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我這話說得是突兀了些,但直入要害,如果跟邵澤修繞彎子,他可能等不及我把話說完就將我趕出去了。

果不其然,他馬上有了興趣,放下筆,請我坐下說:「哦,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看法?你和侯教授有私人恩怨嗎?」

「是的,我和他有私人恩怨,」我誠懇地說:「但是這和我的立場無關,是他的人品左右我的態度。」

「你能具體談一下嗎?」

「我和他的私人恩怨,是由他的不仁不義造成的,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梅花聖手』這個名字?」

「當然聽說過,風水界的『四道神』之一,怎麼你認識他嗎?」

邵澤修一說他知道梅花聖手,我緊張起來,因為我接下來要抬高我師父的地位,把他捧到「梅花聖手」的位置上去,如果邵澤修完全了解「梅花聖手」是誰,那我這戲就演不下去了,雖然我師父是因侯仕易而死,但一個在天橋下占卜為生的人的份量是不足以在競選大會上引起轟動的。

我得先摸摸邵澤修的底。

「你知道『梅花聖手』隱居在大都的事嗎?」

「說實話,『四道神』也只是社會上傳言,具體有沒有這麼回事也沒有定論,再說了,梅花易數早在九百年前就失傳了,若真有一個掌握了梅花易數秘訣的人,恐怕就不會隱而不現,只露一個聖手的名號出來這麼簡單了,憑我的閱歷,這多半是以訛傳訛。」

好,我要的就是他這句話,我從他的話里聽出兩個至關重要的信息,一是他不知道梅花聖手是誰,二是他也沒有梅花易數的秘訣。

我心情放鬆下來,說:「梅花聖手真名叫肖衍四,大都人,曾於八年前離開大都遊歷全國各地,期間拜世外高人為師,得邵氏梅花易數真傳,於三年前回到大都隱居,為侯仕易所逼,今年初死於看守所。」

邵澤修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好象我是在講一件外星人的事,急不可待地問我:「不會吧?以梅花聖手的功力,侯仕易怎麼可能逼死他呢?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肖衍四是我師父,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公安局調他的死亡紀錄。」

「什麼?你是梅花聖手的弟子?如此說來,『四道神』是存在的嘍?」

什麼叫世外高人?這四道神就是,不管是正是邪,人家從不挂名兼職,著書立作,搞那些虛名。以邵澤修這等閱歷,竟然沒見過『四道神』,可見江湖是多麼的深不可測。

「侯仕易為得到梅花易數,逼死我師父還不算,更是多次設陷阱害我,令我也幾乎命喪荒野。」我把我的遭遇簡要地向邵澤修講了一遍。

「你究竟得到肖衍四真傳沒有?」

邵澤修也不能免俗,迫不及待地關心起梅花易數的秘訣。這也難怪他緊張,他畢竟是邵康節的二十九代孫,他骨子裡肯定是認定梅花易數是他祖上的東西。

我搖頭說:「幸好我沒來得及學,若不然怕是也活不到今天了。」

「沒想到侯仕易是這樣一個鄙陋小人,如果他當選了大都易經學會的會長,那真是易學界的恥辱!」邵澤修憤憤地說。

我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說:「我現在懷疑,陰會長走麥城的那個項目,是侯仕易做了手腳,因為這跟害我師父的手法非常相似。」

我也不能確定我的懷疑行不行立,我是故意把這個信息透給邵澤修的,我想只要他有心要爭會長這個位子,肯定會按我提供的線索調查侯仕易,只要是姓侯的乾的,他就死定了。

「懷疑不行,得有證據,你能拿出證據嗎?」

「可以找到證據,如果改變宅運,肯定要對周邊環境或大樓內部做很大的調理,做了就抹不掉,」我提醒他說:「我認為陰會長肯定知曉是怎麼回事,只怕是他有難言之隱,才沒有揭發真相的。」

邵澤修說:「我知道了,這事在明天選舉之前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我笑笑,見目的達到,告辭出來。

