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個人互相看著，都不說話。韓陽大幾歲，為人處事沉穩老練，他率先開口，雷雷，好久不見了！

青兒試圖笑笑，卻笑不出來。雷雷低下頭，突然又抬起，一臉平靜地回應說，你們好。青兒神情茫然地點點頭，轉身就要走，韓陽尷尬地沖雷雷笑笑，緊跟在青兒身後。

雷雷臉上平靜，內心一陣絞痛，他靠著摩托車"喂"了一聲。青兒和韓陽下意識地回過頭，雷雷死盯著青兒問：能跟你說句話嗎？

青兒想拒絕，卻說不出口。韓陽在一旁看著，黯然神傷地轉身離開。兩人互相看一眼，又忙錯開眼神。

雷雷緊盯著青兒，青兒主動地問：你好嗎？

雷雷心平氣和地反問，你呢。青兒囁嚅說，挺好的。雷雷認真地說，他過得不好。青兒怔住，雷雷貌似平靜地看著青兒，她卻不敢正視他。青兒淡笑一下，顧左右言他：你剛才說有什麼話？

雷雷有些霸道地問：你和韓陽怎麼回事兒？

青兒表情突然凝固，她冷淡地說：對不起，我家裡有事兒，我走了。說完，轉身就走。

雷雷盯著青兒背影，轉過身似乎要上車，可他卻猛地鬆開扶著車把的手，摩托車訇然倒地。青兒聽到一聲巨響，吃了一驚，趕緊回頭。雷雷大踏步走過去，堵住青兒的道兒，青兒一驚：你幹什麼？！

雷雷死盯著青兒，突然柔聲說：青蟲，真的不想我嗎？

青兒的心不禁震顫了一下，想起了那段纏綿的往事，眼神迷茫起來……雷雷一本正經地盯著青兒，青兒眼神恍惚地看著他。

雷雷突然壞笑一下。青兒猛地清醒過來，沉下臉，一本正經地說：這麼長時間沒見，你怎麼一點變化也沒有？

雷雷也沉下臉來，兩人互相注視著，雷雷平靜的語氣中透著傷痛：我變了很多，我是見到你才回到從前的。

兩人四目相對，眼裡都是痛楚。

葉氏夫婦出來遛彎，老遠看見青兒和雷雷在一起，看到兩人那種微妙的狀態，不禁愣住。葉母怒火中燒，不管不顧地衝過來，劈頭蓋臉、言辭尖銳地質問雷雷和青兒，他倆不是發誓再也不見面了嗎？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雷雷語氣平和地說，他只不過是路過這裡偶遇青兒，從此不會再見她。葉母還是不依不饒，毫不留情面挖苦諷刺雷雷，老葉覺得有些過分，忙上前打圓場解圍。

青兒臉色鐵青，怒氣沖衝撞自己房間的門，咣當一聲將門關上。葉母緊跟著要進來，卻吃了閉門羹。她轉身怒視著隨後進來的老葉，吼道：你跟那流氓怎麼說的？

葉父緊張地說：我要他不要再見青兒！

葉母惱怒地說：他要聽你的就不是流氓了！誰知她話音剛落，就聽見青兒在房間內狂喊：雷雷不是流氓！他不是流氓！

兩人被她癲狂的聲音嚇住，面面相覷看了片刻，都不敢再言語，躡手躡腳地往自己房間走。葉母邊走邊回頭看女兒房間，沖葉父打著啞語：要不要去醫院？要不要報警啊？

青兒背靠著門坐在地上，表情痴獃呆地仰面朝天，看著天花板。嘴裡茫然地哼著：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門外葉母焦急地敲門：青兒，你開門。你沒事兒吧，你開門呀。

葉父溫和地勸道：青兒，有什麼話你出來說。你真要爸爸、媽媽為你擔心嗎？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啊！

