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慰問
第二天上午十點鐘,丁能通、龍小波陪夏聞天到周永年家樓下時,劉鳳雲早早地就等在樓道口了,見丁能通開的賓士車過來了,她連忙迎了上去。
夏聞天下車后一邊熱情地與劉鳳雲握手,一邊說:「鳳雲啊,我代表東州市委市政府給你拜個早年!」
「夏市長,讓您惦記了,快點上樓吧!」
丁能通、龍小波也寒暄著拜了早年,眾人隨劉鳳雲上了樓。
一進屋,夏聞天就被牆上的一幅字吸引了,這幅字是用楷書寫的,一看就出自周永年之手。
夏聞天情不自禁地念道:「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秀干終成棟,精鋼不做鉤。倉充鼠雀喜,草盡狐兔愁。史冊有遺訓,毋遺來者羞。好,鳳雲,看來永年要立志做當代包公了。」
「夏市長,這首詩是誰寫的?」龍小波好奇地問。
「這首詩是包公的言志詩,永年這不寫了嗎,這首詩出自《包拯集校注》卷一《書端州郡齋壁》,這可是包拯一生的座右銘啊,這首詩充分表明了包拯廉潔奉公,剛直不阿的從政為人的道德準則,也表明了他立志做國家棟樑、為民造福、留名史冊的決心。包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無論是外任還是在朝;無論是做州縣的小官,還是居於宰相的高位,他都把這首言志詩作為座右銘,言必信,行必果,表現出高尚的為官道德,做出了卓越的政績,能通、小波,做官就應該向包拯學習呀!」夏聞天感慨道。
「鳳雲姐,我記得這裡原先掛著的是雍乾時代的名臣孫嘉淦給乾隆上的一篇著名奏摺呀?」丁能通納悶地問。
「林市長一直向永年要字,永年就把那幅字送給了大可了。」劉鳳雲笑著說,「夏市長,快請坐!」
劉鳳雲說完,給每人沏了杯茶。
「鳳雲呀,孩子們去哪兒了?」夏聞天關切地問。
「在鄰居家玩吶,老大雖然痴獃,但是不鬧人,老二倍兒精倍兒靈的,鬧人得很!」劉鳳雲一邊給眾人削蘋果一邊說。
「我給孩子們買了一套《童話大王》,也不知道孩子們是不是喜歡。」
夏聞天說完,龍小波從皮包里拿出一套精美的圖書,放在茶几上。
劉鳳雲高興地說:「謝謝夏市長,我那老二,最喜歡看這類書了,孩子們看了不知會有多高興呢!」
「鳳雲,你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不容易,自己平時工作又忙,永年的工作多虧你支持了!」夏聞天真誠地說。
「應該的,夏市長,我和永年都是喝黑水河水長大的,能為家鄉人做點實事是永年的福氣,如果沒有孩子拖累,我就和他一起過去!」劉鳳雲認真地說。
「這話說得實在,不過中紀委的工作更重要,那可是我黨反腐敗的一把利劍啊!」夏聞天爽朗地說。
「夏市長說得是,當前反腐敗鬥爭越來越複雜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呀,就說東州吧,雖然剷除了肖鴻林、賈朝軒等腐敗分子,可是仍然有人在步其後塵啊!」劉鳳雲憂慮地說。
「噢,鳳雲,這麼說,你們又掌握了什麼情況?」夏聞天吃驚地問。
「夏市長,你心裡有個數,有人在做林大可的文章,匿名信都遞到中紀委領導手裡了,估計過了春節就可能批複到省里。」劉鳳雲提醒道。
「鳳雲,大可同志我是了解的,永年和大可很投脾氣,應該更了解一些,我認為像大可這樣的好乾部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夏聞天嚴肅地說。
「夏市長有沒有想過,寫匿名信的人想幹什麼?」劉鳳雲提示道。
「無論他想幹什麼,有一點是肯定的,居心叵測!」夏聞天氣憤地說。
「夏市長,這就是我說的反腐敗鬥爭的複雜性,躲在暗處的腐敗分子也會利用反腐敗中傷好乾部的。」劉鳳雲憤憤不平地說。
「誰會和大可過不去呢?」夏聞天一臉愁雲地問。
「夏市長,我在北京法源寺曾經看見過副市長何振東,還帶著個情婦,駐京辦副主任黃夢然陪著,當天晚上我給能通打電話確認了一下,問何副市長進京一事,能通說不知道,駐京辦沒接到通知,東州市副市長帶著情婦秘密進京游法源寺,憑我多年辦案的經驗不會有什麼好事。永年也跟我說過這個人的所作所為,夏市長,對這個人你們應該多個心眼!」劉鳳雲善意地提醒道。
聽了劉鳳雲的話,丁能通一下子想起了蘇紅袖在北京醫院被強行打胎的事,何振東竟然指使王漢生、黃躍文、羅虎用槍逼著蘇紅袖打胎,這種下流事何振東都幹得出來,給林大可寫匿名信八成也是他乾的。丁能通回想起「肖賈大案」,他覺得何振東的所作所為和袁錫藩如出一轍。
當年袁錫藩挑唆肖鴻林和賈朝軒之間的關係,背地裡給賈朝軒寫匿名信,還求人送到中紀委領導手中,以為扳倒了賈朝軒,他就能當上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結果是害人先害己,誰也沒逃脫出恢恢法網。
