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遺書
遲小牧被殺的消息很快在東州傳播開來。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是情殺,有人說是仇殺,還有人說是被綁架后撕票了。中國的老百姓愛聽故事,也善於編故事。總之,遲小牧作為東州市知名的房地產界大老闆,和女兒一起被殺難免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遲小牧和女兒被殺以後,有一個人公安局一直沒找到,這個人就是胡艷麗。她神秘地失蹤了,連馮皓也不知道她的去向。胡艷麗成了遲小牧和女兒被殺案的主要犯罪嫌疑人。
薛元清得知此事後,特意把馮皓叫到家裡,逼問胡艷麗的下落,問遲小牧是不是她殺的?儘管馮皓預感到這件事一定與胡艷麗有關,但是面對薛元清的追問,他還是一概否定。
「馮皓,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我看你已經不適合做我的秘書了,你自己選個地方吧。」薛元清很不客氣地說。
馮皓半天沒說話,他沒想到鞍前馬後伺候多年的老闆這麼絕情,他知道與薛元清的緣分到頭了。關鍵時刻他只會保全他自己。
「薛市長,讓我好好想一想吧。」馮皓心想,隨便打發我不行,我要選一個合適的地方。「好吧。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想去哪兒,想好了,告訴我一聲,我給你操作。」薛元清讓馮皓離開自己的決心已定。
胡艷麗失蹤一個多月了,市公安局一直沒找到她的行蹤。遲小牧的案子一直沒有進展。肖劍負責這個案子,因為案件背景複雜,他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薛元清把馮皓安排到東州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任副主任,這是馮皓自己提出來的,和外商打交道,他喜歡。
遲小牧的妻子悲痛欲絕,她住進了醫院。我和楊娜去醫院看她時,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封信遞給我,她悲痛地說:「在小牧的書房裡發現了這封信。雷大哥,是給你的。」
信皮是東州市政府專用的那種,牛皮紙的。我打開信,信中寫道:
「雷默,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被人害了。我有預感,人生苦短,我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惟一值得欣慰的是交下了你這個好朋友。常言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是我一生的知己。如果我被害,兇手一定是胡艷麗,我知道我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但我良心未泯。我死後,請照顧我的父母、妻子和女兒,拜託了!你的文筆那麼好,不要再做生意了,我們原本就應該做學問,卻由於慾望誤入官場和商場。把我的故事寫到你的書里,讓人們警醒,用你的筆去揭露腐敗,還老百姓一個藍天。永別了!小牧絕筆。十一月三十日。」
我讀了小牧的信,心如刀絞,油然而生一種責任感。遲小牧本來可以做一名大學老師的,卻成了愛情爭鬥的犧牲品;他本來有機會成為一名儒商的,卻成了情人的刀下鬼。遲小牧的人生是可悲的,更是可憐的。而我卻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我壓抑得太久了,孤獨得也太久了。周圍的酒色財氣四處泛濫,卻惟獨靈魂的痛楚受到忽略,這個世界逃避死亡並不難,而逃避墮落才是最難的。因為一個人即使墮落到底也都是緣於起飛的慾望。
我和楊娜離開醫院以後,心情都很沉重。
「默,遲小牧一定是胡艷麗殺的嗎?」楊娜不相信一個女人心地會如此歹毒。
「可能吧。」我含含糊糊地回答。
「遲小牧和胡艷麗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楊娜又問。
「案子破了就知道了。」
「這個女人也太狠毒了,連六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這背後一定有驚天的原因。」我毫不懷疑這一點。
我和楊娜在馬路上走了一會兒,她揮手打了一輛計程車。我們一上車,司機就開始罵:「我們在市中心住得好好的,非他媽的搞什麼銀街工程,逼著老百姓搬家,說是貨幣安置,給的那幾個錢,只能在郊區買房子,孩子上學本來就早,這回搬了家,我老婆四點鐘就起床做飯,孩子五點鐘就出門了。時間都搭道上了。」
車行駛到市府大路過不去了,路被上訪的老百姓給堵住了。
「前面怎麼了?」我把頭探出車窗問。
「這你都不知道?這些老百姓都是明珠花園的,這個花園才建成一年半,很多人都是貸款買的房子,因為銀街工程,得給讓道,要拆,補償不合理,老百姓能不上訪嗎?」計程車司機氣憤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