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沉沉兮行漫漫
我看到一團煙色的灰影在煙塵面前飛奔如電後面緊緊相隨著五十多匹野馬。領頭的是一匹赤烈馬那馬似乎憤怒正足騰囂出驚人的氣勢帶著眾馬奮力追趕著前面那匹煙灰色的駿馬。
這兩伙馬已經鬥了一段時間了。主要是煙灰馬騷擾了赤烈馬的下屬赤烈馬正要逮住它予以教訓。
昨天我從一具屍體上剝下一件又臟又厚的衣裳並且用他的武器簡單裝備了一下自己。看到這些馬我心中開始盤算著再捕捉一隻馬作為坐騎免除自己奔走的勞累。
我現在走路覺得很累身如灌鉛腿如木我是多麼懷念自己以前的身體啊。雖然是激素和藥物刺激出來的體能卻完美有力便於使用。
兩匹馬漸漸追打到了我所在的山岩之下我立刻從山岩上跳下去一把拖住赤烈馬狂奔的身體。作為一個現代人我不擅長騎馬但是我擅長在各種危險的地方尋找平衡晏小姐的身體畢竟也是受過訓練的以我的經驗還是可以做些事情的。
這赤烈馬性格暴烈如火它不住上跳下竄將我的身體甩得如同掛在它脖子上的一張紙鳶。我咬緊牙根不肯鬆手晏小姐畢竟是個小姐臂力腿力都不能持久。我漸漸無法支持周圍的野馬緊緊圍在我們後面單等我跌下它們就會亂蹄齊踩將我搗成肉泥。
正在這時我聽見一聲馬叫刺破了馬群的喧鬧。
所有野馬都朝那邊看去只見煙灰色野馬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處土堆之上前蹄點地馬頭高揚叫得正歡好似在嘲諷赤烈馬被我捉住的悲慘狀況。
赤烈馬受不了這樣的羞辱顧不得粘在背上的我向煙灰馬頂頭衝去。它的身體一停止了跳動我騰出一隻手將早就準備好的繩索取出。等到控制住了它我抬起頭眼前看見的景象讓我大吃一驚但見數十匹母野馬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煙灰馬的身邊甜膩膩地叫著儼然它已經是新的領袖了。
看著那張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得意馬臉我氣不打一處來。拍拍胯下的赤烈馬朝煙灰馬一指赤烈馬前蹄奮揚向著煙灰馬奔了過去。
我們一馬一人對著煙灰馬圍追堵截有了我的幫助赤烈馬很快將煙灰馬逼入死道它逼過去要與煙灰馬一較長短。我一看煙灰馬四肢修長馬目清秀明亮靈巧有餘霸氣不足剛才仗著地利優勢騷擾馬群現在失去了依仗顯然不是赤烈馬的對手。
我惜它有點手段存心放它一條生路。強迫赤烈馬轉頭走開赤烈馬雖然萬分不願意但是馬頭馬嘴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只好讓開。
我從附近戰死的軍馬身上解下馬具給赤烈馬按上。本來我們和煙灰馬的爭鬥到此為止我且與赤烈馬它們快活地廝混上幾日。等我死後赤烈馬依舊做它的頭馬大家依然過太平的日子。
無奈我將此心比明月有馬存心扔溝渠。
那煙灰馬敗於我們的聯合之下心中大有不甘十數日中時常前來騷擾搗亂。它如今出手更為圓溜滑轉一沾疾走更施用美男計迷惑得赤烈馬一位寵姬幾乎紅杏出牆雖然是幾乎這也嚴重傷害了赤烈馬的男性自尊心。我好勝心起對赤烈馬道:「我們一起把這臭小子徹底擺平!」
我選出五匹聰明忠心的母馬做小分隊隊長教會它們簡單的信號。還給大家起了名字。赤烈馬名叫多多五匹母馬依次為咪咪、瑞瑞、、索索、拉拉。
我打算把煙灰馬叫西西我遲早將它「花姑娘滴、米西米西滴」。換成文言文大約是「食其肉而寢其皮」。
數日之後眼看著天時地利馬和我們的大圍剿工作全面展開了。
我們選擇在一個開闊地讓小西西靈活機變的作戰方案落空。然後我讓索索、、咪咪三匹腳程較快的馬帶幾匹短跑健將分兩翼包抄逼仄它的左右搖擺幅度讓它無瑕鑽入曠野邊上的山區。
瑞瑞、拉拉性格溫和穩定帶領大隊人馬在我們身後製造聲勢、擂鼓吶喊充當拉拉隊。
頭馬多多閃亮登場!