在走廊里遇到從別的代表房間「溝通」之後出來的鄭巨發,他低聲問我:「怎麼樣?順利嗎?」

我做了個OK的手勢說:「你就瞧好吧!」

今年的易經年會完全按政協會議的程序來的,第一天是工作報告,第二天是分組討論,第三天是新的理事會成員選舉。這得益於名譽會長常城的指導和設計,他在政協里就是分管宗教、文史的,對中國的傳統文化非常熱愛,他說大都的易經發掘和研究工作,一定要在他有生之年得到長足的發展。正是因為他的大力支持,大都的易經學會才得以發展壯大,大都市的易經學術氛圍才空前熱烈。我身邊的一位理事告訴我,常城在當建委主任之前是交通局長,很強勢的一個人,大都市的道路工程,基本上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前幾年他主持修的三環路工程,有一個立交橋,交工才一年就塌了,但是他竟然毫髮無損。幾個月後又調到建委當主任。做交通局長時他不叫常城,叫常誠實。後來認識了陰曰陽,不知為什麼,在進建委之前,把叫了幾十年名字給改了。他在建委穩穩噹噹地幹了五年,不復有當年交通局長之勇了,性格變得溫和了許多,就像換了一個似的,大小工程一概不插手,幹部任用上是能升不降,該降的能拖則拖,很得民心,也頗得市領導器重,已經有意要提撥重用他了,可是在關鍵時刻,他卻出乎意料的謀了個閑職去了政協。學會裡有一位精於四柱學和姓名學的人,名叫朱寶來,據說,他還有一個絕技是,只要與他握手超過三分鐘,他可以讀出你一生的運勢。何年生,何年死,何年有災,何年有喜,非常精準。他對常城的經歷很感興趣,於是專門找機會與常城接觸,並終於握到了他的手,獲取了常城的命數信息。按他的推算,常城在建委主任任上就該有牢獄之災的,是陰曰陽通過為他改名調整了他的運勢,然後又主動隱其鋒芒,規避官煞,才躲過了一劫。姓名學,就是通過天格、地格、人格等靈動數,配合生辰八字,陰陽五行,推算出人的命數和運勢,如果有沖煞的,可以通過調整名字的筆畫數達到五行相生相合,以改變運勢。這事在外行人看來很玄,但是對於研究四柱與姓名學的人來說,改名字是可以達到改運目的的。

我在上初中時就系統地看過姓名學方面的書,那時是覺著好玩,後來到了高中,對姓名學的掌握就已經很熟練了。沒事的時候給班上的同學測名字,不好的就給改一個,弄得同學們給我起了個「周指弱」的綽號,意思是只要我指著誰的名字說一個「弱」字,那這個人的名字就要改了。大家都怕我指他們的名字,因為改名字很麻煩,我若說他們的名字不好,弄得他們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心裡成天犯嘀咕。有一個南方人在我們那個縣城開了家茶葉專賣店,不知從哪聽說我無師自通,對姓名、商號有研究,就通過一個老師找到我,讓我幫他的茶葉店取個名字,當時我以為他是說著玩的,不可能相信我,但是我還是很認真的合著他的八字,給他的茶葉店取了個「知清茶莊」。沒想到那個南方人喜歡得不得了,專門請人做了燙金的木匾掛在了門上,這家茶莊一直開到現在,六七年了,生意非常紅火。所以我對常城改名避災的說法是深信不疑的。在這兩天里,我對會議內容毫無興趣,坐得離主席台遠遠的,專門找一些不喜歡開會,熱衷傳播業內消息的靈通人士惡補我對大都風水界的無知。兩天下來,收穫頗豐,使我對大都的風水界有了較全面的了解。但是我最關注的還是邵澤修的行動,自從我和邵澤修溝通完之後,我一直很留意觀察他,我擔心他會對我提供的線索無動於衷。可是當天晚上,他就去了陰曰陽的房間,而且兩個人談了很久。這表明他是很看重這次選舉的。陰曰陽在堪輿失手這件事上的態度令我很是困惑,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風水師,不會不知道自己失手的原因,只是不願意捅破罷了。我猜他可能是因為自己歲數大了,對名利看得淡了,不願再去惹那些江湖是非。可邵澤修正是如日中天之時,又有強大的後盾,他不會錯過這個證明自己實力,提高自己江湖地位的機會。但是邵澤修要想阻止侯仕易,必須得有陰曰陽的支持才行,陰曰陽要支持他,先得洗清自己才行,這是一個鏈條,邵澤修是明白人,我想他找陰曰陽就是為了這事。