青兒突然停止了哼唱，揚聲道：放心吧，我不會發瘋的！我憑什麼發瘋啊！

門外沒了聲音。青兒仍然坐著，頭靠在門上，她不再哼唱，只是臉上毫無表情。

而此時，雷雷騎著摩托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狂奔……

夜色已深，雷雷還沒回來，莎莎怕他出事兒，在雷雷堆滿裝貨箱子的房間里焦急地等待著他。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莎莎走過去正要開門，咣當一聲，門被狠狠地踢開，雷雷滿身酒氣，跌跌撞撞栽了進來。

莎莎見了忙上前要扶，雷雷晃悠悠罵道：別碰我，你他媽在我家幹什麼？滾，滾出去。

莎莎氣得咬牙切齒，雷雷身子一晃，歪倒在沙發上，不留神踢翻了椅子，咣當一聲巨響，深更半夜尤為駭人。"噹噹當"樓上傳來敲暖氣管的聲音和喊聲：幹嘛呢，讓不讓人睡覺啊！

雷雷跳起來大吼：睡他媽什麼覺啊，都滾蛋！

莎莎趕緊把雷雷按躺下，跑到窗邊關上窗戶，將罵聲關在窗外。她回頭看雷雷時，他已經迷迷糊糊睡了，嘴裡含混地哼著歌：甜蜜蜜，我就是甜蜜蜜……

莎莎皺著眉頭幫雷雷脫衣服，發現他的手裡緊緊攥著一樣東西，她掰了半天才掰開，一看不禁怔住，原來是鄧麗君的一盤磁帶。

莎莎氣惱地抓起磁帶狠狠砸到牆上，起身就往外走。剛走幾步又回頭，看著醉酒後雷雷難看的睡姿及他臉上滿臉的痛苦，心裡一陣難受，她慢慢地走到雷雷身邊蹲下，看著他的臉，把頭靠過去，眼淚潸然而下。

陽光透過紗窗照射進來，莎莎輕手輕腳起來，洗漱完畢，走到窗前"嘩"的一把把窗帘拉開，雷雷睡眼惺忪，被強烈的光線晃得真不開眼。莎莎背靠窗戶，一臉壞笑地看著雷雷。

雷雷揉著眼睛，看清是莎莎，愣了一下。他猛地掀起被子一看，嚇得急忙捂住，瞪眼吼道：昨晚我怎麼上床的？

莎莎收拾著東西，淡然說：甭擔心，你身上那玩意兒，我上幼兒園時就見過。這麼多年，也沒啥大變化嘛！

雷雷瞪著眼問：噯，昨晚你一直在我這兒啊？

莎莎沒好氣地說：廢話！

雷雷緊捂著被子：喂，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莎莎將衣服砸向雷雷，催促道：趕緊起床，上午還得去看貨呢！

莎莎背過身子，雷雷麻利地穿好衣服。莎莎說，那兩個港商還等著他在合同上簽字呢。雷雷不屑地告訴莎莎，讓他簽字可以，但得讓張軍出局。

莎莎力勸雷雷想開點，說張軍很有利用價值。誰知雷雷聞言大怒，堅持要張軍退出才簽合同。最後，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還是莎莎妥協了，雷雷痛快地簽了合同。莎莎很是興奮，要請雷雷大撮一頓，讓他選地方慶祝。雷雷一臉寡淡地說，他沒興趣吃飯，已經跟人約好了時間賽車。