看它那吭哧吭哧的狠勁它的目標是要讓小西西臣服於它。我跟它約法三章:不許傷馬。我們五十多匹野馬拉開陣勢氣勢恢宏地在荒漠上狂奔連小馬們也緊緊跟隨一起虛張聲勢。多多收腰蹬腿跑得跟獵豹相仿。不多時多多就追上了西西西西腳步靈活地轉身逃開。
咪咪帶著三匹野馬正從右翼包抄堵住了它的去路。多多追上西西亂踢我只得將它扯開拍它一記馬頭:「說好君子動口不動手的。」
多多怨憤地甩甩馬頭重新追了上去。這一次它沉住氣直追到了西西的近旁猝不及防一口咬出去西西慘嘶一聲馬臀上裂開一道口子我又痛又急又打了多多一個頭皮:「君子動口不動手……」
哦它確實君子動口不動手。
西西吃了虧野性勃猛然一躥。左路索索、斜刺里衝出我不滿多多的兇悍大喝道:「索索退!」
索索遲疑了一下。西西抓住空隙全力沖向左邊索索被帶了一個趔趄。
西西向西方逃命而去多多失望地重重喘息了幾聲。
夕陽沉沒了一半漫天的霞光都收攏在西方的天空中紅色的光芒彷彿流血一般將荒漠染得鮮紅。灰點閃動西西又返身向我們這邊逃回來了!
我不解地扭頭一看腦袋嗡了一下幾乎從馬上摔下來。只見眼前紅綢翻滾黑甲簇簇無數騎兵正在左側五百米處靜靜地盯著我們艷麗猩紅的殘陽為他們身後畫出一道染血的光芒。
方才我只顧著追趕前面的西西他們是什麼時候這麼接近了我們?
野馬怕人尤其是這些人的氣勢實在駭人。馬群頓時亂了。
多多率先清醒長身而起嘶叫一聲帶著我憑藉生命的本能反方向逃去。所有野馬都回過神來連西西也夾雜在我們一堆里跑了個屁滾尿流。
馬蹄得得悶雷滾滾我們竭盡所能地奔跑著我回頭看到十來個軍人催動馬匹分開兩線來包抄我們。我欲哭無淚我們一沒偷二沒搶的遵紀守法好公民有什麼好值得包抄的?
說野馬比家馬神駿那是傳說那是附會。其實訓練有素品種精良的家馬尤其是這種戰馬比我們這些野雞頭不知道神勇多少倍。
多多很不錯西西也不錯瑞瑞、咪咪它們也不錯可是我們背後那些拖油瓶的帶高堂的老少美女們怎麼辦。我們很快就被軍隊陷入了包圍。
我現他們沒有使用弓箭也沒有使用刀槍似乎看中的是我們的馬尤其是那幾匹在前面衝突能力比較強的馬。我立刻信號讓咪咪後退、索索前進、側跑幾個牽引將駑馬放在了馬群的周圍好馬集中在中間和前面。讓這些試圖搶馬的軍人無法單獨抓到他們看中的馬。
我拔出小刀將多多身上的馬具悉數割斷拍動馬匹來到咪咪身邊一個側躍跳到咪咪身上。我示意多多帶著馬群快走。我趕著咪咪從駑馬堆中躍出趕上最近的一匹軍馬的馬頭。
不是要馬嗎?拿你們的馬跟我們換!你們抓我一匹野馬我就殺你們一匹戰馬你們自己看合不合算。
咪咪巾幗不讓鬚眉很快就來到了軍馬的邊上馬上的士兵立刻用繩索來套咪咪。我手中的刀揮出扎入他胯下戰馬的頸動脈一插一旋迅即離開。我的身後一股血箭射出那戰馬立刻癱軟。
我很遵守梟翼業規範基本做到一刀斃命。我對於人體的體壁脈絡了解很透徹這二十幾天跟野馬在一起也職業病地研究過它們的幾處致命點。
我一招得手又向第二個軍人追去。我們這群野馬中間像樣的也不過只有六七匹只要對方死的軍馬數多過這個數他們現在的行動就會變成一場無聊的笑話。我希望他們能夠知難而退。
耳邊一陣勁風呼嘯而過我只覺得眼前什麼東西一晃還沒有看清楚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將我推了出去。咪咪身上沒有馬具我雙腿一滑飛出了馬背摔得骨頭都似乎碎裂了。