陰曰陽雖然修鍊到進退自如,淡泊似水的境界了,可也不願在自己的風水生涯上寫上不光彩的一筆。既然自己有難言之隱,不便出頭露面,那現在有人要為他出頭,他又何樂而不為呢?陰曰陽知道了侯仕易的所作所為後很吃驚,思之再三終於同意把他知道的「失卦」的內幕講出來。陰曰陽讓邵澤修把我也叫到他房間,他說這個內幕他可以講出來,但具體怎麼處理要我們三個人研究一下再決定,從他肅穆的神情里,我看出了這件事非同小可。陰曰陽認真地觀察了我幾分鐘,又問了我的八字,然後徵得我同意后,伸出左手在我命宮處(兩眉之間)摸了了幾下,暗自點了點頭,問我:「肖衍四給你說過他是梅花聖手嗎?」我說:「他沒親口說過,但錢通海告訴我他就是梅花聖手。」你見過奇門怪客錢通海?」是的。」陰曰陽把邵澤修支出去,關好門,臉帶微笑說:「錢通海擁有奇門遁甲秘術不假,可是在識人上就差太多了,他說錯了,肖衍四雖然是周易高人,對梅花易數也有領悟,但他不是梅花聖手,不過他選你做弟子,還是頗具慧眼的。」我也不相信師父是梅花聖手,只是抬出這個名頭來,讓邵澤修做文章罷了,沒想到陰曰陽一語道破,還非常自信地下了否定的定義。陰曰陽又說:「天一,不用管肖衍四是誰,你知道你是誰嗎?」我詫異地說:「我就是我啊,我還能是誰?」「錯了,雖然我的修為不夠,但也能看出你是一個大異之人,你命宮主星天機天梁,乃雙星共坐,但命深處還隱有雙星,紫微斗數命盤裡不顯,這是常人沒有的,你身有奇骨,命有奇數,將來得遇高人開了天眼后,便會龍騰九天,福澤天下。真沒想到,千年一造化的天機異人會讓我遇到。」陰曰陽激動地說。我記起小時候曾有一位老人也說過我是異人,所以對陰曰陽的話也就不奇怪了。什麼異人不異人的,我沒特別的感覺,這也許只是他們想當然吧。人活在世上得先自助,然後再去想助人為樂的事,至於福澤天下這樣的宏偉藍圖,就有些自欺欺人了,做一國之君的都做不到福澤天下,甚或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證不了能福澤得到。我沒什麼大理想,順順噹噹把一生打發過去就好,至於別人怎麼說我都無所謂,我有足夠的清醒。我淡然一笑說:「陰會長,你這話可別出去說,要不然我的麻煩可就大了。」我知道的,所以讓邵澤修出去嘛,」陰曰陽拉著我的手說:「天一,我非常清楚失卦那件事情是怎麼回事,但我一直不說,是因為這裡面有個厲害關係,我是凡夫俗子,若解這個迷必遭其殃,而你是異人,有大造化,由你破解這個迷就沒問題了。所以,我的清白就全靠你了。」我不懂他的意思,問:「還有這樣的事嗎?」