莎莎立刻往摩托車上蹭，笑嘻嘻說：帶我吧。

雷雷喝道：跟你說過多少次，我這車不帶女人！

莎莎陰陽怪氣地說：葉青兒也不帶嗎？

雷雷一臉怒容地說：白莎莎我告訴你，我和葉青兒怎麼著，和你，和任何人都沒關係！我討厭你用這口氣跟我提葉青兒！

莎莎正要還嘴，雷雷做手勢阻止了她：我再說一條，咱倆是好哥們兒！你幫我很多，我心裡都記著！可咱倆沒那個男女關係的緣分！你趕緊纏別的男人去，別跟我這瞎耽誤功夫！

莎莎愣了，突然生氣地說：我還就纏上你了，怎麼著吧？

雷雷推車離開，莎莎就那樣呆站著，背沖雷雷，一動不動……

大街上，雷雷與幾名摩托車手疾速掠過街道。

路邊靠著摩托車，正在步話機里說著什麼的交警看著身邊飛速掠過的摩托車，不禁呆住。隨後，他趕緊收起步話機，跳上摩托車打開警笛緊追上去。

警笛聲響成一片，雷雷回頭看著追過來的交警，越加興奮。他索性打開音響，一路響徹著《甜蜜蜜》的歌聲，引得路人駐足觀看，他不禁得意洋洋。

雷雷和幾個車手騎著摩托車，向郊外疾馳。警車在他們身後瘋狂追趕。有的車手一見快被警車追上了，急忙把車駛向衚衕；有的棄車逃跑。惟有雷雷一邊放著音響，一邊威風八面的張揚著奮力往前沖。他不時還得意洋洋地往後看。

警方摩托車前後夾擊，雷雷左突右沖，最終被警車堵在一條小道上，交警從車上跳下，沖了過來。雷雷停下車，摘下頭盔，滿臉得意地沖警察直招手：同志們，辛苦啦！

鄧麗君的歌聲依舊響著，警察被氣得狂喊：聲音關掉！關掉！

餐桌上擺好了飯菜。葉母和老葉坐在桌前，不時看著青兒房間，但兩人誰也不敢去叫，互相推諉著。最後老葉經不起老婆的數落，硬著頭皮走到青兒門口，叫道：青兒，出來吃飯吧！我和你媽都等著呢！

房門打開，青兒一臉淡然走出，叫了聲：爸，媽。然後就進了洗手間。

老葉和老婆對視一眼，滿臉無奈。

一家三口這頓飯吃得了無情趣。父母一直在看女兒臉色，她臉上的表情一直是淡然庸懶的。青兒放下碗，收拾好碗筷要去廚房。

葉母忙說：我來吧！

誰知青兒轉身拿起書包就走：那我走啦！

葉母和葉父同時問：去哪兒？

青兒看著父母，語氣淡然地說：去醫院實習啊，我不一直在實習嗎？

葉母小心翼翼地說：啊，你爸正好要看病，你們倆一起走吧？

老葉會意地趕緊點頭：啊，是啊！

青兒淡然一笑：爸，我實習的醫院是小醫院，你要去的是大醫院，咱倆能一路嗎？

老葉尷尬地說：嗨，換換醫生也行啊！

青兒不看父母，直截了當地說：爸，媽，你們是擔心我會再見雷雷嗎？

兩人一時語塞，面面相覷。

青兒慢慢搖頭說：我都兩年沒見他了，昨天只不過是意外。你們要是不相信我，我就不出門，永遠在家呆著。

葉父和葉母趕緊說道：沒有不信任你，沒有，別瞎想！

青兒背上包說：那我走了。

葉父、葉母看著女兒走出家門，回過頭來，又開始了緊張的討論。

青兒背著書包，在人行道上一臉茫然地走著。雷雷深沉的聲音響起：青蟲，真的不想我嗎？我變了很多，我是見到你才回到從前的……

華華到青兒實習的醫院去看她，見面就問：你沒什麼事兒吧？

青兒噘著嘴說：你盼著我出事兒啊。

華華暗暗鬆了一口氣說，沒事兒就好。青兒滿臉狐疑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華華掩飾說，沒啥事兒，她就是關心她嘛。

青兒把臉一沉：我跟你急啊，到底什麼事兒？！

華華看著青兒，囁嚅著說：我昨天見著雷雷了。

青兒淡然地問：你們說話了？

華華低下頭說：我罵了他，我說他不配你！我說我恨官宦子弟！青兒，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見他就覺得好像你有危險，就想刺激他！想讓他離你遠點兒。

青兒仍是一臉淡然：你是不是還說我跟韓陽好了？

華華驚訝地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青兒顧左右而言他：難怪他昨天跑來興師問罪，這個臭小子！

