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1

孫國強辦公室,有人敲門,孫國強應聲:「進來!」

秘書推門而入:「孫副市長,有一個第一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要見您。」

孫國強:「律師?不見,就說我忙著呢,正在開會。」

秘書:「那好吧。」轉身欲離去,孫國強又叫住了他:「他沒說什麼事嗎?」

秘書:「他沒有說,不過他說有重要的事情找您,希望你抽時間務必跟他談談。」

孫國強沉吟片刻勉強道:「那好吧,你讓他進來。」

秘書出去,片刻領著第一律師事務所的陳律師進來,陳律師向孫國強問好:「您好,孫副市長,我是第一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陳近南。」說著掏出名片畢恭畢敬地遞了過去。

孫國強接過他的名片,並沒有看,隨手放在了桌上,然後問他:「你找我有什麼事?我很忙,不能給你很長時間。」

他的舉動略顯傲慢,陳律師也不再跟他寒暄,從皮包里掏出一張紙,直截了當地說:「我也很忙,可是不得不來拜會您。您請先看看這個,這是複印件。」

孫國強接過他遞過去的紙看了看,表情有些僵,臉綳得活像剛剛漿過的被單,對在一旁沏茶倒水的秘書說:「這裡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秘書識趣地放下手裡的茶杯,連忙退了出去。孫國強這才問陳律師:「這是什麼意思?」

陳律師:「這份代理協議書上已經寫得很明白了,你妻子張大美全權委託我代理她要求跟你離婚的相關事宜。」

孫國強:「她什麼意思?」

「要求跟您協議離婚,孩子、房子、存款都歸她。」說著又將一張紙遞了過來:「這是我根據她的要求擬定的代表她完整意思表達的離婚協議書,請您看看。」

孫國強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什麼?簡直是異想天開!」對離婚協議書掃了一眼便退給了陳律師:「對不起,這不可能。」

陳律師:「請您說得明確一點,是不同意這其中的條款,還是根本不同意跟她離婚?」

孫國強:「現在還不到談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想問的是,她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談?」

陳律師微微一笑:「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她了,她說就是因為不願意見到你才委託我來代理這件事情的。」

孫國強:「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張大美,就是你的代理人精神有問題,這裡,」說著用手指點了點腦袋:「有嚴重的問題,經常產生幻覺,已經發展成了精神分裂症。根據我對法律的了解,精神病人沒有民事能力,也沒有權力履行法律責任。」

陳律師:「這我倒沒發現,她到底有沒有精神分裂症,得經過專業鑒定,如果你提出這方面的訴求,在沒有專業病理結論之前,我還得履行代理人的義務。」

孫國強:「那你就履行好了,這是你的事情。對不起,我很忙,你可以走了。」

陳律師起身對孫國強說:「孫副市長,我的當事人要求我轉告給你一句話,如果您不同意她的離婚要求或者離婚條件的話。」

「你說吧,直截了當地說,不要老用倒裝句。」

陳律師:「她說,如果他拒絕,『他』就是指你,那隻好通過法律解決問題,一旦上了法庭,她就不得不把要求離婚的真正理由和所有證據交給法庭。這基本上是她的原話。」

孫國強怒火中燒,看了看陳律師強自忍耐下去,冷冷地說:「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了,就這樣吧。」

陳律師:「張大美讓我轉告您,當我把她的離婚訴求告訴您之後,可以給您三天的時間考慮,如果您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或者沒有正面答覆我們的要求,我們將直接向法院起訴。」

孫國強冷然如冰地對陳律師說:「你告訴她,我等著。」

2

公安局林局長辦公室,刑警隊長廣林子捧了一碗泡麵狼吞虎咽,林局長的面前也放了一個吃空了的泡麵碗。林局長:「剛才政法委張書記、錢市長、省廳張廳長都來過電話了,詢問趙書記家案子的進展情況,指示我們儘快破案,壓力大呀。」

廣林子邊吃邊說:「這是正常的,市委書記家被盜,夫人又差點被害,領導們要是不過問才是怪事,說不定您還有機會跟省委書記對話呢。」

林局長:「你快吃,趕緊把偵破方向定下來。」

廣林子:「根據我們現場勘查的情況來看,案犯不是老手,在現場留下了很多痕迹:腳印、指紋到處都是,再跟趙家遺失物品對照,可以初步排除政治謀殺或者挾嫌報復。我的想法是,第一,組織警力密集排查,開展大範圍的調查,重點放在大院內部,因為根據門衛的證詞,沒有發現外部進入的可疑人員……」

林局長:「不能百分之百採信門衛的說法,案犯有沒有可能從圍牆潛入呢?門衛有沒有可能怕承擔責任隱瞞事實呢?所以,偵察範圍不能局限於大院內部,大院里住的都是領導,相互之間都比較熟悉,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廣林子:「領導們作案的可能性是不大,可是他們的親屬子女呢?還有他們親屬子女的朋友和其他社會關係人呢?我們對大院圍牆四周一百米範圍內進行了認真的勘查,沒有發現近期翻牆進入的跡象,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翻牆進入的可能性。」

林局長點點頭:「嗯,你接著說你的方案。」

「第二,安排專人負責監控電子城二手貨交易市場,發動電子城的從業人員和治安小組時刻關注近期二手筆記本電腦的交易情況,案犯偷筆記本電腦的目的是換錢,很可能在二手貨市場進行交易。