<<繫辭》曰:君子安其身而後動,易其心而後語,定其交而後求。君子修其三者,故全也。危以動,則民不與也。懼以語,則民不應也。無交而求,則民不與也。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矣。孔子說,君子謀事,當保證自身的安全然後行動,與共同謀事的人換位思考,取得共鳴,讓對方認可自己再合作,做到這三點才能成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誰會跟你合作?強迫別人去做,怎麼得到真心響應?你不與別人誠實的交往,誰會為你付出?那麼,沒有人幫助你,傷害你的人也就來到了。陰曰陽又把邵澤修叫了進來,他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幾前年,南方某國際大城市要修一座大型立交橋,立交橋一個巨大的柱子須要打樁的時候,打到幾十米深的地方突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事情,總是塌方,還險些釀成大事故。干這個工程的是國內一流的橋樑工程公司,什麼樣的高難度工程和多複雜的地質條件都遇到過,都沒問題,沒想到卻在這裡被難住了,設計了多種施工方案仍然進行不下去。公司高層有一個人略懂風水學,就建議請風水師來堪輿。可是接連請來多位風水界大師級人物,都是看過之後,找借口搪塞過去,然後走掉,沒人敢去動這個地方。後來一位高人指點說,這個地方是城市的龍脈所在,而這個柱子的位置恰好是龍頭的位置,要想立下這個柱子,必須得把龍送走。於是就請出了龍華寺的大和尚——一位得道高僧。這位高僧做了七天法事,然後再打樁,就很順利的打下去了。我聽明白了陰曰陽講這個故事的用意,說:「你失卦的那個工程也是因為傷了龍脈嗎?」那倒不是龍脈,龍脈不是所有的城市都有的。那座大樓被人使了符咒,而且他的用心惡毒,手法兇悍,就像建埃及金字塔的法老一樣,下了毒咒,造化不夠的人只要動這個穴位,必活不過三個立春。這就是我不能去解開失卦之迷的原因。你們提到了侯仕易,這倒讓我恍然大悟,他所使用的沖煞肖衍四的手段確是陰險,與做我的這個手段是一致的,可是我認為他的功力沒有這麼深厚,他背後必有世外高人指點。」

錢能海說過,四道神之一的天符雙魔,為人狡詐,擅弄詭術,莫不是侯仕易請了那二人來所為?邵澤修問:「那這個符咒就無法可破了?」當然有法可破,自從失卦之後我就開始聯絡國內所有知名的風水大師,經過研究,已經找出了破解這道符咒的方法,只是苦於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無法實施。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這個造化之人就在大都。」陰曰陽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剛才試了試天一的慧質,作為梅花聖手肖衍四惟一的關門弟子,他可勝此任,而且不受符咒所傷。」陰曰陽在邵澤修面前故意隱去我的所謂異人身份,突出了梅花聖手弟子的身份,他沒徵得我同意,這讓我很是不快。我不想做什麼異人,也不想擔梅花聖手弟子的虛名,侯仕易、陸成倫等人一直在打梅花易數的主意,我避之尤恐不及呢,豈有不知好歹妄認的道理。可是陰曰陽已然這樣說了,我又不好再爭辯,於是很生氣地瞪了他一眼。邵澤修見陰曰陽認定了我是梅花聖手的弟子,神情耐人尋味,他一定在想,這梅花易數本是他老祖宗的東西,怎麼會落到了外人手上呢!陰曰陽和邵澤修一致決定,要把所有參加年會的代表們召集到質監局大樓前,由我當眾破解符咒,揭開真相,讓侯仕易當會長的夢破滅。我覺得這事有點懸,誰知道陰曰陽是不是要害我,先給我戴個異人的高帽,又給我弄個梅花聖手弟子的招牌,還什麼造化之人,如果我什麼都不是,那敢不是自尋死路,我才二十多歲,要是因為這個死了,父母誰管,阿嬌怎麼辦?想到這裡,我毫不猶豫地說:「我做不了這事。」陰曰陽看看我,良久,點點頭,苦澀一笑,我想他肯定明白我的顧慮。邵澤修張張嘴想說什麼,被陰曰陽止住說:「算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今後都不要再提了。」陰曰陽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這一刻我有些於心不忍,走到門口,止住腳步說:「陰會長,我……」天一,你不用說了,我理解你的選擇,其實這件事我已經有了打算,我不會放任惡符禍害那幢大樓和樓里的人的。等我把手上的一份很重要的工作完成後,我會親自去破解那道符咒,到那時我就死也無憾了。」第三天的會議議程是選舉新會長、副會長、秘書長,增補理事等。這是我所期待的,要不是為等這個環節,親眼看一看侯仕易如何在大都易經高手們面前如何表演,我早撤退了