我急忙爬起來「哧啦」一聲我的衣服被什麼東西掛住了。我回頭一看我的肩膀處插著一支箭箭將我連人帶衣釘在了一株矮樹上箭羽還在兀兀顫動。
我心臟猛然收縮。
我不可能天真地認為對方想射我的身體由於箭法差勁而誤射了衣服又碰巧將我釘在了樹榦上。馬蹄聲震得我心臟跳動不穩轉瞬之間我被團團圍定。我緩緩抬起頭一片耀目的夕陽中一名軍人向我伸出手。
我戒備地一閃衣服給刮破了好在棉衣寬大我掩住破洞一聲不吭。
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聽起來很年輕:「你是什麼人?」
我轉過頭看到多多、西西、咪咪、它們已經落入了幾個馴馬嫻熟的騎兵手中顯然逃脫不了被馴服的命運。
「我是中國人。」我回答。
「你既然是漢人就該知道殘殺軍馬是死罪。」聲音里透出森冷的凜冽。
雖然沒有抬頭我還是可以感覺到他有一種凌人之上的威勢不怒自威地壓迫在我的眉睫上我敬畏權勢側過頭避讓著。
「那些馬是你的?我們借用。」
「稟報將軍它們果然不是野馬那幾匹母馬的確是戰場走失的軍馬那匹騸馬看起來也是。只有紅色的那匹是野馬。」一名軍人上來回報。
難怪它們訓練起來那麼容易上手。我看著、索索它們乖乖被馬具套了起來尤其是那匹我還沒來得及解決的煙灰色馬——西西裝上了馬轡頭神氣活現的。明明是個閹貨還要裝成騷公雞勾搭多多的老婆害得我們落入這種境地。
「你交了馬將功贖罪了免你死罪。」將軍道。
我看著我的朋友們被他們牽過來幾個坐騎受了傷的軍士立刻走過來換馬。多多被迫壓著頭那副模樣讓我看得難過。
「你們放了多多!」我跑過去拉住多多的轡頭。
一名軍士來到我的面前:「這是我們大漢朝的驃騎將軍借用你的馬匹去打匈奴人。你也是漢人應當懂得裡面的輕重出入。」我指著西西它們:「它們我送給你們就可以了。」我抱住多多「它是野馬我不能讓它受制於人。」
將軍沉默了一會兒:「這馬我們要用你快點走。」說完他圈轉馬頭回到隊伍。
「小兄弟你就不要胡攪蠻纏了耽誤了驃騎將軍的正事是要犯殺頭之罪的。」那軍士看我固執地拉著多多苦口婆心地勸導著。
「殺頭之罪?」我現在腦子轉過彎來了自己隨時會死掉我怕他們幹什麼?
挽弓當挽強射人先射馬。當那位驃騎將軍帶著隊伍從我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我如電一般激射出去手中的刀刃準確地搗向他坐騎的動脈——梟翼的另一個職業規範一旦準備做什麼事情就要用最大的努力去獲取成果哪怕只是一點點。
「哐啷」一聲重響我的後腦勺碰撞在地面脖子里一陣劇痛立刻岔了氣。
我滿眼黑霧地睜開眼睛看著近距離那張模糊不清的臉。
「你到底要幹什麼?」聲音中已經殺氣畢現。
「放……」我的喉嚨里如同長了倒鉤忍住刺癢道「多多……」我劇烈咳嗽起來。將軍道:「就為了這個?」
我點頭按著脖子「咪依依、嗎呀呀」地練了幾聲嗓子聲音嘶啞地不像了。
「要我放那匹馬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咳咳咳……」
「你跟我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