第三,採取偵察手段,對所有進入偵查視野的嫌疑人進行痕迹比對,我們採集的腳印、指紋都已經跟趙家人的作過了比對,排除他們家人的痕迹以外,剩下的可疑指紋都是一個人的,根據痕迹鑒定,這個人男性,身高一米七正負一厘米,體形偏瘦,走路為內八字,還採集到了他的毛髮,可以做出血型、DNA測定,有了這些,我對儘快破案有信心。」

林局長:「我再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們家的門窗都沒有撬痕?」

「我正要說到這一點,根據案犯的足跡走向可以判定,案犯是從大門正常進入的,這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案犯有他們家的鑰匙,另一個可能就是他們家沒有關門。」

林局長:「我傾向於第二個可能,你問過他們家那個保姆沒有?會不會是她出去買菜的時候忘了關門?還有,他們保姆的社會關係也要進行調查。」

「這些工作我們都做了,他們家保姆說,她從來沒有不鎖門的習慣,而且她也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次鎖門之後都要推一推確認一下。那天她去買菜,離開的時候,鎖上門之後還專門推了一下,基本上可以排除保姆出去忘了鎖門的因素。她家的保姆叫梨花,是趙書記老家的遠房親戚,跟趙書記一家很親近,跟趙書記愛人的感情非常好,趙書記家沒有女孩,梨花在他們家實際上有點像養女。所以那天出事之後梨花才會那樣實施口對口的人工呼吸。由於跟他們家人的關係很好,所以梨花跟外面的人基本上沒有什麼聯繫,在本地也沒有來往密切的朋友。梨花的因素基本可以排除。不過……」說到這裡,廣林子欲言又止。

林局長:「有什麼話你就說,當著我的面有什麼不好說的?凡是跟案情有關的,什麼話都能說。」

廣林子:「我之所以說把偵破重點放到大院內部,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

廣林子:「那天我們找趙書記的愛人了解情況的時候您也在場,你注意到一個細節沒有?」

林局長:「什麼細節?」

廣林子:「我問她是不是認識那個小偷,當時趙書記的愛人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猶豫了一下才說沒有見到。」

「對啊,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當時我還以為她是身體衰弱,說話不得勁呢。」

「她當時說話的聲音是不大,可是說話一點障礙也沒有。而且,她的那種猶豫絕對不是因為說話不得勁造成的,而是思維轉換的時候才有的猶豫。」

林局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離開辦公桌在地上轉悠著說:「你的意思是說,她有意隱瞞了事實,實際上她可能見到了,甚至認識案犯?」

廣林子堅定地點頭:「我寧可這麼認為。」

林局長:「不不不,這不符合邏輯,太不符合邏輯了。家裡丟失了東西,自己又險些遭到殺害,她沒有任何理由替案犯隱瞞什麼。」

廣林子:「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其實非常符合邏輯。比方說,她認識案犯,所以案犯才要殺人滅口,而她卻考慮到種種因素,很可能是某些跟她或者她們家有關的利害關係,最終決定還是不說為好。」

林局長:「你分析的有道理,可是這裡面有什麼利害關係逼得她要替案犯隱瞞呢?」

廣林子:「這就說不清了,官場上的事、常委大院的事都複雜得很,也許牽涉到領導班子或者鄰里關係方面的什麼事兒,反正不是我們能搞清楚的。所以啊,我還是認為應該把偵破注意力集中在大院內部。」

林局長:「好吧,就按你的方案辦。對了,那個販毒案子你們交給緝毒處,不要再參與了,集中精力搞這個案子。唉!這個案子不破我們寢食難安啊。」

3

醫院,李寸心正在跟醫生交涉:「我真的有要緊事情要出院。」

醫生:「您也是著名專家,應該懂得尊重專家的意見,我現在是以專家的身份在跟你說話,您雖然前幾天受的傷害已經沒有大礙,可是你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根據我們的檢查結果,你必須住院治療。而且,趙書記也有交代,您要出院,必須徵得家屬的同意,不然我們要承擔責任的。」

李寸心:「我知道,我就是有點家務事必須馬上處理,我並不是要出院,也不辦出院手續,我只是回家看看,很快就會回來的。」

醫生遲疑不決,李寸心又說:「我保證晚上就回來,白天照樣接受治療。」說著就起身穿衣服,醫生見她態度非常堅決,只好說:「你把家裡安排好了儘快回來啊。」

李寸心急忙回答:「我保證,我保證。」然後對梨花說:「梨花,來,扶阿姨一把,咱們回家看看。」

梨花:「不行,叔叔跟吉樂哥哥都說了,一定要他們同意你才能出院,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去。」

李寸心:「你這個孩子,沒聽我給醫生說啊?我這不是出院,我這只是回家看看,有些事情安排一下,晚上就又回來了么。」

梨花猶豫不決,看到李寸心從床上坐了起來要自己下地,只好幫著李寸心穿衣,穿鞋,然後扶著她從病房出來。

4

錢向陽家,陶仁賢正在給錢向陽做飯,邊做邊抱怨:「你中午一般不回家吃么,今天我請假要去看看趙書記家李阿姨,你就跑回來了,害得我什麼都沒準備。」

錢向陽:「看趙書記老婆用得著請一天假嗎?你就是不想上班。」

陶仁賢:「我今天多虧沒上班,我上班了誰給你做飯。你今天中午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錢向陽:「能有什麼事,今天到環城公路看了看,回辦公室太晚了,食堂肯定也下班了,順路回家隨便吃點還能好好睡個午覺。你說去看趙書記的愛人,去了沒有?」

