記了周遭的危險,把手槍隨手放在書桌上。

他讀著關於席拉母親的段落,叫卡羅的男人如何愛她崇拜她。有一個小段落幾乎讓他剎那間心跳停止:她將永生不死!

楊亞喝下了血清,表示我們將偕老:我是吸血鬼而她是我的妻子。沒有血的詛咒。

然而不是在這裡,而是在遙遠的他方,一旦我認為時機成熟。只有到那時,她才會知道自己的命運。

我們有的是時間。

「就如同重複父母的命運。」維克多自言自語道,抬起頭看見油燈里的火焰漸小,燈油快耗盡了。差別只在她是吸血鬼,我是一般人。他想起在逃離卡季克的途中,在馬車上她也讓他喝了血清。現在他也不會死了?

幾乎無聲的腳步聲,有人靠近書桌,維克多看到一個陌生女人,比席拉年長,但是仍頗有姿色。她的穿著像貴族,頭上戴著醒目的假髮,手上抱著一大堆沉重的書。

他非常驚訝她的出現,甚至忘記伸手去拿槍。

她也同樣呆住,仔細打量著他。「瞧,那眾人在找的維克多·馮·史瓦茲哈根打扮成什麼模樣。」她輕聲道,他吃了一驚。「別害怕,我一點兒也不危險。」

「您是……梅杜諾娃女爵?」他猜測。

現在換她說不出話來。「您聽誰說的?」

「馬瑞克,縱使他不是故意的。」他承認道。「您知道席拉她在哪裡嗎?」

「她去找你了。」她一邊回答一邊把書放下。「這段時間由我負責照看磨坊。」

維克多脫下眼罩,將假髮掛在椅背上。這些喬裝一點意義也沒有了。「您在意我在這裡等她嗎?」

「這讓事情容易多了,」女爵語意不明地回答,「您在這期間做了些什麼?」她察覺他臉上的表情,大笑道,「相信我,席拉和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麗迪亞看著那一沓紙說,「啊,你擅自看了她的筆記。你看得懂她寫什麼?其中還寫了些什麼你不知道的事?關於吸血鬼?」她挖苦地問。「或者有關猶大之裔?」

「我想,在讀席拉的筆記前,我已經找到不少猶大之裔的資料了。」他向她那以恩人自居的聲調挑戰。

「當然。」她鄙夷地大笑。

他期待看到她吃驚的表情,他獰笑道:「您想不想看看?」

麗迪亞仍報以倨傲的微笑。「我們的秘密隱藏得很好,維克多。」

維克多躍起,取出口袋裡的圖紙。「那就請看好,你會很驚訝。」

他興奮地向她解釋他的推測:哪些地區是這個組織自認的田產,根據他的看法哪些人哪些貴族必定屬於這組織。「你們四處擴充版圖,不是嗎?塞爾維亞、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影響範圍相當遼闊。」他將手臂交疊在腦後,然後往後靠。他對自己的發現感到驕傲,而且也想讓人看出來。「女爵,現在您有什麼秘密?一旦西方學者得知這黑暗王國的存在,他們會怎麼說?」

麗迪亞看著圖,臉上的表情是否代表滿意?她假裝要鼓掌喝彩,「非常了不起,維克多。」

他作勢鞠躬敬禮,吉普羅人的垂飾從襯衫袖子往前滑出。

女爵大叫一聲後退。

維克多突然吃了一驚,聽到護身符的叮噹聲,即刻理解是怎麼一回事。他立刻抓起雙管手槍,瞄準那女人的腦袋,並且抽出短劍。

「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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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大之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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