如今的情形與當年袁錫藩與賈朝軒的情形太相似了,何振東一定打著扳倒林大可,自己就可以當上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的如意算盤,何振東太陰毒了,比賈朝軒、袁錫藩有過之而無不及,想起心愛的女人羅小梅還被魔爪掌控著,他心裡就一陣陣發緊。
「鳳雲啊,多謝你的提醒,你是反腐敗專家,今後這方面的工作還要多向你請教啊,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告辭了,家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找丁能通。」夏聞天起身笑著說。
「夏市長,吃了飯再走吧!」劉鳳雲挽留著。
「不了,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鳳雲,希望你抽空去東州走走,也不能讓永年做苦行僧啊!」
夏聞天說罷,哈哈大笑。
劉鳳雲歉疚地把三個人送到樓下。「夏市長,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和能通說幾句話。」
夏聞天心領神會地和龍小波上了車。
「鳳雲姐,有什麼事嗎?」丁能通不解地問。
「能通,你跟姐說句實話,你對冉冉到底怎麼想的,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弄得人家一天到晚神魂顛倒的,到我這兒哭了好幾回了!」
丁能通不好意思地說:「鳳雲姐,冉冉在我心裡一直是親妹妹,這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冉冉不合適,我比她大十多歲,又離過婚,還有孩子,再說冉冉是才女,一直想去美國留學讀博士,她應該有更好的歸宿。」
「借口,年齡根本不是愛情的障礙,孫中山和宋慶齡年齡差得多不多,關鍵是你愛不愛人家?」
「姐,這事讓我自己處理吧,我會處理好的!」丁能通圓滑地說。
「那好吧,不過冉冉那孩子太痴情,你別把人家傷得太深了。」劉鳳雲叮囑道。
「放心吧,鳳雲姐,我有分寸!」
丁能通說完上了車,夏聞天又搖下車窗向劉鳳雲揮了揮手,說:「鳳雲,回去吧,我們走了!」
劉鳳雲也揮了揮手,賓士車緩緩駛出社區,向位於北京花園附近的萬柳塘醫院方向開去。
丁能通陪夏聞天在萬柳塘醫院作了一下午的檢查,為了檢查,夏聞天早餐、午餐都沒吃,等檢查完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離登機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北京的交通讓人頭疼,丁能通本想安排夏聞天在北京花園吃完晚飯再走,但時間來不及了,好在丁能通提前讓白麗娜趕到首都機場,在首都機場貴賓室經理的幫助下,辦好了登機手續。
幾個人趕到首都機場時,還有四十分鐘飛機就要起飛了,在機場餐廳,簡單吃了一口飯,丁能通和白麗娜一直把夏聞天送到飛機上。
在飛機上,夏聞天小聲叮囑道:「能通,這次身體檢查的結果無論好與不好,都要保密,到時候我會根據檢查結果斟酌進退的,一定要防止有人利用我的病做文章,過完年洪書記就要到中央黨校學習去了,東州不能沒有掌舵的,我更不能在這個時候趴窩,所以檢查結果你一定要親自去取,千萬不能讓其他人去取!」丁能通重重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夏市長,我會當作政治任務來完成的!」
丁能通走出機艙后心情很沉重,因為他已經預感到夏聞天此次身體檢查的結果不會太好,甚至可能還會很嚴重,他擔心萬一夏聞天病倒了,東州官場怕是又要發生地震了。因為不知有多少人對東州市長的位置夢寐以求呢!
在官場上,得病也得會得,病得是時候,可以免災;病得不是時候,就得讓位,夏聞天萬一檢查結果不好,不知有多少別有用心的人會大做文章。
丁能通心想,誰都知道自己這次重新被起用得益於夏聞天,這棵大樹萬一倒了,自己駐京辦主任的位置怕也要岌岌可危,黃夢然不就一直在做自己的文章嗎?
想到這兒,丁能通不禁想起辛棄疾《鷓鴣天·送人》行路難的慨嘆:
唱徹陽關淚未乾,
功名餘事且加餐。
浮天水送無窮樹,
帶雨雲埋一般山。
今古恨,幾千般,
只應離合是悲歡。
江頭未是風波惡,
別有人間行路難。
此時,丁能通心裡有一種無名的壓抑襲上心頭,讓他無法掙脫,無法抗爭,他感到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無奈!
果然,醫院檢查結果讓丁能通大吃一驚,初步診斷是結腸癌,拿到診斷通知書後,丁能通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他一直拖到年後,遲遲沒有把真相告訴夏聞天,只是在電話里說問題不大,是慢性結腸炎,丁能通是想讓夏聞天好好過個年,年後親自去東州找林大可商量怎麼辦。