「去倒是去了,沒看著。」

「怎麼回事?人家不讓進?」

「不是吹牛,整個海陽市還沒有我進不去的地方。再說了,第一醫院跟我們醫院有聯繫,都是搞醫的,哪能不讓我進呢?」

錢向陽咧嘴:「哎吆吆,你也算搞醫的?到底怎麼回事。」

陶仁賢:「人家出院了。」

錢向陽:「噢,那說明恢復得不錯。」

「我一會吃過飯了再過去看看,哎,你看看我地上放的那些東西,送給李阿姨行不行?」

錢向陽過去看了看:「你也真行,這不都是別人送來的嘛,什麼王八精、燕窩膏、蜜蜂奶的,亂七八糟一大堆,包裝好看,瓤子都是騙人的,拿過去也不怕人笑話。」

陶仁賢:「有現成的東西就省得買了么,你也別說得那麼難聽,什麼王八膏、蜜蜂奶,那叫鱉精、蜂王漿,都是最流行的保健品。」

錢向陽:「讓我說啊,送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還真不如到市場買點新鮮水果好。」

陶仁賢:「水果能值幾個錢,看病人送東西也就是個意思,太便宜了拿不出手。」

「你這東西更便宜,一分錢用不著花。」

「我就夠好了,去年周文魁那個老東西感冒住了幾天院,家裡收的慰問品多的天天往街前面的那個小賣部送,一盒冰糖燕窩商店賣八十多塊,她送到那邊五十塊錢就賣了,就那樣賤賣,還足足變現了2500多塊呢。」

說話間陶仁賢把飯做好了,端到桌上,一個炒雞蛋,一個拍黃瓜,一盤切成片的火腿腸,還有一碗速食麵。錢向陽搖搖頭,無奈地說:「真麻煩你了,早知道你費了半天勁不過如此,我還不如乾脆在外頭吃一口回來算了。」

陶仁賢:「這跟在外頭吃可不一樣,起碼衛生能保證。來,把火腿腸泡到碗里,中午么,隨便吃點,再說你事先也沒通知我,晚上我給你弄點好的。」

錢向陽開始吃飯:「好了,就這樣我也就滿意了,我也不指望你給我弄什麼好的,只要你能天天上班,別在大院里到處晃悠惹事生非,我就謝天謝地了。」

陶仁賢抱著她的愛犬坐到錢向陽的對面,從碟子里抓了兩塊火腿腸喂狗,然後對錢向陽說:「你說說,多怕人,小偷都偷到咱們大院里來了,要不是他們家那個保姆,趙寬的老婆就把命丟了。武警才撤走幾天,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大院里的人都說這是對趙寬的報應,誰讓他撤武警,還要搞什麼管理改革,請物業公司讓大家花錢買服務,這下可好,還沒改革呢,自己家倒先讓人家給改了。還有人說,趙寬家丟了好幾百萬,不敢報案,硬說沒丟什麼東西,趙寬的老婆明明看見小偷了,硬是不敢說出來,為什麼?就怕小偷抓住了漏了他們家的底細。」

錢向陽:「你聽誰說的?動動你自己的腦袋,你也相信那些?好幾百萬,他們怎麼知道的?跟小偷是親戚還是他們就是小偷?再說了,誰會把那麼多現金放到家裡?小偷想偷也偷不著。跟著瞎咧咧。你明天趕緊上班去,別跟大院里那些人起鬨。」

陶仁賢委屈了:「在你眼裡我就是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家屬老娘們。我怎麼會跟著他們起鬨呢,我這是給你轉達民情民意。說實話,我不但沒有跟著他們說,反過來還替趙寬解脫呢,我告訴他們,改革大院的管理,逐步把大院管理推向市場化是市委常委的決定。我還說,趙書記絕對不是貪官,不然她們家就趙吉樂一個兒子,不會連輛汽車都買不起,出來進去跨著一輛破屁驢子霹靂啪啦地招人煩。我還說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說這些話不……」

錢向陽打斷了她:「好了,別說了,正面、反面,好人、壞人咱都不當,現在是什麼時候?敏感時期,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根本別往那些人跟前湊。那些人都是什麼人?都是背後瞎咧咧,當面賠笑臉的貨,你只要往他們跟前一湊,老趙要是真的追查謠言、追究造謠誹謗者的法律責任,他們鐵定得往你頭上推,到時候連我都會非常被動。就算老趙不追查誰在背後造謠生事,知道你跟他們湊在一起對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好。」

陶仁賢:「那我下午還去不去看李寸心了?」

錢向陽吃完了飯,把飯碗往前一推:「去呀,當然得去,別說她是趙書記的愛人,就算是平常的鄰居,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也得去看看。我已經到醫院去過了,那是帶有公務性質的慰問,你再到他們家看李寸心,這是代表咱們跟他們的私交。再說了,李寸心那個人也確實是個好人。」

陶仁賢:「哼,老婆都是別人的好,你們這些男人啊,沒一個好東西。」

錢向陽起身往樓上卧室走,站在樓梯上回過頭來對陶仁賢吩咐:「記住了,在李寸心面前絕對不能提大院里那些人胡說八道的話。」

陶仁賢收拾著桌上的碗筷,氣呼呼地摔摔打打:「我知道,在你眼裡我就是一錢不值。」

錢向陽:「一錢不值我每個月的工資還一分不少都交給你?」說完,上樓午睡去了。

5

孫國強來到康復醫院,直接找到院長辦公室,推門而入。院長正在辦公,看到有人不敲門就進來,非常不高興,正要發作,認出是孫國強,急忙起身迎接:「啊呀呀,孫副市長啊,您怎麼來了?」