青兒語氣里透出的信息讓華華更是緊張：他……他沒說我罵他的事兒吧？

青兒笑著說：雷雷是男人，怎麼可能說那些婆婆媽媽的事兒！

華華怔怔地看著青兒，喃喃地說：你還是愛他。我現在覺得吧，雷雷這人，也不是一點長處都沒有？

青兒看著華華，華華窘道：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我這人出了名的機會主義分子，你不知道啊！

青兒看著她，撲哧一聲，笑了。

青兒和華華走出醫院，在人行道上邊走邊聊。

華華琢磨著說：我覺得雷雷變化挺大的。

青兒不想談這個話題，不悅地說：華姐，我發現你這人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我現在好容易才心平氣和，你又提雷雷。我就奇怪了，你這麼熱衷電閃雷鳴、狂風暴雨的，怎麼最終還是選擇小橋流水人家呢？

華華淡然：咱倆好這麼多年，你真是一點也不了解我啊！唉，代溝就是代溝！

青兒沒好氣地說：要說我不了解你，那是你城府也太深了。

華華看著青兒，不相信她的心懷如此釋然。

兩人沉默走著，一陣警笛聲引起兩人注意，她倆同時轉身看去。只見一輛警車和兩輛警察摩托車駛來，其中一輛摩托車車斗里，雷雷雙手被拷坐著。他那輛雅馬哈，被拖在後面警車上。