姜九成這名字可真不是白叫的,他見火候差不多了,馬上趁熱打鐵拋出另一個殺手鐧說:「陰會長的失卦事件,也是遭奸人暗算所致,他用的手法與害肖師父的手法一樣,卑鄙至極,我想侯教授應該知道這個人是誰吧。會場頓時嘈雜起來,因為易經學會裡的人大都是在風水行里摸爬滾打多年,對陰曰陽失卦的事本來就疑慮重重,只是陰曰陽自己不說,別人也不好問,現在這事擁開了,所有的人當然都想弄個究竟。畢竟,給同行拆台的事在風水界里是極其罕見的,況且這次招數陰損歹毒,禍害了不少人;「你什麼意思?」侯仕易冷冷地說;「我的意思是,易經和風水學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貴財富,是用來度人的,不是用來害人的,」姜九成沒有證據,底氣明顯不足,旁敲側擊地講了一通大道理,臨坐下時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教授,衣冠禽獸!」;侯仕易沒想到今天的選舉會變成對他的揭發和批鬥,很被動,他看看陰曰陽,期望陰會長能出面扭轉局面,繞過這個令他頭疼的話題;可是那幾個副會長不同意,尤其是與陰曰陽私交比較好的幾個人,他們是第一次聽說陰曰陽失卦的事是有人作崇,一致要求陰曰陽說出真相,討個清白。他們的意思也很明白,陰曰陽德高望重,如果他能洗清失卦的惡名,捍衛尊嚴,那會長還是他的,什麼侯仕易邵澤修,都得靠邊站;與會的代表們也都等著陰曰陽表態。陰曰陽看看我,見我無動於衷,只好無奈地說:「這事不要再提了,下面進行表決……」這時,侯仕易的陣營里有人站出來,不識好歹地說:「失卦了就是失卦了,何必弄出一個暗算的理由,陰會長的造詣這麼深厚,誰能暗算得了他?我倒想聽聽陰會長的解釋;侯仕易氣得臉都白了,狠狠地瞪著台下這位,估計要把這個傢伙抽筋剝皮的心都有。;他這樣一說,一直沒找到反擊機會的同夥們自以為得計,紛紛叫囂著要陰會長答覆。剛剛邵澤修與侯仕易的較量馬上轉換成了侯仕易與陰曰陽,到了最後,所有的人都逼陰曰陽做出解釋。

我看陰曰陽完全招架不住了,不由動了惻隱之心,我想,這事看來不弄個水落石出今天的戲就收不了場。也好,如果現在就投票的話,萬一侯仕易當選了會長也不說不定,要是幫陰曰陽洗清了名譽,那以他的名望,再加上這些人對他的歉疚,肯定還會擁戴他繼續做會長,這樣也是對侯仕易的打擊。

我想到這裡,與陰曰陽對視了一眼,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點頭,清了清嗓子說:「好吧,既然諸位都想了解失卦的原因,那請大家移步到質監局大樓,我將在現場揭開迷底。」

陰曰陽等所有人都出去后,對我說:「天一,謝謝你。」

「那倒不用,只要你沒騙我就行,」我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我要是破解這個符咒真的不會影響我嗎?」

陰曰陽拍拍我的肩,堅定地說:「天一,你放心,我不會看錯人。你不相信我也不要緊,一會你揭開符咒時,如果是一縷青煙盤旋而去,就證明你的造化夠了,如果那符咒化作一灘血水,就表示我看走眼了,我會從那幢大樓頂上跳下去以死謝罪!」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哎,真是那樣,你死了也沒用,也救不了我啦。算了,誰叫我心軟呢,人在做,天在看,希望神靈也別看走眼就行,我可是助人為樂,與人為善啊!

我說:「我不懂如何破解符咒,到時該怎麼做?」

陰曰陽說:「我現在就傳授你紫微斗數開運密宗,學會了這門絕技,以後你就可以為人調理運勢,開運改運了。」

我吃驚地問:「世上真有開運改運這一密宗嗎?」

「是啊,我在年輕時遍訪高人,在終南山得到一道人點撥,加上自己又苦苦研究,才把這一密宗復活,既然我和你有緣,你又是不世異人,我就傳給你吧。」

「可是我師父說過,改運是泄露天機的行為,有違天道,會對自己大不利。」

「道教密宗的改運與易經的改運有很大不同,道教密宗講究鎮邪驅魔,是以正制邪,不涉天機的改變,所以無違天道之說。對用宗之人,尤其你這樣有造化的異人來說,就更不受常規限制了。」