孫國強做出愁眉苦臉的樣子:「唉,遇上難題了,特來向你求助啊。」

院長:「哦,孫副市長有什麼事你只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儘力而為。」

孫國強:「你就讓我這麼站著?」

院長這才想到忘了讓座,急忙請孫國強坐下,又跑到門口對秘書喊:「快去泡些好茶來,孫副市長來了。」語氣里充滿了自豪跟炫耀。孫國強坐在沙發上,看著院長張羅,微微一笑。

院長回到辦公桌前正要坐下,忽然感到自己坐在辦公桌後面迎接常務副市長大為不敬,就坐到了孫國強身邊的沙發上:「孫副市長有什麼指示?」

孫國強:「哪裡有什麼指示,我是求援來了。」

院長:「什麼事?您儘管說。」

孫國強:「是這麼回事,我愛人精神方面有問題,前段時間曾經到你們醫院來醫治過。你們大夫診斷她是長期憂鬱症導致的狂想症,產生了幻覺臆想。說來也夠丟人的,她居然對人說她把我殺了,鬧得公安局半夜三更跑到常委大院里破案,影響非常惡劣……」

院長:「噢,這件事情我聽說了,那天晚上是我們醫院的胡大夫值班。最近情況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更嚴重了。還開始動手打人,連家裡的窗戶、房門都鎖上了不讓我進去,我真怕再這樣發展下去發生嚴重的暴力傷害事故,傷了別人或者傷了她自己都了不得,所以我今天就來求您,看看有什麼辦法沒有。」

院長:「這樣吧,我先把她的病歷調過來看看,然後再說。」說著就對正在手忙腳亂給孫國強沏茶的秘書吩咐:「這的事你先放一放,你去一趟,到門診病案室把孫副市長愛人的病歷找過來,再讓胡大夫來一趟。」

秘書答應著急匆匆跑了,院長起身接手給孫國強斟好茶,捧上一杯,然後坐下來接著說:「根據您說的癥狀,很可能你愛人已經發展到了精神分裂的程度,請原諒我實話實說,精神病患者到了這個程度,惟一的辦法就是住院,實行強制性治療。」

孫國強裝作很不忍心的樣子說:「那會不會很遭罪?」

院長:「肯定要遭一些罪,當然,那只是對我們這樣的正常人而言,對於精神病患者來說,他們的感受倒不會像我們正常人這樣難受吧?」

孫國強:「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很後悔,當初你們那位醫生建議她住院治療,我擔心她遭罪,就沒同意。如果當初態度堅決一些,住院了,現在也可能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院長:「這是肯定的,病情越輕治療越早,效果當然越好。」

這時秘書帶著胡大夫,拿著病歷來了。孫國強起身跟胡大夫握手道:「那天晚上給您添麻煩了,剛才我還跟院長說呢,如果當時要是聽了你的意見,讓我愛人住院治療,也不會有今天。」

胡大夫驚愕地說:「病情又發展了嗎?怎麼這麼快,按說不應該啊。」

院長接過秘書送過來的病歷認真地看了起來。看過之後問胡大夫:「那天晚上是你接診的,剛才我看了一下病歷,根據你的診斷,是長期憂鬱症經受強烈刺激之後導致的幻覺臆想,這位是孫副市長……」

胡大夫:「我認識,電視上、還有那一次來給他愛人看病,認識。」

院長接著往下講:「他愛人的病情發生了激變,出現了狂躁癥狀,有暴力傾向,而且把家裡的門、窗都封鎖了,看來情況很嚴重,你的意見呢?」

胡大夫:「精神系統的病發展很難說,有的人一輩子也不會發展,而且會慢慢好起來;有的人一夜之間就會發展成嚴重的精神分裂症。這有什麼說的,住院么,診斷以後才能下結論。」

院長:「我看也是。」

孫國強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做出很為難的樣子說:「現在她這種狀況非常難,或者說根本不可能讓她來住院。」

胡大夫:「對於精神病人,特別是這種有暴力侵害癥狀的重症病人,根據國家規定和精神病治療的慣例,經過病人家屬要求,可以採取強制措施。」

孫國強又說:「院長,我能不能看看你們的重症監護區?」

院長:「沒問題,您是市領導,歡迎您親臨檢查指導我們的工作。」

孫國強站起來說:「那好吧,我們過去看看。」

院長連忙起身,胡大夫問:「我是不是也要跟著去?」

院長:「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胡大夫便向孫國強告辭,孫國強握著他的手說:「我愛人住進來以後,還請胡大夫多多關照,給您添麻煩了。」

院長說:「胡大夫是門診醫生,住院病人不歸他管。」然後吩咐秘書:「給孫副市長拿一件衣服過來。」說著自己也從柜子里拿出白大褂穿了起來。秘書很快就拿來了一件嶄新的白大褂,幫孫國強穿了起來,然後幾個人便朝重症監護區走去。

6

趙寬家裡,李寸心坐在客廳沙發上沉思默想。有人敲門,梨花過去開門。進來的是陶仁賢。梨花連忙向李寸心報告:「阿姨,陶阿姨來了。」

李寸心趕忙出來迎接:「都挺忙的,我也好了,還麻煩你,快請進來坐。」

陶仁賢把帶的禮品交給梨花,梨花接過來朝李寸心看,李寸心客氣道:「你看你,來看看就行了,還破費,不好意思。」然後對梨花說:「放下吧,陶阿姨不是外人,她拿的東西我敢吃。」

