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煙斗酒吧
第二天,金偉民睡到上午十點鐘才醒,起床后李欣汝已經走了,金偉民簡單洗漱之後,撥通了丁能通的手機。其實丁能通昨晚應酬得太晚,也剛起床。
「能通,我是金偉民,昨晚回來的,太累了,想靜一靜,所以沒打擾你!」
「小樣,學會跟我捉迷藏了,其實你從東州機場登機時我就知道了,怎麼樣,收穫挺大吧?」
「想跟你彙報彙報,找個適合男人聊天的地方吧。」
「來北京花園唄!」
「不行,你那兒迎來送往的,鬧得慌!」
「那你住哪兒了?」
「長城飯店。」
「那好,我去接你!」
丁能通把車停在長城飯店門前時,金偉民在大堂等了一會兒了,見丁能通的車到了,他健步走出旋轉門,門童趕緊為他開車門。
金偉民上車就問:「去哪兒?」
丁能通詭譎地說:「到了你就知道了,保證你滿意。」
賓士車沿著東三環向什剎海方向駛去。金偉民在加拿大就打定了主意,回國后一定要與丁能通好好談談。他覺得丁能通與衣雪那麼好的女人離婚,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什麼紅杏出牆了,戴綠帽子了,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孩子的老師愛上衣雪怎麼了?那麼好的女人當然有人愛了!衣雪又沒做什麼太出格的事,誰讓你把那麼好的妻子一個人扔在加拿大了,即使紅杏出牆了,也是你自找的!
過去金偉民都是聽丁能通的一面之詞,自從在加拿大見了衣雪以後,金偉民的立場完全站到了衣雪這一邊。
初夏的什剎海,正是荷花盛開之時,北岸一帶風景最佳,綠柳絲垂,紅衣膩粉,花光人面,掩映迷離。城中內心孤寂的年輕人,從喧囂的大街擁擠到這裡,彷彿這裡是文明的最後角落。
穿過地安門大街,丁能通的賓士車停在煙袋斜街名叫「煙斗」的酒吧門前時,金偉民敏銳地嗅到了煙絲的濃香。
「能通,這條街為什麼叫煙袋斜街?」金偉民好奇地問。
「這你算問著了,這條街在明代叫『打漁廳』斜街。不難想象,當時,一定有漁戶住在這裡,湖濱晾曬著漁網,斜街的鋪子里有剛從湖裡撈上來的鮮鯉和肥鰱在出售。清代,這條街開始興盛起來,因為內城的八旗子弟多有吸煙的嗜好,特別是什剎海一帶旗人密集,煙草和煙具的生意頗為好做,於是斜街上陸續出現了很多煙鋪,煙鋪的幌子,就做成煙袋狀,久而久之,煙袋斜街就叫開了。這家『煙斗』酒吧還是朱明麗領我來的,專供古巴煙絲,是男人間談話的最佳場所。」
兩個人走進「煙斗」酒吧,找了一個僻靜處坐下。由於是上午,客人不多。
丁能通要了哈瓦那煙絲,一邊往煙斗內裝煙絲,一邊說:「有什麼話說吧。說完了,我請你去烤肉季吃烤肉。」
金偉民點上裝滿煙絲的煙斗一邊抽一邊說:「好煙,好煙,偉民,你剛才說,你和朱明麗來過這裡,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她?」
「喜歡!」丁能通毫不掩飾地回答。
「那你愛她嗎?」金偉民眯著眼睛問。
「怎麼了?偉民,腦袋讓門擠了,怎麼突然關心起我的感情生活了。哦,是不是在美國見到了金冉冉,想為那個傻丫頭打抱不平啊!我不早就給你說過嘛,金冉冉永遠是我最好最親的妹妹,不會有別的關係。」丁能通笑眯眯地解釋道。
「少跟我打馬虎眼,我問你,既然你和冉冉是兄妹關係,那你跟羅小梅是什麼關係?」金偉民綳著臉問。
一提到羅小梅,丁能通嬉皮笑臉的表情一下子陰沉起來。「偉民,一個被判了二十年的女人,你說我能跟她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不想讓一個曾經深愛過我的女人徹底毀掉,本來我想和她結婚,我想效仿聶赫留朵夫復活馬絲洛娃,但是小梅像馬絲洛娃拒絕聶赫留朵夫一樣拒絕了我。」丁能通表情痛苦地說。
「她為什麼拒絕了你?」金偉民同情地問。
「他希望我和衣雪復婚,她說她對不起我和衣雪。」丁能通苦笑了笑說。
「那你是怎麼想的?」金偉民步步緊逼地問。
「什麼怎麼想的?」丁能通反問道。
「和衣雪復婚啊!」金偉民強調道。
「覆水難收,這怎麼可能呢?」丁能通聳了聳肩說。
「能通,水雖然潑了出去,但還可以在太陽的照射下蒸發成雨露重新滋潤你。我這次去美國和金冉冉談了很多,我認為她是這個世界上對愛領悟最深的女人。經過和她談話,我才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愛,這就是純愛、真愛,這樣的愛是無私的!對愛的領悟很深的還有一個女人。」
金偉民說著停頓了一下,他呷了一口茶。
「誰?」丁能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脫口而問。
「衣雪。能通,這次我去美國,在金冉冉的安排下,去了一趟加拿大,我和冉冉在溫哥華見到了衣雪。」金偉民鄭重地說。
「等等,偉民,你是說冉冉陪你去溫哥華見了衣雪?難道冉冉和衣雪……」丁能通不解地問。
「對,冉冉和衣雪早就成了知心姐妹、好朋友,冉冉每個月都要去加拿大和衣雪見一次面。」金偉民加重語氣說。
「乖乖,這怎麼可能呢?」丁能通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道。
「能通,過去你和衣雪離婚,我聽慣了你的一面之詞,這次我去加拿大才發現,衣雪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我看你們之間離婚完全出於誤會。」
金偉民不容置疑地說。
「誤會?」丁能通圓睜雙目問,意思是說,「有沒有搞錯?」一副委屈的表情。
「能通,」金偉民語重心長地說,「我不想為衣雪做任何解釋,我只想告訴你,衣雪是因為太愛你才同意離婚的,正如金冉冉太愛你才費盡心機真誠地找到衣雪,當她得知衣雪與你離婚的真相后,特意把我拽到加拿大見衣雪,目的就是希望你和衣雪的愛能夠重新開始。我想羅小梅拒絕了你,應該和冉冉的心情是一樣的,應該說三個女人歷經感情的磨礪和生活的考驗后,都明白了愛的真諦,唯一糊塗的就是你這個精得跟猴似的駐京辦主任。能通,我說這番話不是來逼你的,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反思一下,我聽說衣雪和你母親的感情非常好,你和衣雪離婚後老人被你氣病了,可你忙得連回去和老太太解釋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你真有那麼忙嗎?那些迎來送往的應酬真比愛還重要嗎?我覺得李白的詩《江上吟》早就道破了天機:『屈平辭賦懸明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你是不是把權看得太重了,心裡還有沒有愛的位置?」
金偉民的一席話讓丁能通很受觸動,他半天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低沉地問了一句:「衣雪還好嗎?」
聽了這句話,金偉民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