青兒不禁愣住。雷雷看見青兒，抬起戴手拷的手跟她打招呼，看著手拷自嘲地搖搖頭，沖著青兒一臉壞笑。

青兒獃獃地看著，華華在一旁直推青兒：快去吧！

青兒狂跑著，向警車追去。

交警隊里，雷雷坐在椅上，交警在問話做筆錄。雷雷滿臉不在乎地問：我犯什麼法了？

交警一敲桌子，訓斥道：超速、擾亂社會治安，還要我一條一條給你數！

雷雷毫不合作，他背靠在椅子上，眼望天花板，一副弔兒郎當的樣。

交警問他姓名和住址時，他存心捉弄人家，弄得兩個詢問的警察查了老半天地圖也沒找到他所說的地址。

雷雷正得意洋洋的在心裡嘲笑著兩個交警，猛然聽外面傳來青兒的聲音。情急之下，他假借上廁所，和交警走了出來。

青兒在院子里與值勤民警說個沒完，她比畫著說：他個兒這麼高，穿棕色皮夾克。他叫雷雷，下雨打雷的雷……

雷雷和交警走向廁所，雷雷成心往交警前面鑽，想讓交警擋著點自己。交警煩了，撥拉雷雷說：老實點，瞎竄什麼！

青兒聞聲回過頭，看見雷雷賊頭賊腦的樣子。開始她沒在意，剛想轉過臉，又感覺不對勁，忙回頭見雷雷正轉彎去廁所，青兒突然大叫：雷雷！

雷雷嚇了一跳，本能地回頭。眼神正對青兒，急得轉身就跑，交警上前一把抓住：小子，往哪兒跑啊！

雷雷趕緊背過身，一個勁兒央求：大哥，快點走吧，我憋不住啦！

交警沒好氣地說：廁所在這邊，你往哪兒跑啊！

這時，青兒已經追上來。雷雷拔腳就要進廁所，誰知被她一把拽住。

雷雷不看青兒，沖著交警：警察同志，我要進男廁所，這女同志能進嗎？

交警沖青兒問道：你哪兒的？這麼沒規矩，出去！這人不叫雷雷，叫下雨！

青兒瞪著雷雷，也不理交警沖雷雷說：得得，你小名叫雷雷，裝什麼裝！

交警點頭道：下雨打雷的，看來你小子真不是什麼善茬兒。

雷雷狡辯道：你聽這丫頭片子瞎說！唉，你呆這兒幹嘛，跟你說我上廁所！

青兒說：成，你進去吧，我就在外面等著，你還能上一輩子廁所啊！

雷雷氣得轉身，也不看青兒，聲音很沖：唉，有你什麼事兒，你湊什麼熱鬧！

青兒脫口說道：我來保你！

雷雷嘁了一聲：小姐，管你自己得了！有人保我，不需要你！

交警瞪著雷雷：唉，你還上不上廁所了！筆錄還沒完啊！回頭又瞪著青兒說，你在外面等著！

雷雷進了廁所。交警和青兒守在門外。

交警看著青兒問：你是他什麼人？

青兒隨口答道：同事。

交警疑惑地說：同事？他說他是待業青年。

青兒轉著眼珠子說：哦，我是街道辦事處的。

交警又問：哪個街道啊？

雷雷聞言在裡面急嚷：大哥，我剛才不說過嗎，小定庄！話剛落，只見他提著褲子就躥了出來，迎頭撞見青兒。

青兒是在醫院見慣了男人的，一臉無所謂。雷雷卻大窘，趕緊背過身拉拉鏈。誰知一急拉鏈夾住了他那活兒，疼得他蹦高直叫，把警察和青兒都樂得不行。雷雷回過身直瞪青兒。

回到辦公室，交警看著筆錄問雷雷：她是你們辦事處的？

雷雷不抬頭胡亂答應著：啊？啊！

青兒一本正經：同志，我可以帶他走了嗎？

交警狐疑地問道：有介紹信嗎？

青兒攤開兩手：這不都下班了，沒來及開，明天我給您送過來。

雷雷渾身彆扭地看了一眼青兒，沖交警：大哥，沒帶介紹信您讓她回去取去。我今兒晚上就住您這兒啦。他又回頭對晴兒說，你走吧，誰要你保我啊！

青兒一臉嚴肅：警察同志，教育幫助青少年，防止他們走向犯罪道路是我們工作人員的神聖職責。這個青年態度非常不端正，請你們配合我們做好他的思想改造工作！

雷雷又急又氣，又想樂，直衝著交警作揖：大哥，大哥，把我關起來吧！我聽這丫頭絮叨我得少活十年，趕緊，趕緊的吧！

交警一樂：你老實點兒！我看這位姑娘說得有道理！又轉身對青兒說，在這兒簽個字吧，明天把介紹信送過來。

青兒簽字說：沒問題，明天一上班，我就給您送來！

雷雷瞪眼說：噯，你敢亂簽字！同志大哥，她不是……她冒充！

青兒已經簽完字，將紙推給交警，嫣然一笑：我可以帶他走了嗎？

雷雷耍賴，不想走：誰跟你走啊！我要住交通隊！我愛交通隊！大哥、大哥……

交警推雷雷一把：走吧，啰嗦！

青兒趁機拽著雷雷就往外走。

葉母為了防止女兒和雷雷舊情復燃，又跑到市政府來找雷雷的爹。兩人見面，態度都不太友好，眼底的對立情緒彼此都能感覺到。

老雷滿臉嚴肅地問：雷雷是不是又給你家找麻煩了？這兩年他還跟你女兒有聯繫嗎？葉母坦然地說：據我所知，沒有。問題是，他現在又故伎重演了。

雷父又問：他傷害你女兒了？

葉母淡然道：目前還沒有。可是，誰能保證他日後不會愈演愈烈？

雷父聞言猛拍桌子：都過了兩年，我相信那個小王八蛋，不會再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葉母說，她必須要從雷父這兒得到保證。老雷說，他沒法兒給她保證。兩人互不相讓地吵著，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鬧得不歡而散。

雷母正在廚房做晚飯，老雷扳著面孔走了進來。雷母誇張地說：喲，今兒太陽打南邊出來啦，回來這麼早。我可沒準備你的飯菜啊！

雷父無心跟老伴兒說笑，直截了當地問雷雷最近有啥情況沒有。雷母以為他又要找兒子的碴兒，讓他自己去問雷雷。

老雷嚴肅地說，葉青兒的母親今天又到他的辦公室興師問罪了，說雷雷又纏上她女兒了，讓他嚴加管教自己的兒子。雷母一聽就火冒三丈，大罵葉青兒的媽是典型的更年期狂躁症，想入非非，無中生有。老雷讓她閉嘴少罵兩句，趕緊找雷雷問明情況。

青兒和雷雷一前一後走出交通隊。走到無人處，兩人迅速互看一眼，趕緊掉過目光，但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青兒笑得流出眼淚。