李寸心這麼一說,陶仁賢非常高興,扶著李寸心朝客廳走,邊走邊嘮叨:「她李姨啊,不是我當面說你,咱們這個大院,忽忽隆隆住了幾十家人,哪一家也都是有頭有臉的領導幹部。可是啊,現任的、前任的市級領導裡頭,要論老婆,沒人能跟你比,要人才有人才、有文化有文化、要身份有身份,對人從來都是客客氣氣和藹可親,一點官太太大教授的架子都沒有,那個小偷真是喪盡天良,竟然對你這麼好的人下手,天地不容。」

李寸心把她讓到沙發上坐下,然後說:「她陶阿姨,你這麼一說我都不好意思了。沒什麼,小偷可能也是一時急了,已經過去了,我好好得也沒怎麼樣,沒事。」

陶仁賢:「我們老錢說了,他已經催了公安局好幾次,限期破案,到時候破不了案,就讓局長辭職。」

李寸心:「沒必要那麼逼公安局,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怪我們自己不小心,俗話說,籬笆扎得緊,野狗不能進,我們家也不知道誰,人走了大門敞著,那不等於開門揖盜嗎?反倒是我們給公安局的同志添麻煩了,他們本身壓力就夠大了,錢市長再那麼逼他們,他們怎麼受得了?」

陶仁賢:「事情出在你們家,趙書記不好出面催他們,我們家老錢出面說是應該的,你就別管了。這還了得,都偷到常委大院市委書記家來了,這個案子要是不破,別說公安局局長,我們老錢都沒辦法給人代會交代。唉,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武警要是不撤就好了,有武警在那一站,小偷哪敢沾邊?」

李寸心:「這件事跟撤武警沒有必然聯繫。武警站崗只能管大門,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更重要的還是我們要搞好小區建設,抓緊大院的精神文明建設,建立起群防群治的群眾集體治安防範體制,那才是解決治安管理的管本措施。」

陶仁賢:「對對對,你說得對,我們家老錢也是這個意思。我就說么,那些人說什麼小偷進大院偷東西,就是因為你們家趙書記決定撤了武警站崗,還說……」說到這裡意識到自己又要成為大喇叭、破漏勺,連忙剎車:「算了,不說了,你別往心裡去,那都是他們胡說八道,就當放了個屁。」

李寸心被她逗笑了:「她陶阿姨,你說話挺有趣的。其實大家說什麼都是正常的,大院里出了這樣的事情,又剛好碰上正在搞大院管理改革,哪能沒有議論呢?沒關係,議論是正常的。等事情搞清楚了之後,那些議論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謠言止於智者,傳聞絕於事實么。」

陶仁賢:「你這兩句話說得真好,對對對,謠言就要制止,傳聞不是事實……」

李寸心糾正並且給她解釋道:「謠言止於智者,傳聞絕於事實,意思是說,有智慧的人不會輕易相信謠言,更不會傳播謠言。不真實的傳聞在事實面前就沒有存在的位置了。像你陶阿姨,不相信謠言,不跟著別人傳播謠言,你就屬於智者。」

陶仁賢最受不得別人吹捧,尤其是李寸心這種在她心目中既有知識又有身份的人稱讚她,她更是受寵若驚,在沙發上坐立不安:「他李阿姨,你到底是有文化有知識的人,說出來的話真讓人愛聽,謠言止於智者,傳聞絕於事實,這話我記住了,今後他們再傳播謠言,我就用這兩句話教育他們。哼,什麼人么,說那些話都喪良心!有的人說,你們家讓小偷偷了好幾百萬,說你明明看見小偷了,也不敢說,怕小偷抓住了漏了你們家的底子,還有人說……」說到這兒又意識到自己有成了大漏勺,連忙住嘴:「不管他們說什麼,我跟我們家老錢都不會相信,這些人就是沒事嚼舌頭。我雖然不敢說自己就是你說的那種智者,可是稍微想想就知道他們都是胡說八道,你們家要真的有幾百萬,還能讓吉樂整天騎一輛破摩托車到處跑?再說了,現在誰家還會把現金放在家裡?小偷怎麼可能偷幾百萬?你說是不是?」

李寸心笑笑:「怎麼說那是人家的事,我們也不能把人家的嘴堵住,讓事實說話吧。」

7

公安局刑警隊,廣林子在聽一個警察彙報:「在常委大院里摸排調查收穫不大,案發的時候,大院里正是午睡時間,外面幾乎沒有人,沒有誰見到有陌生人。」

廣林子:「這就進一步證實了我們的判斷,案犯很可能就是大院里的人。」

警察:「隊長,痕迹鑒定怎麼樣了?」

廣林子:「沒有確定嫌疑人,沒有痕迹比對對象,痕迹鑒定出來也沒什麼用處,現在我們還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確定嫌疑人身上。」

警察:「據大院里的人反映,政協周主席的兒子可能吸毒,會不會因為缺乏毒資作案?」

廣林子:「這不是可能,是肯定,吸毒的人沒錢買毒品的時候沒有不敢幹的事情,這傢伙可以作為一個嫌疑對象,但是一定要謹慎,局長一聽到大院里的人就頭暈腿軟舌頭短,不敢招惹他們。」