「哦,原來是這樣,可是既是密宗,怎麼可能在短短几十分鐘能學會呢?」我問。

「真傳一張紙,假傳萬卷書,天下秘術,重要的只是幾句口訣,像你這樣天資聰明的人,十分鐘便當得常人悟一年的。」

「那我也不學,我可不想再認師父了,」我說:「你只告訴我怎麼破了惡符就行,你辛苦得來的東西我不要。」

「天一,我不要你認我做師父,有緣不請自到,無緣千里難尋,這個密宗非你莫屬,能教給你我縱死也放心了,你就不要再推辭,快點吧,來,你記下口訣,然後我再教你運用方法。」

陰曰陽不由分說,凈手焚香,拜過紫微祖師爺,然後給我傳授紫微斗數的密宗絕技。

質監局大樓現在已經空無一人了,新換的局長帶著全體人員在外面租房子辦公,他們視這幢樓為鬼屋凶宅。

陰曰陽早已計算出惡符邪咒的位置,只是忌憚魔力不敢輕舉妄動。我按照他的指點,用羅盤在質監局院子里測定兌位,然後吩咐早就租來的挖掘機開挖,挖掘機挖至九尺深,我下到坑底,手持鐵鍬邊鋤土邊仔細搜尋。坑上邊圍滿了易經學會的會員,還有一些好奇的路人。

我感到鐵鍬遇到了硬物,果然,一隻蠟封陶罐露了出來。我念了三遍咒語,把一道寫著「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符尺在此,百無占忌,鎮邪押煞」的鎮煞符化了,然後輕輕揭開陶罐上的蠟封,只見一道青煙盤旋而出,如一條蜿蜒的小蛇,出了九尺深穴徑向西方遁去。

眾人一陣驚呼,齊齊看向侯仕易,臉上莫不是疑惑,大概在想,看侯仕易謙謙君子樣,怎麼竟有這樣邪惡的手段?

我的疑惑更深,符咒之法,當今世上修鍊最精的是西魔「天符雙魔」,如果侯仕易不會符咒,那就是請到了那兩個魔頭。看來,姓侯的是走火入魔,在邪惡的路上愈陷愈深了。

侯仕易的臉上不出驚慌懼怕,這種事,沒有確鑿的證據,誰又能奈何他呢?

《易經-火山旅》卦辭曰: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順乎剛,止而麗乎明,是以小亨,旅貞吉也。旅之時義大矣哉!旅卦,下卦為艮,上卦為離,火在山上燃燒,勢豈能長久?有了名聲,得到小的亨通,要懂得適可而止,自身的行動是要順應外部環境變化的,守正則吉,妄動則凶。

大都市易經學會的年會結束了,侯仕易和邵澤修鶴蚌相爭的結果,是讓陰曰陽做了漁夫,自古以來,兩個派別之間斗得越狠,越容易兩敗俱傷,最終等所有人都斗累了,就會把贊同票投給那個中立者。

邵澤修倒沒什麼損失,侯仕易的損失可就大了,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在大都風水界是徹底的名聲掃地,不由惱羞成怒,他看我的眼神里如藏了兩把刀子一樣銳利,我明白,他對我的仇恨是到了極點了。

陰曰陽重新高票當選會長,在他提名和力薦之下,我一躍成了副會長。我以為會有很多人反對,因為我是新人,名不見經傳,雖然做法事收了惡符,挽回了學會的聲譽,但那是道家的法術,這是研究易經的學會,那年頭,玄學被稱為旁門左道,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陰曰陽也深知這點,他抬出了梅花聖手的名頭,一下子就把眾人的嘴給堵住了。除了侯仕易棄權之外,連他那些鐵杆追隨者都舉了手。

風水界里沽名釣譽之風真是盛行,連陰曰陽這樣的人都不能免俗,明知我和梅花聖手沒關係,硬是假借這個名義把我捧到了副長的位子上去了。

會後,我問他:「陰會長,你為什麼要當眾撒謊?」

「也不算撒謊,你雖然不是梅花聖手的弟子,但你對易經的領悟不在學會裡所有副會長之下,你做副會長當之無愧。另外,我還有一個心愿,把我平生所學全教給你,一年後我想把會長的位子讓給你。」

我連連搖頭說:「這可不行,我已經學了你的秘宗了,不敢再有貪念,再說了,我對會長的位子也沒什麼興趣,都是虛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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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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