雷雷邊笑邊說：這兩年你還真是變了，居然也學會撒謊了。唉，社會這個大染缸啊不得了，你爸你媽知道了還不得氣暈過去！

青兒樂著：那還不是近墨者黑、耳濡目染的唄！

雷雷壞笑著說：噢，那就是韓陽、華華、還有你爸、你媽經常撒謊。你身邊還有誰啊？

這句話一出，兩人都不笑了，他們走到暗處，兩人離得很近，彼此能聽到對方的呼吸。

雷雷生澀地說：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做，謝謝！

青兒也非常客套地說：我也不是有心的，正好看見了。再說，大家畢竟朋友一場。

雷雷幽幽地說：我以為你不會再拿我當朋友了。

青兒急忙說：當然是朋友，你幫過我那麼多！

雷雷反問道：那你是來還債的嗎？

青兒輕聲地說：就算吧！

氣氛越來越曖昧，青兒開始緊張起來。

雷雷感覺到了青兒的緊張，淡然一笑：我送你回家吧！說著，他推著車，也不說話，青兒只得跟著車走。

青兒心情難受地看著雷雷孤獨的背影，停住了腳步。雷雷回過身，看著青兒，心潮起伏。青兒輕聲說：你不用送我，我想一個人走走。說著，她轉身就要走。

雷雷輕輕地叫道：青蟲，能再呆會兒嗎？

青兒聞言，竟然觸電般呆住。雷雷靠在摩托車上，神情專註地看著她。青兒越來越緊張，她想逃，但走不動。

雷雷忽然問：華華說，你和韓陽訂婚了，是嗎？

青兒聲音突然變冷：我再重複一遍，這跟你沒關係！說著，她抬起頭瞪著雷雷，雷雷眼中既有激情也有憤怒。青兒不能再正視下去，轉身要走。

雷雷猛地伸手拽過青兒，拉到自己跟前，看著青兒眼睛，聲音低沉地咬著牙問：是嗎？沒關係？你真的成了一個撒謊的女人！你騙誰啊！你要嫁韓陽，你幹嘛還來招我？我的事兒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青兒猛地甩開雷雷，臉色很冷：你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那個混蛋！我懶得理你！

青兒說著要走，雷雷拽住她，這一拉一拽，無意中碰上車上音響鍵，《甜蜜蜜》歌聲突然傳出：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兩個人都靜了下來，誰也不看誰，誰也不說話。青兒眼淚慢慢流下，但她不敢抬頭，不敢看雷雷。雷雷猛地伸手，粗暴地關掉音響。

四周一片寂靜。青兒抬頭，眼淚落下。她聲音顫抖地吼道：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破壞那麼美好的東西！

雷雷冷冷地說：你不用假惺惺的，我最討厭的就是虛偽！你要是愛那個男人，你就直說！我不會纏著你，我會遠走高飛，你這一輩子就甭想再見我！

青兒含淚怒道：你幹嘛？在要挾我嗎？你走，你走啊！你以為我就那麼想見你嗎！

雷雷看著青兒滿臉淚水，咬牙說道：我們什麼關係啊，還吵架？有意思嗎？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起來，我就想問你一句實話，你為什麼不敢告訴我？

青兒眼淚刷刷往下流，就是不說話。

雷雷心有些發涼，他無言地把摩托車啟動，看著青兒在後視鏡里一點點離開自己，漸行漸遠……

青兒淚流滿面地呆站著。

雷雷茫然的向前開著，他下意識地打開音響，鄧麗君的《甜蜜蜜》再次響起，傳出很遠……雷雷一下子清醒過來，緩緩停下。他猛地調轉車頭，回到青兒身邊。

青兒滿懷怨恨地抬頭瞪著他。雷雷臉上突然浮現出曾經熟悉的霸道壞笑，他驀地一把拽過青兒，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低聲道：你這輩子，直到死都是我的女人！你跟任何男人在一起，都會想起我。你記住我這句話！說完，他鬆開手，腳踩油門，揚長而去。

青兒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