這時候一個警察衝進來氣喘吁吁地向廣林子報告:「隊長,隊長,有情況。」

廣林子:「慌什麼,有什麼話快說。」

警察:「電子城二手貨市場找到了趙吉樂他舅舅的筆記本電腦了。」

廣林子:「真的?太好了,走,看看去。」

幾個人匆匆忙忙地跑了。

8

康復醫院,孫國強跟院長來到了重症監護區,他們經過了一道鐵門,又進入了一個過道之後,來到了一座小院里,裡面是一間間排列整齊的房間,房間的窗戶上都釘著鐵柵欄。

「過去我們醫院叫海陽市精神病院,老百姓更簡單,就把我們叫瘋人院。這對病人和病人家屬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對我們醫院本身也有很大的負面影響。前幾年趙書記建議我們改成了海陽市康復醫院,這才好多了。醫療條件也大大改善,這個重症監護區是專門為重度帶有暴力傾向的病人設計的,為了防止他們自殘,房子專門搞成了平房,每個房間內的牆上都有人造橡膠防撞塗層,很安全。」院長向他介紹道。

孫國強湊到一個窗口朝裡面窺視,裡面的牆壁是蔚藍色的,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個病人背朝窗口在床上呆坐,可能感到有人窺視,那個病人突然回過身來朝孫國強齜牙咧嘴,還用雙手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嘴裡還發出咻咻的吼聲。孫國強有些害怕,正要離開,那人卻朝孫國強吐了一口,孫國強急忙躲開了。

「這是個狂想症病人,他老是想像自己是一隻非洲大猩猩,而且是一隻正在保護幼崽的雌猩猩,所以只要有人靠近,他便作出這種樣子恐嚇來人。」

別的窗口也有病人朝外窺視,其中一個窗口扒著一個女病人,見到孫國強他們幾個,便大聲宣布:「動物園又來新的了,又來新的了,一、二、三、四、五,五隻,五隻。」

孫國強一行正好是五個人,聽她這麼喊,孫國強搖頭苦笑,驀然心裡想到,在我們看來,他們是病人,也許在他們眼裡我們才是病人,就像這個人,在她的眼裡我們不過是動物園裡新來的動物而已。想到這些,心情不由就有些灰灰地。

在最靠裏手的房間里,有一個病人被綁在床上,呼呼吼叫著、掙扎著。孫國強問陪同他們的護理醫生:「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手裡拿著防身電棍的醫生說:「這個病人正在發作期,具有很強的暴力傾向,如果沒有別人供他施暴,他就殘害自己的身體,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只好控制他的行動。」

院長解釋道:「住在這裡的病人都是病情非常嚴重,而且具有暴力傾向,隨時可能傷害別人或者他自己的人。通過使用鎮靜劑,電擊,還有心理誘導等等方式,他們的病情可以緩解,如果緩解了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去。」

想到張大美將被送到這裡來,孫國強心裡抽搐起來,轉念一想,不把她送到這裡,很可能就得把自己送到監獄里,就對院長說:「這裡安全程度怎麼樣?」

院長:「這裡不允許任何人探視病人,每間房子的門都是鐵的,院子也是鐵門,從來沒有發生過病人逃跑或者受到傷害的事故,我們醫院還是全省精神病治療的先進單位呢。」

孫國強:「看來只好這樣了,把我愛人送進來治療一個階段,希望你們能治好她。」

院長:「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接你愛人?」

孫國強:「病人自己不明白事,要是別人來把他們領走了怎麼辦?」

院長:「那怎麼可能?不可能,即便我們認為可以出院或者應該轉院治療的病人,沒有病人直系親屬的同意,而且必須病人直系親屬到場簽字,我們不會辦理任何轉院或者出院手續的。這既是為病人負責,也是為我們負責,不然出了問題我們沒辦法交代。」

「那如果病人自己說她沒病,或者說她已經好了呢?」

院長笑了:「我們這裡面的病人沒有一個承認自己有病的,要是明白自己有病,那他就不是病人了。到底有沒有病,病情到怎麼樣,由我們做出判斷,而不是病人或者他們的家屬。」

孫國強放心了:「那就好。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我住在紫苑路3號院里……」

院長:「我知道,知道,常委大院。」

孫國強:「也不都是常委,老百姓習慣那麼叫而已。如果你們到大院里接病人,興師動眾,鄰居們看到了不好,今後我愛人出院了生活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而且一說孫國強的老婆是個瘋子,對我也不好,請你理解。」

院長:「能理解,能理解。我們這裡確實有相當一部分病人的親屬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家裡有精神病人。對病人及其親屬的情況保密這也是我們的職業道德要求。其實,精神病人應該跟其他病人一樣,受到社會的關愛和幫助,而不是歧視,所以我們……」

孫國強哪裡有心思聽他為精神病人的生存現狀講大道理,打斷了他說:「這樣吧,我想辦法把她調出來,然後通知你們,你們安排人到我指定的地點接受病人,你看這樣好不好?」

院長:「好,可以,我們能理解,能理解。」

孫國強告辭:「那好吧,就這樣,你們隨時等我的消息。」

9

李寸心還在跟陶仁賢聊天,這時候又有人敲門,梨花開門,進來的是國家課題考評組的組長王老,還有李寸心的兩個學生。

「老師,評審組的評審結論出來了。」一個女學生急不可耐地向李寸心報告。

李寸心到了這個時候也有些緊張,堵著王老追問:「是嗎?結論怎麼樣?」

王老:「你總得讓我們坐下來再說話啊,想不到你李寸心也有心急的時候。」

李寸心連忙把他們往客廳里讓:「快請進,王老親自駕臨寒舍,我能不緊張嗎?」

梨花知道來的客人非同一般,不等吩咐便已經將茶水一一送到了客人面前。

王老:「這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嗎?」

李寸心:「對呀,這一次多虧了梨花,要不然我就見不著王老跟你們了。」

大家紛紛誇讚梨花,梨花不好意思了,連忙躲了出去。李寸心這時候才想起來介紹陶仁賢:「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錢市長的愛人,陶仁賢。」又對陶仁賢介紹:「這位是我們研究項目國家課題組評審組長王老,王老可是國寶級的老專家啊。」

陶仁賢急忙跟王老握手,王老風趣地說:「你別聽她的,讓她那麼一說,我不成了大熊貓了。」

陶仁賢知道人家要談正事,而且人家談的事她也聽不懂,更插不上話,便告辭,李寸心也不挽留,送她出門,回來卻見兩個學生笑得前仰後合,莫名其妙地問:「你們笑什麼?什麼事那麼高興?」

男學生:「不是高興,是好笑,李老師,你剛才說錢市長的愛人叫什麼?」

「陶仁賢啊。」

男學生:「怎麼叫這麼個名字?討人嫌,她這個人真的討人嫌嗎?」

李寸心:「你別故意那麼念,人家叫陶仁賢,陶淵明的陶,仁義的仁,賢惠的賢。」

王老:「這三個字單獨看意思都挺好,聯繫在一起就容易產生歧義,剛開始我還以為你叫她的外號,或者說別的什麼人討嫌呢。」

女學生:「我們李老師可從來不會叫人家的外號。」

李寸心:「是嗎?我們叫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麼可笑的。別研究人家的名字了,王老,還是趕緊給我揭謎吧。」

王老:「好好好,現在對於李教授來說,除了她的課題評審結論,任何話都是廢話。課題組對海陽大學的城市規劃數學模型建設課題的評審,經過了報告評價、現場考核、應用操作等等環節的細緻考核,經過認真討論,課題評審組認為,你們建立的這個城市發展數學模型,或者叫做城市規劃數據程序,採集的樣本普遍,數據真實、充分、可靠,運算模式科學先進,在軟硬體方面均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填補了國內的一項空白。由於充分考慮到了中國的國情,因而實際應用適應性強,具有極大的普及推廣價值,因此,同意進入實際應用。同時,評審組成員還建議,把這個課題成果列為向國家科委申報科技進步獎的項目。這就是我們的評審意見,怎麼樣?李教授有沒有不同意見啊?」

李寸心非常激動,面色緋紅,連連說:「太好了,太好了,感謝評審組的專家們對我們工作的肯定和支持。我們還要進一步提高完善,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王老說:「評審組的意見是中肯的,也是實事求是的,本來這個意見應該我們回到北京以後再書面通知你們,考慮到你的身體狀況,所以課題評審組推舉我來登門報喜,先口頭給你通報一下評審結論,回到北京以後,我們會儘快把書面的評審結論給你們寄來,同時抄報國家科委。」

李寸心長期辛勤勞動付出的心血終於有了理想的結果,心情非常激動,對倉體評審組的專家們也非常感激,可是作為高級知識分子的她,卻不知道該怎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嘴裡一個勁說的只有兩個字:謝謝。還是她的學生提醒她:「李老師,評審組的專家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們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

李寸心這才說:「應該,應該,對了,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趙寬對這個項目也非常重視,一再告訴我,為了避嫌,在專家組評審的過程中他就不出面了,評審完以後,不管結果怎麼樣,他都要拜會一下各位專家,為各位專家舉辦一個招待會,我這就告訴他。」說著就給趙寬打電話,趙寬聽說項目通過了專家評審組的驗收,自然也非常高興,李寸心說:「明天專家組就要回北京了。」趙寬馬上說:「今天晚上我給各位專家組餞行,也慶祝你們的課題順利通過國家考評組的驗收,你們課題組的同志都要參加。」

市委書記如此熱情,王老也非常開心,李寸心告訴趙寬:「老趙啊,王老就在我旁邊,你跟王老說兩句。」

王老接過電話:「趙書記,你太客氣了,不要麻煩你了。」

趙寬:「王老啊,說起來我還是你的學生呢,我當年在北京鋼院上學的時候,專門跑到清華園階梯教室聽你講過客。為了聽你講課,還跟清華的學生搶座位打過架呢。聽說你們來了,我早就應該儘儘地主之誼,可是你們評審的課題又是寸心他們搞的,我這個市委書記得避嫌啊,王老千萬不要挑我的理,你們馬上就要走了,您老怎麼也得給我一個當面聆聽教誨的機會啊。」

王老讓趙寬捧得高興,哈哈大笑著答應了。

10

孫國強給張大美打電話:「大美啊,你好。」

張大美:「什麼事?」

孫國強:「你有什麼事情不能跟我當面說,非得派那麼個律師呢?」

張大美:「我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你要是有話可以直接對我的律師講,或者到法庭上對審判員講。」

孫國強:「這樣吧,我們最後再談一次好不好?如果你覺得確實沒必要再跟我談,那我也沒辦法,請你冷靜下來想一想,你真能輕輕鬆鬆地跟我離婚嗎?」

張大美:「你要怎麼樣?還有什麼好談的?你自己做出來的事你自己明白,我不想跟你談。」

孫國強:「這樣,我向你保證,我們最後再面對面地談一次,就你跟我兩個人,如果你仍然不願意原諒我,我保證立刻在你寫的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這總行了吧?」

張大美猶豫了,孫國強靜靜地等著,沒有催促她,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催促她反而容易讓她反感、猜疑。果然,片刻張大美同意了:「好吧,你說在哪裡見面?」

孫國強:「晚上七點鐘,在江濱茶樓。」

張大美:「好,我去。」

孫國強掛斷電話,在地上轉了一圈,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撥通了康復醫院的電話:「院長嗎?我是孫國強啊,我已經跟病人約好了,晚上七點鐘江濱茶樓,我們在那裡會面,好的,你們做好準備。」

11

江濱茶樓外面,康復醫院的救護車停在那裡,孫國強過來對院長說:「她可能一會就到,你們在這兒等著,我約她到茶樓會面,然後我把她領下來,你們看到她發作就動手。」

院長:「你放心吧孫副市長,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你自己也小心一點。」

孫國強點點頭,來到茶樓,在窗口找了個座位等著張大美。服務員過來招呼他:「請問先生喝點什麼?」

孫國強:「我等人。」

服務員退下,連忙來到經理室報告:「經理,來了一個客人。」

經理:「我們這天天來客人,怎麼了?」

服務員:「剛才來的客人挺面熟的,我一想就想起來了,是市常務副市長,姓孫的那個,經常在電視上露臉。」

經理:「就他一個人?」

「嗯,他說他等人。」

「等誰?」

「不知道。」

經理:「給他上一壺好茶,他要問就說免費招待的。」

服務員答應著剛要離去,經理卻又叫住了她:「算了,人家說不上有什麼事,也許根本就不願意讓別人認出來,你假裝不認識他,注意著點,人家不招呼你你別往跟前湊,千萬別打擾人家。」

服務員答應著去了。孫國強看著樓下,服務員在不遠處盯著他,時刻準備著為孫國強提供服務。這時候張大美走了進來,東張西望地找孫國強,孫國強見到她,連忙迎了過去:「你來了?咱們到外面談吧,這裡說話不方便。」

張大美四周看看,人確實挺多的,就跟著孫國強離開了茶樓。服務員見孫國強領著張大美走了,連忙跑去向經理彙報:「經理,孫副市長沒買單就走了。」

「他不是等人嗎?」

「人來啦,一個女的,長得真漂亮,好像挺面熟的。」

經理不解地問:「廢話,領導等的女人能不漂亮嗎?噯,他等人,人來了他反而走了,這是什麼意思?」

服務員:「我想起來了,那個女的跟那個記者前兩天到我們這來過,你還免費招待他們了呢。」

「是嗎?這個女的路子這麼野,不是大記者就是大市長跟她會面,他們往哪走了?」

服務員:「那就不知道了,剛剛下樓。」

經理也是個好事的人,急三火四地跟了下去。

孫國強和張大美沒有走遠,沿著江邊慢慢散步,張大美問:「你要說什麼就說吧。」

孫國強:「你難道就一點也不給我留餘地嗎?」

張大美:「不是我不給你留餘地,而是你不給自己留餘地,也不給我留餘地,我已經給你留餘地了,這你應該明白。」

孫國強:「你給我留什麼餘地?你做事太絕了,你這是想讓我家破人亡,凈身出戶,你想想,我能坐以待斃嗎?」

張大美:「你這是威脅嗎?你說這個話的時候難道真的以為別人是可以任你矇騙的傻瓜、可以任你嚇唬的白痴嗎?你不是還有一個外室、一個二奶嗎?孩子最近怎麼樣?會叫爸爸了吧?」

孫國強:「你真是神經病,你說的這些事都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我勸你趕緊住進精神病院算了,你要是不願意去我送你去。」

張大美:「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嗎?對不起,我要走了。」

孫國強拉住她:「你不能走,話還沒說完呢。既然你不願意治病,我得對你負責,我送你去。」張大美極力想掙脫他,孫國強扭住她不放,張大美只好拚命掙扎,並且開始叫罵:「你要幹什麼?你個臭流氓,你放開我,我不跟你看什麼病,你自己才有病,你得的是腐敗病。」

孫國強緊緊扭住張大美,張大美掙扎不開,也開始意識到情形不對,便用提包摔打孫國強,企圖擺脫他的控制。這時候康復醫院的救護車駛了過來,院長親自帶領幾個醫護人員從車上下來,衝過來就扭住了張大美,張大美馬上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拚命掙扎,咒罵著:「孫國強,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卑鄙下流的小人,我跟你拼了。」

院長看到眼前的情景,對醫護人員說:「典型的狂躁性精神分裂,快,用約束帶。」

幾個醫護人員撲了過去,非常熟練地扭住了張大美,把她綁在了擔架上,又用毛巾塞住她的嘴,然後就把她推上了汽車。孫國強過來對院長說:「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她精神病發作時候的樣子。」

院長:「我都看到了,這是典型的狂躁性精神病,非常危險。孫副市長,還請您跟我們去一趟,有些住院手續還需要你辦理一下。」

孫國強:「這沒問題,我跟你們去。」說著爬上了救護車的駕駛室,救護車咆哮著一溜煙地開走了。

江濱茶樓的經理目睹了這一幕,目瞪口呆,過了一陣才摸著腦袋回茶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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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常委大院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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